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比賽 3
“和管事,你不要欺人太甚!”付管事捏了捏拳頭。
“欺人太甚?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怎麼?你要像之前封這些主廚的口一樣,封了我的口么?”和管事挑了挑眉,“我不僅要說這件事,我還要跟夷陵郡的總管事大人說你能力下降,如今,不僅要跟個小丫頭斤斤計較,甚至,還屢屢在一個小丫頭身上摔跟頭!”
“和管事,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付管事眯了眯眸子,忍着怒氣說道。
“日後好相見?我跟你關係很好嗎?我為何要跟你好相見?”和管事冷笑一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愉快地喝了幾口,“看到你不開心了,我就開心了。”
和管事站了起來,打算離開這裏。
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葉瓊丹一眼,笑着說道:“小丫頭,幹得好!”
付管事在和管事走了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對縣令夫人說道:“夫人,草民覺得今天的比賽有失公允,這些受邀前來的主廚們,有惡意報復八珍樓的嫌疑。”
“哦?”縣令夫人攏了攏袖子,認真地看向他。
雖然她覺得全福樓的菜肴確實是遠勝八珍樓,但是她身為縣令夫人,說話不能太武斷了,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得藏一半,說一半,以免影響了縣令大人在民間的威望。
“所以,草民覺得今日的比試結果,不能作數,”付管事一本正經地說道,“縣令夫人,八珍樓聲名在外,若是浪得虛名,肯定不會客似雲來。更何況,全福樓以前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酒樓,哪能比得過八珍樓呢?請縣令夫人和各位觀眾們,千萬要冷靜思考,可不能受刁民挑唆啊。”
前來嘗菜的十一位路人中,有一位老者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付管事,我雖不是個讀書人,卻也聽讀書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聞過而終禮,知恥而後勇,”老者失望地說道,“如若不知恥,整日裏驕傲自滿,事業上又哪能有寸進呢?全福樓有過人之處,八珍樓就該正視事實,再知恥后勇,不斷推陳出新,才能有勝過全福樓的一天!付管事,落後就要挨打啊!”
“你也是被全福樓收買的人?”付管事立刻給他扣了一頂大帽子。
“絕對不是,”老者從腰間拿出了一個腰牌,扔到了桌上,“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被全福樓收買,我只是看不過去了,想說句公道話罷了。”
這枚腰牌以香樟木製造,包裹着一層金邊。
腰牌上雕刻着一面奇特的徽紋,其雕工十分精湛。
那枚腰牌被人撫摸了多年,已經被摸得油光發亮了。
這枚腰牌,外人認不得,付管事卻是認得的,整個夷陵郡中沒有幾個人能拿到這枚腰牌!
而這個老者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他現在是一個告老還鄉的老廚子,他以前是負責給夷陵郡的八珍樓做廚師培訓的大主廚,他在後半輩子培養出了幾百個廚子,在夷陵郡的主廚里算得上是資歷最老、最有話語權的人,甚至,他在夷陵郡的總管事那裏也能說得上話,而瓜州負責培訓廚子的老主廚,還是他的師兄呢!
這樣的人物,付管事不敢得罪。
畢竟,他跟和管事一樣,能去夷陵郡的總管事那裏說上幾句話,而那幾句話,就決定了他的前途!
付管事無奈,只能認了他說的公道話,吃了一個啞巴虧。
“沒想到,今日竟在小小的清河縣裏,遇上了以前給夷陵郡的廚師們做培訓的老主廚,付某慚愧!”付管事強忍着憤怒說道。
“輸了不可怕!好好努力吧!”老者說完,便將手背在了身後,慢慢地走出去了。
這下,以前沒吃過八珍樓的菜的普通百姓,不再誇獎八珍樓了,反倒是對它奚落不已,覺得八珍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根本就是個靠着響噹噹的名聲騙錢的酒樓,不然的話,主廚的廚藝,會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全福樓嗎?
縣令夫人站了起來,莊重地說道:“既然此間事了,雙方都沒有異議了,那麼,待確定了按察使大人到清河縣的日期后,便請全福樓負責此次的接風宴吧。”
“恭送夫人。”蘇老爺和葉瓊丹連忙說道。
“不必遠送。”縣令夫人微笑着說道。
蘇老爺和葉瓊丹送她上了停了酒樓外的轎子,一回頭,就發現了同樣走出了酒樓的付管事。
蘇老爺客氣地說道:“付管事,今日的比賽,真是承讓了。”
“哼!”付管事沒有理他,反倒是直勾勾地看向了葉瓊丹,“小丫頭,你一定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是嗎?”葉瓊丹微微一笑,絲毫不懼,“那就走着瞧吧。”
付管事等人離開了之後,葉瓊丹看蘇老爺:“今天是個良辰吉日,一個時辰后又是個上好的吉時,不如,咱們就稱熱打鐵,在今日開業吧?”
“蘇某和葉姑娘想到一塊兒去了,今日一早,便命人採購了不少菜,囤在了廚房裏呢,”蘇老爺笑着說道,“今日,全福樓能夠大獲全勝,真是多虧了葉姑娘啊。”
“不必客氣,此乃分內之事嘛,”葉瓊丹笑着和他一起走了進去,隨口提了一句,“說起來,小女子倒是又有事情,想要麻煩蘇老爺了。”
“但說無妨。”蘇老爺爽快地說道。
“蘇老爺,我想在清河縣買個大型的爆竹店,可又經常不在清河縣裏,一時之間,要找合適的店面,怕是不那麼容易。”葉瓊丹為難地說道。
“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多加留意,這件事情,就包在老夫身上了!”蘇老爺承諾道。
“那就麻煩蘇老爺了。”
“舉手之勞而已。”
一個時辰后,全福樓在清河縣裏,正式掛牌剪綵了。
因着全福樓剛勝過八珍樓的熱度,全福樓在縣裏的分店一結束了剪綵儀式,就客似雲來,當天便搶走了八珍樓三分之二的生意。
而葉瓊丹這個全福樓的小東家,在繼替千戶大人治好了病的事情之後,又一躍成為了清河縣熱度最高的人物。
人人都在誇讚她,不少人覺得她以後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傍晚,葉瓊丹和葉清寒帶着一張由陰魂木打造的大床,回到了上河村的新宅。
兩人抬着大床剛進門,就聽到了葉奉先的抱怨聲:“你們怎麼才回來啊?我都快要餓死了!”
“這不是去給你拿床了嗎?才耽誤了這麼些時間,”葉瓊丹給葉清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搬了,“我們也快累死了,這張床是給你和飄絮躺的,你們自己抬進去吧。”
“這也太重了,我可抬不起。”葉奉先立刻縮了縮肩膀,坐回到院子裏,伸手摘了個桃子,扔進水桶里洗了洗,啃了起來。
“那你就睡門口吧。”葉瓊丹冷聲說道。
“我這大侄子不是挺有力氣的嗎?幫大伯抬個床怎麼了?”葉奉先啃桃子啃得津津有味,卻還不忘抱怨幾句,“聽說這時候街上有櫻桃賣了,你們買些回來給我嘗嘗。”
“那櫻桃是從很遠的地方運來的,價錢可不低,你想吃就自己買,”葉瓊丹打了一些井水,沾濕了一條幹凈的毛巾,遞給葉清寒擦汗,又說道,“你放心,我們三房說了,以後不佔你們大房的便宜,你們買的櫻桃,我們一顆也不吃。對了,爺爺呢?”
葉瓊丹在院子裏瞅了瞅,只見葉老太太正在桃樹下的涼床上躺着,瞧也不瞧她一眼,倒是安靜得不行。
葉老太太在這丫頭手上屢次吃虧,如今也算是學乖了。
這到了新住處,她就先安靜地享享福吧。
如果她在葉瓊丹這裏住久了,發現這丫頭其實並沒有那麼難對付,她再琢磨着怎麼壓制她,讓她像是從前一樣成為她手裏的麵糰,任她揉圓搓扁。
如果,這丫頭還像一塊硬骨頭那麼難啃,那她就少說話、多享福,安安心心地在這兒頤養天年吧。
這葉老太太的性子啊,說白了,就是吃軟怕硬!
“爺爺!”葉瓊丹又喊了一聲。
“侄女,你可別喊了!你爺爺在老宅待着呢!”葉奉先沒好氣地說道。
“我爺爺倒是曉得,你們大房承諾供養他的一月之期,還沒有到期限,不肯先來這邊住,怕傳出去了丟人,那大伯你怎麼不這麼想呢?”葉瓊丹似笑非笑地問道。
“他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葉奉先訕訕地說道,“我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再說了,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就該化干戈為玉帛,以後其樂融融地住在一起。”
葉瓊丹不想再跟他說話了,便進了廚房。
香丫頭跟了進來,拉着她低聲說道:“阿丹,對不起啊,是我們二房拖累你了。”
“說哪兒的話呢。”葉瓊丹微微一笑。
“如今這大房養不起他們了,是該先由二房來供養爺爺奶奶。當初分家的時候,二房在老宅里,也分到了幾間屋子,按理說,若是讓二房來供養二老,就不該把他們接到三房的宅子來住,這不是……這不是……讓你難做嗎?”香丫頭覺得十分難堪。
“沒事兒,咱們二房、三房不是一家人嗎?”葉瓊丹拍了拍她的手,“再說了,飄絮、葉奉先和奶奶應該也住不了多久。”
“阿丹,大伯可不是一個臉皮薄的人吶,他不僅臉皮厚,他還特別自私,”香丫頭也算是被逼得急了,平生第一次開始編排起了別人,“以前,大房天天吃雞鴨魚肉的時候,他每次一個人就吃一大半,讓爺爺、奶奶、大伯娘、兩個堂哥分食剩下的一小半,他還覺得理所應當。”
“我當然知道他是個什麼秉性,”葉瓊丹朝院子裏正不停地喊葉清寒搬床的葉奉先看了一眼,低聲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準備好了后招,保管他們住不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