第八章 住我家對門
金秋十月，國慶7天假期倏然而至。
Z大全校放假，該回家的回家，該旅遊的旅遊，難得紀寒凜發了善心，給自家隊伍的幾個崽子也放了假。
夏霜霜簡單收拾了下，就歡天喜地地回家了。
準確地說，是H市的家。
當年，夏父夏母為了自家女兒的學習氛圍，未雨綢繆地在H市市中心買了套學區房，那時候的房價還不似如今這般高聳入雲，倒也在二老的承受範圍內。後來，夏霜霜果然爭氣，考上了H市的重點高中。那會兒二老在S市還有工作，於是，夏霜霜高中的時候就一個人在H市讀書。
是以，碰上這樣的短假，不想來回奔波搶票擠高鐵，夏霜霜就決定就近住了。
假期頭兩天，夏霜霜宛如打了雞血，彷彿無期徒刑被減刑的死囚犯，沒有紀大班主任的看管，好一個放飛自我。當天晚上到家，她就吃了兩大桶雪糕，還十分興奮地背了500個單詞、做了200道數學題、練了十頁字。
嗨過頭的夏霜霜過得十分沒有節制。
餓了就喊外賣，累了就躺沙發上睡，醒了就開始刷劇。
於是，在某個吃了半桶雪糕后的早晨，夏霜霜悲劇地發現，自己的大姨媽毫無預兆地降臨了。腹部一陣陣抵死的絞痛，夏霜霜在內心脆弱且無助的情緒催動下，莫名感覺到有那麼一股子哀傷悲涼之意。
適合放一首《二泉印月》烘托一下心情，夏霜霜摁開了音樂播放器，躺在沙發上冥想。
同樣覺得無聊的空虛的，不止夏霜霜一個。
鄭楷這會兒就躺在自家500平米的超級豪華大床上，思考人生。
寂寞、太寂寞了……
微信上幾個微信群都聊得火熱。
【太有錢了怎麼辦】群里幾個狐朋狗友叫喚着要組局。
錢很多：看新聞沒？千年一遇的獅子座流星雨就在今晚，走走走，現在出發去寶石山山頂，還能看見新鮮熱乎的！
想變窮：你嫂子剛和我說這事兒來着，3個小時前就在洗頭化妝了，這會兒該好了吧，我去問問……
我爸爸是首富：@全宇宙第一英俊楷子，你去不去啊？一起啊一起啊，把你家老頭子給你新買的跑車開上，我們去兜風。
全宇宙第一英俊：去啊，但是不是跟你們。爸爸早有人約了，你們自己去耍。
然後鄭楷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十分精神活躍地開始打字。
蓋着毯子，抱着抱枕，在沙發哼哼唧唧的夏霜霜手機忽然感到一震。
全宇宙第一英俊：小夏，群里回個話，幫忙挽個尊。
夏霜霜手指劃到【JS戰隊是KPL冠軍】的討論組，點開發現鄭楷發了兩條信息。
13：46
全宇宙第一英俊：哥幾個兒晚上開車去寶石山，山頂看流星雨啊！
13：50
全宇宙第一英俊：一起啊一起啊，把我家老頭子給我新買的跑車開上，我們去兜風。
發出時間，也就是2小時前，後面一個回復也沒有。
彷彿大家都很有心地特意地屏蔽了這個群，或者說是這個人。
真的是十分尷尬了。
夏霜霜一隻手捏着毯子，人蜷縮得彷彿一隻小龍蝦一般，眉頭微微皺着，單手打字。
夏天一點都不熱：我不去了，人不太舒服。
全宇宙第一英俊：小夏，你怎麼不舒服？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多喝熱水啊！
恕我直言：霜霜，你沒事兒吧？
社會你沨哥：你跟人打架了？你被人打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身體周期性自然調節造成的短暫性不適，跟外力無關。
全宇宙第一英俊：那就好。我說，我邀請你們看流星雨，你們就可以2個小時不搭理我。小夏一句不舒服，就把你們這幫潛水裝屍體的都炸出來了。你們搞性別歧視，我要去微博掛你們！
社會你沨哥：你去。
全宇宙第一英俊：……
全宇宙第一英俊：算了。你們這幫死宅。爸爸知音遍天下，看流星雨這麼浪漫的事情，當然找妹子去！
全宇宙第一英俊：這個點……凜哥該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之後，夏霜霜也就懶得看了，挽尊一事已經做到，她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做一條鹹魚。躺在那裏，靜靜思考人生也好，神遊天外也好，只求那股上躥下跳的疼痛感能自覺圓潤地離開。
剛閉上眼不到3分鐘，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夏霜霜嚇得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
她向來是個活得十分謹慎小心的人，尤其現在社會複雜，微博里經常爆出類似“妙齡少女被偽裝成送外賣的或者送快遞的小哥入室搶劫兼強姦”“女子利用叫車軟件乘車，被迷暈殺害后，曝屍荒野”的新聞。是以，對於網購來來說，她都不寫房號，直接找物業代收。至於外賣，她都填的對門家的門牌號，等外賣送到，她接過電話，讓人放門口，確認送外賣的走了，她才從自己家裏爬出去，把自己的外賣撿回來。而且，所有的收貨人都不用本名，為了顯示自己的威武雄壯，她給收貨人取名“夏大哥”。有時接電話的時候，也故意裝出自己是代替男朋友接電話的樣子，就是為了防範一切不安全因素。
那麼，現在敲門的是誰？！
劇情已經進入懸疑恐怖的範疇了！
夏霜霜捏緊毯子，目光在茶几上來回梭巡，終於，挑了個尚算趁手的武器——玻璃杯一個。她皺着眉頭，一面神色嚴峻地往門邊挪過去，一面打開手機，給馮媛發語音。
夏天一點都不熱：【語音】老馮，你聽着，別打我電話。如果5分鐘后，我給你發一個“你有freestyle么”的表情包的話，那我可能已經遇難了，記得幫我報警。還有，我寢室的遺物里有一隻賊丑的紅色小龍蝦玩偶，火葬的時候，把它和我一起燒了。還有，我爸媽還年輕，你讓你爸媽幫忙吹吹耳旁風，讓他們再來個二胎。我雖然是個很優秀的女兒，但他倆基因不錯，再生一個估計比我差不了太多。
一長串話說完，夏霜霜已經挪騰到門邊了，手指因為過於用力抓緊在玻璃杯上而缺血顯得蒼白。她站在門后，視線透過貓眼看出去，走廊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夏霜霜更慌了！
此時，手機一震，夏霜霜抖着手劃開手機。
全世界第一可愛：【語音】老夏，你別嚇唬我，要是安全，你給什麼信號？
夏天一點都不熱：【語音】王大陸，吃掉你！
剛說完這段，夏霜霜就鎖了屏，正準備把手機揣回去，手機突然一陣劇烈震動，夏霜霜慌亂間拎過來一看，上頭赫然顯示“紀寒凜”的大名。
夏霜霜皺眉，摁下接通鍵。
電話那頭是紀寒凜熟悉低沉的嗓音：“不在家？”
夏霜霜的背緊緊地貼着門，但聽到紀寒凜的聲音，她內心彷彿又略略安靜了下來，聲音壓得極低：“我在。”
隱約聽見電話里一陣門鎖開動的響聲，接着是踢踢踏踏的走路聲，紀寒凜踩着拖鞋一路走，走廊里有點空曠，所以有些回聲。
旋即，又是一陣敲門聲，電話里和她背後同時傳來。
“開門。”紀寒凜的聲音穩穩地傳來。
夏霜霜一愣，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為什麼感覺那聲音好像有點穿越，太真實了？
她用手圍住手機話筒：“你再說一遍……”然後把手機拿開，緊接着，就聽見手機和門外傳來了兩道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開門。”
夏霜霜這才驚得轉過身去，貓眼后，紀寒凜正握着手機一本正經地站在她家門前，穿着睡衣……
什麼情況？
一臉迷茫的夏霜霜趕忙伸手握上門把手，把門給拉開。
紀寒凜順勢就擠着門縫進來，反手就把門關上了。
他的視線從夏霜霜臉上一路往下，看見她一隻腳沒穿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眉頭微微一凜。
紀寒凜：“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夏霜霜還在蒙圈當中，尚未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紀寒凜直接攔腰抱起，往沙發走去。
“凜哥……我……我腿沒斷……我沒殘……我還能搶救……”
話說到一半，男人便低頭斜睨了她一眼，懷裏剛剛還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的小丫頭被那視線盯住，瞬間閉了嘴，把頭往男人胸膛更近處靠了靠。
反正豆腐已經吃了，不蹭白不蹭。臉頰隔着棉質睡衣，依稀感覺到男人蓬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擊着她的耳膜，彷彿連剛剛那種難耐的腹痛都緩解了，連帶着她的心跳都不受控制起來。
男人略低頭，見懷裏的小丫頭仿若自家二哈一樣乖巧不鬧騰，唇角不由得微微一彎。
大約覺得兩隻手，一隻抵在男人胸膛，一隻外擴十分不雅觀，夏霜霜找了個借口，想將便宜佔盡了，便微微漲紅臉，將脖子伸長了些，小小聲：“凜哥、我、我的手能勾住你的脖子嗎？”
見男人沒有應答，她趕忙解釋道：“不、凜哥，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
少女溫熱的一呼一吸灑在脖頸處，有些酥麻的癢意，男人不自覺一股異樣衝上頭頂，手一緊，將懷裏的小東西往胸前扣得更緊些：“那你是什麼意思，嗯？”
那一聲“嗯”聽得夏霜霜整個人如被電流擊穿，渾身一陣酥酥麻麻的戰慄，她深深吸了口氣，用殘存的理智給出了答案：“嗯……凜哥你脖子挺好看的，又細又白又長……”
話音剛落，夏霜霜就感覺身子一輕，被人從高處給拋下來，屁股直接砸在了沙發上。好在沙發夠軟，不然，這波姨媽痛沒過去，還連帶個骨折什麼的。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一隻手攀着沙發背，一隻手拚命揉屁股蛋的小丫頭，心裏沒來由得一陣氣。
原以為她能說出什麼叫自己心滿意足、志得意滿的話來，結果講出這麼不爭氣的話來。
他順手就把她給扔到沙發上了，回過味兒來才覺得似乎哪裏不對。
她說什麼對自己來說有那麼重要？
況且，二霜這會兒還病着呢，算是個易碎品，他該輕拿輕放的吧？這麼個樣子，似乎是有些不妥了。
見小丫頭一臉委屈巴巴地癟着嘴的樣子，紀寒凜的心又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近來是中什麼邪術還是被下蠱了。
心老他媽為了個小丫頭軟來軟去，彷彿跟從前那一顆完全不同，被人偷摸着換了似的。
他半蹲下身子，幫小丫頭把毯子蓋好，溫熱的指尖摩挲觸碰到那微涼的腳掌，心間又彷彿被一根細小的銀針不自覺地扎了一下。生着病呢？這麼涼？
他雙手捏着毯子一路移上去，夏霜霜這會兒正單手攀着沙發靠背，掙扎着想坐起來，好保持一個比較美觀的造型。紀寒凜跟前躺着跟個貴妃醉酒似的，也怪智障的。
而且，姿勢不注意的話，會被擠出雙下巴的吧？
不妥不妥。
少女心爆棚的瞬間，正常的理智都已經不存在了。
講道理，紀寒凜這樣的男人，除了太過毒舌而高不可攀以外，毫無缺點可言。
喜歡一個人，只能看到那些閃光點的話，就很不客觀了。
夏霜霜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因為她不光喜歡紀寒凜身上那些光鮮可人的優點，甚至連他的缺點都喜歡。
他抿着嘴斜眼睨她的時候。
他冷言冷語嘲諷她的時候。
他在她操作失誤把她噴成狗的時候。
她竟然意外地都很喜歡。
喜歡死了。
夏霜霜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已經勉強掙扎着坐起來，而紀寒凜也拎着毯子蓋到了上半截，頭不經意間微微一抬，畫面彷彿定格了。
客廳里剎那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掛在牆壁上的鐘錶秒針一格一格嘀嗒走過的聲音。
剛剛鬧騰不停的兩個人，這會兒正鼻尖相觸，女孩睜大雙眼紅唇輕顫，臉紅得要滴血，兩手快要在沙發上摳出結結實實的洞口來，男人捏着毯子的指尖微微輕顫，薄唇微抿。
保持這個姿勢10秒不動搖的兩個人，耳尖聽着秒鐘一點點走過，以及，快到可以爆表的心跳聲。
想退，又不想退……
就在夏霜霜糾結是該一鼓作氣、不要臉地、假裝自己一不小心撲街吻上去好，還是閉上雙眼假裝睡着比較好的時候，男人的聲音隔得很近：“你家沙發貴不貴？”
“還、還行？”夏霜霜覺得只要再貼近一毫米，自己的唇就會因為說話與紀寒凜微微觸碰。
紀寒凜：“摳破了，不心疼嗎？”
夏霜霜恍然從一個美妙不可言說的夢境中清醒，眼前這個男人，他並不喜歡自己，最多也不過是，隊友之間該有的互幫互助罷了。
她有些沮喪，卻咬死了不肯撤退，鼓了鼓勁兒，說：“凜哥，你往後退……”
紀寒凜一愣，反問：“為什麼不是你退？”
畢竟他也沒有很反感很排斥現在這樣的距離。
夏霜霜萬般無奈，只好讓步：“一起退、一起退，行吧？”彷彿在吃火鍋，選鍋底時，說“鴛鴦鍋就鴛鴦鍋吧”一般的妥協。
兩人達成一致，一起往後退去，隔開一段距離，這才敢大口呼吸。
“凜哥……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夏霜霜此時才發覺問題的癥結所在。
她從來沒有透露過自己的家庭住址，紀寒凜怎麼會知道她住在哪裏？
紀寒凜不僅知道她住哪裏，甚至還用瞬移出現到她家門口？
紀寒凜看着夏霜霜自己用毯子把自己包好，裹得嚴嚴實實的，才說：“如果你家門鈴每天被不願透露姓名的路人摁3次，並且每次開門都只能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摸摸地拿着外賣，你一定不會不知道，那個背影到底是不是住自家對門。”
夏霜霜裹着毯子的瘦弱身軀，狠狠一震。
紀寒凜這兩天的日子過得確實不清靜。
假期頭一天，他就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他在自家房間裏待得好好的，忽然一陣門鈴聲，懶癌症發作的他完全不想去開門。真是有事兒找來他家的，沒開門必然會打電話。沒事兒弄錯門牌號的，自然會自己意識到錯誤然後離開。所以，他只要安靜地等電話就好了。
果然，在門鈴響了個四五次后，終於停了，也沒電話打進來。
必然是想串門，但走錯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第二天，紀寒凜迷迷糊糊睡到正午，又是一陣門鈴聲，他痛苦地在床上用枕頭摁住腦袋來回翻滾，大約三分鐘后，一切歸於寧靜。
好不容易等他一個回籠覺睡完，門鈴又響了……
如果不是因為門鈴沒有電話號碼，紀寒凜十分懷疑是不是有知道他家住址的黑粉，故意把他家門鈴的電話掛在了黃色網站上，標題：一夜七次郎，人間真絕色。
等他着急忙慌地穿好拖鞋，走到樓下，拉開房門的時候，門前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對門關門的一聲響，以及恍惚來過的穿堂風。
這件事顯然已經讓紀寒凜的怒氣值爆滿，到底是哪家熊孩子在搞惡作劇，要是被他找出來，他非把那熊孩子吊在自家門口三天三夜，誰來求情都不行！
於是，他開始了對自己來說十分慘無人道的蹲守。
先是把自己的戰場從樓上的床上挪到了樓下的書房，打了幾局遊戲后想想不妙，又挪到了沙發前，後來又覺得沙發離門遠了些，於是又抱着電腦直接坐到了門口。
如此看來，必然是萬無一失了。
等到傍晚時分，門鈴響了，紀寒凜飛快地丟下抱在懷裏的筆記本電腦，站了起來，趴在貓眼后，暗中觀察。
是外賣小哥。
然而，他並沒有叫過外賣。
這就十分有趣了。
紀寒凜忍着沒有開門，任憑門鈴被強行摁了一陣子，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外賣小哥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號碼。
一通電話后，外賣小哥把外賣四平八穩地放在他門口，轉身離去。
紀寒凜正納悶，這是哪個好心的真愛粉給他叫的愛心晚餐？對面的門突然開了，一隻腦袋慢悠悠地探了出來，然後是一隻手臂，再是半個身子，再是整個人，穿了件印了小龍蝦圖案的長裙睡衣，行動十分猥瑣。那人四下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人後，才甩着手臂一臉正氣地跑到紀寒凜家門口，蹲下身子，抱走了剛剛送來的那份熱乎的外賣。
紀寒凜這才發覺，這個搞事的熊孩子，彷彿就是自家那頭二霜崽子來着。
紀寒凜於是就這樣在暗中觀察了夏霜霜兩天，看着她探頭探腦而後一身輕鬆的瞬間變臉模樣，他竟然覺得好笑，而後，又覺得自己似乎惡趣味了些。
真是巨他媽可愛？反差萌？
第三天的時候，門鈴卻沒有了動靜，小丫頭難不成是出門了？直到她在群里說了句話，他才憋不住去敲了門。
不舒服？哪裏不舒服？為什麼不舒服？怎麼會不舒服？
都是毛病。
紀寒凜剛剛被打岔，這會兒才想起自己到鄰居兼隊友家串門的主旨，於是，伸手蓋在夏霜霜的額頭上，將她摁回沙發，看着她一雙瞳眸如小鹿一般，他晃了晃神，說：“沒發燒。”
夏霜霜十分乖巧地搖頭。
手機不合時宜地一震，夏霜霜摸過手機。
全世界第一可愛：老馮呼叫王大陸，老馮呼叫王大陸！！！
夏天一點都不熱：吃掉你。over！
全世界第一可愛：安全！！！over！
夏霜霜這會兒已經沒工夫應付馮媛了，只好把手機往沙發墊下一塞，略有些歉意，說：“凜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對門沒人住來着……對、對門的鄰居出國去了，沒有人，我才留他們家地址的……你、他們把房子租給你啦？”
紀寒凜挪到廚房，問：“水壺在哪兒？”在夏霜霜指明方向後，他才一面接水，一面回答了她的問題，“那是我哥的房子。”
“啊……原來是這樣……”夏霜霜輕呼，“那、那你是展顏的小叔？”
紀寒凜背靠着料理台，長腿隨意地伸長搭着，身後水壺裏的水咕咕沸騰，冒着白氣。
他點了點，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紀展顏是夏霜霜對門家的小女兒，夏霜霜剛搬過來的時候，對面的女主人看她是個學生，年紀小又沒人照顧，隔三岔五都會送點吃的或者水果過來，兩家走動也算多。那時候紀展顏4歲，活潑可愛又好動，嘴甜得不行，見着夏霜霜就“姐姐、姐姐”地叫個不停，比那些在公交上因為愛護老弱病殘而讓座位最後說“謝謝阿姨”的孩子們可愛一萬倍。夏霜霜很喜歡她，平時閑着沒事兒的時候，會教她念念英文、算算數學題，紀展顏學得很快。大部分的時候，夏霜霜見到的都是女主人和紀展顏，他家的男主人，似乎是不存在的。
印象中，夏霜霜只見過紀展顏的爸爸一次，那次她去紀展顏家，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裝匆匆出門，兩個人在門口打了個照面，可男人還戴着口罩，只能看見一雙眉眼，如今細想起來，和紀寒凜倒是真的很像。
有時候夏霜霜去紀展顏家玩，展顏就愛拉着她樓上樓下地參觀。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雙號樓層是loft，單號是平層，所以，紀展顏家的房子是loft設計。
紀展顏柔軟小小的手拉着夏霜霜，一間房一間房地給她介紹：“這是我的公主房！”“這是爸爸媽媽的房間！”“這是我的玩具房！”走到二樓拐角的房間門前時，紀展顏停住了，仰着頭看夏霜霜：“這個房間不能進，是我小叔的房間，平時連我也不讓進，因為裏面全是他女朋友的東西。”小丫頭踮起腳，一臉神秘，小聲道，“是前女友……”
等等！
這個房間是小叔的。
小叔的房間裏全是女朋友的東西。
是前女友。
夏霜霜愣住了，她一直以為紀寒凜那副死樣子，拒人千里，必然是母胎單身20年，可是……
原來，不是沒有喜歡的人，而是喜歡的人不是你而已。
夏霜霜心頭一梗，看向遠處的男人，眼角不自覺微微一紅，有的時候小情緒上頭，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何況她這會兒還矯情脆弱着呢。
男人自然不曉得遠處縮在沙發上的小姑娘有這麼一股複雜又自作多情的心理活動，他把燒好的水倒進水杯里，拿到小丫頭跟前。看她眼圈發紅，他眉頭一凜，怎麼能就疼成這樣了？
紀寒凜在沙發上撿了個角落坐下，把水杯遞過去，問：“是不是這個時候，我說一句‘多喝熱水’，其實沒有什麼用？”
夏霜霜捧着水杯，升騰的霧氣熏得她眼睫都有了濕意，她搖搖頭：“有用，‘多喝熱水’是僅次於‘轉發本錦鯉，願望會在三天內實現’的最有效的祝福了。”
“我建議你去看腦科。”紀寒凜的語調冷了下來。
夏霜霜被他這麼一說，更委屈了，抬眼看他，嘴角微微一撇，實在惹人心疼。
夏霜霜原本也想骨氣一回，但剛剛那一番“狼來了”折騰得她原本想蓄着拿晚上外賣的力也給用盡了，她額頭冒汗，咬着牙，說：“凜哥，來都來了，再幫個忙。”
這個忙……就是幫她泡一碗紅糖水。
紀寒凜先是一愣，然後也就認了。
她現在虛弱。
她是爸爸。
她說了算。
紀寒凜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夏霜霜看着他那副樣子，心卻彷彿沉入深海。
與其說想看他這麼熟練地照顧自己，她更希望他反應笨拙、動作生疏，那樣好歹證明，他沒有對第二個人這樣過。想到這裏，夏霜霜心口就是一陣翻江倒海。
夏霜霜縮在毯子裏，看了一眼擺在茶几上盛着紅糖水的玻璃碗，帶着醋意感謝道：“凜哥，沒想到，你還會泡紅糖水，真是多才多藝。”
紀寒凜眉梢抬了抬：“泡紅糖水和泡咖啡是一個流程吧？這點生活技能都沒有，你是在嘲諷我嗎？”說完，他把碗遞過去，“喝光它。我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上仙，跑來給你煮紅糖水，你要是敢剩一滴，你看我擰不擰下來你的狗頭。”
話雖然這麼講，但看夏霜霜喝得着急了，他還是沒忍住勸她：“你慢點，這玩意兒我也不會跟你搶。”
夏霜霜蒙頭一口喝完，斜着身子把碗放回茶几上，紀寒凜見她仍是一臉肅穆，不由得問：“怎麼了？這玩意兒太苦了？”
夏霜霜沒忍住，差點笑噴出來，冷了冷臉，又把笑憋回去了。
夏霜霜心裏頭憋了口氣，可仔細想想，她是誰啊，她算什麼啊，憑什麼跟人生氣，誰還沒有個前女友什麼的呢？
但，她就是不爽了。
琢磨了會兒，她才開口：“凜哥，我沒事兒了，多躺會兒就好了。我以後叫外賣也不會寫你家門牌號了。我一直以為展顏他們都出國了……家裏沒人，才這樣的。”
一番言不由衷的話說完，算是下了逐客令。
紀寒凜也沒多留，見夏霜霜一副睏倦的樣子，也就回自己家去了。
夏霜霜在沙發上躺着，望着房頂的吊頂，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天已經暗了，壓在沙發下的手機在震。
睡清醒后，她才有些回過味兒來，自己先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對着紀寒凜鬧脾氣了？
也許，也不算鬧脾氣，但願，紀寒凜沒有看出什麼異常吧。
不然，叫他知道自己身邊留了個對自己心懷妄想的女人，會不會一腳把她踢出戰隊？
她一面抓了抓頭髮，一面把手機翻出來，是馮媛發來的微信。
全世界第一可愛：老夏，你到底咋的了？
全世界第一可愛：老夏，給點反應，要不要我過來看看你？
夏天一點都不熱：沒大事兒，就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有點反常而已。
全世界第一可愛：沒事兒就好，之前搞得跟臨別遺言似的，可嚇死我了。對了，你說的那個小龍蝦玩偶是個什麼玩意兒？這麼寶貝？火葬還得跟你一起燒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哦。我對它恨之入骨，死了也不想放過它。
全世界第一可愛：老夏，你心理不太健康啊，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我喜歡上凜哥了。
全世界第一可愛：這事兒我早就知道了，你怎麼才知道啊？
夏天一點都不熱：他有前女友。
全世界第一可愛：卧槽！！！他連這個都跟你坦白了！！！你們這是要在一起的節奏嗎？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為什麼總是抓不住重點？？？你寫出來的劇本，導演拍的時候真的沒意見？
全世界第一可愛：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專業。凜神前女友長什麼樣子啊？
夏天一點都不熱：沒見過，不知道。
聊到一半，手機又震，夏霜霜切出去，看到有新微信進來。
Lin：你家房門密碼多少？
夏天一點都不熱：666。
Lin：誰特么讓你在這裏瞎打call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我說，我家房門密碼，666！！！
Lin：……
旋即，幾聲摁門鎖的電子音響起，然後門鎖一陣啪嗒，房門被打開。
紀寒凜手裏拎着兩袋子吃的，熟練地在玄關處彎腰換了鞋，走到夏霜霜跟前。
夏霜霜眼尖，一眼認出那是他們小區門口的一家冒菜，平時她一個人能吃三人份的那種。
於是，之前她心裏因為紀寒凜有前女友而蒙上的陰霾瞬間揮散。
她趕忙坐直了身子，看着紀寒凜把兩大盒打包回來的冒菜給取出來，放在茶几上。
紀寒凜看了看，把辣油滿滿的那一盒留在自己跟前，將另外一份全是蔬菜的推到夏霜霜面前。
蓋子揭開，香氣四溢，溢的是紀寒凜那份，夏霜霜那份毫無特色，彷彿自家買了白菜用開水燙過直接扔盒子裏一樣。
夏霜霜十分不情願地拿筷子叼了根青菜出來，咬了一口，能淡出鳥兒來。
夏霜霜十分眼饞，唾液在口腔中分泌，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那個……凜哥，我懷疑，我喪失味覺了。你讓我吃一口你的，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喪失了。”
“你別想。”十分嚴厲地打斷後，紀寒凜側頭過去看她，“例假期間還想着吃辛辣刺激的，你忘了你剛剛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了？”
夏霜霜點了點頭：“忘了！”旋即拍了拍胸口，“凜哥我現在賊健康，一個打十個都沒問題。”
“哦？”紀寒凜語音一揚，眉梢一抬，然後摸出手機，直接打開【神話再臨】APP，點擊登錄后，把手機丟過去給夏霜霜，“你打。”
夏霜霜：“……我還是吃清淡點吧，清淡的十分有益於身心健康。”
夏霜霜百般不情願地在紀寒凜的脅迫之下，吃完了一整份白水煮青菜+白菜。紀寒凜看着夏霜霜把最後一根青菜葉子也撈出塞進嘴裏，十分心滿意足，把殘骸都收拾了，拎着垃圾走了。
此後的幾天裏，紀寒凜都彷彿來點卯似的，夏霜霜叼着電動牙刷刷牙的時候，可以看見紀寒凜捧着兩碗清粥進來；夏霜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可以看着紀寒凜拎着零食進來……總之，一日三餐外加加餐，都被紀寒凜給伺候好了。
夏霜霜想了想，把這幾天發生的彷彿玄幻又酷似靈異事件在微信上告訴了馮媛。
收到微信的馮媛整個人彷彿炸成了煙花。
全世界第一可愛：什麼？什麼？老夏？你說凜神就住你家隔壁？
夏天一點都不熱：emmmm你說得沒錯。
全世界第一可愛：我靠！這太玄幻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也覺得玄幻，對吧？
全世界第一可愛：所有愛情故事，都是從你是我鄰居開始的！
夏天一點都不熱：上次你說的是，所有愛情故事，都是從互懟開始的！
全世界第一可愛：這不就更加說明，你跟凜神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嗎？以及，你身體不適的這幾天，都是凜神在照顧你？
夏天一點都不熱：照顧？大概可以算是吧……
全世界第一可愛：那你必須報答他。正所謂，投桃報李。老夏，我之前跟着業內的大佬編了部電影，這會兒上映了。老師給送了幾張票，我看了眼豆瓣評分，沒上映前是5.0，上映以後2.8，簡直慘不忍睹，作為編劇，本人已經被罵到祖上十三代了，我估計明天能排到第十八代。我是不敢去看了，我也怕瞎了狗眼，可我又不想浪費電影票，給你送過去吧，你跟凜神一起去看？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的狗眼是眼，我的狗眼就不是眼？你自己都不敢看，還敢辣你凜神的眼睛？
全世界第一可愛：你真的看不出來我這麼做，是為了給你和凜神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真讓你提去看電影，你隊那三個拖油瓶不得跟着？
夏天一點都不熱：我謝謝你啊，問題是，我要怎麼邀請凜哥？我跟他說：凜哥，你有空嗎？我這裏有一部豆瓣評分2.8的片子，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他不覺得我有病，也會覺得我以為他有病吧？
全世界第一可愛：這是個問題。所以，首要矛盾，我得先找水軍去給我刷一下好評？
夏天一點都不熱：我覺得這很OK。
全世界第一可愛：……
在馮媛的提點下，夏霜霜打定了主意，覺得自己可以試着跟紀寒凜做一點類似情侶之間的事情。好歹，看一看自己在紀寒凜心中的地位，是不是至少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哪怕是略高於隊友的範疇？
於是，在當天紀寒凜十分自來熟地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夏霜霜穿了一身紅色弔帶長裙，頭髮披散開來，但不雜亂，顯然是帶有小心機地梳理過。
紀寒凜邁着長腿，走到她跟前，夏霜霜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露出一個好看但明顯很做作的笑容來。
“凜哥……”夏霜霜嗓音溫軟地叫他，“那個，這幾天謝謝你照顧我。剛好我看最近有部新電影上映，我請你一起去看吧？”說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跟前的男人，看他視線投射過來，她趕忙低下頭，雙手有些緊張地在裙邊來回摩挲。
稍過了會兒，才聽見男人的聲音傳來：“你不用特意感謝我，你以前幫忙照顧過展顏，我這麼做，算是……”紀寒凜頓了頓，找了個合適的措辭，“報恩。”
報恩！！！去他奶奶的報恩！！！
夏霜霜握拳，長這麼大，第一次無比討厭道德感對人的約束力。
這幾天無微不至的照顧！居然是因為報恩！這跟讓許仙知道白素貞對他好，不是因為愛他而是為了報恩有什麼區別？
心太痛了！太痛了！
“不過，你既然已經可以出門看電影了，那身體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話說完，紀寒凜掏出手機，單手飛快地打字，末了，把界面停在【JS是KPL冠軍】討論組上的手機捏在手中晃了晃，“看群。”
夏霜霜摸出手機。
Lin：今天下午3點，開始訓練，遲到缺席扣10分，滿分5分。
全宇宙第一英俊：哎喲，卧槽，凜哥，你這是要我們負分滾粗的意思啊！
Lin：理解能力不錯，希望你的操作也能跟上。
紀寒凜把手機收好，看了夏霜霜一眼，把手裏的東西放下，說：“你吃完飯就開始。”
“為、為什麼啊？”
“都說笨鳥先飛，你那一塊兩毛五的操作，不需要補課？”
“凜哥，其實我身體素質很差，我感覺自己並沒有怎麼大好。所以，其實，我剛剛說的看電影，是在家看的意思啊，哈哈哈……”努力尬聊着的夏霜霜，看紀寒凜正冷着一張臉看自己，不由得乖乖閉了嘴，“我知道了，吃完我就去開機……”
但他並沒有規定這頓飯可以吃多久啊！她就吃他個三天三夜，凜哥能奈她何？
紀寒凜：“不要妄想跟我玩文字遊戲，你一頓飯要是超過半小時，我會讓你下半生都在吃飯中度過。”
那畫面想想，也是很可怕了。
夏霜霜笑：“嘿嘿嘿嘿，凜哥你真是，一看就是老江湖。”
紀寒凜往門邊走：“至於你說的看電影的事情，”語氣一頓，“我會考慮。”
話說完，他就邁開長腿走了出去，留下在身後幾乎跳上房頂揭瓦的夏霜霜。他無奈地搖頭，唇角卻彎起一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
事實證明，一切都高興得太早。
夏霜霜在吃完飯後剛收拾完桌面，紀寒凜的微信就來了。半個小時，30分鐘，不多不少，時間精準程度堪稱國際比賽計時。
Lin：吃完了。
句號，是個肯定的陳述句。
不可置疑。
夏天一點都不熱：哎呀！吃完啦！在收拾啦！再簡單打掃一下啦！我是個很愛乾淨的人，一定要收拾得乾乾淨淨才放心，見不得半點臟呢！
Lin：哦。
夏霜霜的心略放了放。
Lin：收拾完來我家，你一個人訓練我不放心，直覺你需要被盯着。
夏霜霜的心又提了起來，紀寒凜啊紀寒凜，果然是個干大事的。
夏霜霜磨磨蹭蹭地在家收拾了好一會兒，才挪騰到隔壁去敲了敲門。紀寒凜彷彿在門后恭候多時，只在夏霜霜第二次叩門的時候，就把門打開了。
夏霜霜走進去的時候，還不忘誇紀寒凜一句：“凜哥就是身手敏捷，開門的速度都這麼快。”
紀寒凜在前頭帶路，冷不丁冒出一句：“別以為嘴甜點就可以逃避現實。”
夏霜霜撇嘴，跟在他身後上了樓，繞上樓梯直走到拐角處。
那是紀展顏家，她唯一未曾踏足的區域。
那是紀寒凜的房間，充斥着他和他前女友的全部回憶，沒有人可以輕易踏足。
夏霜霜忽然之間就有點兒泄氣，看見紀寒凜的手握在門把手上，輕輕往下一摁，那個動作彷彿連帶着把她的心也摁到了水底。
潮濕的、陰暗的、酸澀的。
統統席捲而來。
喜歡一個人啊，就會止不住地想要了解他的過去、知道他的過去，恨不得徹夜不眠地翻完他全部的說說和朋友圈。可當離他的回憶越近的時候，卻越害怕。因為那裏，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影子。
怎麼會不嫉妒呢？
怎麼會不難過呢？
怎麼可能言笑晏晏地去接受這一切呢？
不可能。
啪嗒一聲響，房門打開，紀寒凜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人沒跟上來，他轉過身去看，才發現那小丫頭正眼角泛紅地站在門外，死活不肯進來。
“我房間養了老虎，你不敢進來？”紀寒凜皺眉。
夏霜霜眨了眨眼，泛起水光，搖頭固執地道：“沒有。”然後抬起左腳，像是用盡了三生三世的力氣，才邁進房間。
紀寒凜一臉“我再不送你去看腦科我就跟你姓”的表情，繼續往前走。
紀寒凜的房間是原來的兩室打通的，外間是工作室，裏間才是卧室。電腦都擺在外間，一排過去5台電腦，全是高配，座椅舒適，彷彿一個小型網咖。
看夏霜霜一臉不解，他才說道：“以前我哥有時候在家跟人開黑，怕吵到展顏她們，就把工作室放到我房間來了。”說完又隨手指了指，“你隨便坐吧，每台的配置都一樣。”
夏霜霜隨便撿了個位子坐下，紀寒凜也就在她旁邊坐了。
網咖里除了擺了幾台設備外，其他基本沒什麼，整體十分直男。
夏霜霜的重點當然不在於此，那個所謂的有關前女友全部回憶的屋子，大概是在紀寒凜的卧室了。
多麼珍貴，如珠如寶。
要想打敗這樣的前女友，得花費多大的力氣啊？
想到這裏，夏霜霜不由得嘆了口氣。
紀寒凜聽見坐在一旁的少女突然嘆氣，皺了皺眉，一面點鼠標，一面說道：“讓你訓練就這麼大怨氣，能委屈到假哭也是讓人服氣。”
“我才沒有怨氣。”夏霜霜撇嘴反駁，“也沒有假哭！”然後手指十分用力地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通亂敲。
紀寒凜實在不知道小丫頭到底在作什麼妖，只好一面登錄遊戲，一面轉移話題，問：“你剛才說的電影，是哪部來着？”
“凜哥你很想看電影啊？那就自己買票啊，還是說要我幫你把票買好啊？給你高規格，一個人，坐情侶座，好吧？”夏霜霜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說。
搞什麼？說請看電影的是某人，說讓自己買票單身狗一個人去觀看的也是某人。小丫頭這是精分了，還是失憶了？
紀寒凜仔細想了想，大概這兩天無微不至的照顧把某位搞不清楚自己身份地位的主子給寵上了天，這下子有些飄飄然了，但他卻又忽然覺得，小丫頭對着自己飄飄然一點，也沒毛病。
誰讓他是……隊長？
因果關係是想不明白了，紀寒凜也懶得再跟小丫頭客氣，直接給她丟過去一個組隊申請。
夏霜霜一臉面無表情地點了接受，然後開局。
遊戲進行到第四局，電腦屏幕前的兩個人全程一個字的交流都沒有。紀寒凜走下路，夏霜霜就跑去上路，紀寒凜gank一波去中路，夏霜霜就回城。紀寒凜殺到對面高地塔下，夏霜霜為了保持自己與紀寒凜保持距離的堅定信念，不顧生死地往對方水晶上撞。
直到隊友也忍不了這種豬隊友行為，開始在公屏上質問夏霜霜。
電競王大陸：哦，我說，beauty，團的時候你躲那麼遠？可別是個傻子吧？
Beauty：我喜歡孤獨一點。
電競王大陸：……
終於，第四局結束，紀寒凜有點沉不住氣，雙手離開鍵盤，背靠椅背，問：“你喜歡孤獨一點？”
夏霜霜點頭。
“我書房裏有幾本書，你幫我搬到樓下去吧。”紀寒凜又開了一局，“也許搬完你就不喜歡孤獨了。”
夏霜霜這會兒只覺得待在紀寒凜身邊有些窒息，氣氛又尷尬到不行，能找到機會避一避，那還是避一避吧。
直到走進紀寒凜的書房，望着擺在書桌上的三大摞書，夏霜霜才發現，紀寒凜的數學可能是體育老師教的。
這一刻，她十分肯定，自己並不喜歡孤獨。
無奈既然已經接了活兒，不把這些書搬下樓似乎也不大好。
夏霜霜只好伸長手，壓到一摞書的下面，然後懷抱着一摞書，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這一摞放的全是四大名著，且都是精裝版，光是書封都比一般的書重。夏霜霜吃力，臨到書架旁不小心一個手滑，直接把書架上擱着的幾本冊子給撞掉下來。好在紀寒凜在外頭沒什麼反應，夏霜霜趕忙把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一一排好。
其中，一本寫真集被包裹得很好，夏霜霜手賤地翻開，那竟然是——全智賢的寫真。扉頁上寫了幾個字：致小凜。落款是個“時”字。那寫真集裏竟然還夾了好幾張海報，背面都有貼過的痕迹。顯然，是原來貼在牆面上，後來被揭下來的。
夏霜霜一愣，紀寒凜居然還會喜歡韓流明星？
把東西都碼好，夏霜霜抱着書本下樓了。
三趟跑完，夏霜霜感覺自己已經快斷氣了。
悔不當初的夏霜霜慢吞吞地挪到紀寒凜旁邊，絕望地坐下。
紀寒凜見她過來：“搬完了？”
“完……了。”夏霜霜大喘氣。
“哦。”紀寒凜十分冷漠。
“不過……”夏霜霜拋出疑問，“凜哥，你還喜歡過全智賢？”
紀寒凜握住手標的手微微一滯，白皙的手背上略顯出幾條可見的青筋：“你動我東西？”
“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如果是很重要又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的話，凜哥，你應該藏得更隱蔽一點。”夏霜霜決心再補充一下，“而且，女神哦，哪個少男沒有喜歡過全女神？我又不會說出去的，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笑話的事情，是吧？”
紀寒凜唇動了動：“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語調、那神態，彷彿他跟全智賢還真有一段過去似的。
等等！
“凜哥……展顏說你有個前女友，該不會是……”
紀寒凜凌厲的眼風掃過來，夏霜霜立馬乖巧地閉了嘴。
是的！！！沒錯！！！
以夏霜霜對紀寒凜的了解，他那個眼神，分明就是被猜中了心事想要拚命掩藏！
夏霜霜在內心狂笑，差點想跳起來蹦迪，紀寒凜的前女友是全智賢！！！哈哈哈哈，誰還沒有顆少男心呢？
夏霜霜一時興奮，立馬給馮媛發了微信。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凜神的前女友已經暴露了，你也認識。
全世界第一可愛：這就十分勁爆了，該不會是鄭楷吧？凜神的眼神是不是有問題？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為什麼要褻瀆你凜神的眼光，是——全智賢！！！哈哈哈哈我前男友是李鍾碩哦。之前還覺得有點小情緒，現在簡直覺得實在很公正。
全世界第一可愛：李鍾碩什麼時候成你前男友了？不是你現任嗎？！
夏天一點都不熱：就在剛剛啊，分手了。
全世界第一可愛：我特么算是發現了，論單身狗的清香和腦洞，凜神跟你是一個套路的。你倆不在一起，天理難容。
夏霜霜心滿意足地收了手機，甚至搖頭晃腦地哼起輕快的小調。
紀寒凜實在不曉得旁邊那位的腦子到底有什麼毛病，一下子掉眼淚，一下子又像是中了大幾百萬。
呵，女人。
夏霜霜就着剛剛的話題繼續聊：“不過，凜哥，你把這些書搬下樓幹嗎？你不在書房看嗎？”
紀寒凜：“等你下次喜歡孤獨的時候，再搬上來。”
夏霜霜：“……”
兩人瞎折騰了一波后，就到了戰隊訓練的時間，隊友們也陸續上線。
紀寒凜突然來了興緻，問身旁的小丫頭：“想試試下單嗎？”
夏霜霜點頭，拚命點頭。
“想啊！當然想！”
“那我們倆換號。”
雖然不知道紀寒凜到底出於何意要讓她練習別的位置，但夏霜霜自己也很想有新嘗試。於是，她依言和紀寒凜交換了位子。
紀寒凜點着夏霜霜的號先進了組，紀寒凜戴着的耳麥里，立刻就有了鄭楷熟悉的咋咋呼呼的說話聲：“小夏，你身體恢復得怎麼樣啦？真的可以高強度訓練了嗎？我跟你講，身體健康最重要了，你不要理凜哥那個網癮少年啊，簡直是封建時代的地主階級、資本主義社會萬惡的吸血資本家。凜哥、凜哥沒進組吧？”確認之後，他繼續義無反顧地送死，“你不要怕，小夏，你要勇敢，我們都是你的後盾，會和你一起反抗的，我們可是鐵血一般的隊友呢！”
夏霜霜在一旁拚命扶額，想提醒鄭楷大限將至，但又沒辦法暴露自己這會兒正在紀寒凜家的事實。百般無奈下，只能在公屏上敲了個句號。
Lin：。
十分有紀寒凜本人的氣質。
“凜哥、凜哥！”對面好像一陣手忙腳亂，耳機里都是他拽耳機線和鍵盤敲擊的聲音，然後鄭楷喘着氣，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殊死搏鬥一般，說，“剛剛是我弟弟上的麥，他說什麼了嗎？”
Lin：沒有。
這波cosplay也是很逼真了。
鄭楷：“凜哥，你怎麼只打字，不說話？”
夏霜霜眼風掃過，紀寒凜面無表情，看來是要她繼續演了，她只好繼續在團隊頻道打字。
Lin：在網吧，周圍太吵。
鄭楷：“哦哦哦，那沒事兒，凜哥你手速那麼快，打字跟說話效果也差不多了。”
這馬屁拍得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Lin：開了。
鄭楷立馬閉嘴，嚴陣以待。
開局夏霜霜在下路和對面對線，兩邊都升到四級后，一個操作失誤，她貢獻了一血，好在在一旁輔助的紀寒凜趁亂補刀，兩邊的人頭數被拉到1:1。
夏霜霜只聽見耳機里同時傳來一陣“嘶”的吸氣聲，顯然，是對他們操作的差距產生了某種程度上的懷疑。
夏霜霜更緊張了，手都開始發抖，抖着抖着，就感覺一隻大手忽然籠在她握鼠標的手上。她一愣，側頭去看，紀寒凜對她做了個口型：“放輕鬆。”
於是，那溫熱掌心傳來的力量，忽然間就真的讓她安定下來。
她微微閉了閉眼，然後也做了個口型，算是回應。
她說：“我可以的。”
紀寒凜這才把手收回去，放回鍵盤上，繼續盯着電腦屏幕。
夏霜霜調整了一波心態，比賽進到半程，作為輔助的紀寒凜，拿到了全場最多的人頭，而夏霜霜則因為被紀寒凜輔助，拿到了不少助攻。
鄭楷忍不住開口：“小夏，不錯啊，幾天不見，操作犀利了啊！趕上凜哥了都快。”
對面居然也發來嘲諷。
抵制抄襲一萬年：我說，對面C位也是夠可以啊，靠輔助拿助攻上分？有趣。
鄭楷怒了：“凜哥，對面的菜雞嘲諷你！”
本着“罵我可以，但侮辱凜哥不行”的原則，夏霜霜第一次打出了王者風範。
一局結束后，夏霜霜給紀寒凜的號拿了一個五殺、兩個四殺，獲得本場MVP。
鄭楷又開始抱大腿：“哎呀，一開始看凜哥操作還以為換人了，原來都是幻覺啊，肯定是網吧的電腦不好，影響凜哥你發揮了……”
紀寒凜把麥關了，問夏霜霜：“還換嗎？”
夏霜霜搖頭：“我終於知道什麼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了，我打得雙手都冒汗了，實在太考驗心性了。”夏霜霜站起來，和紀寒凜換位置。
兩人身形交錯時，忽然聽見紀寒凜問：“那你說的看電影……還算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