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很特別的媽媽
梁直一晚上沒睡着，輾轉難眠。躺在身邊的宣蘭被他吵得煩，她乾脆爬起來，抱着被子下了床。
“老婆，你幹嘛呢。”梁直摸黑抓了一把宣蘭的手，問她。
宣蘭沒好氣地責備道:“你翻來覆去的，吵死人，還讓不讓人睡了。”
梁直將她一拉，她一下子又倒到他的身邊。他用手緊緊圈住她的身子，在她耳邊說:“老婆，你陪我說說話，行不行？”
宣蘭有些心軟，問他:“你幹嘛了？”
梁直說:“我想什麼你還不知道嘛。”他將頭埋在她的懷裏，“不知道明天情況怎麼樣？”
宣蘭冷靜地說:“明天的事你現在瞎擔心有什麼用。”
梁直輕輕笑了笑，“也是，我老婆就是聰慧。”他說著，親了她一口。
這麼暗，也不知道親到哪裏了，只聽宣蘭叫了叫，“呀，梁直，你給我走開，臭死了。”
梁直哈哈直笑。
“你睡前又沒刷牙了吧？”宣蘭鬱悶地說:“不是讓你每天晚上都得好好刷牙嘛。”
梁直一邊賠不是，一邊將她摟得更緊，“老婆，不要生氣哦。”
宣蘭踢了他一腳，“滾開，去，你給我刷牙去。”
梁直小小咕噥了一句，“不必這麼講究吧。”
宣蘭怒地站起來，打開了電燈。
“哎喲，關掉，太刺眼了。”梁直小聲地叫着，怕把女兒吵醒。
宣蘭氣呼呼地說:“既然這樣，那你以後就別跟我睡同一張床，也別跟我吃同一鍋飯。我嫌噁心，懂嗎？”
她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梁直臉色稍稍一變，“宣蘭，我們都結婚十幾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那不也一直過得挺好嘛，幹嘛非得找事吵架。”
“我找事？”宣蘭指着自己，氣憤難平地理論着:“我早說過不該來這個窮地方，你看看他們穿的用的吃的，什麼都敢往身上穿，什麼都敢往嘴裏塞。”
梁直躺不住了，爬起來穿衣服。
宣蘭問他:“你幹嘛？”她看到梁直很不高興的樣子。
梁直系好扣子，說:“我去打冷氣。”
冷凍庫里裝着今天白天新制的冰塊，為了讓冰塊保持最佳效果，凌晨需得打些冷氣。
宣蘭不悅地說:“幹嘛不讓小沈去？！”無論再怎麼跟他置氣，她心底還是心疼梁直的。
梁直說:“讓小沈好好休息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他溫和一笑，給了她一個熊抱。
宣蘭半推半就，“你這個人，要不我說你傻呢。”
梁直笑着說:“沒事，我有個聰明的老婆就行了呀。”
他出去后，宣蘭一個人坐在梳妝鏡前，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脖子。她的心情有些煩悶，總感覺來了這裏之後皮膚變差了。想到那鹹鹹的海風，還有鹹鹹的飲用水，她頭就大了。要是長年累月都接觸這些，她得變成什麼丑模樣。還有她的寶貝女兒，原本漂漂亮亮的，被她當成洋娃娃一樣養大的孩子，才來沒幾天就跟着張有米去上學了。那男孩一看就是窮人家的，極為粗糙。
突然，一陣震耳的嗡嗡聲傳來。這聲音從機房那邊發出的，在清晨五點多鐘這樣安靜的時刻，顯得特別的清晰。這種噪音，分貝大，還持續不停。宣蘭是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她乾脆來到樓下。
沒想到卻看到女兒靠在樓下的沙發上，正睡着。
“茜茜，你怎麼在這睡覺？”她喚了女兒的乳名，擔心地問道。
梁解意歪着腦袋，抬了抬眼皮子，困得半死，“媽咪，太大聲了。”
宣蘭摸了摸寶貝女兒的頭髮，問她:“你是被機器聲吵得睡不着的嗎？”
梁解意連打了幾個哈欠，倒在媽媽身上，懶懶地“嗯”一聲。
宣蘭心疼了。
“好寶貝，還是回房裏睡吧，實在睡不着蒙上被子試試，好不好？”
梁解意問:“媽媽，這個聲音還得多久？”
“以後每天都會有這個聲音。”宣蘭難過地說出來。
梁解意哀嘆了一聲，“啊。”
“都怪你爸爸，我叫他一起去外面闖一闖，他不聽，非得來這裏辦廠。”宣蘭很生氣地說。
梁解意一聽這話，強行打起精神，反過來安慰媽媽，“媽咪，你不要氣爸爸了。爸爸他是太愛家鄉了，不想離開我們這片故土。”
宣蘭說:“都是下崗惹的禍，不然我就不用跟他來這裏了，你也不用跟着爸媽來這裏吃苦了。”
梁解意抱住媽媽，安慰着:“媽咪，你真的不用自責。”本來媽媽在工廠上班，坐辦公室的，算是體面的工作。但是在下崗潮里，媽媽丟了工作，成了下崗工人。爸爸也是工廠的技術能手，說被下崗就被下崗了。
宣蘭看了看外面，發現都已經天亮了。她說:“你回房補補覺，媽咪給你做早餐。”
梁解意不肯，說真的睡不着。她央求媽媽不要逼她去睡覺，媽媽受不了她的撒嬌便答應了。
“那我幫媽媽一起做早餐。”她開心地說。
宣蘭卻不肯，說:“你在旁邊看就行，女孩子的手要加倍愛護。”
梁解意只得乖乖地看着媽媽做早餐，“好，我聽媽咪的。”
“聽話就好。”媽媽對她溫柔地笑了笑。
她看到媽媽先戴上了手套，然後才拿個奶鍋放在爐火上。
“媽咪，我哥今天回來嗎？”她問。
“不管他，他愛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媽媽很平靜地回答。
梁解意開玩笑着說:“媽咪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哥哥？”
“他是男孩有什麼好擔心的。”媽媽說。
梁解意撲哧一笑，“可我怎麼覺得大家都重男輕女。”
媽媽盯着她，認真地說:“以後不許這麼笑，你要像媽媽這樣笑而不露齒。”她示範給女兒看，“書上說，有涵養的女子命才會好。”
梁解意馬上收斂自己的笑容，然後說:“我記住了。”
“還有，在你媽咪的字典里就沒有重男輕女這四個字，知道了嗎？”媽媽說。
梁解意高高興興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