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學分是命根
夏霜霜一開始覺得許沨給自己打電話，肯定是遇到麻煩了，他肯開口讓她幫忙，好歹算她半個自己人，幫他再代打幾個號也是可以的，沒問題。直到……直到他開口說要跟她借20萬的時候，她嚇得手機都要掉了。
“你……”夏霜霜舌頭髮抖，“你是遇到很大的麻煩了嗎？這麼多錢……我、我一個人不行的。”她抬眼看了看坐在電腦前的三位，“我可以，找他們三個，幫忙嗎？”
電話那頭頓了頓，有吵吵嚷嚷、哭天搶地的聲音。
“麻煩你了。”許沨說完就掛了電話。
接着，就是嘟嘟嘟的忙音。
鄭楷湊過去：“怎麼？沨子是有理由地逃避團隊訓練嗎？”
夏霜霜雙手捏緊手機，握在胸前：“許沨遇到點麻煩，想跟大家借點錢……”
鄭楷一臉輕鬆：“我當什麼事兒呢？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要多少？”
鄭楷已經打開支付寶準備轉賬了。
“二、二十萬……”
鄭楷手一抖，林恕搶先問了：“這麼多？”
鄭楷：“雖然我本人覺得這一點都不多啊，可是，沨子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突然要這麼多錢？”
夏霜霜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電話里也說不明白，等他回來再問吧。”說完又看鄭楷，“這錢也不用你一個人借，我這麼多年跟爹媽鬥智斗勇存下來的壓歲錢和獎學金，能拿出來一些，不夠的再由你貼吧？”
林恕也搶着說：“是啊，我也有，我也拿出來。”
紀寒凜冷冷一哂：“這年頭有搶着欠錢不還的，沒聽過還有搶着要借給別人錢的，我出五毛……”
話雖這麼說，紀寒凜也眼明手快地打開銀行APP查餘額去了。
等把錢湊齊了打到許沨的卡上，跟他確認過後，一群人已經沒有訓練的心思了。
鄭楷：“沨子這個人平時就陰沉沉的，該不是攤上事兒了要花錢擺平吧？”
林恕：“許沨雖然不愛說話，但不至於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咱幾個有事兒的時候，他雖然嘴上不說，可都是幫了忙的。”
鄭楷點了點頭：“也對。”
夏霜霜不停地看電腦桌面右下角的時間，一面伸手敲着桌子：“也不知道許沨怎麼樣了，最好能幫到他……”
紀寒凜手指叩了叩桌面：“與其有那個心思編故事會，不如安安心心訓練，你們的擔心也不能給許沨加buff。”
夏霜霜翻了個白眼：“冷漠。”
鄭楷橫了紀寒凜一眼：“無情。”
林恕張了張嘴，搖了搖頭，沒把“無理取鬧”說出口。
許沨回來的時候，滿臉疲憊，隊友們都朝他投去關切的目光。但大家也只是看着他，看着他推門而入，看着他拉開椅子，看着他把背包卸下摔在桌子上，全程隻字未問。
沉默良久，還是許沨先開了口：“你們不問嗎？”
眾人齊齊搖頭。
“那可是20萬，你們不怕我跑單？”他的語調里已帶了些許濕意。
鄭楷：“怕是怕的，不過爸爸有錢，就沒有特別怕了。”
夏霜霜：“那我就要繼承你的神話再臨賬號了。”
林恕：“沨哥你不會的，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紀寒凜：“你要是跑單了，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
許沨：“……”
他眼眶泛紅，眼前這幾個人，相識不過數月，彼此之間的默契在一場一場的比賽中堆積成山，即便在外人看來他冷漠不多言辭，開口求助也是萬般無奈之舉，卻從未想過那場幫助來得這樣果斷及時，不問因由，不問去向。
只是毫無條件地信任他罷了。
許沨深深地吸了口氣：“雖然你們不問，我也不是很想說，但我還是該給你們一個交代。”
眾人皆湊過去，捧臉一副聽說書的表情。
“我借錢是給我叔叔還賭債的，我從小就沒了爸媽，被叔叔嬸嬸領回去養的。這不是他們頭一次跟我拿錢，最早打遊戲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這玩意兒竟然還可以賺錢。這麼多年了，這是最後一次了，欠他們的，我已經都還清了。”
三言兩語，複雜的人情關係、過往的黑暗歷史、如今的困境困局，統統交代得一清二楚。幼年痛失雙親的經歷，都彷彿在漫漫人生路中一點一點煙消弭散。
許沨：“欠你們的錢，我會還的，就是時間可能會久一點。”
“那得多久啊？靠你一個單子一個單子地打出來？”鄭楷笑眯眯的，“要不你肉償吧？”
許沨臉色一緊，嚴陣以待。
“我的意思是，給咱們戰隊拿外賣、收快遞、買奶茶，時薪算你貴一點，一小時20塊！”鄭楷笑道，“瞎緊張個什麼勁兒啊？”
夏霜霜開始飛快地計算：“一小時20塊，一天就是240元，20萬得還833.33天，零頭不要了算你年終獎好了，那就是兩年3個月零13天。”
林恕：“一天工作24小時，太慘了吧？”
紀寒凜點了點鼠標：“他倒是想一天工作48小時呢？老天爺不賞他這口飯吃。”
眾人：“……”
凜哥的思路如果偶爾不這麼清奇，也許大家還能成為好朋友呢！
許沨：“那……”
鄭楷補充：“僱主就是上帝，以後你可不許這麼一副黑幫大佬要生要死的臉對着我們了啊，你必須保持微笑，要讓僱主身心愉悅！”
許沨：“我……”
夏霜霜接上：“附議。”
林恕：“附議。”
紀寒凜：“准奏。”
眾人：“……”
凜哥真是一個會佔人便宜的高人呢！
於是，在鄭楷的調教下，許沨從之前那個不苟言笑、只會放狠話的“社會型沨哥”成功轉型為面帶微笑、謙卑有禮的服務型小沨子。
鄭楷看着面帶微笑收外賣的許沨，不由得感嘆：“錢真是個好東西啊，能把人變成截然不同的樣子。”
夏霜霜糾正他：“與其說是錢改變了許沨，不如說是我們改變了許沨啊。我覺得他現在這副樣子，比從前可愛一萬倍。”
鄭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對。”
林恕托腮：“不敢想像，居然有朝一日可以用‘可愛’這個詞語來形容許沨……”
夏霜霜點頭：“確實有點都市玄幻懸疑驚悚的意味了。”
紀寒凜坐在一旁，看着眼前四個熊孩子一樣的隊員，不由得唇角一彎。
輕風拂過，芳草萋萋，充滿生活氣息與友誼長存的教室里，正煥發著勃勃生機。
於是，半個月飛快地過去，JS戰隊迎來他們生平第一次決賽——雖然只是一個校級的比賽，但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有劃時代的意義了。
其中，第一緊張的就是夏霜霜了。
“怎麼辦？我有點小緊張還有點小焦慮！”
林恕十分好心，遞過去一瓶礦泉水：“霜霜，別慌，喝口白水壓壓驚。”
紀寒凜眉梢一抬：“作為你的隊友，我們都沒有緊張，你憑什麼緊張？”
鄭楷：“我靠，凜哥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腿都軟了……”
許沨：“德行。”
夏霜霜：“……能不能有點集體榮譽感，關心一下隊友，認真安慰我一下？孕婦還有產前憂慮症呢？我憑什麼就不能賽前緊張啊？好歹對面KY戰隊是職業戰隊好嗎？平時訓練時間是我們的三倍還要多。你們能不能不要盲目自大啊？！”
紀寒凜冷冷一笑：“哦？當初忽悠我們來參加比賽的時候，是誰說的‘我覺得你們很強’？現在自己打臉了？”看夏霜霜兩條腿不停地抖着，紀寒凜又忍不住說了句好話來讓她安心，“你心放寬點，學分不是已經拿到了？”
“跟學分沒關係！”夏霜霜很快地回嘴。
另外三個正在搗鼓背包的手也停了下來。
跟、學、分、沒、關、系！
為什麼會沒關係？從一開始她參加比賽不就是為了拿學分嗎？從一開始她選擇電競這門課程不就是為了拿學分嗎？從一開始忽悠大家一起跟她打比賽，不就是為了學分？甚至跪舔各位大佬，求他們帶自己上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
是她熬夜通宵補兵練英雄，身旁都有那麼一群人在？
還是自己在遊戲裏被人欺負了，隊友們的無腦護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又或者是，和隊友們並肩拿下一場場比賽？
還是坐在賽場上，看到下面搖晃閃爍的燈牌，佔有欲旺盛，希望那裏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總之，真是說不清楚。
紀寒凜眼底有隱秘的笑意：“哦？你的初心呢？嘖嘖……”
初心？那是什麼？可以吃嗎？
夏霜霜不想跟紀寒凜糾纏：“哦，不要再來打擾我，讓我認真地緊張一下，可以嗎？”
夏霜霜一面抖腿，一面翻出自己的小本本，上面記錄了KY戰隊主力的習慣操作和打法。臨開賽前兩天，夏霜霜不僅練兵，還特意從網上找了KY戰隊之前的比賽視頻，有針對性地一一分析研究，但其實，實戰和理論還是有很大差距的，眼下她只希望自己能熟悉對方的套路，在面對套路時能最快應對。
紀寒凜斜眼瞥了一眼她的小本本，又是一幅幅靈魂畫作，旁邊還做了批註，比如，“這個套路很666，但我不慌，一個定身過去就好”，又比如，“這個大招很強，但是我一個閃現交過去就很能犀利地打斷”，再比如，“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跑！！！記住，要快！！！”
“我覺得你以後就算成不了職業選手，也可以去出書了。”紀寒凜抬手摁了摁眉心。
“凜哥，你也覺得我這樣寫得很生動形象吧？！”
“反正真正的股神是沒有空教你怎麼炒股的，有空上電視給你分析技術面的，都是想騙你當接盤俠的。同理……”
“我沒有要找人當接盤俠！！！”為什麼這個解釋很是蒼白，強行不接盤俠？
“好了好了，凜哥。”鄭楷上前勸說，“小夏都緊張成這樣了，你就別給她施壓了，你不知道，她慌，我更慌，萬一直接給對面助攻了怎麼辦？”
夏霜霜：“……”
這都是什麼隊友？
一行人吵吵鬧鬧，直到比賽開局。
先是BAN&PICK環節。
夏霜霜依舊抖着腿，嗓音都發著抖，強勢寬慰隊友：“凜哥，你放心吧，妲己我玩地賊溜！”
話音剛落，對面ban了妲己。
夏霜霜：“……”
鄭楷嘴角一抽：“小夏，你還真是毒奶啊。”
夏霜霜腿抖得更厲害了：“那個，其實，凜哥，我……”
紀寒凜：“閉嘴！別說！”
夏霜霜乖乖閉了嘴。
對面也不知道什麼毛病，把他們平時訓練的常用英雄都給ban了。
林恕：“對面有備而來？怎麼這麼准？”
鄭楷：“不至於吧？職業戰隊有這個必要？”
許沨鬆了口氣：“還好我英雄池深不見底……”
紀寒凜斜睨了夏霜霜一眼，意有所指地道：“那也抵不過隊伍里有個叛徒，英雄池淺得站起來都能冒出腳踝。”
夏霜霜：“……”
話是說得沒錯，但是為什麼聽着就全是毛病呢？
夏霜霜：“你說的肯定不是我夏某人，我最近有練新英雄，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說完，直接PICK了膀大腰圓的項羽。
眾人：“……”
項羽這個英雄十分講究操作技巧，大招推人技能可以直接沉默對方技能3秒，造成大規模傷害值並且推行一段位移距離。而操作重點在於，推人的方向，新手經常存在不小心把敵手推回對面塔下然後自己被防禦塔爆死的情況以及……把敵人推向隊友的反方向直接把人送走的情況。
而夏霜霜練了個連自己隊友都不知道的新英雄，簡直令人害怕到毛骨悚然。
鄭楷：“你、你就這麼鎖了？！你不問一下隊友的意見？！”
林恕：“要不，霜霜你來和我手牽手打野？”
許沨：“求你別和我碰面，我怕我剛抬手要鎖定對方，你直接給我把人推走。”
夏霜霜握着鼠標的手也跟着抖了抖，牙齒打戰：“凜哥，你來講句公道話！”
紀寒凜：“這局比賽，大家心態要穩，雖然，我方4打6。”
夏霜霜：“……”
“閉嘴！我沒有你們這樣的隊友！”
哦……我們也不想有啊！！！
台下看着夏霜霜選了個項羽的馮媛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哇，我家老夏就是厲害，選個英雄都自帶反差萌呢！”
真是無腦護到不行。
比賽開始，戰鬥的號角吹響。
夏霜霜一馬當先衝出泉水，直奔下路，然後在兵線那一片揮舞大刀，胡亂走位。
紀寒凜：“我已經當我隊沒有下路了。”
鄭楷：“我是誰？我在哪裏？我怎麼在中路？”
林恕：“感覺自己上場直奔的是對方野區……”
許沨：“只要支援一路，感覺輕鬆了起來。”
雖然，每個人的嘴巴都沒停，但手卻一樣沒停，補兵一個不漏地都拿下。
夏霜霜：“哼，讓你們看看我的成長！”
話音剛落，一個大招直接揮向空地。草叢內紋絲不動，啥也沒有。
眾人：“……”
紀寒凜：“我彷彿看到了一個巨嬰，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
夏霜霜輕咳一聲：“這叫預判，不出意外，很快就會有敵人路過這裏了，你們信我！”
紀寒凜眉梢一抬：“2個小時后？”
夏霜霜：“……”
對面一陣窸窸窣窣，夏霜霜忙裏偷閑地抬頭看了眼對面的表情，KY戰隊隊長暗戰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幾個人的嘴唇都動了動，彷彿交流了一下對面項羽真是菜雞的心得，然後齊齊朝下路而來。
三人圍攻到夏霜霜身邊，夏霜霜補完兵，絲血逃回防禦塔下，後方打野、ADC追進，夏霜霜抬手秒回血后，釋放大招。
“Firstblood！”
“doublekill！”
遊戲提示音瞬間在賽場上響起，JS戰隊的諸位都愣了一瞬，我隊除了夏霜霜還有第二個卧底？
再一看戰隊比分。
2:0。
？？
竟然是我方的人頭？還兩個？還都是夏霜霜的？！
夏霜霜得意一笑：“不懂了吧？我這種操作叫鬆懈敵方心智，先讓對面以為我是塊短板，內心產生必勝的幻覺，然後火力朝我而來，最後被我一刀斃命。”
紀寒凜：“打個競技遊戲跟玩橙光遊戲宮心計似的，還得意成這樣。”
夏霜霜輕鬆一摁鼠標，回城回血：“這叫戰術，所有可以致勝的方式，都叫戰術。你們都學着點。”
KY戰隊的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妙，沒有想到一下子賠進去兩個人頭，這下子才明白，對面的那個beauty，其實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
於是，他們的心態也謹慎了起來。
比賽進行到36分鐘，比分已經是23:47。JS戰隊已經被推到只剩一座水晶，而KY戰隊還保留有3座高地防禦塔。
畢竟是職業戰隊，彼此之間的默契程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的。
夏霜霜他們的心態倒也尚可，沒有崩得厲害，畢竟差距還是可以接受的。
於是，第一把輸了之後，大家都心態平和地去準備下一把了。
夏霜霜在選手休息室稍歇片刻后，去了趟洗手間。
於是，在洗手的時候，就聽見外頭KY戰隊幾名隊員的全程聊天。
“不是說那隊很強嗎？阿青在直播的時候，都吹到天上去了？”
“野雞組合而已，能厲害到哪裏去？”
“也不是吧。”夏霜霜走出去的時候，正是暗戰在說話，“除了那個女的，其他幾個的意識都還不錯啊……”他輕蔑一笑，食指擦了擦鼻尖，“來我們隊做個替補，還是夠格的吧？”
“哈哈哈——”一段極具反派特性的大笑。
看到從洗手間出來的夏霜霜，暗戰臉色一凜，而後勾唇壞壞一笑：“怎麼？小美女，以後，要不要哥哥帶你上分？”
夏霜霜都快氣笑了，她不過低分高能而已，有紀寒凜他們在，什麼時候輪得到這個叫暗戰的棒槌帶她上分？再說了，她憑自己的實力，難道還當不了最強王者？
“不用。”夏霜霜張嘴準備回擊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
“夏二霜。”
夏霜霜準備捍衛組織搞事情的心瞬間收了，立馬一個標準的立正，轉頭，紀寒凜就站在她身後。
“聽說你要叛變？”紀寒凜站在洗手台前，摁了幾下洗手液在手上繞了一圈，起了一層白白的小泡泡。
“沒、沒有！怎麼可能？”夏霜霜趕忙擺手。
“哦。”紀寒凜抬手摁下水龍頭，清水傾泄而出，他將手洗凈，“那你在這裏廢什麼話？”
話畢，他伸手勾住夏霜霜的脖子，直接把她拖走。
“凜哥，你勒住我脖子了，我要窒息了……”
紀寒凜把手鬆了，夏霜霜白皙的脖子都勒出了一道紅痕。
“凜哥，我剛剛就是氣不過，他們不過是贏了一場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嗎？我們有那麼好笑嗎？一點都不好笑啊！還有，讓凜哥你們去給他們當替補，算個怎麼回事兒？”
紀寒凜俯視夏霜霜，眼前的小丫頭滿臉的怒氣，一股子要懟天懟地跟人打架的樣子，雖然必然是打不過的，但之前自己遇事的時候，也沒見着她這麼激動。
“我們輸了，這是事實，不爭的事實。”紀寒凜平靜地道。
“可是，凜哥，他們嘲諷我就算了，憑什麼嘲諷你們？！”
“你還不明白？”紀寒凜眸色轉深。
“明白？明白什麼？”
“不管我們操作如何，在外人看來，我們都是一個整體，你沒有辦法在戰隊裏還把自己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讓外人把對我們戰隊的評價割裂開來。你是你，但你也不只是你……”紀寒凜深深地看了夏霜霜一眼，“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但是，一個戰隊，不是只有我們四個強大就可以的。又或者，我這樣說，你希望別人評價JS，是四個最強王者加一個倔強青銅的戰隊，還是，那個戰隊裏的每個人都有神操作？”
夏霜霜有些愣，她一直以來想的確實是，自己要不斷強大起來，不再拖隊友後腿。別人噴她的隊友的時候，她也會生氣、會想要挺身而出幫他們懟回來，並不斷強調所有的失誤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而唯一沒有想的是，把自己放在和他們一樣的位子上，所謂並肩作戰，她也只做到了形式上的並肩而已。打心眼裏，她都覺得自己是矮了隊友一截的。
“所以，想讓別人看得起你自己之前，你要先自己能站起來，站得高，站到最後……”
夏霜霜抬眼，看着眼前的這個少年，劍眉星目，薄唇微抿，鼻樑堅毅，周身彷彿散發著心靈雞湯的光芒，甚至想給他頒上一座人生導師的獎盃。
很奇怪，每次一被紀寒凜教育，或者說是開導，夏霜霜都覺得自己彷彿有了全新的認知，她內心是有乾柴的，卻總是缺一把火來燒旺，而玄妙的是，每次那火把都握在紀寒凜手裏。
“走吧。”他伸手拍她腦袋，推門進了休息室，夏霜霜望着他的背影，捏了捏拳。
我也會強大起來的，和你們站在一起，一起站在最高的地方！
然而，強大不是一時就可促成的，接下來的兩場比賽，JS戰隊都惜敗於KY戰隊。
KY戰隊暗戰接受採訪的時候，夏霜霜就一臉面無表情地收拾外設裝包，一邊收拾一邊問：“待會兒吃什麼？我知道有一家烤魷魚不錯，個頭大、勁兒足，一起去吧，我請大家，都辛苦了。”
鄭楷有點慌：“為什麼聽着有點像散夥飯？”他神色緊張，“這太反常了，小夏為什麼沒有搶着背鍋，反而這麼平靜？難道她是想脫團？”
林恕點點頭：“畢竟學分已經拿到了……”
許沨埋頭把鼠標鍵盤一起塞進背包里，沉默着不說話。
紀寒凜把外設收拾完，眉梢微微抬了抬：“散夥兒？她不捨得，也不敢……”
夏霜霜把包背好：“你們在說什麼？吃飽了再聊天行不行？打了一下午，我都餓死了！”
眾人都不敢違逆聖意，生怕弄出個迴光返照來，紛紛點頭：“好啊好啊，烤魷魚！很期待哦！”
召喚上馮媛，一行六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光鮮烤魷魚”。
老闆顯然跟夏霜霜已經很熟絡，招呼他們進去，給安排了個空調順風又不至於太涼的位子。
剛坐下，又有幾個年輕人走了進來，不巧，正是今天贏了他們的KY戰隊。
“打贏了比賽的人，才有資格慶祝吧？那種輸比賽的人，有什麼臉在這裏吃吃喝喝啊？”KY戰隊的打野跳出來嘰嘰歪歪。
夏霜霜瞥了一眼那小子，跟老闆打招呼：“再來一百串烤魷魚須，越辣越好啊！”
馮媛一臉鄙夷：“贏了場比賽而已，犯得着連別人吃個烤魷魚都要管？又不是輸了以後的三餐溫飽。”
“不是管得多啊，要是換作我們，輸場比賽就得難過得連水都喝不下了吧？玩票就是玩票啊，一場比賽而已，輸了，沒在怕的啊？”KY戰隊的上單開始搞事。
馮媛：“哦，搞得好像有些人都是必勝的，從來沒輸過一樣，這麼厲害拿世界冠軍為國爭光去啊，在這裏瞎叫喚什麼？”
“你說誰瞎叫喚？”上單拍案而起。
老闆見場面十分尷尬，趕忙上前勸解：“哎哎哎，能先點菜嗎？”
這似乎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一直保持沉默的暗戰開口了：“烤魷魚100串……”
KY戰隊眾人：“……”
兩隊人分桌而坐，老闆看得出他們臉色有異，全程只巴不得他們快點吃完散夥回家。
夏霜霜他們吃得很快，臨結束的時候，暗戰忽然又說話了，雖然背對着他們，但夏霜霜一行卻都聽得一清二楚。
“進決賽了也不一定就能去省級比賽啊，畢竟寶哥他們就要回來了呢。”
彷彿一種並不好的預感在頭頂上空盤旋。
寶哥是誰？聽名字就很牛叉且小公主的角色？
林恕負責科普，道：“張大寶，江湖人稱‘寶哥’，上屆LSPL冠軍。據說，原本NO戰隊就是個打醬油的，寶哥是後期加入的，直接帶他們拿了LSPL冠軍，也算是塊寶貝了。”
“所以，那個寶哥回來跟我們能不能參加省級比賽，有什麼關係？”
眾人都沉默了，倒是紀寒凜開了口：“你們有什麼不敢讓她知道的，如果有全智賢可以去參加選美，你覺得學校還會推你去嗎？”
夏霜霜一震：“你、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參賽資格可能會被取消？”
不知為何，彷彿會心一擊，原本對電子競技並沒有什麼熱情的夏霜霜，這下子卻忽然特別不想失去這次機會。
眾人的臉色都跟着暗了一下，似乎大家的情緒都不怎麼高漲，即便是一百串烤魷魚也無法治癒的傷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