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喜歡
有時候,男女之間的感情並不用說破,一個眼神,一個擁抱,一個吻,皆是暗示,暗示着彼此的感情糾葛。
夏澄不知道自己和季雲深之間現在算是什麼關係,他們沒有對彼此承諾,沒有說任何親昵的情話。但是她知道,他們在一起了。
次日,夏澄沒有拍攝任務,去盛夏公司上班。夏澄成立工作室的事夏峰已經知道,對於夏澄的自作主張,他非常生氣,但已於事無補。他知道夏澄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拘不住她。他在妥協的同時又提出要求,她得空必須在公司里待着,多學、多看。
畢竟是家裏的產業,有些事少不得要親力親為。夏澄去茶水間時碰見同來倒茶的苗苗。夏澄還沒說話,苗苗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着轉,滿臉艷羨的模樣:“橙子,你這條絲巾哪買的?
好漂亮哦。”夏澄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脖子裏的絲巾:“啊?去年買的呀!”“是嗎?”苗苗壓了壓聲音,語氣曖昧,“我都不記得了,有可能是配上了吻痕之後,更艷麗啦。”夏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苗苗,你找死呀!”“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必反駁。”苗苗興奮得滿臉通紅,“快說,你昨晚背着你姐姐幹什麼壞事了?”夏澄看着她滿臉八卦的樣子,恨不得直接將手中的馬克杯蓋在她頭上。
“說實話,感覺怎麼樣?昨天又是愉快的一夜哦?”“你找揍啊,我們是純潔的!”夏澄強調“純潔”兩個字,說完了她又有點心虛。他們確確實實是清白的,但,在黑暗的掩蓋中,好像也放肆了一些。
“我理解,我理解。”苗苗生怕夏澄真的揍她,慌忙拿了一塊糕點就跑走了。
夏澄想起胡苗苗那擠眉弄眼的樣子,恨不得將她追回來暴打一頓。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及時地發出叮的一聲。夏澄打開手機一看,是季雲深給她發的微信:“天冷,注意保暖,多喝熱水。”夏澄剛想回信,夏凜推門走了進來。因為房間裏暖氣足,他身上只穿着件粉色的襯衫,格外騷包。他瞥了夏澄一眼:“竟敢在上班時間開小差!”“哪有,我只是過來倒水。”夏澄下意識地將手機放到了口袋裏。“你倒杯咖啡給我。”夏凜也不點破,在窗戶邊的桌子旁坐下。夏澄倒了杯咖啡給他,自己拿了塊小蛋糕在他對面坐下來,隨意道:
“領導啊,我們茶水間裏的點心能不能改善改善啊?天天都是這幾樣,都吃膩了。”“當初是你說這家點心不錯,現在又是你嫌膩。”夏凜斜睨了她一眼,“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自己說附近的幾家企業,哪家有我們公司福利好?”“味道是不錯,可總吃相同的食物也會膩味的。我覺得我們應該把午餐也改改,哪有每周都固定吃啥的?”“還挑食……要不這樣吧,這次我們公司的活動你來負責食物這部分吧,你喜歡哪家的吃食,你負責去訂。”呃……前段時間公司一連拿下了幾個大單子,為了慶祝一下,工會已經在策劃下個月的活動。只是其中食物種類繁多,想要搞定還真是個麻煩事。
夏凜見夏澄猶豫,嘖了一聲:“用你們小年輕的話說就是‘Youcanyouup,nocannobb’。”呵呵。夏澄翻了個白眼。平日裏夏凜在大家的眼中是個雷厲風行甚至有些苛刻的領導,只有夏澄知道,他就是個私生活不檢點的紈絝子弟。“我是無所謂,這種甜膩膩的糕點我又不愛吃。”“好吧……”夏澄無奈,用手機打開S市的美食網查閱起美食。這個時候夏凜突然問道:“澄澄,有沒有什麼單身的女性朋友介紹給我?我覺得我也應該正經找個女朋友了,老這麼單着不好。”“你說啥?”夏澄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夏凜竟難得說出這樣正經的話。他從前和相親女孩的那點事夏澄可是知道一些的,他在愛情里隨意抽身,沒有半點猶豫。
“還不是你小爺爺,今年開始就沒消停過。”“深有感觸,深有感觸啊!”夏澄嘆了一口氣,“我們真是同病相憐哪!”“少來吧,至少你爸不像你小爺爺,最近頻繁地要尋死覓活的。”夏凜無奈地直搖頭,“所以,你有什麼朋友可以介紹給叔叔的?”“我朋友不行,你太老了!”夏澄嗤之以鼻。夏凜的表情一下子就猙獰起來,騰地站起來敲她的腦袋:“老什麼!
我才三十二,才比你們大六歲,怎麼會老?”“好吧,你不老,你不老,你花心!”夏澄直戳小堂叔的弱點,他冷哼了一聲:“今年過年的壓歲錢,你就別想要了。”夏澄一下子就蔫兒了:“不要吧……”
最後,夏澄並不用去負責美食的事,因為公司將活動地點定在了M市。這是一個臨海城市,環境優美,特色小吃種類繁多。
許是繁忙的工作使大家變得很壓抑,所以大家一到M市,一個個都像是脫韁的野馬,鬧騰得厲害。晚餐定在這裏最有名的一個酒吧,這裏有絢爛的燈光、本市最好的樂隊和最好吃的食物。大家玩得很瘋,因為沒有了開車的顧慮,喝了不少酒。
夏澄向來不喜歡這種喧囂,一個人窩在角落裏喝飲料,時不時和季雲深發一條信息。
季雲深:“你們現在在M市?”“是呀,在酒吧。你明天才回來呀?”夏澄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回復着。
正巧季雲深上周就出差了,否則這次也應該會同他們一起。“嗯。”“好可惜。”“可惜什麼?”“可惜了這兒的美酒,還有美人……”夏澄往前面的舞池看過去,舞池裏有許多搖曳生姿的女子,妝容精緻,身材火辣。“在我眼中,誰也不及你萬分之一。”驟然看到這句話,夏澄有些忍俊不禁,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會聽到季雲深的甜言蜜語。她還來不及回味,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尖叫聲。夏澄順着眾人的視線看過去,頓時目瞪口呆。她平日裏可沒有壞人看好戲的興緻,可正在演這場戲的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好友苗苗,一個是她的小堂叔。
苗苗平日裏在朋友面前雖然有點張牙舞爪,但在外人面前絕對是個恬淡安靜的主兒。可她今日喝了酒,膽子大了不止十倍,一反往日裏低眉順眼的樣子,扯着夏凜的領帶,微仰着脖子,含糊的聲音惡狠狠的:“夏總,你要對我負責,你必須要對我負責!”她大大咧咧地踩在沙發上,身體前傾,這樣的動作在酒吧的炫光下演繹出一種不一樣的味道。周圍一時消了音,所有的喧囂都停了下來,同事們曖昧又不可思議的眼神都落在兩名主角身上。
夏凜一副被雷劈了的神色,失去了平日的凜然之氣:“小姑娘,你是不是找錯對象了?”苗苗大着舌頭:“不!我找的就是你!”這一切毫無徵兆,夏澄飛快地上前拉住苗苗,低聲道:“有話好好說,這裏人多……”“人多怎麼了?我就是要說!每天都是加班、加班、加班,我都二十六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因為你不給我時間相親。”周圍有笑聲傳來,夏澄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說實話,她在公司里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苗苗身兼數職,的確累人,難得有周末時間還要在家裏想圖案,時常熬到半夜。
夏凜輕輕地呼了一口氣,隨即臉一板,又恢復了他當領導的氣度,循循善誘:“你這麼優秀,怎麼會找不到男朋友?我一定會替你留意留意。”“你就知道找託詞。”“要不我把我外甥介紹給你,這個人很優秀的,就是性格悶了點。
這個人你也認識的……”“你說的是季總監吧?”苗苗忙搖頭,“我才不要,人家名草有主的。”夏凜嘀咕着:“有誰看得上他?”“反正我不要。”苗苗咕噥了一句,然後不知道是真醉了,還是裝的,整個人軟趴趴地靠在夏澄懷裏。“你們繼續玩兒啊,我帶她去睡覺。”夏澄覺得這個時候還是把苗苗拖走比較好,苗苗醉得也太厲害了。以前每次敬酒苗苗都是最鬧騰的那個,如今夏澄才知道苗苗其實是最沒有酒量的那個,聽其他同事說苗苗也沒喝上幾杯。夏澄實在拉不動苗苗,只能將她扔在床上,拿了毛巾給她隨意擦拭了一下。
這個動作不由得使她想起那日,她喝醉時,季雲深似乎更溫柔地對待她。
電話響了,是季雲深的電話,夏澄按下接聽鍵,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澄澄,你那邊冷不冷?”“還好。”“你那裏靠近海邊,晚上溫度低,你要多穿一些。”“我知道啦。”
兩人還沒有講上幾句,閉着眼的苗苗嘟噥着,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吵,噓!”“那我去外邊接。”夏澄戳了戳苗苗的腦袋,“小麻煩精啊!”夏澄走到走廊里和季雲深通電話。兩人之前的話語並不如其他情侶之間那樣曖昧露骨,但心卻突然像被什麼熨帖過,溫暖如春。她無意間從玻璃窗中看到自己,她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後去了。
原來戀愛是這個樣子的,即便平淡,與他相關的所有事也令人欣喜。掛了電話,夏澄正準備進房間,這才發現自己先前出來得匆忙,連房卡都沒有拿——她被鎖到外面了!她並沒有馬上去找前台,而是站在走廊的盡頭,倚在窗前,看着外邊黑夜下的車水馬龍和繁華都市的燦爛燈火。
他醇厚淡然的話音猶然在耳,溫暖地撩撥着她的耳朵,似乎他不在,她就變得孑然一身,冷冷清清。
夏澄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給季雲深發了一條短訊:“雲深君,我被關在門外了,求安慰。”“你是笨蛋哪!”“你才是笨蛋!”好啊,竟然還會罵人了,明明都是為了你。“到402來。”“什麼402?”“過來,快點。”
夏澄盯着屏幕上的字反覆看了好幾遍,心忍不住怦怦跳起來,一種莫名狂喜的情緒在她的胸口繚繞。她朝着走廊的另外一頭走去,越走越快,懷着一種連她都未曾發現的期待。她小跑過去,終於在402門口站定,用手按住胸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她還沒按門鈴,門就開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扯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鼻翼之間是她熟悉的味道,還混合著剛沐浴過的淡淡的清香。她被他緊緊箍在懷中,幾乎透不過氣來:“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明天才回嗎?”“想見你。”季雲深的話突然就擊中了她的柔軟。她也想見他呀,真的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隨即夏澄又有點不習慣這樣的親昵,想要退出他的懷抱,他再一次將她埋在自己的懷中:“不要走。”夏澄彎着好看的眼睛,勾唇笑道:“不走,我去哪裏睡覺呀?”季雲深眼睛含笑,用下巴指了指房間裏唯一一張大床。夏澄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湛黑的眼眸,眼底竟帶着別樣的執着:“你在逗我嗎?”“當然不是。”季雲深慢慢說道,“我膽小,你陪我。”呵!他膽小?他果然在逗她。只是此刻季雲深靠得這麼近,她的鼻息之間全都是他的氣味,猶如田野里清冽的風,她真的完全都不能思考了。“是不是還沒有洗澡?”季雲深這個時候突然放開她,轉身從行李箱裏拿出一件白色的T恤遞給她,“就先拿這個換洗一下吧。”夏澄沒有再多說話,直接被季雲深推入了浴室。夏澄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套上季雲深給她的T恤。他比她高出許多,他的T恤幾乎可以給她當裙子穿。她站在鏡子前轉來轉去總覺得有點彆扭,但……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她出來時,就見季雲深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頭翻看着一本雜誌。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躺在床沿上,離他遠遠的。
她以為季雲深要說點什麼,事實上他只是瞥了她一眼,隨即熄了燈。房內突然一片漆黑,靜寂無聲。
夏澄忍不住低聲詢問:“睡覺啦?”“否則呢?”黑暗中傳來他好笑的聲音,“你想做點什麼?”她乾巴巴地說道:“睡覺,都累了。”房間裏恢復了先前的安靜,兩人只能聽到彼此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夏澄先前狂亂的心跳慢慢平息,睡意漸漸襲上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剋制守禮。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夏澄以為自己快睡着的時候,一個溫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夏澄緊閉着眼睛,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他知道她還沒有睡着。他潔凈的氣息並沒有離去,他的唇離開她的額頭,落在她的眼睛、鼻子上,然後是嘴巴。
她的心又抑制不住強烈地跳動起來,這種被珍惜的感覺在黑暗中無限擴大開來,顯得異常真實。
季雲深的手指伸過來撥開她臉上的頭髮,描繪她的五官,輕輕的,痒痒的,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他低聲笑了,語氣溫柔得不像話:“我知道你沒有睡。”夏澄沒辦法再裝睡,忍不住睜開眼睛:“喂,你在幹嗎?”“我在害怕,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夏澄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密密實實地摟入懷中,她趴在他的身上,腦袋安靜地靠在他的胸前。他低聲說:“暖暖的,軟軟的,連心跳都是真實的。”夏澄嘀咕:“廢話。”“以前總覺得你遙不可及,第一眼看到你時,你開朗、陽光、張揚,而我是卑微的塵土,我一直覺得你和我屬於兩個世界。而如今——你就在我懷裏。”“沒辦法。”她低低地笑着,“入了你的陷阱,爬不出來了。”“是呀,沒辦法,忍不住將你拖入我的陷阱。”他蹭了蹭她的臉,有了黑暗做掩護,一切都顯得肆無忌憚,“你知道,我一直生活在深山裏,是個很老實的人,認定了就是要一輩子的,是要負責的。”夏澄忍不住低聲笑起來:“你少來。”“否則呢?始亂終棄嗎?”“季雲深,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又或者,她從來都不夠懂他。黑暗中他的眼睛含笑,也不說話,滾燙的唇在她的臉蛋上流連。不知何時他的手順着她的衣服下擺滑入。“你幹嗎?”被他撫過的地方,發燙得厲害。她強忍着害羞和緊張,手虛虛地隔着衣服按在他的手上。他沉吟了一聲:“好奇。”“好奇什麼?”“好軟。”他的手按在她胸口的柔軟上,夏澄強忍着羞澀,故作一本正經地問道:
“會不會覺得太小?”“很美好。”她不知道他的“很美好”是什麼意思,但她也覺得很美好。他躺在她的身邊,身體有輕微的戰慄,這樣擁抱着,整顆心都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因為心臟跳得太快了,但是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
早上六點多的時候,夏澄就被電話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起來,就聽到苗苗哀怨的聲音傳來:“喂,橙子你去哪裏啦?你是不是不要我啦?”嗯。苗苗繼續控訴開來:“我都喝醉了呢,你怎麼可以扔下我一個人?
你太過分了!”“哎喲,姐姐,昨晚是你將我關到門外去的。”“你少胡說八道了,我怎麼會幹這麼不靠譜的事情?”“不靠譜的事你幹得還少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居然被拋棄了一整夜,一整夜呀!”“別演戲啦。”“你快回來,我好餓。”“哦……”“要不我去找你吧?”
“還是不要了。”夏澄去浴室里換回自己的衣服,出來的時候季雲深還躺在床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夏澄彎腰戳戳他的臉:“季雲深,你要不要起床和我們一起吃飯?”“不要。”他眼睛也沒睜開,“我好睏。”“困毛困啊,我們睡的時間不少了好嗎?走唄走唄……”夏澄手按在他的身上想要搖晃他。“嗯……”他突然叫了一聲,臉上露出略顯痛苦的聲音,“你按到哪裏去了?”“呃……那個。”夏澄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按錯了地方,她尷尬地把手拿起來,“對不起,會不會出事?”他幽怨地看着她,也不說話。“我走了。”
夏澄慢慢地往後退,就聽到季雲深瞪着她,一字一頓道:“你硬生生地把它壓下去,真的……好難過。”“我真得走了。”夏澄頭也不回,飛也似的跑了。好丟人哪,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夏澄回到她原來住的房間,苗苗已經洗完臉了,她好奇地衝著夏澄眨眨眼:“你昨晚去哪裏鬼混了?”“換了個房間睡而已。”夏澄攤了攤手。“幹嗎要浪費錢嘛。”苗苗挽住夏澄的手臂,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昨晚是不是丟人啦?”“還好啦。”“你幹嗎不攔着我呀?”“攔不住……”“哼。”苗苗顯然也不想再提昨晚的糗事,“我們去吃飯吧。”苗苗拉着夏澄到了一樓的大廳吃自助餐,這個時候就見到季雲深站在門口。苗苗像是見鬼了一樣張大了嘴巴:“他怎麼在?!”“對呀,他怎麼在,什麼時候來的?”夏澄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彷彿才看到他。不過她這點小伎倆根本就騙不到苗苗,苗苗恨恨道:“果然是見色忘義,有了男人就忘記了好閨密了,嗚嗚嗚,好傷心。”“哎?雲深,你怎麼過來了?”這個時候夏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走過來拍拍季雲深的肩膀對着苗苗道:“小姑娘,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你看,其實我們家雲深是很不錯的,是不是?”
苗苗一看到夏凜,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夏澄身後站了站,聽到他的話,眼睛一瞪,連忙擺着手:“夏總你不要亂點鴛鴦譜,無福消受啊,吃飯、吃飯去了。”苗苗飛快地溜了,留下季雲深、夏澄、夏凜三人面面相覷。
夏澄從M市回來,夏峰正巧在家,她連躲都來不及。夏澄想夏峰一定是到了更年期,明明從前並不怎麼管她,如今每次一見到她就要訓上一頓。夏澄捂着耳朵就要回房,夏峰命令其坐下:“怎麼?翅膀硬了,爸爸都不能說你了?”“爸,你可真閑。”
“我閑?要不是為了給你攢嫁妝,我難道不知道享清福去?”夏峰眼睛一瞪,恨鐵不成鋼,“你倒好,天天不幹正經事,好不容易談個戀愛,是個什麼人哪!”
你不用替我攢嫁妝啊,我乾的事也很正經啊,我又重新開始認真談戀愛啦。夏澄明着不敢說,認錯態度倒是很好:“爸,我錯了還不行嗎?”
夏峰輕哼了一聲說:“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早就跟你說了這種人不可靠、不可靠,你就是不聽,現在後悔了吧?”夏澄點點頭:“後悔死了。”夏峰略略皺眉,十分不滿:“你什麼態度,這麼敷衍?”夏澄又露出一副真誠認錯的模樣:“爸,您說什麼都是對的。”夏峰這才點點頭,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和那個臭小子真的分手了吧?”“必須分哪,那種臭小子怎麼配得上你女兒呀?”夏峰的視線猶疑地在她臉上轉了兩圈:“你最近是不是又戀愛了?”夏澄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爸爸從夏凜那裏聽說了什麼?她心中略略恐慌,卻還是笑嘻嘻地說道:“是呀,就在我們公司呢。”“不可能!”夏峰滿臉不相信,“我早斟酌過了,公司可沒誰合適。”夏澄莫名不想說話,他既然斟酌過,只怕季雲深從未入過他的眼吧。
想到這裏,夏澄只覺得自己的心一路跌到谷底。她故作天真:“感覺小張、小王幾個都不錯啊!”“他們若是敢對你獻殷勤,明天就可以捲鋪蓋走人了。”夏峰見夏澄臉色不好,以為她心裏還念着陸啟皓,有些語重心長道,“爸爸這些年忙着工作,疏忽你了,才導致你識人不清。”夏峰突然說這麼滄桑的話,弄得夏澄也內疚了,有些玩笑道:“啊,不會,你都是在給我攢嫁妝嘛,否則你早就享清福了,哈哈哈。”
夏峰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你若不結婚,嫁妝怎麼會有用武之地?我最近替你相看了幾個年輕人,要不你什麼時候見見?”
夏澄再一次覺得自己和夏凜同病相憐,這上一輩天天要求他們相親什麼的,太煩了。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滿臉黑線:“還是不要了吧,我這才剛失戀。”
夏峰沉下臉,十分強勢:“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難不成你還要等着陸啟皓把孩子生出來,你才死心?”“當然不是。”“不是最好。”
“爸……”夏澄想和夏峰提季雲深的事,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這次一定要聽我的,否則以後有你哭的。你看我替雲深選的人就不錯,他最近開朗多了,電話里的聲音我聽着都明亮了許多。”
“你這聽音辨情緒的能力還挺高啊。”夏澄嘀咕着,突然故意試探,“爸,你老雲深雲深的,你是不是喜歡他這樣的當你的女婿?”
夏峰若有所思,隨即鄭重道:“我萬萬不會選他這樣沒有家世沒有背景的人當女婿。”家世、背景,她根本就不在乎啊!“你就只知道看重什麼家世、背景啊,土不土啊?!”“別人尚且不說,雲深靠着我們家吃飯,我又怎會將你交給他?若他有這樣的心思,這些年我栽培他的心血也就白費了。”夏澄眼睛黯了黯,心底漸漸泛起冰冷,下面的話她卻不敢再問下去。
她不敢想,如果她和季雲深根本就走不到最後,那麼,如今的柔情蜜意算什麼?多年來等待的朦朧感情又是什麼?那這段感情還要不要堅持下去?
第二天在A市有一個婚禮跟拍,夏澄因為睡得不好,是頂着兩個黑眼圈過去的。因為路途遙遠,又加上拍攝了整整一天,她只覺得十分疲累。
第三天下午她一回到S市,就接到夏峰的電話,要求她馬上趕到Jean’s的A10包廂。
夏澄半睜着眼睛:“去幹嗎呀?”“讓你去就去,哪裏那麼多廢話!”夏澄急急地叫道:“不會讓我去相親吧?”Jean’s算是S市比較高檔的餐廳,也是相親、約會集中地。“你可以選擇不去,以後你就乖乖地待在公司里,哪裏都不許去。”“你威脅我?!”“我已經和對方約好了,約了六點鐘。”“我的天……”夏澄又氣又恨,卻又無處發泄。夏澄掛了電話,很快就收到夏峰發過來的資料。照片上是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長相斯斯文文,算不上特別好看,卻也十分順眼。後面還附上資料,張曉楠,一米八二,B大經濟學碩士,擅長大提琴,無不良嗜好,父親系聚豐董事長,家有華苑區別墅……
後面的資料還挺長,有他從小到大的獲獎情況、演出情況。這資料真是齊全,夏澄幾乎以為是爸爸僱用了私家偵探調查得到的。
夏澄匆匆忙忙趕到,服務員帶她去了A10包廂,她推門進去:“不好意思,我來遲了……”“沒關係。”低沉的聲音,淡淡的語調,坐在包廂里的男人頭也不抬,修長白皙的手指翻着手中的菜單,“想要吃點什麼呢?”夏澄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面前這個男人的身形輪廓太過熟悉。她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再三確定昏黃燈光下的男人就是季雲深。
她進退兩難,問道:“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季雲深沉默了半晌:“我以為你不會來。”“我……”夏澄張了張嘴,竟不知道如何接話。她確實不想來,也不應該來,但最後她還是出現在這裏。季雲深抬起頭,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眼眸黝黑深沉:“餓了吧,我已經點了幾樣菜,還有什麼想吃的?”“我不想吃。”她什麼都不想吃,她一點食慾都沒有。她腦海里響過雷聲陣陣,她人生中僅有的兩次相親,都碰到了她不想見的熟人。夏澄頭疼地撫住額頭,略略遮擋住低垂的眸子:“我有點困,我回去睡覺了。”
夏澄想要推門出去,季雲深已經快速地站起身來,將她按在一旁的沙發上。他半彎着身子,一拳重重地捶在她的身側,身側的沙發深深地陷了進去。
夏澄嚇了一跳,他已經欺身過來,將她整個人都罩在懷裏。她的鼻尖是他溫熱的呼吸,還有他身上淡淡、潔凈的香氣。只是他並不說話,就這樣在黑夜裏沉沉地望着她。
“你、你幹嗎?”夏澄結結巴巴地說道。不知從何時起,這個男人近在咫尺,會給她一種泰山壓頂的氣勢,令她喘不過氣來。
“我需要解釋。”他再也不想隱忍,那張總是平淡無奇的臉上露出些許猙獰的神色,每個字都是恨恨地從他的牙齒里擠出來。
夏澄索性裝傻:“我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你沒有拒絕。”夏澄垂下眼眸。周遭突然安靜下來,靜謐得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沉默了片刻,季雲深慢慢說道:“是不是陸啟皓可以,而我不可以?還是說,誰都可以,唯有我不可以?”夏澄怔住,心臟驟然緊縮。他在她面前很少有什麼情緒,而這次他明顯受了傷。他的拳頭緊緊握住,因為過於用力,微微有點顫抖,沉悶的語調從他的口中蹦出:“他可以,我也可以。”
夏澄記憶中,他從前也說過這樣的話。高中那會兒,他還是那個又黑又瘦的黑小子,他們的關係漸漸融洽時,她沒少在他面前提陸啟皓的好:“陸啟皓特別優秀啊有沒有?他常常考年級第一名,他這次物理又考了滿分,數學卷最後的附加題都解出來了……”
一開始季雲深還是默默地聽着,有一次他說了一句話:“我在我原來的學校也總是考第一名。”
“這就是你們那兒跟我們這兒的差別呀,我們這兒可是重點高中!你不覺得你的知識面很狹隘嗎?你的作文根本沒法看,你的英語口語也不好,也就數學稍微好一點。你考試的排名和陸啟皓差得遠了?”他沉默許久:“他可以,我也可以。”季雲深一直把自己擺在一個自卑的位置,這麼多年,夏澄以為他擺脫了,可似乎沒有,他下意識地把自己和陸啟皓比,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多麼耀眼的人。
如今的他脫胎換骨,舉手投足之間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的土氣。他氣宇軒昂,普通話標準得可以當電台主持人,英語口語也十分流暢,工作上的業務更不必說,只要交到他手裏的任務就沒有不妥妥帖帖完成的。夏澄情不自禁地捧住他的臉,很認真地對他說:“季雲深,我最後認真地和你說一次,我不喜歡他。”季雲深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狂喜,隨即問道:“那你喜歡我嗎?”夏澄遲疑了一下。季雲深眼底的狂熱慢慢退卻,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中有嘲諷之意:
“其實,你也不喜歡我。”“我……”她低低自語,聲音幾乎哽咽,心說:我怎麼會不喜歡你?不知從何時起,那種不親近慢慢變了質,變成喜歡。或許是他第一次為她做菜,或許是他為她打架,又或許是他教她學習的時候……在歲月變遷中,這種喜歡一點一點地滲透到思念里,變成了愛,變成了不可自拔。
她知道這句喜歡對季雲深有多麼沉重,說出口就是一輩子。她想和他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可她不敢走錯一步,她怕毀了他。
“呵……沒關係,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什麼一廂情願?她是那種會陪別人玩一廂情願遊戲的人嗎?夏澄的語氣也尖銳起來:“你什麼都不知道!”“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對你而言只不過是……”他自嘲地笑笑,慢慢站了起來,他比她高出許多,以迫人的姿態、駭人的眼神看着她,語氣卻是雲淡風輕:“抱歉,我越界了。”他的語氣明明不重,夏澄卻一下子被唬住了,眼淚瞬間就溢滿眼眶。
季雲深沒有再看她,甚至連停頓都沒有,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面前。咚咚兩聲敲門聲響起,服務員推門進來,將先前季雲深點的菜放到桌子上。
夏澄看着面前的菜,忍不住用手背拭眼淚。她心裏空空蕩蕩,難受得厲害,居然覺得茫然——她看不到她和季雲深的未來是什麼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夏澄突然收到苗苗發來的信息:“親,我好像談戀愛了。”苗苗的這條短訊在夏澄的心中泛起千層漣漪,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夏澄想了想,又快速地給她回了一條信息:“Jean’s,速來面談。”苗苗聽到有免費的飯蹭,以最快的時間飛奔過來。她看到滿桌的菜,興奮得雙眼冒光:“啊!全是我喜歡吃的菜,你特地為我點的吧?”“嘁,你還有什麼不喜歡吃的菜嗎?”饒是夏澄已經做了掩飾,身為多年來的好閨密,苗苗還是在第一時間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她湊過去仔細地看着她的眼睛:“橙子,你哭過啦?”夏澄有些泄氣地吐了一口氣:“只是風眯了眼睛。”“是季雲深對不對?”夏澄沉默。“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他傷心的事?”“我去!”夏澄本以為苗苗會安慰她,沒想到竟指責她的不是了,“你到底站哪邊的?”“我只站在真理的位置上!”苗苗義正詞嚴地說道,“他對你,簡直沒的說。他對你,就是默默付出付出再付出,要不是你惹他,他哪裏捨得讓你生氣?”夏澄瞥了她一眼:“你又知道?”“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我有眼睛會看,我有耳朵會聽。他把他整個青春年少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你身上,幾乎成為你的影子,而你從來看不到他。其實,我早就覺得他喜歡你了。高三那會兒,你在學校上晚自習,雲深住校,每晚你回去,他都遠遠地跟在你身後送你回家再回校。大冬天裏,你那從沒空過的熱水壺裏的水,哪次不是他給你倒滿的?你骨折受傷那次,他給你整了滿滿一本錯題集……”
苗苗見夏澄想要反駁,根本不給她插話的機會,飛快地接下去:“大學裏更不用說,我聽到的、看到的只有他將你寵得沒邊兒,試問他如果不是早早就喜歡你,哪能那樣事無巨細地照顧你?”“他一直喜歡我?”夏澄的心像是被什麼擊中,只覺得震驚。苗苗說的這些事情,她從前並不知道。那些她從不曾注意的小細節都令她感動。苗苗瞥了她一眼:“少嘚瑟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她再也沒有懷疑過他對她的感情,夏澄咬住唇,眼眸清亮,“我只是不敢相信。”“我也覺得不敢相信。你們平日裏沒少針鋒相對,但似乎只有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有了生氣。”苗苗忍不住笑出來,“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問過他怎麼不找女朋友,他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別看他老實,內心卻倔強,是個認死理的人。他喜歡你,只會無限期地喜歡下去。”夏澄抿緊了唇,幽幽地說道:“我也喜歡他。”“那你就告訴他呀。”苗苗見夏澄眼神躲閃,心裏大致猜出了是什麼事,“你說了,他會很開心的。”“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夏澄吐了一口氣,“我一直覺得即便是羞於說出口,也要努力說出來。電視裏那些男女就是因為一些誤會,將自己虐個半死,我並不想這樣。”“所以呢?”“季雲深總覺得我待他不如陸啟皓,不過是因為陸啟皓被公開了,而他沒有。”夏澄有些頭疼地捂住腦袋,“可是,他怎麼能和陸啟皓比?”苗苗啊了一聲:“不會比不過吧?”“怎麼可能?陸啟皓與我並無其他關係,如若我真喜歡他,我努力爭取總也有希望。可季雲深不一樣啊。他到我家已經快七年了,雖然法律上並無關係,但所有人都把他當作姑姑的親兒子,我爸爸的親外甥。我爸在生意場有那麼多合作夥伴,他怎麼可能允許我和季雲深在一起?!我爸是絕不會允許這些醜聞發生的。”“這怎麼是醜聞?”“我從頭和你講吧。我姑姑是個生性浪漫的畫家,年輕時出去採風邂逅了季雲深的父親,不顧家裏人的反對,和條件並不好的他定了親。”苗苗瞪大了眼,吃驚地發出聲音:“我去!你們是表兄妹呀?!”“表兄妹你個鬼呀!自然,他們最後沒有成,季雲深的父親另娶別人,一個與他門當戶對的女人。季雲深出生后不久,他的父母外出打工時遭遇車禍,雙雙離世。”
“可憐小雲深孤孤單單的了!他父親的眼光還真是不好,娶了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這輩子的生活必定是和和美美。”“這事倒也不好說。”夏澄嘆了一口氣,“我只聽小堂叔說過,姑姑這人吧,從小嬌生慣養,喜歡的非要討到手,討到手了就不要了,依照我姑姑如今的生活方式,兩人也未必能走得長久。反正藝術家的想法,普通人並不能理解吧。”苗苗補刀了一句:“好吧,作為半個藝術家的你,普通人也照樣不能理解呀!”夏澄瞪了她一眼,繼續說下去:“出了這事之後,姑姑就一直待在國外不回來。這事畢竟久遠,家裏人也不願多提,就小堂叔和我透了點口風,其中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反正家裏人都覺得門當戶對非常重要。我再找對象,家裏人也不願意我同季家扯上關係。”苗苗皺起眉頭:“這……也不影響的吧。”“先不提季雲深是我的假表哥,他的經濟命脈還捏在我爸的手裏。
這些年,季雲深明着是我姑姑在撫養,事實上卻是我爸在培養。我爸話里話外的意思,我倒聽得明白,我若是忤逆他,他給了季雲深多少,就會統統收回去。”“這……”“雖說有我們自己家的公司給他當跳板,但云深有今天這樣的成績他也拼了很久,我並不想他一無所有,那時候他連談判的資格都沒有。”夏澄趴在自己的臂彎里,“真的好煩惱,好不容易談個戀愛,卻要天天擔心失戀。”“那你就這樣放棄了?雲深知道嗎?”夏澄搖搖頭。“你連爭取都沒有爭取過就準備放棄?”夏澄沉默:“他比誰都更想要一個錦繡前程。大學裏我問過他畢業後有什麼想法,他和我說他要出人頭地,要賺很多的錢。你看,他的夢想多麼踏實呀,卻也難。我總不能這個時候破壞他的夢想吧。”“橙子,你對雲深不公平。”苗苗飛快地接下去,“雲深未必接受你認為他需要的東西,在你和夢想之間,他未必會選擇後者。”“我再想想。”沉默了好久,夏澄的腦海里毫無頭緒。她不想再想下去,只是望着苗苗:“對了,談談你戀愛的對象吧,他是怎樣一個人?”苗苗愣了一下,眼底倒有些眉飛色舞的模樣:“他是一個很幽默的人。”“長得怎麼樣,有沒有照片?”夏澄有些好奇地湊過來,卻見苗苗搖搖頭,“我還沒有見過他。”夏澄吃驚:“什麼?”“我們是在‘知心’上認識的。”“網戀?”“知心”是一款近期比較流行的相親聊天軟件,在各大電視台推廣,隨着幾個相親節目的推動,頓時成為未婚男女的福音。
前些時候,苗苗在手機下載了這款APP,還跟夏澄說過公司附近都是寫字樓,男人的質量應該比較高。夏澄還笑話過她,跑到高檔別墅區門口搜索附近的人,質量才更高。
“其實……雖然是網戀,但是我覺得我找到了靈魂契合的另一半。”夏澄看着她春心萌動的樣子,不由得給她潑冷水:“你少來啊,隔着網絡你怎麼知道對方是人是鬼?萬一是個長滿麻子的醜男人,你怎麼辦?”
“不可能啦,他應該長得挺帥的!”苗苗將手機屏幕舉過來,“這是他小時候的照片。”
夏澄一看屏幕,幾乎笑噴:“我是小帥帥,天哪,取了這樣一個土得掉渣的名字,絕對不會是個帥哥!連照片都不敢放真實的,你確定靠譜?不過這照片有點眼熟來着……”
“可愛的小孩子長得都眼熟。這是他五歲的照片,從五官上來看,他絕對長得不難看……不過,我也沒放照片哪,別人都是外貌協會的,不放照片根本不跟我聊,他不一樣。”呵呵,夏澄不敢苟同。
就這個“我是小帥帥”的話題,兩人在Jean’s聊到很晚,夏澄覺得自己心裏那點憂傷似乎都被抹去了。
季雲深從來沒有與她生過氣,她以為隔上一天,他們之間就會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被時間抹布擦拭得無影無蹤。可事實並不是如此,季雲深彷彿突然就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再也沒有和她聯繫過。
他連家也沒有回,甚至連家庭聚會都沒有出現。唯獨有一次,張允和她隱約提過,季雲深向他打聽哪裏有出租的房子——可,那是F國啊!她再多問一句,張允竟什麼也不再透露了。
夏澄心中的恐慌無限蔓延。他要出國做什麼?留學?工作?遠離她?因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胡亂猜測着,越發地撓心撓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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