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誤會

顧哲川本來是要帶笑笑出去逛逛的，顧哲川的導師給顧哲川打了個電話，論文有問題，馬上去辦公室一趟。顧哲川不得不讓笑笑先留在家。

笑笑開了電腦，才剛連上網，卻接到顧哲涵的電話，笑笑一頓，接了起來。顧哲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笑笑。”

“嗯？”

“昨晚的……”

“不用說了，我接受歉意。”

顧哲涵頓了頓：“我並不准備道歉，那些話一句一句都是我的心裏話。”

“……”

“來醫院吧，看看我，我受傷了。”

“嗯？”笑笑的眼睛兀然睜大。

“不要告訴哥哥，自己一個人來。”顧哲涵報了個地址，便掛了電話。

笑笑大驚，忙穿好衣服，坐了出租車去了醫院。當她忐忑不安地進了醫院，找到了那個病房，便看到顧哲涵的左手纏着厚厚的繃帶，右腳打着石膏，臉上也有些小傷口，看來傷得不輕。笑笑站在門口，臉色就那麼完完全全地變得蒼白，嚇的。她上前蹲在病床前，“小涵，你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他眼神略帶獃滯，只是盯着天花板，“被哥哥教訓了一頓。”

“怎麼回事？”

“哥哥混黑道？”顧哲涵反問。

“……啊，沒有吧？”笑笑頓了一下，還是開口，突然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莫非是，莫非是……？

“笑笑，我還是那句話，我喜歡你，不想放手。如今想想哥哥既然沾上了黑，你跟着他必定是不安全的，早些退了去吧。”

笑笑咬了咬牙，“這中間可能有些誤會。”

“或許吧。”他探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陪我一會兒可以么？”

笑笑點了點頭，心裏矛盾又複雜，突然想起高中的那次，他突然變得凌厲的眼神，不由哆嗦了一下，若是，若是……她該如何？

小涵小憩半個小時后睜開了眼睛，對着笑笑溫柔一笑，對她努了努嘴，“那兒有蘋果，只可惜我現在手受傷了，無法掰給你吃。”

笑笑也回了他一笑，“我去洗了掰給你吃，我也會哦。”

笑笑強壓下心中的念想，也不去和顧哲涵解釋什麼，有還是沒有，親口問便是。兩人一起吃着蘋果，聊着周邊的小事，如今雖然一個學校了，不過是兩個系，諾大的校園，見面的機會不多，交集也少，話題亦然不多，不過總有些可以聊的東西。

突然提到運動會，笑笑遲疑問道，“小涵，你要參加運動會么？”

“嗯，不過估計參加不了了，十二月份的籃球賽倒是能參加一下。”他笑笑，一點失望的表情也沒有。

笑笑感覺得到顧哲涵如今的情緒甚是低下，他本來一直開朗溫柔，唇角總是洋溢着淡淡的笑，或許是這次打擊太大了，所以讓他的笑容顯得很勉強。笑笑因為他受傷感到難過，卻終究覺得自己不能對他太過親密，就是她這種左右為難的態度，引起了誤會。

在她離開之後，顧哲涵顯得更為鬱悶了。

笑笑一出了醫院，方才的強顏歡笑瞬間便退了下來，顧哲川難道真的會做到這種地步？莫非他有多愛她，就有多恨小涵，可是小涵終究是他弟弟啊。

而且自己已經不止一次地告訴他，她與小涵是清白的。

他或許還不相信她？

笑笑越想越慌，眉頭也越來越緊，想着在昨夜，兩人擁抱在一起甜蜜的親吻，而小涵就因為突然酒後迷亂對着她做了些情不自禁的動作，在同一時間被打傷，送入醫院，心中越發難受起來。回去的路程不算太遠，笑笑就提着個包，一步步走回去，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大約是一個多小時吧，發現自己已經站了房間的樓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電話鈴聲驚醒了她，她接了電話，顧哲川的聲音從另外一頭響了起來，“喂，笑笑，你在哪兒？”

“我……”

“我做好晚餐了，你快回來。”

笑笑深吸了一口氣，跑上了樓，她氣喘吁吁地站在玄關處。顧哲川走來，腰間還圍着圍裙，他好笑地摸摸她的腦袋，“去哪兒了，回來得這麼遲？”

笑笑抿了抿唇，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如果他知道，還能保持得這麼鎮定……可是若是他不知道呢，只是一個誤會？那又會是誰？

顧哲川轉身，將菜一樣一樣地端上桌，對着她招招手，“開飯了……嗯？笑笑你怎麼了，整個人都傻愣愣的。”

“那個……我餓了啦。”笑笑將包甩在沙發上，洗了手便坐到餐桌旁吃起飯來，明明是沒有什麼胃口的，她卻大口大口吃得一副很香的樣子。顧哲川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既滿足又擔憂，舀了幾勺湯給她，“慢些吃。”

笑笑對着顧哲川的溫柔，放下了手中的碗，終於是忍不住了，咬了咬唇，“哥哥，你對小涵做了什麼？”

顧哲川一愣，“什麼做什麼？”

“小涵被人打了送進了醫院，有人警告他不要碰我。我實在想不出，除了你，還有誰……”笑笑咬了咬牙，終究還是低頭將這些話說出了口。

顧哲川臉色一沉，“小涵在醫院？”

“你……你不知道？”

顧哲川匆匆放下碗筷，站起身來，臉上全然是焦急，“他在哪個醫院？”

“H市一醫。”

“笑笑，我先去看小涵，你自己待家裏好好想想，我會不會做這種事情。”

笑笑心頭一緊，“哥哥……”

顧哲川此刻又急又氣，這種事兒到底是誰給惹出來的。小涵居然受到了傷害？這個笑笑，在一起這麼久，他是什麼脾性，她莫是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要教訓他，當場就衝上去揍了，哪裏會偷偷地做。

顧哲川拿了外套匆匆下了樓，笑笑還在呆愣中，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上去，這個時候卻有一個電話打進來，還是顧哲涵的，他重重喘氣，有些虛弱的樣子，“笑笑，陪我說說話吧。”

笑笑警覺，忙問道，“你在哪裏？”

“醫院啊。”

“你讓護士來接電話。”

“不要麻煩人家。”

“你說你在哪裏，我馬上過去。”笑笑的心中有着不好的預感，語氣堅決兇狠。

顧哲涵居然在樓下，坐在一個昏暗的樓道里，他的臉上又添了一些新的傷痕，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看到笑笑唇角咧着淡淡的笑，襯着他臉上的傷，笑笑又是痛心又是難過，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你，你……這又怎麼了，又跟人動手了么？”

顧哲涵只是輕輕地笑，伸手將她摟入懷裏，“笑笑，明知道接近你會有很多危險，我卻還是毫不猶豫地來找你，就看你一眼便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笑笑在他旁邊坐好，抹了抹眼淚，顧哲涵輕笑着，似乎是扯痛了臉上的傷口嘶了一下，“男人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操心。剛剛哥哥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你告訴他了？”

“嗯。”

“……現在不要再告訴他了，這頓還給他。”顧哲涵似乎想說些什麼，終是體力不支，昏了過去。笑笑有些慌了手腳，下意識地要撥電話給顧哲川，卻終究掐掉。笑笑給穀子打了電話，不過十分鐘，穀子便趕來了。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還是配合著笑笑，將顧哲涵抬到出租車裏，趕向另外一個醫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穀子摸了摸顧哲涵的額頭，滾燙。

“他說小川找人打他……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而且……他本來在醫院的，又被揍了一頓，他逃出來了。”

“什麼？”穀子驚叫了一聲，“笑笑，你鎮定，別因為這事兒跟小川那個啥，小川怎麼說？”

“他讓我自己想想。”

“我相信小川，不過這事兒是有點蹊蹺。你好好說話，你這個性子，我實在是覺得不放心。”

“嗯。”笑笑點了點頭，才剛將小涵送入醫院辦好手續，顧哲川的電話就打來了，“你送小涵去哪兒了？”

“你知道？”

“門衛說的。”

“顧哲川，你真的什麼都沒有做么？”

“你覺得我能做什麼，他是我弟弟，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我愛你，但是也愛他。”

“可是，可是……”

“笑笑！”顧哲川有些惱怒了，口氣也生硬起來，“這件事情我等會與你解釋，是哪家醫院？二醫，三醫，還是中醫？”

“是中醫……喂喂？”電話沒有電了？笑笑此刻真是氣得想砸手機。

“笑笑，你快點來，你送他去拍片，我去交費。”穀子忙着喚她，笑笑一時腦子迷茫，只能聽從穀子的安排，小涵一項項檢查做下來，也要一段時間，笑笑一路跟在身邊，幸好穀子帶得錢夠，自己出門居然一分錢都沒有帶。這麼一路折騰下來，等到顧哲涵終於躺在床上的時候，笑笑和穀子都覺得有些累，外面的天色也早已經黑了。

笑笑喘了口氣，才記起方才與顧哲川打了一半的電話，忙問穀子要電話，穀子剛給了電話，病房的門就被人大力推了進來，顧哲川站在門口，大口大口喘氣，看到兩人眼中倒出現了幾分放心。穀子見着他的眼神有些后怕，訕訕地打了個招呼，“小川帥哥，你來了？”

“嗯。”顧哲川淡淡地看了笑笑一眼，走至小涵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穀子接話道，“他現在好多了，醫生說他不能亂動了，否則骨頭長不好。”

顧哲涵嗯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穀子，“謝謝你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把帳給你。現在天色都黑了，等等，我找人送你。”顧哲川剛掏出電話，穀子的手機響了起來，穀子喂了一聲，只跟顧哲川說不用，說自己的朋友來接她，她又拍拍笑笑的肩膀，給她遞了個安慰的眼神。

笑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了，很是難過，也有些忐忑。顧哲川緩緩地轉過身看了她一眼，幾乎沒有什麼表情，笑笑一怔，別過了臉去。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聲音冷冽，“遙謙，你們都給我滾過來，中醫院6幢705，現在，馬上！”他按掉通話鍵，臉色肅然。

不過一會兒，遙公子一伙人便到了。笑笑對於他們其實是有些發怵的，高中時候的那個晚上可不是被他們圍剿過么。顧哲川見他們來，臉色更加難看，指着床上的顧哲涵冰冷道，“他是我弟弟，我的親弟弟。”

以遙謙為首的一伙人都似乎愣了一下，而笑笑此刻再不明白整件事情，她就是個笨蛋了。她憤怒地瞪着遙謙，“你們太過分了。”

“他未來要做一名出色的醫生，你們若是毀了他的手，你讓他以後怎麼拿手術刀？”

遙謙本來是不準備在這個時候挑釁顧哲川的，畢竟自己誤傷了他弟弟，那麼這種事情便算是他們的家務事。可是被笑笑這麼一瞪，火氣也上來了。

他對着顧哲川道，“大哥，就因為她是你的女人，我們平時就注意點看着她，替她處理些小破事兒。今個兒，就算他是你的弟弟我也照打不誤。不管是不是因為得不到，才更想要，這三年來，我對她感情依舊。”

笑笑懵了。遙謙也朝着笑笑瞪了回去，“看什麼看，喜歡你你不爽啊？”

顧哲川的拳頭對着遙謙的臉就揍了過去，遙謙的頭一偏，拳頭擦着他的臉而過，破了些皮。遙謙身後的幾個男孩子都拉住遙謙，其中一個擋在他們中間，“大哥，遙公子，你們消消氣，都小事。”

顧哲川唇角一挑，對着遙謙，用下巴指了指門口，“我們出去好好談談。”

笑笑此時倒是回過神來，上前拉住顧哲川的衣袖，“你，別去。”

顧哲川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在這裏看好小涵，誰再找他麻煩，你就給我打電話，說著從懷裏扔了個充電器給她。”

笑笑本來是準備跟出去的，遙謙身後的幾名男子將笑笑攔住，“大嫂，你別讓我們為難。”

“為難你個頭，我要出去。”

門被快速關上，笑笑無奈，只好在房間中干坐着，此刻顧哲涵睜開了眼睛，他看了一眼笑笑，眨了眨眼睛，“笑笑，看來我又得放棄你了。”

“小涵，你別說這些話了，好好養傷。”

“輸了就是輸了，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顧哲涵彎起眼眸，“跟哥哥說對不起，我先睡了。”

他只是被一時的嫉妒沖昏了頭腦，一時自以為是，此刻真的不想再面對顧哲川。

等到顧哲川再推門進來的時候，遙謙那伙人已經不見了。顧哲川臉上也有些傷，笑笑忙問怎麼了，他只說沒事，“我先送你回去吧，小涵需要人照顧。”

“……我自己回學校吧。”

顧哲川點了點頭，“也好。”他送她下樓，將她送入出租車，“到了給我打電話。”

“嗯。”笑笑點了點頭，心裏想着，顧哲川也傷得不輕，想必方才是跟遙謙單挑去了，不讓她在場，就是為了顯現出他強勢的那一面吧。她打開車窗，看顧哲川還看着她，對着他揮了揮手，對不起。

顧哲川回到病房的時候，小涵還在睡。他摸了摸他的腦袋，“還醒着么，還醒着我們就說說話。”

顧哲涵輕輕翻了身，並不睜開眼睛，良久才說了一句話，“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唉，我給你買了點晚餐，還沒有吃吧，起來吃點。”

顧哲涵此刻倒是不想再偽裝下去，是個男人，總是需要面對該面對的東西的，“哥，其實我真的希望這幾頓是你給我的教訓，如此，我便可以……”

顧哲川還真的不輕不重給了他一個巴掌，冷然道，“就算是我揍得，我也不給你機會。”

“……”顧哲涵看了他一眼，“哥，再讓我看她半年，就半年，下個學期，我去日本。”

顧哲川別過臉去，“小涵，我說過，什麼都可以讓，她不可以。而你也不要這麼為難自己，我畢竟是你的兄長，得對你的未來負責。”

“我想通了……出國也沒有什麼不好，還可以混個好聽的頭銜呢。”他自嘲地勾了勾唇，“幾年後，我要當一名出色的醫生。哥，你先回去吧，讓我靜一靜，現在我最不想面對的就是你。”他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好好照顧她，不要再出現什麼隔閡了，否則……其實我覺得她似乎更相信我一點。”

“混小子，”顧哲川下手到重，狠狠捏了他的傷處，惹得顧哲涵輕叫了一聲，“這仇我還是得給你報回來。”

“算了，不過是一頓打而已，我忍得住。更況且，你也算替我出氣了，你也傷得不輕。”小涵又皺了皺眉頭，“哥，你真的呃沾黑？”

“不過巧合而已，如今么？算是一個機會，以後做這一行，還是得黑的白的都襯着點。”顧哲川淡淡一笑，“我自有分寸，不必擔心我，還是想着如何養好這傷吧。

笑笑到了學校，還未進女生宿舍，便見到遙謙那一幫人擋在她面前，笑笑見周圍倒是有行人，也壯了些膽子，她冷哼一聲，“你們想幹什麼？再這樣我喊人了。”

“你，給我過來。”遙謙對着她勾了勾食指。

“你，去死。”笑笑指着他，哼了一聲。

遙謙撇了撇嘴，英氣的臉上帶了幾分戾氣，臉上的傷在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嘴角還有些血跡，似乎他比顧哲川傷得更加嚴重，“真是給你臉不要臉。”他上前大步走了幾步，重重地抱住笑笑，然後又鬆開，在笑笑還沒有破口大罵之前，冷然道，“切，不過如此，他媽的念想了這麼久，就這個滋味。”

“你他媽的去死。”笑笑就要上前對着他拳打腳踢，被人攔住，對方不是顧哲川，沒有必要讓着她。

“別惹我，否則給你好看。”遙謙對手下招手，“我們走。”

笑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這算是什麼回事？她突然又想到什麼，叫了一聲，“這件事，真的跟顧哲川沒有關係么？”

遙謙轉過身對着笑笑彎起唇角，“當然有關係，否則我憑什麼出手，你那小川哥哥演技是不是很不錯？”

笑笑張大了嘴，遙謙他們就那麼巧合在那裏看到了那一幕，又或許是顧哲川去跟他說了這一幕？笑笑原本放下來的心又那麼提了起來。她包里有個電話卡，去公共電話亭給顧哲川打了個電話，“哥哥，你在哪裏？”

“我快到家了。”

“我去找你。”笑笑掛了電話，攔着出租車去了顧哲川那兒，顧哲川門沒有關，就那麼敞開着，笑笑一進門就問顧哲川，“遙謙說，你在演戲。”

顧哲川眼睛一眯，“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就是想問個明白。”笑笑忙着否認，心裏有些心虛。

顧哲川突然覺得有些泄氣，小涵說的對，她誰都相信，就是對他還不怎麼相信，他心痛，很痛，彷彿都裂開了。他一腳將門踢上，扯着笑笑去了房間，聲音冰冷，“我們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們做點有意義點的事兒。”

那一夜，顧哲川是真的生氣了，他幾乎失控了。笑笑也懵了，忘記了反抗。到了後來，她的臉上都是眼淚，聲音哭得都有些啞了。顧哲川心痛不已，又暗罵自己。他拿了乾淨的毛巾替她細細地擦拭身子，溫柔地將她擦個乾淨，才抱在懷裏睡去。

次日清晨，半睡半醒之間，顧哲川習慣性地翻了一個身，伸手去攬身邊的笑笑，卻抓了空。眼睛兀然睜開，清明的眼眸之中帶了幾分驚慌，直到尋到她的身影才舒了一口氣。她坐在落地窗前，雙手抱膝，下巴靠在雙膝上。雙聯金絨絲窗帘，被拉開一點，微弱的晨曦照在她俏麗的短髮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寧靜。他裸着身子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揉着她的髮絲，“還在生我的氣？”

笑笑並不開口說話，只是抿着唇將視線投到別處。

顧哲川的唇角突然帶了淡淡的笑意，低頭在她的髮絲上落下一個淡淡的吻，“我沒有傷害他。”

“……”她瞳孔一縮，抬頭看他，他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傷害他，真的，相信我。”

笑笑將自己的頭更加地埋進雙膝里，只是不理他，顧哲川將她的身子摟入懷裏，“對不起對不起，昨晚弄疼你了。”

“……走開。”

“原諒我一次，就一次吧，笑笑。”他抬起她的頭，指着自己身上的淤青，“你看，我為你受傷了。”

“你活該。”

顧哲川聽到她已經跟自己說話了，覺得得好好哄哄她才是，他將她擁在懷裏，跟她說好話，親吻她，將事情的起始結果都跟她說了個明白，有些事情真的是巧合，他也沒有法子控制，笑笑埋在黑暗中的唇邊淡淡地浮現起一個微笑，若不是因為她也對不起他，她才不要原諒她。她伸出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低聲喚他，“姦夫……”

顧哲川聽到這話不依了，拍着她的腦門道，“姦夫你個頭，叫老公。”

這之間的誤會是解釋清楚了，笑笑鄙視自己，為什麼信了一圈，就是不信小川。他陪她這麼久，她本應該最相信他，難道是關心則亂？借口！

不過不管如何，昨晚的暴行她可沒有忘記，一感覺到身體的痛楚，她就覺得有些委屈。兩人沉靜了很久，笑笑低聲恨恨道，“你對我用強的？”

笑笑咄咄逼人地看着他，雖然在剛剛一刻，她還主動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

在昨晚之前，顧哲川有多麼的痛心，惱怒，在對她做了那事兒之後，如今早就將那些事兒扔到一邊，心中只想着她生不生他氣，只想着如何哄她。

笑笑後來還是偷偷地溜了，趁着顧哲川替她準備早餐的時候，整理了東西，溜掉了。她怕啊，那種折磨，她可受不起第二次。

顧哲川剛做完了早餐，便發現笑笑不見了，一邊懊惱自己剛才不好好盯着她，又一邊懊惱自己為何這麼衝動。算了算了，晾她兩日也好，這丫頭想必是恨死了自己，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恨她？

這幾日，顧哲川倒是天天去醫院裏看顧哲涵，自己也請了假。他向來要風度要面子，臉上淤青還未退去，並不想去見人。再則剛做完一個CASE，可以休息幾日。顧哲涵本來要去上學，顧哲川不同意，讓他在醫院裏住幾日，好好做個檢查。顧哲涵心裏倒是有自己的小九九，躺這裏能光明正大地見到笑笑，便也同意了，可是最近笑笑倒是失蹤了一般，除了偶爾給他發個短訊，並不現身。

“哥，你不用這麼藏着她吧，好歹是我的大嫂，一面都不讓我見？那樣我會更念想的。”顧哲涵一邊吃着顧哲川給他買的粥，一邊玩笑打趣。

顧哲川一聽，不悅地敲他腦袋，“哎，你大嫂不理我，溜走了。打她電話也不接。”

“是我的事？”小涵臉上帶了幾分歉意，眼眸低垂。

“……你的事不過是個導火線，真正讓她恨我的……是因為我對她粗魯了一些。”

顧哲涵算是聽明白了幾分，並不說話，只是繼續吃那碗粥，本來覺得香甜可口，突然沒有了食慾。

這幾日，笑笑的幾個室友都知道了笑笑心情不大好，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卻又不說原因，只是天天膩在寢室，沒有出去約會，室友明着暗着問過一些，笑笑嘴巴很嚴，什麼都不說，只說暫時不想見男友。

室友對顧哲川的印象僅於見面過幾次，相貌俊朗，為人禮貌。對這次冷戰有些意外，不過情人么，哪有不吵架的道理，分分合合也不是沒有的事兒。好吧，沒有男人，我們陪你。這幾日，笑笑就跟着室友混，除了上課，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圖書館，偶爾也去教室上自習，雖然沒有他在身邊也會念想，不過想起那個魯莽的夜晚，便有些怕。

這一日，這一伙人又去了圖書館，佔了個靠窗的好位置坐下。剛開始笑笑也就安分地學習，後來有些無聊了，便發現，另外三隻室友每個人都掏出一袋零食往中間一堆，各自拿着本小說看得津津有味，笑笑突然覺得自己在顧哲川身邊很乖。她有些驚悚地瞪着這三個人，她們對着她笑笑，“一起吃。”

“你們天天都這麼著？”

“也不是啊，作業又不多，偶爾偷懶一下下。”

笑笑拿了一條巧克力棒放在口中小口小口吃着，心裏卻突然酸酸的。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呢，她忍不住了，可是他也不再給她打電話了，怎麼辦，他會不會不要她了呢。她起身信手摸了一本雜誌來看，雜誌還沒有翻開，便發現自己的桌上原本寫着一些字，笑笑乍一看，還紅了臉。

……後面還有一個聯繫電話。笑笑對着這句話看了兩次，眯了眯眼，鬼使神差地，將那個電話號碼換成了顧哲川的……

這一個晚上，笑笑很開心。總是樂呵呵的，室友問她，是不是你男朋友給你發什麼甜言蜜語了。

笑笑搖搖頭，心中暗想，是我給我男朋友發了甜言蜜語吧。

笑笑每次想起這件事情，就捂着肚子笑個不停，室友漠漠便問她，“笑笑，你有什麼好笑的，跟我說說唄。”

笑笑忍住笑，慢慢道，“我覺得我自己挺無恥的，呵呵……”

兩天之後的中午，笑笑收到一條陌生的短訊，“這是我的新號碼，川。”

“哈哈哈哈……”笑笑正躺在床上看書，一看這條短訊，笑得更加放肆了，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於是笑笑再一次偷偷跑到圖書館，那條信息還在。她就將顧哲川的新號碼換上去。

下午的時候，顧哲川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他說，“你，整理好東西，馬上給我滾下來，我在女生宿舍門口等你。”

笑笑聽着忙音，當場愣住。三個室友問笑笑，“笑笑，一起去吃飯。”

笑笑搖頭，“你們先去吧，我還有點事兒。”

室友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笑笑坐在床頭呆愣了五分鐘，聽到敲門聲，不疑其他，開了門。顧哲川那張怒氣洶洶的臉就顯在她的面前，這張她想念了一個星期的臉，他說，“笑笑。”

笑笑微怔，“嗯。”

“你真無恥。”

“……”

“收拾好東西跟我回去。”

笑笑低頭，“你怎麼進來的？”

顧哲川進去將她床上的衣物整進包里，一手提着她的包，一手拉着她的手就往下走。

經過女生宿舍門口，那宿舍阿姨倒是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小情侶偶偶鬧鬧彆扭，相互體諒下嘛。”

笑笑的手被顧哲川那雙溫柔乾爽的手握在手中，自己的手心中卻因為心虛滿是汗水。笑笑偷偷看了一眼顧哲川的側臉，低聲道，“你別嚇我。”

顧哲川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次，是你欠我的。”

笑笑並不懼怕顧哲川的眼神，他又不是沒有凶過她。笑笑抿了抿唇，什麼都不想顧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自己壓在他的懷裏，悶悶道，“這些天，你都不找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顧哲川聽到她這句話，臉上原本的怒容瞬間緩和了一些。笑笑皺着眉頭，嘟着嘴，“所以，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啦。”

顧哲川想着兩日裏遭受着的連續騷擾，心裏不免來氣。可是聽到眼前這個自己深愛着的女孩子與自己的真實告白，也回抱了她，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個吻，然後有些不解氣地伸手用手指彈她的額頭，“你個小屁孩，真拿你沒辦法，我們先回去。”

笑笑走了幾步，又頓住。顧哲川問，“你怎麼了？”

笑笑臉色一紅，“你現在是不是還生氣？”

“當然。”他朝着她挑了挑眉。

笑笑忙掙脫開他的手，“那我才不跟你回去。”

顧哲川很快就明白她的話，不由勾了勾唇，伸手抓住她的衣領，“哥哥我，會對你溫柔點。”他拽着她走得很快，笑笑又是懊惱又是憤怒，卻終究不敢在這人來人往的道路上，喊出那些秘密話語，除了惱怒地哼哼，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來抵抗。

笑笑一直忐忑不安着，直到顧哲川帶着她上了出租車，帶她進了一家粥店，給她點了碗魚片粥，她才安定下來。粥店裏，放着悠揚的音樂，笑笑很喜歡這家粥店的格調，環境簡約典雅，各式粥做得又香甜可口。

笑笑將一碗粥吃了個底，才抬起頭來看顧哲川，見他還是方才那副樣子，冷冷的，凶凶的。笑笑對着他作揖，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

顧哲川冷笑一聲，“笑笑，你是在跟我裝蒜么？”

“呵呵呵……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哲川很想將自己面前的這碗粥倒扣在她頭上，只是看着她那單純的眼神，木木的笑容又捨不得。他再生氣又能怎麼樣呢，打她罵她都捨不得，跟她冷戰也試過了。最好的法子或許是將她壓在床上狠狠地榨乾她，只是自己嚇過她一次，這次說什麼都不能那麼粗魯了，否則她以後就性恐懼了。顧哲川嘆了口氣，伸出雙手惡狠狠地蹂躪她的臉，“讓你欺負哥哥，讓你欺負哥哥，你知道不知道這兩天我被折騰死了。”

“嗯？”

“笑笑，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要知道，今天中午，我只把新號碼給了你……你個小混蛋，真是氣死我。”

“唔……”她再裝蒜，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了。他原來只給了她一個人啊，那，她活該被揍。

“兩天前的那個晚上，我的電話響個不停，很多男生打電話給我，說是要跟我發生一夜情……”

顧哲川想起這些不堪的話語，實在無法再重複一遍這種齷齪猥瑣的語氣，昨夜的不堪，他失去了脾性，一個個給罵了回去，而且有一種想撞牆的感覺。直到昨天晚上，他接到室友的電話，“喂，美女啊？今晚兒有約么？”

顧哲川接着他的電話，一臉無語，“阿軒，你搞什麼鬼？”

“哈哈哈，小川啊，你的號碼，被公佈在圖書館的廣告桌上啊，我看到很多人在抄號碼，哈哈哈哈……”室友在對方笑岔了氣，顧哲川此時倒是明白了，臉色都青了，他第一個想起來的人，便是笑笑。

次日，他試驗了一番，果然是笑笑，這下，他怒了，他生氣了，他得找她，好好教訓她。

笑笑聽罷，依舊是笑，然後看着他不善的眼神，便捂住嘴，接着神色又帶了幾分討好幾分幽怨，“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嘛，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引你來找我。”

“說得倒是坦誠。”顧哲川瞪了她一眼，便起身坐到她身邊，笑笑往裏面縮了縮，顧哲川將她扯過來拉到自己的懷裏，“你這些天還想了些什麼？”

笑笑硬着頭皮，哆嗦着唇，“我多說些好聽的，你就會對我好點么？”

“我考慮考慮。”

“那，我不說了。”

“嗯，說吧，我會對你好。”顧哲川眼眸一彎，唇邊帶了幾分燦爛的顏色。

“我就是很想你啊，可是又不想和你道歉，因為，你也對不起我嘛。剛開始幾天我都不理你，後來你也不理我了，我會慌，我也很恨自己，為什麼不相信你，可是跟你越親近，我就越容不得一點背叛。”笑笑聲音越來越低，“我總是想着，若是你真的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會不會還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對我這麼好。”

前面的話兒，顧哲川越聽越舒服，聽到後面的就不悅了，惱怒地敲她的頭，“笑笑，我怎麼會不要你……”他又抓着她的臉使勁捏着玩，直捏的她的眼眸出了水霧，他嘆了一口氣，將她擁在懷中，很緊很緊。

“對了，哥哥，那些男人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很挑逗的，你會有感覺么？”

顧哲川又生氣了，惱怒地推開她，將她壓在牆上，臉對着她慢慢靠近，“笑笑，難道你不知道哥哥的性取向么？”

“我……”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顧哲川的唇就已經緊緊貼住她的，沒有一絲縫隙，他的唇舌包含着這幾日的思念，十分熱烈。他重重地吻着她的唇，她的唇齒之間還有魚片粥的味道，香甜可口，他將她的唇吻得又紅又腫。如此，他似乎很滿意，伸出自己小拇指搔了搔她的唇畔，微笑起來，“走吧，回家去。”

顧哲川再無恥也就無恥笑笑一個，他將她摟抱在懷中，“笑笑，我們年齡差了四歲。”

“嗯。”笑笑窩在他的脖頸口點點頭。

“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用指尖輕撫着她粉嫩的臉頰，“當我們越來越大的時候，這點年齡之差便淡化了，可是之前，倒是有點吃幼童的感覺。”

笑笑抬起臉瞪他，“虧你知道，我那麼小，你就對我存了這份心思，真討厭。”

他抓着她的腦袋，在她唇角邊流連着親吻一番，“討厭什麼，討厭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還討厭。我那叫暗戀好不好，還暗戀得挺辛苦呢，你才討厭。”

噗，暗戀，哈哈哈。笑笑笑得岔了氣，他那叫暗戀么，不過他一直守護在她身邊，如今想來還真覺得甜蜜。如果她早知道她能夠有今天的幸福，是不是一開始，她便會抱住他呢？她摟着他的脖子，微微抬起頭來，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哥哥，為什麼你那麼篤定，我非愛你不可？”

“因為你非我不可。就像你說的，沒有人能像我這麼愛你。”他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猶豫，隨即笑得風情萬種，那明媚的笑容一下子就將笑笑給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