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鳶夜來,閉嘴!

第012章鳶夜來,閉嘴!

“我就開門見山吧。”花腰換了一副表情,眉心微顰,凄凄艾艾道,“相信不少女子和我一樣,不願侍奉皇上,不願老死冷宮。冷宮惡臭滿地、虱子橫飛,老鼠蟲蟻更是橫街霸屋。冷宮裏的人陽間不納,地府不收,好比飄蕩在世間的遊魂,沒有希望,沒有未來,等着她們的,是望不到盡頭的黑暗與絕望。與其在冷宮老死,不如早死早超生。大人會幫我脫離苦海的,是不是?”

這番話凄慘絕望,她滿面憂愁、痛苦,說不出的可憐。

“本相為什麼幫你?”鳶夜來輕哼,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只有大人能幫我……只要大人肯幫我,無論是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她低首垂眸,不勝嬌羞的模樣當真令人心笙搖蕩,“為奴為婢,我都願意……”

見她這般模樣,他的心泛起陣陣漣漪,卻又忍不住輕嘲:這女人,不過如此。

為了達到目的,獻身也在所不惜,和別的女人沒兩樣。

他眼底的寒意越來越重,“本相最憎惡投懷送抱的女人!你脫光了躺在榻上,本相也不會看一眼!再者,你已是他人婦,殘花敗柳,有什麼值得本相另眼相看!”

“鳶夜來,閉嘴!”

花腰拍案而起,“對一個弱女子這般挖苦、嘲諷,你還是男人嗎?毒舌!嘴賤!”

這等羞辱,饒是脾氣再好,也受不住!

鳶夜來反唇相譏,“露出真面目了嗎?本相是不是男人,難道你比本相更清楚?”

她一雙秋波妙目被怒火點燃,“我好聲好氣地跟你說,你別蹬鼻子上臉!”

“原來你就是這樣求人的。”他譏誚地冷笑,“今夜長見識了。”

“你到底幫不幫?”花腰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竭力壓下怒火。

“若你把這壞脾氣改了,再證明自己不是殘花敗柳,本相可以考慮幫你一次。”鳶夜來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忍無可忍,美眸里冰火交織,“既然你說我是殘花敗柳,那為什麼喝一個殘花敗柳的口水?”

鳶夜來噎住,好像吃了一隻蒼蠅,卡在喉嚨,說不出一個字。

半晌,他終於道:“鬼見愁,送客!”

“鳶夜來,你有種!有朝一日,你會來求我!”

花腰就着茶壺喝了一大口水,往他那張作死的俊臉狂噴。

他敏捷地閃開,卻還是被她口裏噴出來的茶水噴到了一點。他用廣袂抹了一把臉,臉黑如炭,怒不可揭地想抓住她,她卻已出了寢房。

鳶夜來沒有追出去,拳頭緊緊地攥着,青筋暴起。

這女人,當真是無法無天得變本加厲!

鬼見愁和血豹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攏了,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

用茶水噴爺,娘啊,這女人太強悍了!爺可是被她整治得肺都快氣炸了!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們的眼珠子!”

花腰怒喝,六枚銀針無聲無息地飛去。

鬼見愁和血豹第一次反應不及,各自被三枚銀針弄得狼狽不堪,險險才避過。

房裏飛出一隻白瓷茶壺,清脆的一聲,頓時碎了一地。

他們望向房內,但見爺大掌一劈,掌風襲出,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鬼見愁和血豹再一次的風中凌亂了,爺一貫的冷靜呢?

爺一貫喜怒不形於色,怎麼每次遇上婕妤就氣得快吐血了?

血豹暗中跟着花腰回到錦繡宮,見她進了寢房便蹲在樹上休息。

忽然,一道黑影閃過,他認得,是黑鷹。

黑鷹也看見他,敵人相見分外眼紅,便劈去一掌。

不多時,二人便過招百餘,打到了宮外。而一抹黑影,悄無聲息地進了花腰的寢房。

周揚站在房中,凝視寢榻上的女子。光線很暗,不過以他的眼力,他看見了她蓋着棉被的身軀,聞到了那股特有的杜若清香,心醉神迷。

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寢榻前,伸出手,卻僵在半空。

當黑鷹來報,她去了丞相府,找鳶夜來不知是為了什麼事,他心潮起伏。

當他終於知道她的姓氏、身份,像有一把刀刺入他的心口,痛如刀割。

花瑤,你是南唐降臣花遠橋的次女,是皇上的婕妤。

瑤兒,想不到你我再見之時,會是這樣的身份。

花腰驚醒,看見榻前有一道黑影,騰地彈起身。見是周揚,她鬆了一口氣,“滾出去!”

“瑤兒,我不知你是花丞相的女兒……若我知道,我定去提親。”周揚坐在榻邊,語聲低沉而溫柔,充滿了懊悔。

“說什麼都沒用了,你走吧。”她冷漠道,東廠魔頭果然有本事,短短時間便查到她的身份。

“其實,金陵城破之時,我也在金陵,我廣派人手找你,可惜,我絕無料到,你是金陵第一美人花瑤。”他苦澀道,“這幾個月,東廠事務繁雜,我離京辦案,回洛陽也是待一兩日而已,你我便是這樣錯過了。”

“錯過,便是一生。這就是你我的緣分,還請周大人看開些吧。”花腰的聲音輕淡如水,“後宮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不要再來了,我要睡了。”

“這天下,沒有我不敢去、不能去的地方!”周揚忽然握住她溫涼的小手,“瑤兒,我帶你離開冷宮,可好?你放心,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

突如其來的深情愛意,她無法接受。

她一向冷酷無情,對於不熟悉的人突如其來的熱情會本能的排斥、反感。

花腰的面色頓時寒下來,用力地抽出手,“你我之間再無任何可能!周大人再說這樣的話,便是置我於死地!”

可是,她分明感受到,花瑤對他的情意洶湧如潮,被他這句話感動了。

他愣愣地看她半瞬,傷心難過,沒想到她這般堅決。

他換了話題:“酒樓那些殺你的人,你可知道是什麼人?”

花腰搖搖頭,一出宮便遇上那麼多殺她的高手,下手狠辣,可見要她死的人知道她有武藝。是誰要置她於死地?宮裏的人?

“你放心,我會查清楚。”

周揚的臉龐黑如鍋底,膽敢對她下手,是嫌命長了。

她面無表情,沒有吱聲。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麼去丞相府?找鳶夜來?”

她冷硬地反問:“我做什麼,去哪裏,需要跟你稟報?”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揚皺眉,在金陵相知相愛的女子溫婉如水,與眼前這個女子截然不同,他着實想不通她為什麼會性情大變,“鳶夜來不是好人,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他不是好人,你周揚就是好人了?”花腰冷嗤一聲。

“瑤兒,我是關心你……”

“還不滾?”

周揚見她滿面冰霜,只得離去。

她性情大變的原由,他會查清楚!她冰寒的心,假以時日他會捂熱!

花腰躺下來,一雙杏眸亮如星辰,是什麼人要殺自己?

一雙冰寒動人的眼眸,慢慢浮上腦海。

翌日午後,花腰正要午休,陳嬤嬤和李公公同時求見。

半夏將他們請進房裏,陳嬤嬤下跪行禮,賠笑道:“婕妤,往日有什麼服侍不周的地方,還請婕妤恕罪。日後奴婢一定盡心儘力地服侍婕妤。”

李公公也說了類似的話。

半夏吃驚,這二人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對三小姐這般卑躬屈膝?

花腰雖然也覺得訝異,卻不動聲色,面無表情。

“婕妤也知,錦繡宮比不得後宮,這房間委實窄小,又有那麼多虱子蟑螂老鼠,惡臭滿地,這些日子委屈婕妤了。奴婢安排好了,錦繡宮西北有一獨門小院,離這裏很近,不過鬧中取靜,環境清幽,沒人打擾,適合婕妤居住。那小院已打掃、佈置好,還請婕妤移步去瞧瞧。”陳嬤嬤道。

“奴才已把錦繡宮最好的東西都搬去那小院,婕妤前去瞧瞧。若不滿意,奴才竭盡所能也要讓婕妤滿意。”李公公諂媚道。

“二位有心了,那便去瞧瞧吧。”

花腰逕自出了寢房,來到西北角的小院。

小院的確是小,不過比之前住的房間寬敞三倍,有一個小小的前庭和四個房間,環境倒是不錯,清幽靜謐,大院那邊的嘈雜聲傳到這裏小了很多。

半夏舉目四望,嘆為觀止,這屋裏的擺設,可是比剛進宮時住的寢殿奢華多了。

花腰看着滿屋子貴重的東西,心中已有計較,如畫的眉目一寒,喝問:“這些東西,從哪裏盜來的?說!”

撲通兩聲,陳嬤嬤和李公公跪在地上,解釋不是偷來的,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行竊。

“再不說實話,我就上稟周貴妃,將你們二人治罪!”

“奴婢……”陳嬤嬤看向李公公,徵求他的意思。

“這小院的佈置是督主的意思,奴才二人只是奉命領婕妤過來。”李公公畏懼地說著,哭喪着臉,“若泄露半句,奴才的腦袋就要搬家了,婕妤可要救奴才一命啊。”

“既然你們如實說了,我會留你們一命,去吧。”

花腰此言一出,他們立即鬆了一口氣,欣喜地退出去。

東廠的辦事效率還真高,不到一日的時間就把一個廢棄多年的破落小院給收拾成喜氣洋洋,怪不得北周百姓對東廠的人退避三舍。

桌椅案台全是新的,花樽瓷器盆景等各種擺設弄了不少,夜明珠,琉璃盞,夜光杯,金器玉件,琳琅滿目,流光溢彩,滿屋珠光寶氣。東廂房是她的寢房,更見豪奢,花梨木梳妝枱和衣架箱櫃,紅檀木雕花矮榻,粉紫煙羅紗帳,錦衾棉被是用極好的貢緞做的,榻上兩疊衣物用料考究、綉工出色,胭脂水粉、首飾珠釵更是不在話下,應有盡有。

半夏兩眼發光,感嘆道:“哇,三小姐,這些東西不比在金陵的時候差呢。”

花腰蹙眉,這周揚究竟想做什麼?

花瑤又蠢蠢欲動了,欣喜地哭,哭得稀里嘩啦,被心上人做的這一切感動了。

花腰搖頭嘆氣,古代的女人是水做的嗎?

這夜,周揚果然來了。

半夏已經去睡了,花腰坐在大廳等他。他站在昏黃的光影里,軒挺無匹,一襲墨袍綻放朵朵金色曼陀羅,金芒閃爍。他含笑的俊顏因為昏光而打上一層暖色,少了幾分殘忍、冷戾。

“喜歡嗎?”周揚溫柔地問。

“喜歡。”她知道,花瑤是喜歡、感動的。

他驚喜地坐在她身側,凌厲的眉宇流露幾許柔情,“瑤兒……”

她身上的衫裙便是他親自在洛陽城最大最好的成衣鋪挑選的,翠色荷葉袖上衫配同色覆紗長裙,盡顯她凹凸曼妙的身姿。她冷麵素顏,卻絲毫不減嬌美的容姿,若是露出一絲微笑,必定令人心醉。

花腰見他神色痴迷,俏臉頓時一沉,“周大人可查到什麼?”

周揚猛地回神,尷尬道:“那些殺手沒有留活口,不過其中一人身上有令牌,是燕子樓做的。”

“燕子樓?”

“燕子樓是活躍於大周境內的殺手組織,這些年專營暗殺、盜寶等。我和燕子樓樓主交過手,樓主燕南天武藝卓絕,不可小覷,不過他手下那些小羅羅,不足為懼。”

“燕子樓不過如此。”花腰勾唇冷笑,“是什麼人請燕子樓殺我?”

“明日給你消息。”周揚這話極為自信,“若你知道了殺你的人,你想怎麼做?”

“先看看是什麼人要我這條命。”她蝶羽般的眼睫飛落一抹寒色。

他誠懇道:“瑤兒,讓我幫你,好不好?”

她反問:“你如何幫我?幫我殺了那人?”

他握住她的小手,“若你應允,我便將那人捆到你面前,任你處置。”

院子外的樹上藏着一抹深紫的身影,他沒有刻意去聽屋裏一男一女在說什麼,只看見他們在燭火下切切交談,周揚還握住她的小手,她並沒有抽出手。

鳶夜來的劍眉深深地擰起來,好似劍光寒徹黑夜。

另一棵樹上的鬼見愁擔憂地看向爺,忽見爺施展輕功飛走,便立即跟上。

哎,這也怪不得爺,任何一個男子看見自己在意的女子和別的男子在一起,不生氣才怪。

屋裏,花腰縮回手,“先查出那人是誰。”

她改了主意,既然周揚對花瑤舊情難忘,對花瑤這般好,花瑤也對他難以忘情,眼下她勢孤力單,為什麼要把他推得遠遠的?再說,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周揚訕訕道:“瑤兒,你暫時先住這兒,委屈你一陣子。”

“沒什麼委屈的,多謝你。”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對了,你是東廠魔頭……額,是東廠督主,東廠應該有不少人的生平詳細吧。”

“有,你想要?”

“我要宮裏每個妃嬪、錦繡宮每個人的詳細資料,還要朝中重臣的詳細資料。”

周揚點頭,“明日一早我譴人送來。”

花腰冷淡道:“我要睡了,你走吧。”

他痴痴地目送她回房,深眸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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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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