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攤牌
次日，夏澄和苗苗見面后，兩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說吧，你昨晚是不是……”夏澄一口答應：“是啊，就是那個什麼山什麼雨去了，怎麼的，你嫉妒？”夏澄破天荒地承認了，苗苗準備了一系列的嚴刑逼供都沒有用上，忍不住低頭咳出聲。
“你和小堂叔呢？”夏澄緊盯着苗苗的臉，連細微的表情也不肯放過，“你臉紅了，難不成你們也那什麼山什麼雨去了？”“你不要瞎說！”苗苗飛速地捂住夏澄的嘴巴，警惕地看了一眼辦公室門口，生怕誰闖進來。
夏澄的眼珠子轉了轉：“說，究竟怎麼回事？”“也、也沒什麼啦。”苗苗低着頭，“就是幫他按摩了一下。”“哦……也就是按摩了一下。”夏澄故意加重了“按摩”兩個字，“怎麼按摩呀？”
苗苗紅着臉：“夏凜說自己前些天打網球打得全身都疼，讓我幫忙按按。”“哦，按按……哎喲，這對於純情的我來說，實在是太下流了！”夏澄刨根問底，“在哪兒按哪？你家還是他家呀？”“你不要想歪好不好？”苗苗瞪着她，“就是在沙發上、沙發上。”“哦，沙發上……那就是在家裏嘍？”苗苗的臉已經紅得發燙：“橙子，你太討厭啦！”“哎喲喂，我真是太討厭了，怎麼能說出真相呢！”夏澄忍不住笑起來。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經地演着：“沙發太短了，肯定不太舒服呢，我們還是去床上按比較好。哦，對了，按摩嘛，穿着衣服肯定不舒服的，還是把衣服脫了吧，嗯……你是跪邊上按，還是坐在他身上按？”苗苗臉紅得滴血，佯裝生氣：“橙子，不要說啦！我真的要討厭你了！”“你少來吧，我才討厭你呢！唉，以後我都不能去你家住啦……”苗苗反唇相譏：“嘁，你和季哥哥卿卿我我的，才不會再去我那兒住呢。”
“哎，我們家苗苗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呀！”夏澄看着苗苗今日的打扮，覺得她的品位頓時有了質的飛躍，“今日打扮得這麼好看，下班后要不要幫你街拍幾張？”“好哇！好哇！我想把我微信上的頭像換了！”
下班時，夏澄和苗苗從公司里出來，正在探討等會兒去哪裏拍照和拍什麼造型的時候，苗苗突然抓住了夏澄的手：“親，我們今天出門是不是沒有翻皇曆呀？居然碰到賤人了！”
夏澄順着苗苗示意的方向望過去，見到陸啟皓的車就停在她們公司門口。陸啟皓見到她們，從車裏下來，神色看着並不是很好。
夏澄微微皺眉：“管他呢，這路又不是我們的，他愛來就來唄。不過，我最近是不是和陸家犯沖啊，不是他媽媽就是他。”苗苗接了一句：“真是陰魂不散。”夏澄正要去取車，陸啟皓快走幾步擋在她面前：“夏澄，我們好好談談。”她微微垂着眼眸，懶得搭理他：“談什麼？我們並沒有什麼好談的。”“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不能這樣做，你怎麼可以在我媽犯病的情況下讓她一人回家？”夏澄頓時目瞪口呆，她怎麼也想不到陸啟皓找她居然是這樣一個理由！面前這張俊美的臉龐上充滿怒氣，漂亮的桃花眼充滿惱恨之意。“你再說一遍？”“我媽有心臟病，你不是不知道，你怎麼還可以刺激她？她昨天被送到醫院裏搶救，差點、差點就……”
夏澄雙手緊緊握成拳，怒極反笑：“陸啟皓，你終於挑到我的錯了，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愧疚感少了一些？”
“一碼事歸一碼事。”陸啟皓打斷她的話，“我媽確實與你不對付，但你沒有必要刺激她。”
夏澄冷笑了一聲：“我從來沒有想過，你與你媽一樣，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都這樣厲害。”“夏澄，你就不能別這樣和我說話。”“陸啟皓，你媽之所以來找我是因為什麼？是因為你！她來辱罵我不知羞恥地藏起她兒子，還不許我解釋半句？別人來打我的左臉，我念及對方年長沒有打回去，難道還要把右臉送上去？至於解釋了什麼，需不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講給你聽？”他眼眸微閃，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你……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真，比珍珠還真。”夏澄並不想與他爭吵，徑直朝自己的車走去。陸啟皓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收緊，她皺起眉頭瞪他，他也看着她，口氣生硬：“夏澄，這件事我們要談清楚。”年少時愛慕過的人，曾經交往過一段時間的戀人，如今卻這樣針鋒相對。
她深吸一口氣：“陸啟皓，需要我向你道歉嗎？”陸啟皓面色微凝，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道什麼歉？我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糾纏前女友不是這樣糾纏的呀！”苗苗陰惻惻地鑽了出來撞開陸啟皓，“你別拿着這個借口糾纏澄澄，你什麼心思，你以為我不知道？”有這樣一個閨密真好，雖然平日裏老是開她的玩笑，但關鍵的時候還是會為她出頭。苗苗擋在夏澄的面前，像只憤怒的小鳥：“你媽是怎樣的，你自己心裏清楚，別打着這個名號來找澄澄的碴兒，藉機尋找求和的機會。再說了，你媽犯病的根本原因還不是你，誰讓你鬧失蹤，自己跟你媽慪氣？如今找橙子是怎麼回事？想將這些錯套她身上？門都沒有！她早就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陸啟皓站在一邊抿唇不說話，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鳳眼早就沒有了往日的風采。
“陸啟皓，看在還是同學的分上我勸你一句，你都離過婚了，澄澄一黃花大閨女也不能真跟你有什麼呀，再說澄澄都有男朋友了。”陸啟皓整個人僵住，深深地望着夏澄，夏澄卻連眼神都不給他，打開門，鑽進車裏，苗苗也很快鑽進來：“澄澄，我覺得他還想得到你。”“一邊去。”夏澄重重地吐了口氣，踩下油門，擦着陸啟皓絕塵而去，“我從前腦子不太好，怎麼覺得陸啟皓或許是個良配呢？”“主要是他媽是個厲害角色。”“必須的，這一石二鳥的戲演得多好。”“嗯，召了她兒子回來，順便還能挑撥一下你和她兒子的關係。唉，多好的男人，硬是被他媽摧殘成這樣。”“對啊，多好的男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看，他終究還是偏向他媽媽。”“你手機響了，有短訊。”“你替我看看。”“是陸啟皓髮來的。”苗苗在等紅燈的時候把手機拿到她面前，“是個符號∑。”“什麼意思？”“你數學不是挺好的嗎？”“求和？”夏澄因為不可思議，嗓音幾乎變了調，“簡直是在逗我！苗苗，你說事到如今，他怎麼還能跟我求和？他以為我和他還能重新在一起？”“澄澄，其實你一直都很好說話的。”“可是，我不是弱智呀！”夏澄自嘲地笑笑，“我終於把這場戲唱完了。”夕陽西下，天空被晚霞染得燦爛一片。綠茵茵的草坪上，苗苗隨意地擺着姿勢：“這樣可以嗎？”“眼睛往前看……臉部表情不要太緊繃……”“你一定要把我拍得好看點，文藝范、小清新的那種。”“知道啦……你還信不過我嗎？”夏澄看了一下鏡頭，“嗯，很好，你過來躺在這個石頭上……側過來一些，手抬高。”“這樣會不會很傻呀？”夏澄自信滿滿地說道：“晚上給你做一下後期，會很高大上的。”終於拍完了一組，夏澄招呼苗苗過來，將單反遞到她的面前：“你看看這幾張是不是不錯？”
“啊！不愧為藝術家呀，不用P圖都這麼美！”苗苗開心地拿出手機，“我能不能先拍一張傳到微博上呀？”“隨便！”苗苗將照片傳到微博上，配上簡單的文字：感謝夏總監，好期待成品。她衝著夏澄道：“微博是幹嗎的？微博就是分享我們的生活的。”“好吧。”“我@你了，你不轉發一下？”“不敢。”夏澄撇撇嘴。她最近有點偷懶，客人們都在催樣片，她還是假裝自己不在好了。“你呀，放鬆了這麼多天，也要忙起來了。”苗苗有些幸災樂禍，她刷了一下微博后，突然將手機伸到夏澄的面前，“看這個這個，清風月明，就是那個楊程程。”“楊程程？”夏澄很快反應過來這是陸啟皓的老婆，“哦，不感興趣。”“這女人特別矯情，這天天都在悲春憫秋、自怨自艾的。可不，今天又更了一條——我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的，我一定要把握我的幸福。”“……”“前一條——我不會簽字的，賤人，破壞別人的第三者，你等着老天收拾你吧！”夏澄沉默了一下，皺着眉頭看着苗苗：“那個，她說的不是我吧？”苗苗嗯了一聲：“不是你，難道是我嗎？”夏澄忍不住捂臉：“我可以拿刀子捅他們嗎？我從來沒有參與到他們中間去，他們怎麼老喜歡把我往裏面扯？”“哎呀，你也別放在心上，微博這種東西嘛……都是比較擴大自己的想法的，她也就是找個地方發泄。”夏澄仰躺在身後的草地上：“你說她明天會不會也來公司鬧啊？天哪！我真的是比竇娥還要冤枉啊！”“你又沒做虧心事，怕她做什麼？”
“我是第三者嗎？我是嗎？她才是呀！她不就是先爬上陸啟皓的床，假裝懷孕嗎？再說了，我痛痛快快地放手，根本沒想過吃回頭草啊！”夏澄撫着額頭，“生活啊，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
“反正微博這種地方啊……”苗苗不知道又刷到了什麼，“陸啟皓最近的微博你有看嗎？”“我早拉黑他了，看他微博做什麼？”“他說他緬懷過去，後面全都是求和符號，喀喀……”夏澄瞥了一眼：“讓我死了吧。我真是百口莫辯哪！別人就算了，之前連自家姑姑都懷疑我要當第三者破壞陸啟皓的婚姻，我真是醉了。”“要不，你把你跟季雲深滾床單的照片往上一貼？”夏澄的唇角勾了勾：“呵呵，到時候天翻地覆，你來幫我收拾呀？”“那也沒辦法，你準備藏着掖着一輩子呀？”“一輩子不至於，但是攤牌也要找時機的嘛。”“這樣嘛……”苗苗嘻嘻一笑，她沉吟了半晌，“反正他倆都關注你，要不咱們搞個虛擬男友唄？”夏澄回去時，季雲深正在書房裏對賬目，許久都沒有出來的意思。
夏澄不好打擾他，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直至九點多，季雲深才從書房裏出來。夏澄見他出來，迅速地收了手機：“你終於好啦，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夜宵？”季雲深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他的神色與往常無異，淡淡的，可唇角微僵，眼底有審視的味道，看得她心裏發毛。夏澄站起來：“吃嗎？”“我去洗澡。”他的眼神掠過她，徑直朝浴室走去。夏澄以為，季雲深這樣早就去洗澡是為了……然而，是她想多了，季雲深洗完澡之後徑直去卧室了。這是將她當隱形人了？夏澄趴在沙發上回頭看他，可他竟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夏澄帶着疑惑的神色進了房間，發現季雲深正在吹頭髮。她走到他的身後，自然而然地接了吹風機：“下去點兒，夠不到。”季雲深怔了怔，還是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夏澄站在他的身後替他撥弄着頭髮：“怎麼了嘛，今天不高興啊？幹嗎不理我？”季雲深不知說了句什麼，只是被吹風機的聲音蓋過去了。他的頭髮很快被吹乾了，他也沒起身，就定定地坐在位子上。夏澄這才發覺他是真的不對勁，不由得推推他的肩膀：“你怎麼啦，是不是受委屈了？”
季雲深不說話，只是突然站起身來。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夏澄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他牢牢地按在床上。
她驚了一下，隨即抬眼看他，他的嘴唇微微翕動，周圍空氣凝重。他的神色慾言又止，眼底有難掩的憤怒。
他一言不發地去撕扯她的衣服，夏澄驚得按住他的手：“有事說事，你這樣我很害怕。”他的動作停下來，微微喘息：“下午和誰在一起？”
“苗苗啊。”“還見到誰了？”
“啊？你怎麼知道的？”夏澄遲疑了半刻，“他不過出現了半刻時間。”
季雲深沒有作聲，只是看着夏澄的眼神越發冷冽。他鬆開她，翻身到一旁，將被子拉上來躺好。夏澄坐起身來，一臉莫名其妙。
夏澄半跪在床邊上，與他解釋：“下午我們是見了一面，吵了幾句，小事一樁啊，我也不用事事跟你報備吧？”
“好吧，他還給我發了條短訊，我也沒理他，就刪掉了。”夏澄見他還是不動，有些煩躁地搖了搖他，“你幹嗎不說話？你再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你生什麼氣？受傷的是我。”他悶悶地說道。
夏澄見他語氣有所鬆動，也顧不上糾結到底是誰的錯，撲上去壓在他的身上抱着他撒嬌：“別生氣啦，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好不好啊？”
“你太過分了！”季雲深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抓握住她的手，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問她，“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今天他還給你送花，求婚？你很感動？那我算什麼？”
“我……”夏澄頓時怔住，盯着他老半天，才慢慢詢問出聲，“你看我微博了？”
“錯過的那些年，你都要彌補回去，那我呢？”季雲深瞪着她，面凝如冰，漆黑的眼底暗潮洶湧。
夏澄看着季雲深吃醋的樣子，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隨即捶床大笑：“哈哈哈哈哈，雲深哥哥，你怎麼這麼可愛？”季雲深沒有微博，也從不玩微博，她以前在他面前提微博他也並無什麼反應。這間接地導致她以為他壓根不知道微博的存在。她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覺得我是這種人嗎？”“我不知道。”季雲深這樣說著，唇角卻是微微上揚了。夏澄無語地沖他撇撇嘴，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以後不要自己生悶氣，知不知道？”
“我只是不太安心。”季雲深呢喃地說著，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夏澄安撫地吻了吻他，眉眼上揚：“你不問了？”“不問。”
“那可不行，我要和你說清楚，免得你胡思亂想。”夏澄壓着他的脖子，對着他的眼睛，把下午發生的事仔仔細細、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看着他漸漸舒展的神色，捏着他的臉道，“幸好我今天心情好跟你解釋，我要是不和你解釋，你還不鬧翻天了？哎喲，天哪！我們的季雲深竟然也會跟我鬧小脾氣。不對，你跟我鬧的脾氣還少嗎？”季雲深頓時被氣樂了，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夏澄忍不住打開手機微博，這才發覺不怪季雲深誤會。因為這條微博看起來實在是太真實了，被人點了許多贊，甚至被人轉發了好多條。夏澄覺得再遲一點，她所有的同學都要知道她被求婚這個事實了。
本來就是個玩笑，但……似乎有點難以收場了。不過夏澄現在沒空想這個，她一臉好奇地問他：“季雲深，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微博的？難不成你也天天刷我的微博？”他沒回。
“哎呀，太不公平了，你知道我的微博，我卻不知道你的微博，天天被人窺視的感覺還真不好。你的微博名是什麼呀？”季雲深似乎並沒有回答她問題的打算，所以夏澄趁着季雲深不備搶過他的手機，打開一看，他的微博名竟然是我愛橙子。她暗自無語，實在是太俗氣的名字了。
而且，他關注的人只有一個——夏日之橙，不，還是偷偷關注的。夏澄回頭望着季雲深：“你這人……真不知道該不該說你悶騷。”季雲深斜睨了她一眼，再一次將她拉過來扯她的褲子。夏澄自然不配合，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褲子，朝他翻白眼：“今天你不要理我。”夏澄話音剛落，季雲深連褲子也不扯了，抬起手拍在她的屁股上，雖然打得不痛，卻打得啪啪作響。夏澄蹬着腿，捂住自己的屁股號叫：“季雲深，你渾蛋！你家暴啊！放開我！你幹什麼？”“你才渾蛋，沒事兒在微博上折騰什麼？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快結婚了，時間到了，你去哪兒變出個新郎來？”季雲深想到這個，表情略一遲疑，對着她的屁股又是一掌。她張口了半天，鄙夷道：“不要你管。”“我不管你管誰？”季雲深頓了頓，手覆在她的屁股上揉了揉，接着就動手脫她的褲子，“我給你看看有沒有傷着。”夏澄無語，有沒有搞錯啊，打着這個名義來脫她的褲子！但是她掙扎也沒有用，他現在脫她的衣服的動作嫻熟極了，一下子就把她脫得乾乾淨淨的，頎長的身子也毫不猶豫地壓了上來，溫熱的氣息噴了過來：“今晚你別睡了！”“你……”
第二天，苗苗給夏澄發了一個連結：“橙子，你快看，你的田螺先生要爆紅朋友圈了。”
夏澄睡得迷迷瞪瞪的，看着標題“美女攝影師背後的田螺先生”，不由得嘀咕了一句：“什麼鬼？”夏澄點開連結一看，不由得樂了。這不是之前她給余靜的供稿嗎？
不得不說，余靜的表達能力和編輯能力都非常不錯，每一幅食物照片配上簡單的文字，看着十分溫馨而美好。
余靜先前做“田螺先生”這個專題，連載了好幾期。夏澄也陸續收到余靜郵寄來的雜誌，裏面圖文精緻、故事細膩，不過因為裏面的故事被過度加工，她隨意翻看了幾下，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整個故事和她不搭邊。如今幾期的內容合起來被幾個美食公眾號一推廣，許是田螺先生的暖男形象太深入人心，他突然就火了。
苗苗一連發了好幾個表情過來：“好浪漫，好浪漫哪！哇，橙子，原來你們早就在一起了！他這麼辛苦地做兼職，只是為了給你做一頓吃的！”夏澄很無語地回她：“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藝術加工，懂不懂啊？”苗苗：“好浪漫哦，那個什麼七彩之戒的蛋糕，好漂亮。”夏澄：“名字都是別人亂取的！好好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季雲深當年那麼土，怎麼可能整這些浪漫的事出來？”苗苗：“土得浪漫也是一種本事呀！你看看你拍的每一張照片，上面的每一道食物都凝聚了他的愛和心血呀。”夏澄：“……”
苗苗又發了表情過來，夏澄還來不及看，一個電話進來了：“喂，你好，請問你是夏日之橙嗎？我是S都市報的記者……”
夏澄很快就了解了對方的意思。原來對方在公眾號上看到這篇“田螺先生”之後，對裏面的當事人非常感興趣，所以靠着其中一張照片上的微博水印找到了她的微博，然後通過上面的聯繫方式聯繫到了她。對方表示要上門採訪兩人，要繼續挖掘他們溫馨浪漫的愛情故事。
夏澄對着電話，只覺得尷尬。現實中的確有田螺先生這個人，但背後的故事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最最重要的是，她不可能讓田螺先生曝光。
一個上午，夏澄接到了不少本地報社要求採訪的電話，甚至余靜本人也表示他們主編對這個專欄非常感興趣，希望能做進一步的採訪。
夏澄一一客氣地拒絕之後，忙打開微博刪除了自己的聯繫方式。而這時，她發現自己的微博也多了不少粉絲，他們甚至紛紛在底下留言。
“請上天賜予我一個田螺先生。”“天哪，橙子好幸福啊！”“求田螺先生的照片啊！”“求多撒點狗糧啊！”“……”夏澄一邊翻看着留言，一邊捂着額頭嘆氣。她當初讓余靜寫這個專題時，壓根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如果她知道會有這樣的影響力，她絕對不會把這些美食照分享出去。
她只希望這篇文章的影響力到此為止，否則，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外人怎麼想她和田螺先生恩愛她都無所謂，可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從別的渠道知道她和季雲深的事情。
夏澄突然想到，真論起來，她和季雲深交往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這麼多年的相識與相知讓她知道，她認定了這個人。所以這件事不能再這樣偷偷摸摸下去了。
爸爸下周要回家，她應該找個時機與他攤牌，她並不想將這段戀情放在地下，她想和季雲深長長久久、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苗苗：“哇！橙子！我們班級群里都炸了呀！”夏澄回過神來，回了一句：“什麼？”苗苗：“我們昨天不是才虛擬了一個人物嗎？今天大家已經自動把田螺先生代入了，至於你的田螺先生，大家居然一猜就猜到是季雲深！”夏澄驚呆：“為什麼？！”苗苗：“我怎麼知道？可能是太明顯了吧。”夏澄和余靜其實很少提到季雲深，但是余靜就是用這麼一丁點兒的信息外加自己的想像力，給整出了一篇超級溫暖又感人的文章。而就是這麼一丁點兒的信息，也直接將季雲深給暴露了。
夏澄這才發現班級群里已經有人在@她和季雲深兩個當事人了。她點開班級群，裏面你一言我一語，已經有上百條信息了。
“好甜好暖，好幸福！”“這絕對是季雲深，這樣的性格，這樣的經歷，偷偷報考到G市和橙子上同一個地方的大學的高中同學只有他了！”“真沒想到他們倆會在一起，而且還快結婚了！我記得當初他們兩人的匹配指數是最低的呀！兩人平時都不怎麼說話啊！”“少來！季雲深那小子喜歡夏澄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有一次我不過在寢室里開了夏澄幾句玩笑，就被揍了一頓。我去，我當時都被打蒙了！”“對，那次我也在場，也沒說什麼，就看你莫名其妙被揍了。”
“季雲深就是腹黑，居然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把我們的班花給搞定了！”
“我早知道了，高三我們去春遊那次，季雲深就幫着夏澄拿零食和大水壺。”“以前輪到我們這組做值日，夏澄的活兒都是被季雲深承包的！”“你們沒看過他看夏澄的眼神吧……超級酥！”“上次同學會，我就覺得他倆有戲了。”“話說，他們不是表兄妹嗎？能結婚？”然後所有的對話都在這裏戛然而止了。
夏澄摸着自己的下巴，她要不要出來解釋一下，但似乎沒有什麼必要。夏澄給季雲深發了微信：“你當初做了那麼多事，我怎麼都沒什麼印象？”季雲深：“我就不跟你邀功了，你記得彌補我。”夏澄：“嘁！”
近期夏澄有一個去新西蘭的旅拍，為期一個星期。回來那天，季雲深提前和她說好，會來機場接她。
可她一下飛機，就在機場見到了夏峰。夏澄見到他，不由得微微一怔：“爸？怎麼是你？你回來了？”“怎麼？不是我還有誰？”夏峰從夏澄手裏接過行李箱，“累不累？”夏澄笑嘻嘻地回他：“還好，免費出去玩了一圈，還能賺錢，是不是挺好？”
只是夏澄還沒得意完，就迅速收了笑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峰一眼，生怕他生氣她這些天都沒有去公司報到，畢竟他並不喜歡她幹這一行。
不過看起來，夏峰並不太在意這件事。夏澄走在他的身側，這才發現他的眼角處又添加了些皺紋，兩鬢長出了不少白髮，原來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漸漸蒼老了。她小時候總抱怨他不管她，可如果他不那樣，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哪裏來。她靠在椅背上，有點矛盾，輕輕咬了下唇。
夏澄坐到車裏，夏峰突然想到了什麼事：“你搬回家住吧，若是覺得不方便，我再給你重新裝修一處住房。”夏澄心裏莫名咯噔了一下：“啊？”“苗苗談了男朋友了，你也不好一直打攪人家。”
“爸！這事您都知道？！”夏澄不禁張大了嘴巴，“您的消息真靈通。”
夏峰平穩地開着車：“夏凜說得對，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應該有自己的空間，我總不好一直拘着你。”
“小堂叔？”夏澄心裏暗笑，夏凜也真是個猴急的主兒。不過他倆的事，她並不想亂說，可能潛意識裏她並不看好他們。一個是她的好朋友，一個是她的親戚，萬一他們不成，鬧得盡人皆知的，太尷尬。
“你呢？苗苗都有男朋友了，你這邊怎麼一點好消息也沒有？”“也不是的，我也有好消息。”夏澄忐忑地張了張嘴，一咬牙就講出來了，“不過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壞消息，你想聽哪個？”“那你說說看。”夏峰目視前方，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由得一緊。“爸，我其實有男朋友，如果你同意的話，他馬上會是你未來的女婿。”夏峰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不同意。”“什麼？”夏峰如此快速的反應令夏澄有點蒙。“如果是雲深的話，就不必談了。”這樣雲淡風輕的話自夏峰口中講出，夏澄只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入谷底。她準備了好些話都沒有講出口，就這樣被擋回來了。她張了張嘴巴：“為什麼？”“他求過我，可是，我沒同意。”夏澄的眼睛莫名地濕潤了：“為什麼？”“我知道你過不去小醫生的那道坎，可總不能隨便找個親近的人談戀愛。季雲深，他就是你哥哥，你和他我不會同意的，你姑姑也不會同意的。”夏澄的語氣加重了一些：“他不是我們夏家人，他姓季。”“當初他不願意改姓，那時候我就同他說過，即便不改姓，也娶不走我們夏家的女兒。”“爸……”夏澄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眸子帶着水光，“你知道……”“我知道。不巧，我看過你們的故事，嗯，朋友圈裏的那篇‘田螺先生’。”夏澄呼吸一窒：“你看過？”夏峰微微一頓：“但，打動不了我。這種知音故事一樣的戲碼，他在做戲給你看。”夏澄急急地解釋：“爸，這篇故事並不真實，我只提供了照片，整個故事都是我朋友後期藝術加工的。”“哦。既然這都是假的，那麼他更不值得你去愛慕。”“不是這樣的……”“我們夏家的女孩子在挑男人方面，眼光都不怎麼好，你挑來挑去怎麼總是這種類型？”“什麼類型？陸啟皓和季雲深完全不是一個類型好嗎？”“夏澄，你聽我說。”夏峰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你姑姑她，宮頸癌晚期，她或許……你忍心讓她難過嗎？”夏澄後面的話全都堵在喉中，所有的據理力爭全都停止了。夏澄呆若木雞，整張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這個爆炸式的消息使得她震驚。她啞着聲音：“姑姑怎麼會？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啊！”
“是啊，怎麼會？”夏峰沉下聲音，壓抑着語氣中的痛苦，“你姑姑她總是很忙，我們對她的關愛也太少了。如今你姑姑已經出國治療了，只是家裏面還瞞着這個消息。”夏澄眼底蓄着淚水，吸了吸鼻子，茫然地說道：“我去陪她吧……”“她身邊已有人照顧，雲深也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過去也於事無補，必要的時候我們再過去吧。”
回家的一路上，車廂里都十分安靜。夏澄想老天真是跟她開了個玩笑，怎麼能讓姑姑生這樣的病？她真的無法相信。她好不容易說出了她心底的話，好不容易將一切都攤牌了，但事實不允許，什麼也不能改變。她喜歡季雲深喜歡得快要瘋了，但她更不忍心讓姑姑難過。
快到家的時候，夏峰輕聲說：“澄澄，爸爸也沒什麼願望，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就希望你快樂。”夏澄哽咽道：“可是爸……我的快樂就在他那裏呀！”“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誰離不開誰，能賦予你快樂的人和事還有許多許多。”
是啊，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誰離不開誰，只是離開了他，心會痛，會碎，再也癒合不了，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