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再也回不到從前 1
一直冷眼旁觀的方琦,忽然說:“謝常意,你要跟我分手嗎?”
“方琦,我們都愛懷臻,不要讓她難堪了!”謝常意歉疚地看着周方琦,“這段關係早該結束了!”
“以前,你怕懷臻知道,永遠偷偷摸摸和我在一起。現在懷臻知道了,你又要跟我分手。你把我擺在什麼位置?你憑什麼一直要讓我犧牲?”周方琦笑起來,可是她面孔上矇著一層寒意,“謝常意,難道我跟你這麼多年的感情,始終沒有你女兒重要嗎?”
“方琦,對不起,我們不能繼續了!我知道你一向對懷臻好,你不會讓她傷心的。答應懷臻,我們結束吧!”謝常意退後一步,狼狽不堪。
他明白自己多年來在女兒心中建立起來的形象,在此刻毀於一旦。他一心想着補救。他無法忍受懷臻眼中的鄙夷。
“你以為方琦一直真心對懷臻好嗎?”一直沒有說話的曹徹忽然揚聲。同時,他用力拽了拽懷臻的手,並迅速看了懷臻一眼,示意懷臻不要再說話。
懷臻竭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死死咬住嘴唇不再出聲。她想看一看,事情還有沒有更猙獰醜惡的一面。
謝常意粗暴地打斷曹徹:“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說話?”此刻他的私情在女兒面前被揭露,羞愧難當,更加不願意這個一直令他厭惡的外人胡亂插嘴。他極不耐煩,急於想從眼前困窘的境地解脫出來。
“方琦,你不要再裝無辜了!真正受害的人不是你,是懷臻!我們什麼都知道了。”曹徹根本不理謝常意,直接走到方琦身邊,望着她的眼睛。
“知道什麼?”方琦眼睛裏閃過一絲不安。這不到一秒鐘的躲閃,極快,但是仍舊被曹徹捕捉到了。
“首先,我從來沒有性騷擾過你!可是你卻對謝伯父說,我背着懷臻騷擾你,讓伯父出面逼我們分手!”他狠狠瞪着方琦,“僅這一點,便可說明,你對懷臻心存不善!”
方琦冷笑一聲:“誰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她並沒有否認,只斜着眼睛看着曹徹,“是你主動離開懷臻的,是你自己放棄的,你不要來怪我!”
曹徹努力壓抑住想掌摑方琦的衝動:“如果不是你誣陷我,我怎麼會跟懷臻分手?我還天真地跟謝伯伯約定好,只要我能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不是貪圖謝家的地位,他便同意我重新追求懷臻!我還真以為伯父是嫌我沒有本事,原來一切都是你在中間搗鬼!”
曹徹轉過身望着謝常意,痛心地說:“謝伯伯,你聽了方琦的謊言,以為我騷擾她,你也根本不是誠心和我約定,這隻不過是你遊說我同懷臻分手的手段!虧我還傻乎乎認真在履行這個約定,以為我今年成為‘鼎峰’的合伙人,就可以重新追求懷臻。”
謝常意驚異極了:“不可能,方琦怎麼可能編這樣的謊話?她為什麼要誣陷你?”
懷臻比任何人都要震驚,怎麼還有這樣的約定?曹徹同她分手,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好贏得父親的同意?為何這些事情,她從來都不知道?她到底錯過了什麼?自己渾渾噩噩,蠢到一無所知!
第一次,懷臻發現自己真的是那些厭惡她的人口中那樣,是個生活在城堡里不諳世事的公主,天真到愚蠢!
“現在,你要說什麼都可以。你說我誣陷你,我又沒有證據能證明,當然你想怎麼辯解都可以了!”方琦癟癟嘴巴,十分不屑。
曹徹並不着急,他繼續對謝常意說:“你一定不知道,你所鐘意的陸欽,已經失蹤了。其實世上根本沒有這樣一個陸欽存在!”
謝常意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啊?”
“唯尚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確實叫陸欽,可是他卻不是你見到過的那個男人。你見到的,不過是冒充陸欽名字和職務的另一個人。這一切都是方琦安排的!”曹徹一字一句地說。
“哼!你憑什麼說是我安排的?”方琦不疾不徐,“你有什麼證據?同樣,我也可以說這個人是你安排的。你得不到懷臻,你便報復她!”
“我當然有證據。方琦,只有認識真陸欽的人,才可能讓人冒充他。而真正的陸欽,已經告訴了我們,曾經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建築設計師,在一次朋友聚會中,對他非常有興趣,詢問了很多關於他和他工作的事。他清楚地記得,這位女建築師名字叫作方琦,他曾經還想要追求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把他本人請到這裏來,我相信他一定還能夠認出你來!”
懷臻一聽便知道曹徹在詐方琦,陸欽根本不記得方琦的名字。
果然,方琦上當了,說:“是,我是好像認識這樣一個人,那又能證明什麼?難道別人就不認識他了嗎?”
懷臻閉上眼睛,她已經不想再繼續聽下去。此刻,她完完全全相信曹徹說的話。沒想到,這樣處心積慮讓自己陷入痛苦中的人,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老友。而自己的父親,則在一旁推波助瀾。如果不是他們從中作梗,她同曹徹早已經結婚生子,不知過得多麼幸福。
曹徹的臉越發嚴肅,魚兒已經上鉤:“方琦,不要以為世上只有你一個聰明人,你以為你替假陸欽租了車,神不知鬼不覺地還回去,再從租車行,把你租車的憑證取走,又把簽名撕掉了,就不能證明事情是你乾的了?可惜,你不知道租車行的老闆有個習慣,所有的合同他都會複印出來備份。你撕掉的只是合同的原件,可是複印件仍舊在,你的筆跡、你的簽名,相信不難認出來。是不是要我讓租車行的老闆,將複印件拿到你的面前,你才肯承認?”
懷臻閉着眼睛,也可以猜到方琦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
曹徹一副穩操勝券、鐵證在手的樣子,方琦一定猜不到,根本沒有複印件的存在。可是,她心虛了、心慌了,再也穩不住了。她的臉色剎那間三變,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像打翻了顏料鋪子。
她踉蹌地退後一步,很快她穩住身體,放聲笑了起來:“曹徹,我小看了你!可你何苦來管這閑事!謝懷臻早一頭栽進別的男人懷裏了!你現在才來獻殷勤已經晚了!”像極了最老套的肥皂劇里,奸角被識破詭計后的台詞和語氣。原來,人生比電視劇更加戲劇化。
明知是真的,可是聽到方琦親口承認,懷臻還是覺得心一陣抽痛。她只覺得被人自背後射入一支冷箭,箭身冰涼,還帶着倒刺,餵了劇毒。
“為什麼?”懷臻走到方琦跟前,聲音哽咽住,卡在喉嚨中,再說不出更多的字。
方琦冷冷看着懷臻,這一刻,她忽然收斂起往日和善友好的表情。她的目光中怨恨之意盡露,冰冷得彷彿懷臻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一扭頭,推開懷臻,走到謝常意身邊,他的面孔那樣熟悉,又那樣令她心酸,即便在夢裏,她看到這張面孔,仍然會忍不住心動,可是愛過之後,是更加綿長而沒有盡頭的恨。
這些恨,她藏得深,深到憋成了血肉模糊的內傷,永遠無法癒合了。
“為什麼?”她輕輕念道,“那要從很久之前說起了。”
那一年,她剛自美國回到蓉城,替懷臻去看望她的父親。她一向知道懷臻家很有錢,謝常意的大名,在建築業也是赫赫有名。可是,她沒有想到懷臻的家美麗得像藝術品。她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才好,她忽然嫉妒起懷臻來。
保姆帶她到客廳,她安靜地坐在那裏等。然後有個十分英俊的男人走進來,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
年輕的她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他那樣挺拔,隨意坐在沙發上,卻有種說不出的瀟洒隨意,那種從容不迫、儒雅又不失男性魅力的氣質,一下擊中她。
她忍不住跟他搭訕:“你也是來看謝伯父的?”
男人笑笑,聳聳肩膀,沖她擠擠眼睛。
他滑稽的表情,令她徹底放鬆:“你認識謝懷臻嗎?我是她同學兼好友!”
男人攤開手:“我跟她很熟!”
方琦放下心:“不知道謝伯伯嚴不嚴肅?”
“我敢保證,在這麼漂亮的女孩面前,他肯定嚴肅不起來!”男人站起來走到方琦身邊,“因為我就是懷臻的爸爸!”
方琦一下窘得連耳根都紅透了。想像中,懷臻的爸爸該是一個慈祥而有些嚴厲的長輩。
沒想到,他那麼年輕、挺拔、風度翩翩,又不失幽默感,還很會討女孩子喜歡,尤勝圍繞在她身邊那些年輕男人不知多少倍。
他調皮地伸出手:“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謝常意!”
“我……我是方琦!”她慌忙伸出手,向前一步。
沒想到腳下高跟鞋一崴,她整個人向旁邊倒去。電光石火間,謝常意伸長手臂,將她攔腰摟住。他帶着淡淡古龍水香味的呼吸,就在她鼻息間,他的懷抱那樣寬厚有力,他的眼睛,距離她的雙眸不過數寸。
短短一瞬,她的心便被他捕獲。電視劇中,男女主角相遇不也是這樣嗎?她的心跳亂了。
自那一天開始,她便背着懷臻與謝常意頻繁來往。他被她的美麗吸引,她為他的氣度和權勢所折服。
在建築行業里,謝常意是傳奇、是偶像、是巨星、是自帶光環的神。而這神竟下凡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心甘情願當他的情人,她的心一直向著他,對他言聽計從。
她一度驕傲地想:我是謝常意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做謝常意的女人,可是,只有我方琦做到了!
那兩年,生活像泡在蜜罐中。他的溫柔體貼、從容大度,都深深令她沉醉。可是,漸漸地,方琦感到不滿。
當方琦蝸居在一家小小的、不入流的設計事務所時,他怕被外人知道她跟他的關係,始終不肯出面介紹她去更好的事務所。
可是懷臻一回來,他便立即安排女兒去最好的事務所工作。如果不是懷臻一再要求,謝常意是不敢親自出面介紹方琦到“鼎峰”工作的。方琦妒忌懷臻,她分走了自己男人心裏最大的那一份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