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陰影
喻洲這個問題將柳悅拉回了那一年的大學歲月。
昏暗的打工店，漆黑的巷子，以及……他細碎的腳步聲。他穿着白襯衣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但卻是讓她的心慢慢安定的存在。
那段暗無光日的少女歲月，遇見這樣一個芝蘭玉樹般的男生，誰能不心動？即使是她，也不例外。
柳悅微微點了點頭，“嗯，那時是喜歡的。”
喻洲的唇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低低道：“那現在呢？”
現在？
這個問題讓柳悅也有些迷惑。她現在有喜歡的人嗎？她現在可以喜歡人嗎？
柳悅怔了片刻，喻洲見她沒有說話，握住了她的手，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種溫熱的觸感陌生又熟悉，讓她一陣恍惚。如果她接受了，那心底那被撕開的黑洞，是不是就能填上了？
喻洲聲音暗啞，“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說完后，又吻了吻她的眼皮，她的鼻尖，她臉頰上的傷口……他呼吸有了些許急促，終於慢慢地靠近了她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她的嘴唇在昏暗的燈光下倒有幾分異樣的嬌艷。
那是他……念想了十二年的存在。
他輕輕吻了下她的唇。但這溫熱的觸碰，卻讓柳悅的瞳孔瞬間緊縮。
她一下子想到了孟宇舟那張冷漠的俊臉，想到了自己被摩托車撞上，倒在血泊里無人可求救……楊安娜眼中的冷笑……接到奶奶去世的電話時，血液凝滯的空白感，以及……海水沒過頭頂后的絕望。
她全身剋制不住開始發抖，猛地推開了喻洲，蜷縮在牆角，用力抱住了雙膝。
喻洲被柳悅猝不及防地一推，差點從沙發上摔下去。他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平衡，一抬眼就看到柳悅縮在牆角。
他連忙奔到柳悅面前，半跪下來，聲音焦急道：“怎麼了？”
柳悅沒有說話，只是抱住自己，拚命搖了搖頭。
喻洲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肩膀，給她一點安撫。但當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肩膀時，她卻抖得更厲害了。
他默了片刻，緩緩收回了手。
柳悅花了好一會兒才剋制住顫抖。
喻洲起身，給她倒了杯熱水，遞到她的手中，“是因為他嗎？”
柳悅低垂眼帘，“學長，抱歉，我現在還沒辦法……”
喻洲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我知道。那些傷口刻在你的心上，想要癒合，還需要花時間。”
“對不起。”
“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喻洲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喃喃道，“只要你願意讓我陪在身邊就好，有我在，那些傷口總會癒合的，不是嗎？”
柳悅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頓了片刻后，她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喻洲見她沒有反對，低下頭，唇角挽起一抹微笑。
柳悅扭頭，“學長，你在笑什麼？”
“雖然剛才被拒絕了有些遺憾，但我突然又覺得，自己沒那麼沮喪了。”喻洲撐着額頭，笑了兩聲，又起身去拿消毒藥品，“好了，該繼續處理傷口了。”
“……可以不處理了嗎？”
“不可以，想要不受苦，下次你得答應我不受傷才行。”
“.…..噢。”
第二天一早，柳悅徑直找到了朱莉，將拍到的片段交給了她。
朱莉看到錄像，有些詫異，挑了挑眉，“你的效率比我想像中高，我現在開始覺得，你是個優秀的勸退師了。”
柳悅笑了笑，“謝謝誇獎，我的酬勞可以兌現了嗎？”
朱莉的眼神中帶着些許警惕，“如果你漫天要價，我可不會答應。”
“朱莉小姐，請放心，我的要求對你來說，只是一件小事罷了。”柳悅笑容慢慢加深。
當天下午，柳悅敲開了穆時辦公室的大門。
“老闆，威爾遜碼頭同意我們這方的請求了。”柳悅微笑着彙報。
穆時立在落地窗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了。”
穆時不咸不淡的態度讓柳悅的熱情被當頭澆了一潑冷水。她握了握拳頭，慢慢走到穆時身邊，“老闆，我這次的行動，您似乎不太滿意。”
穆時微揚下巴，“不，你做得很不錯。”
“但我的直覺是，您並不喜歡我的舉動。”柳悅平靜道，“如果您討厭我，為什麼當初要將我帶到美國？”
穆時挑了挑眉，“兩年過去，你的脾氣似乎沒什麼長進。”
柳悅默然。
穆時揉了揉太陽穴，“罷了罷了，你跟我來一趟，也許很多問題你會清晰很多。”
柳悅一頓，跟上了穆時的步伐。
兩人下了樓，坐上了穆時的座駕。
助理快步走到穆時面前，低聲道：“老闆，最近外面不夠太平，上次咱們公司截胡的事情，已經激怒了那邊的高層。他們似乎買通了道上的人，要不您先暫時留在公司？”
穆時抬眼，“我招募你們是做什麼用的？如果我做事畏首畏尾，那穆氏不會發展到今天。”
助理連忙繃緊了背，肅然道：“老闆，我明白了，我會安排人手保護您的。”
兩人的對話間或飄進柳悅的耳里。
“老闆，是有什麼麻煩嗎？”
“無妨，不過是一些小老鼠的騷擾罷了，走吧。”穆時抬了抬手，示意司機開車。
車子一路朝着郊區駛去，最後停在了一片荒地附近。
柳悅跟着穆時下了車，這才發現這片荒地橫七豎八地豎著一些灰敗的墓碑，在陰沉的天空下，更顯蕭瑟和荒涼。
穆時走到附近站定，抬手指了指那些墓碑，“你知道那些人是誰嗎？”
柳悅搖了搖頭。
穆時遙遙一指，“埋在裏面的，都曾經是我的手下，像你一樣的人。”
柳悅一愣。
“喻洲應該跟你說過，穆氏的生意從黑到白都有，這就意味着需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我的法子很簡單，我想要的，搶過來就可以了。這法子雖然有效，但缺點就是費人。他們都曾經跟你一樣，接受了馴養，但是眾多人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因為各種原因死掉了。柳悅，即便如此——”
穆時回頭，勾了勾唇，“你也要做這些任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