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愛情懸崖
“你究竟是誰？”我開門見山地問她。從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覺得哪裏有種熟悉感。她為什麼也會穿越到這裏？為什麼對我在21世界的一切那麼了解？為什麼要幫皇帝大叔把我推進陷阱里？我的腦子裏太多的困惑。
“怎麼，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張姍姍把臉靠近我。
我搖搖頭。
“那如果我變成這樣呢？”張姍姍將她的嘴巴裂開，露出上牙。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因為你嫌棄我的齙牙，全家福的照片上從來都是有你沒有我，也難怪你想不起來我。”
“你是……安琪珊？”
張珊珊會意地一笑默認了。天啊，我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女孩就是被我稱作是家族羞恥，上帝敗筆，人類污點的齙牙表妹，安琪珊？她是叔叔的遺孤，叔叔去世后就跟我一起住在祖父家的別墅里。三年前她從家裏跑出去后，祖父派了很多人都沒有找到她，沒想到她竟然穿越到了這裏。
“哈，哈，哈”我乾笑三聲，覺得一切都太戲劇性。
“你笑什麼？覺得自己很可憐？想不通億萬身價的大小姐竟然淪落成了監下囚？我告訴你，這是你應得的報應！是你害我穿越到這裏來的！！”
安琪珊說，我15歲生日的那天她曾經親手送生日禮物給我，而我卻在大家面前言語嘲諷奚落她。她一時受不了刺激就從家裏跑了出去，沒想到掉進一口井裏就穿越到這裏。她會穿越到這個時空，因為她的身上也有一塊祖父給的羽羅，只不過她的那塊是青羽羅，我的是白羽羅。事實上，她早就有機會可以穿越回去，可她放棄了。就像她說的那樣，對她而言，這個時代的一切才更有意義。
“不過我也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還是以前那副被你說成不堪入目的鬼樣子；也不會重新獲得父愛，更不會認識若堯。安琪爾，你聽着，要不是看在祖父這麼多年來無微不至照顧我的情分上，我現在就會送你這個冷冰冰的表姐去見上帝！現在，我給你一條可以回去的路，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辦！”
安琪珊丟下一句話后傲慢地轉身離開的牢房。
“福媽媽，”守在監牢外的文若堯叫來胖女人問道，“她的腿怎麼了？”
胖女人走進來用一根竹棍挑挑我的腿問我能不能站起來。我瞪了她一眼，重新躺在又硬又臭又髒的稻草墊上背對着她。
“才受了那麼點苦頭就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真是沒用的賤婢！”
“明天庭審的時候，聖上也會在場。要是讓聖上看見犯人變成如此模樣，右丞相恐怕不好交代吧。”
“是，是，文大司提醒的是，奴才這就找個大夫來給這丫頭瞧瞧。”
“琪兒姑娘，你好自為之。”文若堯和張珊珊離開后，一切又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里。張姍姍是醜女表妹安琪珊的事並沒有給我帶來太多震撼，因為我現在在意的並不是這些。明天庭審之前，誰還會來見我？
天又黑了，房間比以前更黑。監牢柵欄隱約投射出黑色的陰影，我分不清牆壁上陰沉而模糊的斑點是爬蟲或黴菌。一隻蝙蝠飛了進來，它不安而焦急地在牢房上空飛來飛去，似乎在找出口。
其他牢房裏不時傳來嘶叫，騷動和可怕的笑聲。兩個獄卒坐在一旁邊喝酒邊聊天着。屋頂那隻蝙蝠終於飛了出去，監牢的門又一次被打開。
“給我好好診治！她要是站不起來，你們也別想走着出去！”胖女人領來的給我看病的大夫。
“是，是，小的定當竭盡全力。”
聽腳步聲應該是兩個人，他們走過來，我依舊背對着他們。一雙冰涼的手將我的腿抬了起來，輕輕褪去我腳上已經粘在一起的襪套，一些細小的利器插進我的皮膚里……這樣的經歷好熟悉……是他？！第一次發燒時記憶中那個冷冰冰的影子？立刻側過身去。
“別說話。”他開口說話了，雖然這裏的光線昏暗到我無法分辨出他的樣子，但他的聲音我記憶深刻。
“琪姑娘，你不要說話，聽我們說。”還有子祥。他們喬裝來這裏見我肯定是為了皇帝大叔說的那件事。他們想讓我修改口供，想讓我在明天庭審的時候幫太子洗脫一切罪名。他們不是為了來救我，更不是因為擔心我而來看我。
“我答應你。”等子祥將來意一一道明后，我毫無猶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事後，我和四哥會想辦法救你的……”子祥安慰着我。
“我要白羽羅。”我打斷他的話，看着死道士冷冰冰的眼睛堅定地重複了一次：“給我白羽羅，我就答應你。我會說自己和太子之間沒有任何關係，還可以幫你們一切罪責都推到藍翎王身上。”
“琪姑娘，你……？”子祥對於我的條件很顯然不能接受。死道士卻若無其事地靜坐在那裏繼續給我針灸着失去知覺的雙腿。他的動作很輕，但針刺入的地方卻燥熱不已。漸漸地，我感覺自己的雙腿有了些知覺。
“沒想到，你竟然是五哥的人……”子祥的語調很受傷，他以為我要白羽羅的目的就是為了把白羽羅交給自私鬼。
“沒有白羽羅，我就要太子跟我一起陪葬！”我更加篤定地告訴他們。死道士手一顫，一陣鑽心的痛讓我緊皺起眉頭。
“子祥，你先出去。”死道士將銀針從我身體裏抽出來後放進針盒內。
“你最好在銀針里抹上見血封喉的毒藥，這樣就不需要求我修改口供了。”我咬緊牙關嘲諷地說著反話。
“你死了，對太子來說就是百口莫辯的鐵證，他會更難洗脫罪責。我不會讓你死的。”死道士將我的腿平放在地上並替我換上了一雙新的襪套。他竟然帶着新的襪套……我可以認為他是來看我，而不是只來勸說我修改口供的嗎？
“如果這一次你是為了太子才不讓我死，那上一次你又是為了什麼？如果那天你不救我，根本就不會有現在這些麻煩事。”
我想起月眉和死道士之間的關係，更加確定臘八節那天將我從死亡線上救下的人就是死道士，想起他曾用嘴給我送餵過湯藥……腦袋像房間一樣受限於黑暗中，我的思緒翻湧，卻只是徒勞，我想不出那時的死道士為什麼要救我？
“是我低估了老五，也低估了你。”他落寞的一句話讓我覺得恍如隔世。死道士竟然不反駁我了，哪怕是大罵我一頓也好。可他現在如此安靜讓我一陣揪心。對死道士來說，這一次真的是回天無術……他面前彷彿就只剩下一條路。
“你後悔當初救了我？”
“是不是我把白羽羅給你，你就會修改口供？”死道士避開我的問題。我想這就是默認的回答。
“是。”
“明日午時你升堂之前，我把白羽羅給你。”死道士站起來。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那東西？”我問他，因為他現在太過安靜的反應。
“不。”
一瞬間，我有種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他的衝動。我是誰，我來自哪，我在為誰賣命……可我忍住了。
“如果讓你在太子和紫瑾王之間選一個，你會選擇保護誰？”我叫住死道士問。
“如果說，只有頂峰的那個人才能保護他所珍惜的所有人，那我就站在上面好了。這樣就永遠不會有這個選擇題出現。”
我慶幸皇帝大叔所希望的事情，死道士終於頓悟了；也慶幸自己終於看到了回家的微光……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道微光並不曾將我的心底照亮。
“有刺客——！”一陣驚恐的尖叫聲打破了此刻的沉寂。眨眼間幾個蒙面黑衣人就已經衝進牢房，他們在通道內跟守衛打鬥起來。子祥從獄卒那裏奪了一把刀衝進來焦急地喊道，“有人劫獄！四哥，快走！”
倏忽間，死道士的手向我伸過來，我想他是要牽起我的手並帶我一起走。但他的手在半途又收了回去，一把將子祥手裏的刀奪過來架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心倒灌進一陣冷風。
黑衣人很快將最後一個礙事的守衛解決掉后衝進關着我的牢房，其中一個黑衣人用刀脅迫子祥命令他不要喊叫。當我的視線跟為首的那個黑衣人對視后，立刻轉頭看向死道士。死道士應該也跟我一樣，知道了來者的身份。不是別人，正是死道士的親弟弟，胖子。
“把她給我！”胖子向死道士伸出手。
“我不能讓你帶走她。”
沒想到，我剛剛才給死道士出的假設題，現在就變成了現實。如果死道士把我交給胖子，那太子就會必死無疑；如果他拒絕，胖子就會被抓住落得劫獄之類的罪名。他會選擇保護誰？
“把她給我！！！”胖子大喊道又重複了一次。他幾乎就要衝上來搶走我。
“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快走！！”死道士手中的刀更緊地靠近我。
監牢內的其他幾個黑衣人明顯有些不耐煩，他們中有幾個想直接衝上來卻被胖子攔住。胖子知道，死道士會一刀了解我，毫不猶豫地。所以他無法衝上來，他無法拿我的生命開玩笑。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嘈雜，更多守衛正趕來這裏。
“走啊！笨蛋！快走！！”我着急地沖胖子大喊，喊叫讓我身上的傷痛加劇了。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讓我告訴胖子自己不能離開這裏的真正原因，只希望胖子現在能放棄劫獄快點離開。
“弓箭手把這裏給我圍起來！！”
“一個人也不能放走！！”
門外的情況越來越不樂觀，胖子似乎已經插翅難飛了。
“把她給我。”胖子將手裏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這個動作就是在做最後的警告，如果死道士不放開我，胖子就會在死道士面前自刎。胖子知道，自己的安全就是死道士的軟肋。
刀從死道士的手裏無力地掉下去，死道士撕下一塊衣角蒙在自己的臉上后一下子將我從地上背了起來走到胖子面前，“我送你們出去。”
死道士還是選擇了，雖然是此刻別無它選的選擇。胖子和其他幾個黑衣人立刻開始向外突圍。監獄的出口已經埋伏了很多弓箭手還有守衛，這樣殺出去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綁架我，這樣才能安全的離開。他們不會讓我死掉的。”我讓胖子脅迫我逃出去，胖子猶豫不決。
“看看你的鬼樣子！”氣憤地抬起胖子手裏的手將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沒膽量就不要來劫獄！！”
當我們出現在監獄出口的時候，守衛們看見我被劫持着果然都沒有輕舉妄動。死道士掩護着我和胖子一起快速移動到他們事先準備好的馬匹前並送我們迅速跨上馬。
“誰讓你們放走她的！給我抓回來！”剛得到消息的自私鬼匆忙趕來了。
“駕！”胖子帶着我騎馬立刻沖向守衛，試圖衝破重圍。
“一個人也不能放走！給我放箭！！”自私鬼命令弓箭手放箭，如雨點般的弓箭朝我們射來。我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因為胖子從后將我緊緊地包裹在他的懷裏；我根本無法聽見任何的聲音，因為太過混亂和嘈雜的場面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只知道馬一直在向前奔馳着，一刻不停地，如一場無法停歇的暴雨。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無人的曠野。天空微微泛着魚肚白，四周寂靜無聲。
“我們安全了。”我轉過頭去告訴胖子。他的手卻堵然從我的腰間鬆開，人“噗通”一下掉到地上。一支弓箭從他的後背上穿透過去，他的半個身子都已經染成了紅色。此刻的胖子面色蒼白如紙，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氣息微弱。
“胖子！”我跳下馬去，一下子衝到胖子面前，心底的刺痛完全遮蓋了雙腿的疼痛。
我的袖子上沾滿了血跡，那是胖子的。心一下子黑了，眼眶瞬間濕潤。癱軟地坐在胖子身邊，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阻止那些汩汩向外涌的鮮血……我的胸口被眼淚哽咽住了，無法說話。眼淚溢出眼眶滴落在胖子臉上，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琪兒……”胖子叫我並抬手想抓住什麼，我立刻握住他的手。
“你沒受傷吧？”胖子虛弱地問，我的心又一陣刺痛。
“看看你的鬼樣子！誰讓你來救我的？！誰讓你保護我的？！誰讓你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我大喊，眼淚更洶湧地在臉上肆虐開，“不許死聽到沒有！你不許死！！”
“琪兒是我的心跳，有你在，我就不會死……”胖子將我的手握緊放在胸口上，一口血從他的嘴裏噴出來濺到我的手背上。
“什麼鬼心跳！給我閉嘴！！！！”雙手顫抖着不停擦拭着從胖子嘴裏溢出的鮮血。別再流血了，別再流血了……
“琪兒，我只喜歡你。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是只喜歡你……可不可以抱着我……”
“不要再說了！求你……”緊緊將胖子擁在懷裏。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世界下起了狂風暴雨。跟胖子的相遇相識相知的點滴此刻化成了洶湧的淚水將我禁錮自己的城堡沖潰殆盡。
一片瓦碎了，我會把整個房子都拆掉；一根髮絲斷了，我會把整頭瀑布般的秀髮都剪掉；一滴眼淚流出，我會讓整個人都倒立起來……我一直這樣活着，一直相信只要冷漠無情地對待一切就不會遭到欺騙，不會受到傷害。可現在如此絕望恐懼和無助的我後悔了，我不是神，更不是冷血的惡魔，我的心會痛，會很痛；我需要有人幫助，我不要胖子死掉。
別睡着，求你，別睡着……
胖子在我的懷裏漸漸變得安靜起來，我感覺自己的世界正隨着胖子微弱的呼吸再次陷入黑暗中。
“琪兒姑娘！！”黑暗中闖入一個聲音。
我抬起頭，一瞬間看到了希望，“救他！快！！”
子祥一個翻身從馬上跳下來，他動作熟練地將刺穿胖子身體的弓箭兩端折斷掉，並用身上的衣角死死纏住傷口。
“快送紫瑾王回宮！！”子祥命令着身後的騎兵將胖子架上馬後疾馳而去。看見胖子遠去的背影，我一直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一定不會有事，我不許你有事！胖子給我挺住！
“琪兒姑娘，快點跟我回去！”子祥一下子將我從地上拉坐到馬背上疾馳向帝宮。
我想起辰時皇帝大叔要廢掉太子並冊立新太子，死道士現在或許就已經是太子了。未時的庭審如果我沒出現，自私鬼肯定會把劫獄的事情也一起推到太子身上。之前我已經在證詞上被強行畫了押，就算我今天不出場，也足可以定太子之罪。一想到這些，我又更迫切地要返回帝宮，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焦急趕去的心情，是因為想返回到21世紀，還是因為想幫死道士？
庭審前，死道士派人將白羽羅交給了我。那一刻，我覺得白羽羅冰冷刺骨。
接下來的庭審，我按照約定，當庭改變證詞讓太子免除了無妄之災，並把一切罪責都攔到自己身上。要是在以前，我肯定會把自私鬼也一起帶上，把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說成是受自私鬼的指使，可我卻並沒有這樣做。這有點太不像最初的安琪爾。
皇帝大叔判了我墜崖之刑，立即執行。
當我站在高聳入雲的山頂時，崖底吹來的風讓我的思緒凌亂不堪。自己尋找了這麼久的回家之門終於要向我打開了，為什麼我的內心卻沒有分毫的喜悅和激動？相反，我覺得自己有些魂不守舍。胖子怎麼樣了？脫離危險了嗎？好想知道胖子現在的情況。可我卻不能問任何人，不能泄露胖子劫獄的事。死道士大概還不知道胖子受重傷的事，不然他一定會立刻趕回去守在胖子身邊，而不是留在這裏負責監刑。
這是死道士當上太子后的第一件差事，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是我脅迫他走上太子之位的，最後卻由他來送自己上路。
“你的貓。”死道士將Princess交給我。
“等一下！”我叫住他。
我的腦子裏混亂一片，似乎有什麼要問他或者要說出來，卻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我馬上就會從這個鬼時代消失了，今生永遠都不能再見到他……
“你是不是很恨我？”畢竟是我傷害了他最珍惜的兩個人。
死道士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想再見到我？”
他仍沒有回答。
“你會不會很快忘了我？”
他還是沒有回答。
“給我一個忘了你的理由。為什麼救我，為什麼吻我，為什麼幾次三番放過我，為什麼……”
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他卻一下子俯身吻了我。這是他第三次吻我，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慄。他此刻看着我的眼神是如此溫柔，我想到那個下雨天的他……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就是他的回答嗎？這是什麼？又代表什麼？他在告訴我，他可以輕易踐踏我的自尊還是可以隨意輕薄我？又或者是他在表達，他喜歡我？
死道士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后直起身來，平靜地走下行刑台。
“你是不是喜歡我？！！”我大喊了出來，內心緊張不已。
彷彿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死道士才開口說了一句話：“也許，我才是最傷害子蚺和子業的人……”
行刑台上木板突然分裂開，我和Princess就這樣墜落下去。
四周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變成了一片落葉，在風中正緩緩投入大地的懷抱。碧藍色的藍月潭就在我的身下，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我的身體就能融入在潭水中，穿越時空返回去。一些奇怪的畫面突然從我的腦子裏閃出來，一個緊接着一個地擋在我下降的方向上。
馬廄里死道士為我包紮胳膊上傷口的那晚；臘八節我發燒昏迷后，死道士用針灸救了我那晚；青遙王府里，我為死道士處理胸口傷口的那晚；洲牧別院中，我把昏倒在暴雨中的死道士背回家的那晚……和死道士之間的記憶，似乎一直在傷害與被拯救之間重複地交疊着。就像他昨晚在牢獄中剛幫我換上乾淨的襪子，今天他又親手執行了我的死刑……這一切難道都是一場夢嗎？死道士就是另一個自己，我在這場夢境裏進行着自己折磨自己，自己疼惜自己，自己寂寞自己的遊戲？
風從身邊呼嘯而過，我閉上眼睛從這些畫面中穿透過去，握緊手中的白羽羅急速下降着。我馬上就要返回到21世紀了，很快就能殺了那個背叛了我的混蛋高日升！讓他後悔對我做過的一切！讓他經歷比我還要痛苦一百倍的事情！但這些仇恨真的就是我心裏想要的未來嗎？可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在這個鬼時代里丟了一樣東西？馬廄里死道士為我包紮胳膊上傷口的那晚；臘八節，我發燒昏迷后，死道士用針灸救了我那晚；青遙王府里，我為死道士處理胸口傷口的那晚；洲牧別院中，我把昏倒在暴雨中的死道士背回家的那晚……和死道士之間的記憶，似乎一直在傷害與被拯救之間重複地交疊着。就像他昨晚在牢獄中剛幫我換上乾淨的襪子，今天他又親手執行了我的死刑……這一切難道都是一場夢嗎？死道士就是另一個自己，我在這場夢境裏進行着自己折磨自己，自己疼惜自己，自己寂寞自己的遊戲？
風從身邊呼嘯而過，我閉上眼睛從這些畫面中穿透過去，握緊手中的白羽羅急速下降着。我馬上就要返回到21世紀了，很快就能殺了那個背叛了我的混蛋高日升！讓他後悔對我做過的一切！讓他經歷比我還要痛苦一百倍的事情！但這些仇恨真的就是我心裏想要的未來嗎？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在這個鬼時代里丟了一樣東西？我丟了什麼？
“琪兒，我只喜歡你。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是只喜歡你……可不可以抱着我……”這個深情的胖子是我這輩子唯一交到的朋友，回去后，我還能再找到第二個胖子嗎？
“也許，我才是最傷害子蚺和子業的人……”死道士為保護太子而搶了太子的位置死道士為了保護太子而搶了太子的位置，這種背叛對太子來說就是傷害。那對胖子呢？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死道士覺得他傷害了胖子？因為他殺了對胖子來說最重要的我？還是……因為他也喜歡上了我，所以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親弟弟？那個吻，那個在我墜崖前的最後一吻到底意味着什麼？
當我想到這點的時候，忽地睜開了眼睛，墜入潭水前的那一秒，我的手指鬆開了白羽羅。
我要留下來！我必須留下來把這個問題弄清楚！死道士，為什麼要在最後還強吻我？是不是喜歡我？是不是不忍心殺我？是不是還有話沒有對我說？我要留下來！只有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才能毫無牽挂地返回去。
“噗通——”隨着一聲巨大的落水聲，我的大腦開始變得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思維停滯了，四肢也喪失了任何知覺。雙眼閉上之前，我在內心狠狠咒罵了自己一句：看看這決定的鬼樣子！這不是5米跳台，而是執行死刑的萬丈懸崖！鬆開白羽羅之後，沒能穿越時空的我似乎只有等待死亡了……如果我還能再一次睜開雙眼，絕不會讓自己再做這樣單蠢的決定！
黑暗很快吞噬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