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後的告別

葉靈兮只是跟侵食者糾纏了兩天，就已經數次遇險，心力交瘁了，想到陸安歌獨自生活了這麼多年，她不禁對這個外冷內熱的少年感到由衷的佩服。

也許今天的她表現得還算堅強，但當喬依的死成為她親眼見證的事實，當從前平淡的生活一去不返，她的心裏怎麼可能毫無波瀾？

從今往後，她將在侵食者的追殺中苟且度日，過着沒有喬依相伴，沒有幸福可言的生活，這是多麼令人沮喪的一件事……

回想起她在陰暗的地下室里看到喬依殘缺不全、死不瞑目的屍體時的場景，她的心口就如同吞了針一般的刺痛。

往日的美好回憶歷歷在目，不久前她們還約好年底要一起出國旅遊，要攜手吃遍天下美食的……

葉靈兮壓抑了許久的悲傷終於在腦中不斷閃現過往畫面時爆發了，猶如大壩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她全然不顧形象地放聲大哭了起來，哭得錐心刺骨，哭得傷痛欲絕，止不住的眼淚彷彿要把眼睛融化，越來越大的哭聲好似要將嗓子撕裂。

陸安歌默默地把抽紙拿到了葉靈兮的面前，既沒有安慰，也沒有離開。

直到兩眼紅腫、聲音嘶啞，葉靈兮才抽搐着身子，逐漸停了下來。

她用紙巾擦去臉上的淚水，雖然模樣十分狼狽，情緒卻不似先前那般低沉了。

喬依死了，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現實，儘管不容易，葉靈兮也必須選擇接受。

她不會忘記喬依，亦不會永遠沉溺在悲傷之中，好好活着才是對逝去之人的最好紀念。

“哭夠了就去洗把臉，注意別讓傷口沾水。”

陸安歌一邊說著，一邊朝廚房走了去，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淡漠姿態。

葉靈兮洗了把臉，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待她回到客廳時，廚房裏正飄出陣陣香味，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可現在的她實在沒什麼胃口，即使東西吃到嘴裏，也咽不下去，倒不如倒頭睡一覺，舒緩舒緩周身的疲勞。

“多少吃一點，我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照顧一個病人。”葉靈兮剛要回房，就被端着兩碗面從廚房出來的陸安歌叫住了。

不知為何，本想拒絕的葉靈兮居然再次妥協了，24歲的她乖巧得像個孩子，不聲不響地坐在餐桌前，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麵條發獃。

記得兩年前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和喬依為了省錢，擠在一間十多平米的出租屋裏，隔三差五就會用電飯鍋煮麵條。

有一次，她們連續吃了半個月的麵條，喬依還開玩笑說，等以後有錢了，她要每天鮑參翅肚、山珍海味，再也不吃麵條了。

那時候真好啊，雖然沒錢，卻過得開心快樂，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嚮往……

從前的回憶驅使葉靈兮挑起一柱面，送進了嘴裏，她已經嘗不出是什麼味道了，只覺得溫潤順滑的口感像極了出租屋裏的那碗面。

不知不覺，小半碗面下肚，暖暖的湯汁似乎比任何靈丹妙藥都更能治癒她隱隱作痛的心靈。

吃過飯後，沒有過多的交流，陸安歌和葉靈兮各自回房躺上了床，這一天他們都太累了。

葉靈兮很快就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她做了好多夢，夢境不斷地跳躍轉換，時而虛無縹緲，時而真切非常。

不變的是，每個夢裏都有喬依，且每個夢裏的喬依都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葉靈兮拚命地追趕着，叫喊着，哭泣着，終究還是沒能挽留住漸行漸遠的喬依。

一覺醒來，枕頭濕了一半，眼睛也有些乾澀，葉靈兮緩緩從床上坐起，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依舊有些昏昏沉沉。

窗外天氣正好，幾縷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照進房間，碎玉一般的光斑伴隨着被晨風拂動的窗帘搖曳着，無不在宣告這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彷彿昨天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噩夢，下個工作日的午休，喬依又會帶着甜甜的微笑，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葉靈兮的面前。

“靈兮，今天中午去吃麻辣燙吧！”

葉靈兮看着地上的光斑，微微有些出神，心口好似堵着一塊石頭，難受得很，沒有喬依的日子，她還需要慢慢去適應……

想到這兩天都是陸安歌在照顧自己，葉靈兮決定起床做好早餐，略為報答一下他的恩情。

自幼開始的獨立生活讓葉靈兮幾乎無所不能，做飯，換燈泡，維修電路，說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也不為過。

大致熟悉了一下廚房的佈局和冰箱裏的存貨，她很快就做出了兩份色香味俱全的雞蛋火腿三明治。

由於沒有牛奶，她又榨了兩杯豆漿，不斷忙碌的身影讓早已冷清許久的廚房頓時增色了不少。

大量的桶裝面、挂面、火腿和全麥吐司囤貨暴露了陸安歌的廚藝不佳，想來，去除了回憶濾鏡，昨晚的麵條味道應該也不怎麼樣。

當陸安歌頂着一頭稍稍有些凌亂的碎發出現在廚房門口時，食物的香味瞬間便激發了他體內的飢餓因子。

“咕嚕~”

葉靈兮怎麼也沒想到，新的一天，最先和她打招呼的居然是陸安歌的肚子。

大概陸安歌也從未在別人面前如此失態過，只見他原本白皙的臉倏然羞紅，先前的冷峻蕩然無存。

雖然有些人設崩塌，但不得不說，這才是一個20歲少年該有的樣子，純情而又不失可愛。

“先去洗漱吧，我再給豆漿加點糖就能吃飯了。”葉靈兮主動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陸安歌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像個逃兵一般撤離了現場，這一事迹足以成為他往後餘生為數不多的黑歷史之一。

“我打算在這兒住下來。”

見再次恢復高冷人設，雖極力剋制卻依然津津有味地吃着三明治的陸安歌，葉靈兮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原來的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重新再租又費錢費時，況且，現在已經沒有比這兒更安全的去處了。

她會做飯，陸安歌身手了得，就這麼搭夥過日子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她可以付一部分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