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膽大心細
兩個小傢伙一人藏一隻碗在身上,一路都是抄小道,就怕在路上遇到兩家的大人。
經過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林芳芳有些害怕,讓張有米先上。
張有米看了看旁邊,撿了根樹枝拿在手上。往裏踏出第一步之前他先用樹枝往草叢裏連着打了一陣,這叫“打草驚蛇”。
林芳芳因為害怕,憋着氣一點都不敢出聲。一雙眼睛在前後左右來回打轉,擔心突然串出蛇來。
“跟着我。”張有米回過頭,看到他驚懼的表情時,這樣對他說。
“會不會有蛇啊?”林芳芳又要嚇尿了。
“有我在,你怕什麼?”張有米膽大心細,一邊說著,一邊拿樹枝敲打着草叢。他又豎起耳朵,仔細聽動靜。
林芳芳默默地跟着他。
走到一半的時候,林芳芳突然感覺腳部大拇指刺痛。“啊。”他大叫起來,“蛇咬我了。”跟着都快被嚇哭的樣子,渾身抖個不停,使勁搖晃着被“咬”到的左腳。
張有米迅速扒開草叢,正準備用樹枝打蛇,卻看到林芳芳的腳底下有一堆玻璃渣。其中一塊正好插在他腳上的大拇指處,血已經流了出來。
“別動。”張有米叫住他。
林芳芳看都不敢看,還以為真的遇到蛇了。他哭了出來,“快,快把蛇給我弄走。”
隨之,他尿褲子了。
張有米看着他的褲子慢慢地濕了,本來覺得有些好笑。但又不忍心取笑他,反而有些心疼他。
“別怕,不是蛇。”張有米握住林芳芳的腳拇指頭,想着要怎麼幫他把這塊玻璃渣拔出來。
林芳芳聽到沒有蛇,他這才敢慢慢地低頭往下看。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大拇指正在流血,那麼鮮艷的紅,他又被嚇到了。
“血。”他喊了出來。
張有米告訴他,“你踩到玻璃渣了,幸好玻璃沒有完全嵌進去。”
林芳芳問,“那怎麼辦?一直血流不止的話,我豈不是得死翹翹了?”
張有米問他,“我敢幫你把玻璃渣拔出來,你敢不敢忍着點痛?”
林芳芳本來想說不要,他忍不了。但是一想,如果不這麼做,那他不僅沒幫上張有米,反而自己還吃了這麼大的虧,不划算啊。
“你能保證不讓我疼死嗎?”他問張有米。
張有米笑了笑,趁他一個不注意的功夫,一下子就把這塊玻璃渣從他大拇指里拔出來。
林芳芳只覺得一陣生疼,罵了一句,“娘的,疼死啦。”
張有米將自己的衣服撕了個口子,又撕了兩三下,然後取下一小塊布為林芳芳包紮了大拇指。
林芳芳錯愕地看着他,“你怎麼把自己衣服撕破了?”因為張有米穿的衣服已經夠破舊了,都不知道補了多少回。他家窮得沒衣服穿,現在又把衣服撕破,豈不是要被他媽媽打。
張有米把藏在衣服里的那隻碗拿出來,交給了林芳芳,然後蹲下身要背他,“上來吧。”
林芳芳長得比他高大,哪裏好意思讓他背,怕把他壓得以後再也長不高了。
“趕緊啊,還換不換碗啦?”眼看天色漸晚,已是傍晚時分。再耽擱下去,大人們就都要回家了。
林芳芳靠上去。
張有米背起他。雖然挺吃力的,但他什麼都沒喊,憑着毅力背着他往出口走。
好在換了碗之後,林芳芳的家人都還沒回來。守在門口的張有米看着林芳芳拿出來的另外兩隻碗,感動地對他道了聲:“謝啦。”
林芳芳憨憨地笑着,腳指頭疼,站不了,他乾脆坐到門口。
“你這腳指頭要小心點,別碰到水了。”張有米囑咐他。
“清楚清楚。”林芳芳這會兒又恢復活力了。
“那我先回家了。”張有米說著轉身要走。
林芳芳說,“回吧。”
張有米把兩隻碗藏在衣服里,又是繞小道往家的方向走。快到他家的那段路,他想着周圍沒鄰居,所以也就放鬆了警惕。他拿出碗,舉在半空中,仔細端詳着。
除了比他家原來那兩隻碗新了點,好像沒什麼不一樣。連花紋都很像,不仔細看的話,肯定看不出來已經調換過了。
忽然,從後面衝出來一輛摩托車,轟隆隆直開過來。張有米回頭一看,在距離自己幾百米遠,一個小青年駕駛着嶄新的紅色摩托車向著他而來。
鎮上還沒有人有摩托車,他只在最近特別流行的那部港劇里看過。
這條路並不窄,張有米也給摩托車讓了道。他盡量往旁邊的地方躲,心想這摩托車一下子就飛過去了。可沒想到,摩托車突然偏了一下,小青年緊張地掌握着摩托車方向把。
但是沒用,摩托車越來越控制不住,直直歪向一邊,一不小心就得掉進大海里。
這時,一聲“不要啊”的尖叫聲衝破雲霄。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張有米聽到是從摩托車後面傳過來的。
只見小青年鎮定地晃了晃摩托車,也不知道他突然用了什麼技能,居然在摩托車快要衝向大海的時候,突然戛然停住了。只差一點點,前面的車輪就全部要陷下去了。
張有米看到果真有個女孩子坐在摩托車後面,從背影看,跟他年紀差不多,是個小女孩。
很奇怪,這兩個人都沒吱聲。
張有米還等着看小青年再表演一回高技能,想看他怎麼把摩托車往後撤。但是不僅沒等到他的精彩表演,反而聽到他說:“小孩,幫個忙好嗎?”
小青年身體僵硬,生怕自己一動,搞不好摩托車就掉下去。
張有米生硬地問:“幹嘛?幫什麼?”
他稍微往他們那邊走了幾步,近了些,這才發現那小女孩雙手緊緊抱着小青年,頭死死地埋進他的背。顯然,她是非常害怕的。
“幫忙把我妹妹抱下去好不好?”小青年能感受到妹妹不斷在顫抖,他自己雖然也嚇得不輕,但是更擔心妹妹。
張有米沒作反應。
小青年害怕他不肯幫忙,便說:“1塊錢,怎麼樣?”
“什麼1塊錢?”張有米聽不懂了。
“你這小屁孩。”小青年鬱悶了,“一口價,5塊錢。你把我妹妹抱下去,我給你5塊錢。”
張有米這才聽懂了。
“哥,我害怕。”小女孩小聲地說。
小青年沒辦法,又加價了,“10塊,10塊怎麼樣?”
張有米根本沒想獎金的事情,他不出聲只是因為在觀察這輛摩托車。他就怕自己把他妹妹抱下來之後,頭重腳輕之下,他這個當哥哥的就得連帶着摩托車栽進海里了。
他仔細琢磨之後,走到女孩子身邊,對她說:“你把手給我,我牽着你輕輕地爬下來。”
女孩子起初不敢,頭還是埋在哥哥的背上。
“解意,你先下車,快,勇敢點。”小青年對妹妹說道。
女孩子這才緩緩地把頭抬起來,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
張有米看了一眼她的手。天吶,怎麼會這麼白。她的手,從手臂到手背,皮膚白皙到張有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好像會發光一樣,又好像比豬蹄那種顏色還要白凈。
他牽住她的手,好軟好柔,似乎一用力就能被掐斷一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