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之死

lwsi

第一章

小的時候，總想抓住美麗的東西不放。每每見到蝴蝶造訪，便在自家前的菜地上跑來跑去，夾雜着泥土芳香的空氣從腳邊劃過。而就在幾分鐘前，伴隨着腳邊那種熟悉的觸感——我第一次從3000米的高空跳下，那種失重的滋味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恐懼？驚喜？爽快？各種你能想到的形容詞？都沒有，那是前所未有的空白。

直到我落到500米高空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一件在這之前完全沒有意識到的事——我的背後也是空白的，我根本沒有穿降落傘。

驚恐之餘，我開始對我自己的勇氣感到無比自豪，決定好好欣賞者高空的美景然後再死。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害怕死亡，只希望在死之前，可以看到一個長得跟其他人都不一樣的人，無論美醜。

幸運的是，在我落到100米時，還沒有什麼高聳着的混凝土蘑菇或者是一顆基因突變的大鳥擋住我下落的路途。我飛着，笑着，看着路上長得模稜兩可的人臉，每個人走在路上，就如同我走在路上一個樣，美的是一樣美，丑的是一樣丑。

這個時候我腦子裏突然很遺憾我沒有在飛機上吃完自帶餐的餅乾和某國產麵包，為了凸顯地位的不同，我故意把它們放到一邊，現在卻開始懊悔，畢竟死了至少也得當個飽鬼。

在（離地球表面）50米的時候，我終於有機會與蠕動着的地面人對視，然而他們很快斷了這條視線，彷彿我比他們眼前的蚊子還要小，見多不怪一樣。

我很開心我能這樣死去，所謂“客死他鄉”似乎是一件很光榮的事，畢竟我第一次出遠門就可以死在這裏，這樣看起來確實是值得慶祝的，我只希望在我落地的時候能夠以一個優美的姿勢“獻世”。

噢！還有我的肚皮，我最值錢的就是我的肚皮了，它可是剛剛投了保險的，在我終於因為它而名聲大噪之後，我的經紀人才剛剛為它投了巨額保險。

我已經來不及思考了，我看到地面的瀝青大片的朝我的眼睛而來，我想轉個身至少不要讓我的肚皮摔得難看。

可是我還來不及轉身，我的皮膚在重力的作用下，狠狠的摔在了瀝青上，整個臉的皮膚在慢動作下猛烈的顫抖着，慣性朝上又被狠狠的扯了回來。

“要死咯！”第一個目擊我死亡的醜女人驚訝道，接着低頭繼續玩弄着手機朝前走去。

至此，我人生的最後幾分鐘描述結束，可我為什麼要坐飛機？我為何從飛機上跳下來？噢，是怎麼回事呢。我的靈魂漂浮在半空俯瞰着我的屍體，和肉醬橫飛的肚皮，心疼我人生巔峰還沒正式開始就結束之餘，記憶這種東西，慢慢的也在半空中蔓延開來。

第二章

我一看就是像大部分人一樣長大的，沒有見過真正的城市，不是因為交通不便，而是因為大城市都是空城，進城都是為了工作，而我不需要工作，我生長的那個村叫做肚皮村，因為吃的東西比較生態化，我們這個村的肚皮十分健康，都是非常平滑的皮膚或是天生的馬甲線。我們那邊有這樣一個傳統，生過孩子的女人會被逐出這個村子，不再是肚皮村的人，嫁的丈夫如果是本村人，就會連同丈夫一起被逐出去，所以所有留在肚皮村的人都是單身，或者是禁慾（當然，隨着科技進步已經不需要禁慾了）至死的，不娶無後為村中之福。

至於我，我是被領養過來肚皮村的，被說是肚皮村的百年一遇的漂亮肚皮，大概是因為我從小乾的活多，吃的東西都是野生的，肚皮看起來就跟村子裏別的人不一樣，而物以稀為貴，我就變成了我們村子的“第一肚皮”。

因此，一年一度的全國肚皮大賽，我也就眾望所歸的成為了代表我們村去參加比賽的唯一人選。

全國肚皮大賽，是近幾年才興起的選秀節目，因為自從整容之風盛行，每個人出生都會先去整容，走在大街上每個人都長得差不多，評委看的疲累了，就想改變一下選美的方式，不再看顏值和身材這些可以整出來的東西。那麼看什麼好呢？主辦方的領導拿起桌子上倒滿了一小杯的茅台酒，一飲而盡，周圍的人紛紛呼應道領導好酒量，領導低頭看看自己凸起的啤酒肚，靈機一動，說：“我想到了！我們以後選美，就選肚皮！”周圍人愣了不過三秒，立即響應到：“好啊！好啊！這個想法很創新，十分適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我們就說在領導的安排下我們肯定是越發展越好的啊！我們馬上就這麼辦！”

於是，就這麼一個飯局改變了市場的發展趨勢，原本研究整臉抽脂的美容院技術人員紛紛到外國進修，去學習怎麼整肚皮而且看不出來，而那些原本還要去整容的人都取消掉了預約，開始去健身房練馬甲線，原本沒有身高優勢和整容失敗的人，都開啟了新的春天，每天在家裏盯着自己的肚皮看，彷彿已經獲獎了一樣。至於護膚產業更是進行了一系列的大改革，開始生產各種各樣肚皮補水，肚皮祛痘，肚皮防晒，還有改變肚皮膚色的SPA，順應這個市場的各種產業鏈，紛紛進行改革，促進了經濟的一個全新發展。

全國肚皮大賽舉行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年了，我們肚皮村原本是全國最期待的一個賽區，可是因為經濟發展了，吃的東西越來越好了，肚皮大多臃腫了起來，近三年無聲無息。而今年不一樣了，我們村在領導的帶領下率先舉辦了村裏的肚皮大賽，每家每戶響應政府的領導，積極配合領導舉措，開始瘦肚皮，吃野菜，拒絕肉類，從比誰家吃的好，變成比誰家吃的少，吃的越少，越是支持政府活動；跳肚皮舞的老師供不應求，紛紛都是高價聘請而來。我家窮，沒有錢請老師，好在我先天條件不錯，在比賽期間還每晚給肚皮按摩，天助我吧，我不僅一路順利的來到決賽，而且因為肚皮一點其他痕迹印記都沒有平滑得如同新生兒，有幸獲得了冠軍，成了我們村的最美肚皮。

為了給我們村子爭光，我更加愛護我的肚皮，村領導每天送來昂貴的肚皮面膜，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領導關懷我們給我們送來了全新的桌布（我家的桌子比較小），還堅持每天做200個仰卧起坐，讓我的肚皮看起來更加健康，以此來對抗全國各地而來的其他的肚皮。

第三章

比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為了面子過得去，村領導叫了好幾輛拖拉機一直把我護送到城裏，轉大巴的時候還叫着幾個年輕的小夥子背後綁着肚皮村的口號“最美肚皮，美到全國”，跟在我的身後，大巴開的時候就換成摩托車跟在後面護送我，上不了高速就繞路走，總之硬生生的把我護送到了比賽的現場。

來參加比賽的人比想像中的多得多，有打着想要實現自己夢想的男的，女的；有父母開着雙門跑車帶着來的；還有一大推親友團的……總之人多得我不禁護住我的肚皮，生怕他們把我的肚皮給擠壞了，這也有可能是阻止我晉級比賽的手段。

比賽現場依舊有着幾個肚皮導師，說一個是健身教練，帶出了很多馬甲線，叫做馬老師；旁邊那位是一個因為肚皮很美而近期大火的女明星叫杜小姐，別人為了顯示洋氣都叫她的英文名peer（皮兒）；還有一個就是贊助（X）這個活動的贊助商，他們家的肚皮面膜最近賣的很好，叫做面老闆。

在我前面的那個女的穿着黑色的短弔帶衫，和牛仔短褲，身材十分高挑，足足高了我兩個頭，感覺我的胸，才只到了她的腿。她俯看了我一眼，說：“你這衣服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啊，真有心機。”我看了看我身上穿的土黃色和小紅花交相輝映，衣尾的蕾絲吊著的小鈴鐺小聲的響起來，我不禁為我的穿着決定感到傾佩，得意還不過一分鐘，旁邊一個比我還要矮，頂着個巨大啤酒肚的中年禿頂男人蔑視性地冷哼一下，他連衣服都沒有穿，就穿着一條大褲衩。我也朝着他翻了個白眼，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不爭饅頭爭口氣，至於他如何礙着我，我才不理呢，先在氣勢上壓下去。

經過各種海選，淘汰，最終晉級10強才能見到那三個鼎鼎大名的導師。而我的實力當然也是不容小視的，憑着我美麗光滑的肚皮去跟那些皺巴巴的腐皮對抗，我也成為了10強中的一員，撞進了決賽。

村子裏都沸騰了起來，我的養父母一下子成為了村子裏在我之下的第二明星，其他村裡人給我的養父母帶來了好東西供其挑選，我的養父母也是聰明的人，挑了一些上好的野菜和肉乾，其他一應都給退了回去，其他的什麼燕窩，鮑魚，都是一些便宜的東西，留着實在占家裏地方。

村領導隔三差五的去拜訪我的養父母，村裏的電視台爭相採訪我養父母的育兒經，許多大城市的人都開着車從大老遠過來聽我養父母開的“養育美麗肚皮”的講座。在講到“多吃野菜”的時候，底下的人紛紛拿出筆記下來，還追問道什麼野菜比較好。我的養父母哪裏懂得什麼野菜，養父搖搖頭，主持人馬上接話道：“王老師他的意思是不能追問野菜的好壞，不然對野菜太不公平了，這是一種對生命的尊重，王老師的境界真的是很高。”

養父笑着擺擺手，順着說道：“就是這樣，不過我的孩子都是吃我們房子後面角落那裏生長的野菜。”

話音一落，我們家房子後面那顆野菜立馬成為了全村人的重點朝拜對象，村子裏的研究人員開始過來提取這顆野菜的細胞帶回去研究，並將它人工培育，把村子裏其他的耕地都翻土重新耕種，然後種上了這種野菜。而我們家的那顆野菜作為始祖，驕傲的屹立在了風中。

很快，村子因為是野菜的重點開發區，經濟迅速發展起來，很多城市為了爭奪我們村子的野菜代理權弄得頭破血流。

為了便於管理，村子裏給野菜板辦了一個食品公司，村長更是自以為對時尚圈有獨到的見解，於是給這個公司起名兒叫“香野兒”。品牌是有了，趁着勢頭正好，打出“尋找美麗肚皮的繭化成蝶”又推出了一系列的肚皮村旅遊路線，我們家作為旅遊路線的終點而被圈了起來，我的父母被安排住進了附近的高層小區中，而至於那顆“始祖”，早已經不知道何時被風吹死了。

文化屆這個圈子開始有些人就“肚皮選美”這個噱頭進行批判，開始長篇大論的控訴這些沒有頭腦和理智的人，戲謔的說一大群人圍着個肚皮轉，就像在菜市場看一塊白豬肉，可笑膚淺。有些人也反對這種說法，說這個肚皮選美是經濟的新發展趨勢，很有搞頭，認為既然可以有選美這種比賽，為什麼不能有肚皮選美呢？無論如何，多虧了這場文化屆的辯論，使得“肚皮選美”一年比一年的關注度更加高。

第四章

我們這些選手被安排住進一個豪華的酒店裏，每一個人住一棟酒店，酒店大得讓人驚奇，每一層的結構都不一樣，我為了不讓別人看出我的方向感很差，就故意不出門。這樣就不會讓其他選手知道自己弱項，我都是憋到深夜才出來上廁所的。我不禁為自己的智慧感到滿足。

至於比賽，經過評委老師的細心挑選，整個節目針對肚皮的圓潤度，潔白度，拿着一個一個專業的機器仔細篩選。評委老師選的眼睛都紅了，可見他們對於這次比賽的重視。整個電視直播內容都是三位評委老師輪流看肚皮並且扯着腔調講解，使得這次比賽更具有專業性。而我在十進七，七進五，五進四的連連對抗中，毫無爭議的留到了4強。隨着我名次的不斷推進，村子的知名度越來越高。

其實我為何能留到4強呢？在進入10強后，我們所有女肚皮與男肚皮會分開，我們女肚皮每天晚上要到面老闆那裏去，男的則會比較辛苦，又要到馬教練，又要到女明星皮兒小姐那裏，一個一個進行專業指導。

怎麼指導？我一開始走進去，已經有人開始進行指導了。只見那位面老闆與一個女肚皮選手赤裸裸的在床上抱在一起，面老闆在上面，女選手在下面。然後兩個人開始不斷的在床上挪動起來，頻率越來越高。

與我同行的另外一些女選手看到這一幕馬上就哭了。我不懂得她們為什麼要哭，如果這樣不斷挪動就可以拿到冠軍的話，我可以當即挪動一千次一萬次，這對我又有什麼損失呢？她們哭完之後，默默的退了出來，之後的比賽中，她們也就消失了。

回過神來，面老闆已經培訓完一個了，坐在床上抽着煙招呼着我過去。我木木的走到他跟前。他看了我一眼說了句：“真嫩啊。第一次？”

我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我知道這個時候他最大，所以點點頭。

“來，把衣服脫了。”他開始命令道，“後面的還有嗎？”突然他又朝門外面一個看似保鏢的人問道。

“還有的，老闆。”那個人回應道。

“叫後面的人回去吧，這個人是第一次，有得搞呢。”面老闆那張土豆皮似的臉上，扁長扁長的嘴上下閉合著。

我突然看着覺得有點噁心想吐，連忙將拎着半脫的褲子的手移上來捂住自己的嘴。隨即那褲子就這樣掉了下去，露出我娘為我縫製的大紅色內褲，與我白皙的大腿相襯，格外地出色。

面老闆的視線跟隨着褲子下滑的動作移動，我能注意到他脖子上喉結的蠕動，突然，他手一拉就把我拽到他的肉團里，另一隻手迅速往我內褲的方向移動。我感覺身上的土黃色和小紅花都快被扯爛了。

然後他那噁心的口水開始往我的臉頰，脖子，胸，乳頭，肚皮……

我不能忍受我的肚皮被這麼噁心的東西粘着，於是我伸手把他的頭拚命往下按。

他卻突然抬頭笑呵呵的跟我說：“小樣，還挺心急，技術不錯吧。”

我不懂他在說什麼，我此刻只想快點進行那樣的挪動，然後就可以結束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我知道我這麼做了可以拿冠軍。

很快，他的什麼東西似乎進入了我的身體內，但我的內心卻產生了我從來沒有過的噁心感，感覺下一秒就會將所有的東西都嘔吐出來，我緊咬着嘴唇忍受着他帶給我的摩擦。時間從來沒有那麼漫長。

終於，他離開了我的身子，同樣赤裸的坐在床的邊緣，又點了一根煙，冷冷的說：“我保證你能拿冠軍，但是你得從現在到比賽結束，天天過來。”

我睜開眼睛看着他，這個時候他像是救世主一樣的閃着光，我坐起來，學着電視劇里的女人趴在男人身上一樣，點了點頭。我其實還想模仿着用嬌媚的口氣說出“好”，只不過在心裏默默練習了幾次都覺得不自然，便放棄了。

之後，我按照他要求的那樣，天天都去做噁心的蠕動。同樣的，他也謹遵着他的約定，讓我一直晉級。

而我也從原來的什麼都不知道，慢慢的了解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是在現實面前，我一直說服自己，只要拿了冠軍，什麼都好，家鄉的建設靠着我呢。

第五章

在接近總決賽的一個晚上，我從面老闆的房間出來，撞到了那位一直守在門口的，之前我說過的似保鏢那樣的人物。

他沒有整容過，所以長得跟別人不一樣。

我嚇了一跳，看着他。

“很醜吧？”他突然這樣說道，“我沒錢整容。”

我一時語塞，脫口而出：“我也沒整容。”

話一說出來我就知道我犯了個大錯誤，沒整容是這個社會所恥辱的事，如果他向組委會告密的話，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微微的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可不可以陪我說說話？”

我不懂他的目的何在，下意識的要把衣服脫掉。

“不不不，我不是，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只是，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你不願意就算了。”他慌張的把臉別過去。

“什麼是不願意？”我停了下來，看着他。

“就是不想，不要。”他回答我。

“就像那些哭着離開面老闆房間的選手一樣？”我舉了個例子。

“對，她們就是不想，不願意。”他有點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可以不想不願意？”我好像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東西。

“當然可以啊。你自己怎麼想別人又阻止不了。”他看着我，大笑起來。

我模模糊糊的好像偷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心裏又慌張又害怕，感覺一個驚世駭俗的秘密正拽在我自己的手裏。我也忘了我是怎麼回到我的房間的，我只知道，我可能不一樣了。

緊接着，我在舉辦方所提供的酒店裏調養身心，有條不紊地準備着總決賽。雖然最後的冠軍是自己已經毫無懸念，但為了取得評委的青睞，我決定要進行原創。現在都提倡創新，如果沒有通過原創來展示我的高素質肚皮，不就不能贏得讓人心服口服了嗎？

我託人到村子裏拿了兩袋野菜，用來賄賂酒店的員工，叫他們幫我打聽一下其他對手的準備情況。

他們回來跟我說：“都是準備了舞蹈，健美操等比較普通的表演。”

而我決定要唱一首關於肚皮的讚美之歌。

第六章

總決賽說來就來了。

我是第三個出場的，心原來還是會砰砰砰的跳，我突然想起那個保鏢跟我說不願意就算了。我指責自己怎麼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想到這些亂七八槽的東西。

後面一個選手看到了我，埋怨着說道：“我根本就不願意跳這個舞蹈。”

怎麼又是不願意，難道她們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什麼樣叫做不願意？”我問她。

“就是自己會覺得噁心啊。”她漫不經心的說道。

噁心。

我突然想到了面老闆在床上的面孔，瞬間喉嚨的噁心感澎湧出來，我乾嘔了一下。

“你沒事吧？”女選手客套的問了一聲。

“不願意能怎麼樣？”我急切的問道。

“就不要，拒絕啊。我現在就打算棄賽了。真的不願意跳這個舞。”她說著，開始在我旁邊換了衣服，拿了包準備走。

她在幹什麼？！我覺得她的行為很可怕，就好像小孩子不受控制一樣，她怎麼能說不願意就走呢？不對。但是明明不願意為什麼不可以走呢？

我的腦袋開始亂了起來，千萬條繩子在我的腦瓜里打上了一個又一個的結，我開始覺得自己很傻，就覺得自己很臟；很想笑，又很想哭。

突然，我聽到了廣播叫了自己的名字。

我嗖的站了起來，腦子裏迅速回憶着我的那首原創歌曲。

走到舞台上去，我看到面老闆在下面看着我，笑眯眯的，雖然他也整過容，但是可能因為太久沒有修復而顯得特別的凹凸不平。他朝着我示意似地點點頭。我突然覺得有點冷。

我開始想着我的歌詞。

這個歌詞寫得太搞笑了，別唱了。

腦子裏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個聲音，我可能是要瘋了。

我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沒有伴奏，我清了清嗓子，開始唱到：

“肚皮，噢，肚皮，我來自你，又養着你，

千千萬萬的歲月里，我熱愛着你，

我那年少的青蔥都是你，

你是我唯一存在的意義

……”

演唱結束，下面的掌聲響起。

唱得太難聽了，明明不願意唱，幹嘛還要唱？

腦子裏又有聲音說道了。

“走開！”我吼了一聲。

主持人有點驚訝的看着我，立馬回應道：“這位選手只是因為太投入了才會這樣，大家再給她一點掌聲！”

場下掌聲又響了起來。

村子裏的熱鬧更是一浪接着一浪的，每個人都懷揣着激動的心情守在電視機前面等着宣佈結果。

“我們這一次的肚皮選美大賽冠軍是.....!”主持人邊說著，把手伸向了我。

我微笑着走了出來，顯得十分的有修養。

其實也不是很想拿這個冠軍吧，你知道這個冠軍是用你的很多不願意換來的。

腦子又開始莫名其妙起來了。

我抑制住這樣的想法，結果主持人手中的獎盃。轉過頭目光正好對上面老闆。

這個噁心的男人。

我微笑的朝着他點了點頭。

你也是個噁心的女人。

我又笑着朝着場下揮手。

第七章

比賽結束后，我成為了新一屆的巨星，很多廣告，電影，電視，代言，雜誌開始接連不斷的向我邀約，我成為了名氣很大的肚皮明星。我開始有了自己的經紀人，而我的經紀人給我的肚皮投了巨額保險。

幸好，繁忙的工作中，那些奇怪的想法沒有再出現過。

幾個月後，我的工作量少了一點，我向經紀人提出，我想回去看一看。

於是，我經紀人幫我訂了機票，我第一次坐飛機（之前的活動都在本地進行），難掩興奮的感覺。

一切準備就緒，我坐在了屬於我的位置上。

突然，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了——面老闆。

“這麼巧啊。”他依然不改笑眯眯的土豆皮臉。

好噁心。

“好久不見啊。今晚要約嗎？”我微笑的對他說道。

“當然。不見不散。”他把他酒店的地址給了我。

不願意就算了。突然那個保鏢的話又浮現出來。

我不願意。

我不想。

我不要。

我為我如此強烈的想法感到驚訝。我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我可以不去嗎？可以嗎？

可以的。

飛機突然顛簸起來，突然劇烈的振動起來。

“各位旅客請注意，飛機遇到強烈氣流需要緊急迫降，請各位旅客帶好自己的降落傘到最近出口集合。”

怎麼回事？

面老闆又出現了，向我伸出手，走，快走。

我跟着他跑到了出艙口。

艙門打開。

“各位旅客請穿好自己的降落傘和救生衣。”

面老闆又向我伸出手，說：“來，穿上。”又是這樣命令的口吻。

我可以不要的，我不願意，就可以不要，我可以拒絕任何東西。

“我不要。”我小聲的脫口而去。

“什麼？！”面老闆又問。

“我說！我不要！我不願意！”說完，我徑直的跳出了艙外。

從3000米的高空落下，是什麼感覺？前所未有的空白。

我的心好像得到了釋放。

在高空飛翔的時候，我決定好好享受這樣的景色，對這大片大片的天空也好，對我自己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