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的生活

葬禮上的生活

屢有佳致

第一章

這個任務秘密到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應該幹什麼,你應該怎麼干,這就是是史蒂夫現在的工作。

史蒂夫唯一清楚的事就是這個任務的等級是最高的,給他下命令的是局長本尊,他們現在一天要交流很多東西,儘管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史蒂夫也知道這是一個嚴謹的人,富有邏輯、絕無激情,跟所有人一樣。

工作期限那一欄有“不明”這兩個大字,也許史蒂夫明天就能把工作做完,也許這輩子也做不完,他只負責執行,事實上結果與他無關。

史蒂夫還記得他在三天前告別妻子的場景,他大概還能再記上六天,每過一個月,到了記憶清除日,史蒂夫就會把這段記憶刪掉,以避免自己的大腦儲存太多“不必要”的東西。

史蒂夫的妻子叫克里斯蒂娜,擁有一頭黑髮,史蒂夫也不太確定,他和妻子生活了多長時間,反正他也不在乎。

克里斯蒂娜給史蒂夫穿上披風,然後報出當天的天氣情況。根據當局的估計,四戰造成的污染至少得在五十年後消失,在那之前誰也別想不穿披風出門。

披風很嚴實,只會漏出一雙眼睛,其餘的部位是單一的黑色。

史蒂夫對妻子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說:“我走了。”

克里斯蒂娜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說:“你走了。”

這就是他們那天的最後一次對話,如果這能算得上是對話。

史蒂夫看了妻子一眼,像是要把她看穿,然後走了。

大街上到處都是捂着披風的人,行色匆匆,被自己的任務所驅使,他們都為當局工作,也可以稱之為“機構”,意思是一樣的。

在這段時期,即使是白天也到處是霧,唯一勉強算得上是有生機的聲音就是狗的叫喚聲,這些聲音也越來越少了,當局正在清理“不必要”的狗,基本上那些喜歡亂叫的狗都在這個分類裏面。

白天越來越短了,史蒂夫這麼想,是因為他剛剛在即時信息里接收到了這一條,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接收到這條信息了,事實上他一天接收的信息里有70%都是重複的信息,例如空氣中的霧可能會對他帶來多大的損害,穿上披風的重要性。

史蒂夫為當局的保護機構工作,舊名叫做保護機關,雖說名字叫保護機構,裏面的人大部分的時候都在“清除”,將任何當局認為可能會威脅到現有秩序的東西處理掉,有的時候是狗,有的時候是人。

保護機構是一個圓形的建築,從外觀上看像一個球或者蛋,史蒂夫通過了身份驗證,掃描機讀出了他的名字,史蒂夫,然後是頭銜:武力處理官。接着是他今天的工作時間,十二個小時,祝您工作愉快。

史蒂夫走進辦公室里,沒有人跟他打招呼,謝天謝地,沒人跟他打招呼,上一次在這個辦公室里打招呼的人現在已經被處理掉了,誰也別想找到它的骨灰。

上一個在這個辦公室打招呼的人是米高,不是打掃衛生的米高,是負責文件處理工作的米高,那天早上本來沒什麼特別的,但是米高剛剛通過了身份驗證就擅自進入別人的辦公室跟每個人打了招呼,早上好,多麼令人愉快地天氣,米高若無其事地說著這些毫無意義的話,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武力處理官們迅速做出了反應,很快制服了米高,避免他做出任何比打招呼更危險的舉動。

史蒂夫也是把米高制服的那些處理官中的一員,此前他還跟米高相處得很好呢,一直都在交換有意義的信息,但是米高突然就變了,變得毫無意義,開始了返祖退化。

所謂的返祖退化,就是衰退到文明人的思考水平,作為新文明人,用邏輯思考,以價值為標準,是絕對不能幹任何無意義的事情的,打招呼當然是無意義的事情,包括過多的冗長的情報總結,還有任何能刺激到你的事情,比如性刺激。

史蒂夫親眼看到米高被送進處理室的絞刑機器里,米高像古典手術室對付特別狂躁的病人一樣,用器材將他固定住,米高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被傳送器絞刑機器里,他很平靜,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米高的病顯然還沒有那麼嚴重,或者說,他的退化還沒有完全完成,起碼他還沒有感覺,他的打招呼只是退化初期的癥狀,最近這樣的案例越來越多了。

笛卡爾曾經說過人的一切感覺都不過是假象,也就是說,人類想要完成更高級的進化,就必須得捨棄感覺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沒有了味覺,人類就可以返璞歸真,實現進食的本身目的——補充能量,而不是糾結於所謂的好不好吃;沒有了聽覺,人就不會被音調所蠱惑,演說家無法在一個詞的抑揚頓挫上下工夫,人類也會消除聲音上的歧視,再有不會存在“聲音不夠好聽”這樣的煩惱了。

至於視覺嘛,暫時還無法被取代,但這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米高死了以後史蒂夫向機構提供了一封報告書,從投遞窗口投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報告書是給誰看的,反正他也不想知道,人們都只是做事,而不是思考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他確認報告書確實順着傳送帶投遞到了正確的分類里,沒有出現故障,然後離開,一秒鐘也沒有浪費。

事實上史蒂夫現在也可以把文件自動轉化成電子檔從自己的大腦里投向機構,但是現在機構的腦內傳輸系統仍然在完善中,能處理的量有限,到了下午只接受紙質文檔,當然全面電子化已經近在眼前了,事實上機構已經成立了廢除紙質化的特別小組,符合邏輯與現實。

沒有了觸覺,痛苦也可以隨之消失。而人類判斷一個東西是否可以被觸摸,唯一的標準就是邏輯,一把刀是尖的,不能觸摸。因為尖銳的鋒利的物體會對皮膚造成打擊,這當然是過去人類的邏輯,現在的人類進化了,刀早就成了一種不痛不癢的東西,人的邏輯自然也會進化,但是邏輯自身卻不會進化,它一開始就是完美的。

邁爾剋死了以後屍體會被放進回收部門裏,他的屍體會成為機構的一部分,可能是建築物的原材料,可能是別的的東西。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屍體會派上用場,就跟所有人一樣,那些試圖反叛、違抗或者背離機構的人最後的結局就是成為機構的一部分,而且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個人不可能脫離機構,不信你可以看看機構新建出來的幾棟大樓,它們是建立在死者的屍體所堆砌起來的地基上的,堅固無比。

米高的情況算是好的,干這行,史蒂夫見過了太多的瘋子,他們的舉動完全沒有半點邏輯可言,他曾經見過一個人在街上把自己的嘴張得大大的,身體不停的顫抖,這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這個人瘋了,創造不了任何價值,這是一個辯證統一的命題,瘋了=創造不了價值,創造不了價值=瘋了。

創造價值的唯一標準就是為機構效勞,換句話說,不屬於機構的人不可能創造價值。

如果一個人瘋了,機構就會處理那個人,再用他的屍體創造價值。

史蒂夫的工作大部分時間就是去處理這些瘋人,他當然不會感覺到有任何不適,他可沒瘋,目前史蒂夫還從來沒有在工作上遇過任何困難,因為大部分的瘋人都不會反抗,他們會乖乖地跟隨史蒂夫來到機構,然等待自己被徹底處理掉,史蒂夫遇見的最麻煩的瘋人也不過會講兩句奇怪的話,或者做出那種把自己的嘴使勁張大,顫抖身體的動作。事實上,史蒂夫從來沒有遇見過反抗過他執行“處理”任務的人,這些瘋子只是創造不了價值了,等他們死了就又有價值了。

話雖如此,史蒂夫之前還有一次通過文件看到有一個和他一樣做“處理”工作的人遭到反抗的文件,文件表明瘋子拒絕聽從處理者的請求,並且有一定的輕微的肢體反抗,不過後來史蒂夫就在記憶清除日裏清除了這段記憶,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信息所反映的內容屬於極個別的案例,缺乏普遍價值,在工作上運用到的可能性極低,所有沒有保留下來的必要,那是一個月之前的事。

現在,史蒂夫被安排在最高機密的任務里,他肯定有隊友,但他不知道自己的隊友是誰,局長要求史蒂夫每天注意觀察自己的妻子,並且將其舉止上有異常的地方報告上去,直到現在,史蒂夫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妻子有任何異常。

局長還從來沒有用大腦將文件發到史蒂夫的大腦里,目前他們還是用紙質文件交流,局長的命令是讓史蒂夫繼續保持觀察,同時提醒他真正的任務還在後面。

最高機密的任務就意味着史蒂夫必須隨時以最高的專註度去應付每一個細節,再小的事情,只要是關於他妻子的,都得注意。

局長的文件還經常提到危險這兩個字,“危險就在身邊,對一切陌生的事物保持警覺。”

就算沒有這份文件,史蒂夫也會對陌生事物保持警覺,他已經三十年沒有見到陌生的事物了,現在的人類,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他們所需要的所有知識,每個人誕生的時候就已經完美了,跟邏輯一樣。

史蒂夫最近的工作就是每天都到自己的辦公室去,報告,等待局長的聯絡,然後什麼都不做。

直到清除記憶日,局長才給史蒂夫下命令,那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沒有註釋,沒有特別的要求,沒有說明要他執行這個任務的理由。

紙上只有八個字:現在,處理你的妻子。

第二章

史蒂夫的妻子是做什麼工作的,史蒂夫不知道,他只負責知道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史蒂夫的大腦剛剛接到了一個信息:她的妻子在一個樹林保護區裏面,現在在哪個位置,距離這裏有多遠,該怎麼過去,全都說得一清二楚。

史蒂夫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克里斯蒂娜以後,就說機構要處理她,然後就把她帶走了,除此以外沒有說一句廢話。

克里斯蒂娜也是一句話也沒說,這是她還沒瘋掉的證明,她跟着史蒂夫走了,然後,過了二十分鐘,就被綁着送進了處理室的絞刑機器里。

史蒂夫目擊了整個過程,這對他來講當然沒什麼特別的,完成了機構的又一個任務而已,當然他不知道為什麼當局要處理他的妻子,但知道這個事情也是沒有必要的,當局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錯的。

其實史蒂夫的妻子沒有犯任何錯誤,當局決定處理史蒂夫的妻子只是為了試試史蒂夫本人有沒有瘋或者瘋的跡象,能否把最高機密的任務交給他,僅此而已。

事實上這連陰謀都談不上,因為局長隨後就發給史蒂夫一個文件,把這件事的前前後後的每個細節都告訴了他:我們殺死你的妻子只是一個小小的實驗,測試你的心理情況,史蒂夫覺得這沒什麼,這是當局的決定,當局肯定不會錯,連思考的必要都沒有。

局長發給史蒂夫一張滿是信息的密密麻麻的文件。

史蒂夫,你相信當局的立場和邏輯是完全正確的,這份文件記錄了一些機密信息,你看完之後得將其銷毀。在第四次世界大戰里,我們向公眾宣佈自己已經完全消滅了電子人,其實這並不是現實,有相當一部分的電子人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且從事顛覆人類政府的活動,這些可惡的電子人在暗中策劃我們內部的矛盾,眾所周知,我們在第四次世界大戰前夕徹底拋棄了感情,這才在戰場上無往不利,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並且重新奪回了本來屬於我們的地位,但是現在這些可惡的電子人試圖重新喚醒我們的感情,在我們的內部造成分裂,我們必須阻止此等惡劣的行為,為此你必須得拼勁全力,聽從當局的指揮。

我們讓你對付的人,是電子人組織的一個頭目,此人極其狡猾,躲過了我們數次的追捕,這次當局決定組織最精銳的小隊將其殲滅,我們將派出最優秀的“處理者”與你一起合作,完成任務。

史蒂夫的內心很平靜,他把文件放到小型回收機里,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電子人是擁有感情的機械人,這是一個很諷刺的事實,但是在當年確實是這麼回事:機械人,或者電子人想要反抗人類必須得擁有感情,而人類打得過機械人的唯一辦法就是失去感情,第四次世界大戰可以用這兩句話來總結。

根據局長的安排,史蒂夫就住在機構里,以便有任務的時候能在第一時間取得各種需要的物品。

機構的大型空調還是比家裏好一點的,睡了一晚上后,史蒂夫得出了這樣一個客觀而又符合邏輯的結論。十小時之前他還間接殺死了自己的妻子,但是他現在一秒鐘也沒有想過這件事,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史蒂夫工作的地方也從機構的外側搬到內側,我說過機構是圓形的結構,內側與外側相比,很接近權力中樞,但並不是權力中樞。

機構內側的每個人都有自己辦公的地方,互相隔開,一個人在自己辦公的時候通常情況下是不會看到另一個人的,撐死能在大廳上見上一面,所以在機構里工作的人都不認識對方,當然,也沒有認識的必要。

機構正在致力於將外側的辦公室也互相隔開,同時讓大廳這種東西在歷史上逐漸消失,大廳實在不是一個讓當權者感到愉快的地方。

第二天局長發來的文件告訴史蒂夫:具體的行動一切保密,這不像平時的處理,有明確的目標,現在當局還沒有辦法鎖定他們的敵人,但是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任務隨時可能開始,任務一旦開始就是非常嚴重的事態,容不得半點的猶豫。

過了一天,局長發來的文件表明整個處理過程進展的很順利,說不定用不着史蒂夫出場就可以解決了。

然而又過了一天,文件上又顯示了完全相反的內容。

文件警告史蒂夫:這次任務不僅僅只是處理那麼簡單,總之一切要聽機關的指揮,事態現在已經有了變化,但是具體要做什麼,事態到底有了怎樣的變化,文件沒有一個字提到,史蒂夫也沒有問,機構是不可能出錯的。

至於這兩天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史蒂夫當然不會去想,這與他無關。

在事態產生變化的那天下午,史蒂夫接到了命令,他將與其他的處理官在廢墟區重建A區大門集合,他需要帶的東西包括炸彈、槍和能維持三天生命的食物。

街上全都是霧。

史蒂夫幾天沒有上街了,他發現行人跟過去比少了一些,大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行色匆匆,飄在霧裏。

局長直接用大腦給史蒂夫傳來了信息:排除一切阻礙你行動的人。

史蒂夫不知道為什麼還會有阻礙他行動的人,他幹這一行幹了三十年還從來沒有遇見任何阻礙呢,但只要是機構的指示就絕對有邏輯而且不會出錯。

果然,斜刺里不知何時突然殺出了兩個人,一左一右用夾擊的方式向他進攻,這兩個人用的都是超合金長劍,以數百種重金屬精華合成的超合金長劍,只要被這東西擊中了的話,最好的情況也是長時間的失去意識以及昏迷,史蒂夫的大腦里保存着這些信息,這就是所謂的“有用”的記憶,所以他一直沒有刪除。

要是被這兩把超合金長劍正面擊中,史蒂夫無疑會當場裂成兩半。

這兩把劍刺來的時候會發出一種極具震懾力的轟鳴聲,幸好史蒂夫已經進化到了沒有聽覺的階段,這不會對他產生半點影響。

史蒂夫的大腦飛速得運轉,正在計算規避這幾把劍的最佳角度,同時他拿出了自己的槍,左手右手各一把。

這兩把槍和史蒂夫的大腦是直接相連的,沒有扳機,他可以在任何時候讓這把槍開火,只需想一下。

史蒂夫的大腦扣動了扳機。

這兩個敵人還沒有接近史蒂夫,就已經被史蒂芬“處理”了,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史蒂芬用大腦發信息向局長報告剛剛的情況,同時他探知到了背後的威脅,有人正試圖偷襲他,他打開後背防護膜,試圖用劍刺死他的人反而被自己攻擊所產生的衝擊力給震死了。

局長立刻回了信息:繼續前進。

史蒂夫把槍返回自己的口袋裏。

局長要求史蒂夫不要掉以輕心,保持100%的注意力。

史蒂夫探測到遠方有移動的金屬反應,移動的速度明顯不正常。

史蒂夫向局長報告了情況,並詢問自己是否可以提前攻擊。

局長批准了,史蒂夫把精確炸彈丟了出去,設定的距離是一千米。當史蒂夫來到被他的炸彈炸過的地方時,他甚至都沒有確認地下的幾具屍體到底是不是敵人,因為人已經死了,事實上他們是不是敵人都無所謂,史蒂夫是這樣向局長報告的,而局長也認為這是符合邏輯的判斷。

局長給史蒂夫發來一條長長的信息:我們這次派出的是最優秀的處理者,除了你之外,還有在處理部里長年工作的有經驗人士,包括其他部門的協作人員,醫療部,後援部等等。你來到廢墟區重建A區大門,就能見到他們,到時候你依然直接聽我的指揮。

史蒂夫回復了這條消息,然後在霧裏繼續前進。他發現大街空空蕩蕩的,這當然值得懷疑,但史蒂夫並沒有多想,因為這不符合邏輯,從表面上來看,空蕩蕩的大街對他執行處理任務只會更加方便,而機構也沒有讓他思考這個問題。

廢墟區是四戰時期遭到戰火損傷較大的一個區域,這裏的大部分機械化設備都已經失效,而且到處都是垃圾和廢品以及戰爭后殘留下來的各種化學武器。把這片區域收拾起來需要花好長的時間,將大量的人員投入到這裏從事修復工作顯然不是一個划得來的買賣,但是完全毀滅這篇區域又會花太多的成本,所以當局就先把這片區域擱置起來了。

因此廢墟區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到處都是廢墟,這裏隨處能看見倒下的大樓,裸露的地下倉庫,和沒有人想要的老古董、玻璃、罐頭和武器的零件散落着,猶如人類舊文明的墳墓。

這也是這個城市最沒有邏輯的地方。

廢墟區的標誌性建築就是兩棟互相交叉在一起的大樓,組成了一個X的符號,那曾經是這個地區繁華地帶最高的兩棟大樓,現在它們趴在地下,毫無活力可言。

史蒂夫來到了A區,然後他開始向局長彙報情況。

局長問史蒂夫現在A區的大門現在一共有多少機構的人,立刻把詳細信息發過來,重複,是詳細的信息。

史蒂夫發過去的詳細信息卻只有幾個字,簡單明了:一個人也沒有。

第三章

即使看到這裏一個人也沒有,史蒂夫的內心也絲毫沒有半點動搖,因為沒有動搖的理由。

史蒂夫後來還發了更詳細的有關當地的信息,儘管那也只是幾個字:沒有我方人員的任何跡象,地上什麼都沒有。

然後,還沒等局長的消息過來,現場就出現了情況。

兩道大燈照到史蒂夫的眼睛裏。

一個人朝史蒂夫走了過來,史蒂夫沒有聽覺,但是他能探測到一切移動的物體。

如果史蒂夫能聽見聲音,他就會發現那是一個很沉重的聲音,像是很重的東西摔在地上的那種聲音。

史蒂夫等待着局長的指示,他發送了信息,按道理局長早就做出指示了,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史蒂夫發送的信息是:出現了兩道光,探測到有人朝這裏走來,請問下面該怎麼做?

局長的信息沒有發出來,那個人卻離他越來越近,他們還有四百米的距離,三百九十米的距離,距離還在不斷地縮短,因為霧所以看不太清,三百五十米,三百四十米。

局長的信息傳過來了:處理正在移動的人。

幾乎一直在準備攻擊的史蒂夫迅速地投擲了一枚制導炸彈。

局長的下一條指示是檢查屍體。

史蒂夫朝屍體走了過去。屍體披着跟他差不多的披風,披風後面有機構這兩個大字,史蒂夫殺死了自己的隊友。

史蒂夫發信息給局長:死者是當局的人,還要繼續往下查嗎?他的內心很平靜。

沒有必要了,局長立刻發來了新的信息,那兩道光是怎麼回事,立刻調查清除,還有就是拿走屍體的裝備,當做自己的武器使用。

史蒂夫把屍體翻了過來,拿到了一把槍和一張紙。

那張紙上面寫着:把屬於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們。

史蒂夫將紙上的信息傳送給局長。

局長說沒必要在意這兩句話,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反正他的決定肯定不會有錯。

局長命令史蒂夫迅速將那兩道光的來源查清楚,然後立刻報告。

局長的信息剛剛傳送過來光就滅了,就好像從來沒亮過一樣,追蹤光源自然也就無從下手了。

史蒂夫向局長報告,請示自己下一步該幹什麼。

局長發信息讓史蒂夫先撤退。不,過了一秒鐘,他又發了一條原地待命的指令:讓我再想一下,事態需要全面而謹慎的考慮。

史蒂夫等着。

局長再次發來的是一條一條長長的信息,現在經過全面考慮,需要讓你知道以下信息,你的的敵人是一個極其擅長蠱惑人類的傢伙,他很有可能會試圖動搖你對機構的忠誠度,他可能會向你展示很多震撼的畫面,可能會動搖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當然他向你展示的一切都是徹徹底底的謊言,但是可能會對你的邏輯,對你完美的思考模式造成損傷,史蒂夫,你能表示對組織百分百的忠心嗎?

史蒂夫立刻發信息表示對組織百分百的忠心,絕對不會改變。

局長發信息讓史蒂夫原地待命,他現在需要更多的時間考慮接下來的對策,可能需要召開一場會議:史蒂夫,你再等一會。

史蒂夫等着。

置身在廢墟區里,你會產生一種自己彷彿也變成了廢墟的錯覺,其實這並不是百分百的錯覺,主要取決於你在廢墟區站了多長時間,幸好史蒂夫壓根就沒有感覺,沒有感覺,自然也不會有錯覺。

如果史蒂夫有感覺的話,他就會發現現在的氣氛是很毛骨悚然的,廢墟區是一個異常安靜的地方,這裏的一切彷彿都凝結了起來,連空氣也不例外。

霧從史蒂夫的周圍升起來、飄走、升起來。

因為有輻射的污染,廢墟區沒有任何活着的樹木或者動物、花草、鳥,什麼都沒有,所以這裏是一個真正的與其他地方完全隔離的空間,這片區域整個是死的。

史蒂夫等着。

如果你要問史蒂夫等着的時候會不會想任何東西?答案是肯定的,不會。想沒有辦法解決任何問題,史蒂夫需要的是上級的指示,對他來說,這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如果史蒂夫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他這個時候肯定不能保持鎮定,他也許可以站着,但不能一動不動地站着,他肯定會去思考自己的那幾位同事,可能是幾十位或者幾百位同事為什麼消失了,局長為什麼中途改變了自己的主意,他的腦袋裏肯定會有很多問題,而且這其中的大部分問題都沒辦法解決,史蒂夫會感到緊張,不安,如果他有感情的話。

史蒂夫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槍,他的制導炸彈,他會這麼做是因為局長的保持警戒的命令,而現在他在等待局長的下一個命令,什麼都沒做。

史蒂夫不動的時候像是與環境融為了一體,沒有貶低的意思,但他和廢墟的確是絕配。

這個時候,換做一個會思考的人,就會想局長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有回復了吧,他是去開會了嗎,還是有別的情況,像這種猜測,除了加劇自己的不安以外,沒有任何作用和意義。

局長的聯絡終於來了,又是一條較長的信息:經過謹慎的演算和思考,機構決定派你一個人去單獨搜查敵人的潛伏地,我們已經將地圖發到了你的腦袋裏,史蒂夫,確認好自己的裝備后,迅速進入我們在地圖上標註的x區域,你要記住,這次任務的目的是讓你活捉一個名叫“荒原狼”的反抗組織頭目,其餘的人可以隨便處理。

史蒂夫按照地圖的標記,很快就來到了x區域,這裏就是兩棟坍塌的高樓交匯的地方,他確認了自己的武器,然後走了進去。

大樓裏面到處都是碎片玻璃,沒有能走路的地方,當然這可難不倒穿着鐵靴子的史蒂夫,從技術層面來講,這裏對史蒂夫來說和平原也沒有太大區別,而且沒有了霧,視野更加清晰,對執行任務只有好處。

史蒂夫一進大門,剛走幾步,大樓就發生了小規模的震動,各種碎片和鐵塊從上面摔下來,堆在一起,將入口掩埋了,擋住了史蒂夫的出路。

史蒂夫能探測到這些反應,但他看也沒看,就繼續往前走,他過來是執行任務,活捉一個叫荒原狼的頭目,並不是關心自己有沒有退路。

局長發來信息說,預計荒原狼在兩棟樓中某一棟樓的最上層,用排除法一一檢查,現在傳給你荒原狼的電子信息資料,讓你可以更好地鎖定敵人。

荒原狼:性別:男身高:193cm體重:90kg全身金屬比例:49%。

史蒂夫探測到前方有一個人,根據大體的資料對照,此人是荒原狼的概率極低,屬於可以“處理”的對象。

大樓內部極其狹窄,如果使用制導炸彈的話,極有可能將大樓整個弄垮,雖然本來就這棟大樓已經垮了。或者造成部分區域的墜落坍塌,讓自己陷入難以脫離的狀態,基於此判斷,處理對象只能在近身的時候用槍或者刀處理比較合理。

史蒂夫往前走,突然從他的左右兩側,有暗門開啟,冒出很多槍口,幾乎沒有半點停頓就開始立刻掃射,但是這些子彈都是老式子彈,根本就無法穿透他的具有防禦功能的披風,史蒂夫甚至都沒有猶豫停留片刻,他直接頂着槍林彈雨往前走,完全不把這些老掉牙的火力放在眼裏。

之後又是電環,就是高壓電流組成的環形電子防禦系統,從四面八方向史蒂夫壓過來,要是舊人類,碰到這個可就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只能等着自己被活活電死。

史蒂夫可不是舊人類,他的手套具有吸收電力的功能,史蒂夫只是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朝兩側揮了揮,就吸收了所有的電,還給自己身上的電子設備沖了一點電。

史蒂夫距離被處理對象越來越近,他走到了一樓的盡頭。

一樓的盡頭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剛剛探測到的敵人就守在那裏,一直沒有移動過。

看見了那個樓梯之後,史蒂夫就知道對方為什麼一動也不動了。

因為擠壓,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變得異常地狹小,事實上幾乎是給擰成了一個小洞,只能容一個人通過,敵人守在小洞的後面,可以說是佔據絕對優勢的地形,將自身立於不敗之地。

史蒂夫剛走到那裏,就遭到猛烈地炮火攻擊,這些子彈也是超合金的,可以穿破他的斗篷,甚至是他的身體,史蒂夫側身迴避,退到對手的視野和攻擊範圍之外。

史蒂夫想到的第一個對策是制導炸彈,但是制導炸彈的爆炸可能會引起整棟樓的倒塌,而他本身看不到樓梯後面的場景,缺乏更加具體的數據,無法準確地計算制導炸彈爆炸可能會引起的後果。

那麼接下來最合理的對策就是利用剛才從別人身上搶來的老式煙霧彈了。雖然史蒂夫還有比煙霧彈更厲害的裝備,但是在這裏使用掉就有點浪費了。

史蒂夫把煙霧彈投擲了出去。

守着樓梯的衛兵看到眼前一片煙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掃射一通,在他把第一批子彈打完了想換第二批子彈的時候,一顆子彈正中他的頭部。

史蒂夫事先計算好了對手的位置,等到他換子彈的間隙,正好是煙霧開始散去的時候,這個時候只要按照先前計算好的距離穩妥地開槍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史蒂夫貌似已經通過了第一關,但是二樓樓梯的另外一側,在那個“小洞”的後面,有四位狙擊手正在等待着史蒂夫。你肯定以為只要史蒂夫露出一個腦袋,他們就會瘋狂地開火;但實際情況是,四個狙擊手都埋伏在暗處,等史蒂夫爬上來,整個身體都在二樓的時候,才會開始對他進行攻擊,這倒不是遵循什麼武士精神,只是為了能夠徹底地全面地毀滅史蒂夫,一上來就貿然開火的行為對於狙擊手來說實在是太魯莽了,比如說如果史蒂夫最初只是將防彈披風扔上樓,而他們被此迷惑就開火的話,那可是低級錯誤。

從地形上來說的話,二樓的傾斜比一樓要嚴重的多,無論史蒂夫的平衡能力再好,他都選要幾秒鐘適應斜面的環境,這幾秒鐘足夠殺了他了。

史蒂夫爬了上來,先是只露出了一個腦袋,然後又迅速縮回去,顯然是為了躲避攻擊,而且這次動作完成之後,史蒂夫已經將這片區域觀察了一遍了,他是不會發現這裏有什麼威脅的,首先四個狙擊手是躲在暗處的,其次他們使用了最先進的反定位系統,不會被任何探測器掃描出來的。

第二次整個人爬上來之後,史蒂夫就必死無疑。

史蒂夫爬了上來,他還沒有站穩。

四個狙擊手在等待,他們一共有五把槍,一把槍瞄準他的頭,兩把槍瞄準他的腿,兩把槍瞄準他的胳膊,全是精確制導的子彈。

在史蒂夫站穩的那一瞬間,無數的子彈迅速朝他飛來。

這一瞬間史蒂夫就輸了,沒有人能被這些子彈全被擊中之後還能不死的。

就在四個狙擊手以為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的時候,眼前的事實卻呈現出迥然不同的狀況。

史蒂夫完全沒有受傷,子彈打到他的身上連彈痕都沒有留下,他的斗篷連皺都沒有皺。

四個狙擊手停止了開火,他們的經驗早就告訴了他們這是什麼情況。

全息投影。

那不是史蒂夫本人,是史蒂夫用身邊的裝備弄出來的全息投影,高級的全息投影只要不被觸摸幾乎從視覺上是看不出和本體有任何區別的。

全息投影可以把眼前的信息傳給全息投影的製造者,也就是說,四個狙擊手在開槍的時候已經暴露了他們的位置了。

他們立刻開啟了二樓的干擾系統,屏蔽了全息投影,但是同時也屏蔽了自己的反定位系統,他們全都從原來的位置移開,以免史蒂夫通過剛才的數據對他們進行打擊。

但是史蒂夫並沒有上來,更沒有開槍。

四個狙擊手有點亂了陣腳,他們開啟了二樓的反干擾系統后,互相之間也不能通過腦內傳輸信息來交流了,只能靠手勢來打比劃,而且沒錯,是的,他們曾經的確是練習過手勢的組合所代表的各種意思,但自從腦波傳送信息的技術被發明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使用過這種傳統的交流手段了,相關的記憶也早就被刪除了,被逼到了這種情況,四個人的溝通也就出現了問題。

在大方向上四位狙擊手倒也沒有分歧,繼續埋伏在這裏,等待史蒂夫上來,他們彈藥充足,在後續的火力上不會有問題。

但是他們的交流卻出現了問題,一個狙擊手表明的意思是繼續埋伏,卻被另一名狙擊手理解成了衝下去突擊,所以他們就這個問題正在交換看法,沒有爭吵,這純粹是一種商議,只不過就算是這種誤會所導致的,並不會影響團結的商議也會讓他們本來完美的組合出現漏洞。

在四個狙擊手還在討論的時候,一枚老式炸彈被丟了上來,然後四周冒起了大量的煙霧。

他們立刻警覺了起來,然後突然聽到有什麼東西上來的聲音,就馬上開火,對着這個東西掃射了一通,用最大的火力。

事實上四個狙擊手當然知道史蒂夫剛剛在一樓樓梯耍的小伎倆,但是這次情況和那時可不同,他們有四個人,可以保證火力完全不間斷地輸出,如果史蒂夫想用剛才的方法矇混過關的話,他一上來就會被掃成馬蜂窩,絕對沒有還手的機會。

然而等到煙霧散去之後,四個狙擊手才發現,史蒂夫壓根就沒上來,他們剛才聽見的響聲是玻璃的聲音,史蒂夫先是扔了煙霧彈,然後又把玻璃扔了上來。

但是史蒂夫本人卻並沒有上來,即使有了煙霧彈和玻璃片的雙重掩護,他依舊按兵不動,那他究竟為什麼要扔煙霧彈和玻璃呢?這不完全就是在浪費自己的資源嗎?

四個狙擊手中有一個狙擊手想到了為什麼,有兩種可能,一、史蒂夫準備採取一種持久戰的策略。他也許之後會不間斷地扔手榴彈和其他東西上來,來消耗他們的彈藥,直到他們彈盡糧絕為止,如果史蒂夫的手裏有足夠的煙霧彈,這就是有可能的。但總體來看很難想像史蒂夫持有如此多的煙霧彈,如果只是單獨扔東西上來的話是會輕易地被他們識破的,因此他們也不會開火,這種假設的前提必然是史蒂夫持有足夠多的煙霧彈,但就現實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並不大。

第二種可能是更加合理的推測,就是史蒂夫通過扔玻璃上來判斷他們有沒有聽覺,如果他們沒有聽覺的話,他們就不會把玻璃打碎,因為在煙霧裏面他們不可能看見玻璃,也不可能在干擾系統打開的情況下探知到玻璃。所以他們如果朝玻璃開火的話就能說明他們是有聽覺的舊人類。玻璃雖然進入的是二樓的屏蔽區域,但是這是一塊巨大的堅硬的合金玻璃,只是被摔一下是不可能摔碎的,只有他們的子彈能把玻璃打碎,而且史蒂夫投擲玻璃的角度也很微妙,剛好是靠近樓梯邊緣的位置,這塊玻璃只要碎裂了,就必然會有一部分往樓梯下面掉,掉往史蒂夫的方向,史蒂夫也就能在這塊被干擾系統支配的地區得到情報。

有這種想法的狙擊手無法確定其他狙擊手是不是跟他有同樣的想法,而現在處於干擾系統下的他們無法用腦電波傳遞信息,這樣的一個情況也不是幾個手勢能解釋得了的,雖然他們保有聽力但是聲音已經發不出來了,而當他們想要用文字表達自己想法的時候,他們又找不到筆。而且說實在的,就算找到筆了,也沒人知道字該怎麼寫了,他們雖然有閱讀能力,但是缺乏書寫能力,因為書寫平時都是交給機器做的。

四個狙擊手其實想法都是一樣的,都認為史蒂夫得到了他們擁有聽力這個情報,只是因為沒有辦法交流,沒人知道對方具體在想什麼,這種未知感讓平時團結一致的狙擊手小組出現了精神上的分裂,而這種結果必然會導致行動上的不一致和不團結。

話說回來,史蒂夫獲得了他們仍然保有聽力這個情報之後,他會怎麼做呢?這才是事情的關鍵,在這個年代,一個人擁有聽力絕對是一種弱點,你也就具備了被聲音蠱惑的可能,但是史蒂夫本身也沒有辦法講話啊,何況就算他會講話,他又能怎麼樣?難道我們狙擊手小組聽幾句話就會投降嗎?可笑。

幾個狙擊手都試圖把自己的想法傳遞給對方,他們都認為對方的想法是錯的,自己的是對的,不知道其實他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這個時候又有一個狙擊手想到什麼了,史蒂夫沒有必要自己講話,他身上的設備就可以講話,而且還利用講話發動攻擊。

干擾系統可以組織史蒂夫在二樓使用他的電子攻擊手段,但卻無法阻止史蒂夫在一樓用自己的裝備干出來的任何事情。

當這位狙擊手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其他的狙擊手也想到了這一點,要是放在平時,他們四個人一起討論,大概很快就能得到一個應對的對策,但他們現在卻失去了溝通的手段。

一切已經太晚了。

那位狙擊手剛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隨後他就感到了一陣劇烈的震動,由於沒有痛覺神經,他不會感到痛苦,但是即使沒有痛苦,他這個時候也能意識到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打擊,而且他能感覺到這種打擊是針對他耳朵的,當機立斷之下,這位狙擊手用刀切下了自己的耳朵。

他的大腦有百分之六十左右都由機器構成,耳朵這樣的器官自然是金屬化的,所以割下來也不會流血,除了將一些電線暴露了出來之外,並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這位狙擊手是四個狙擊手裏面反應最快的,其餘的三個都已經倒在地下了,生死未卜。

史蒂夫使用的是超出任何聽覺系統承受能力之外的超聲波,其餘三個狙擊手的反應稍微慢了一點,就被震暈了過去。

唯一剩下來的狙擊手,他知道現在是他和史蒂夫兩個人的戰鬥了。

狙擊手想到的第一點就是:該不該繼續堅守陣地,還是主動出擊?

首先,史蒂夫並不知道自己的攻擊是否奏效了,因為干擾系統還在發揮作用,史蒂夫在一樓是無法用自身的設備探知二樓的任何消息的,這是狙擊手的最大優勢,他知道史蒂夫在一樓,活着,但是史蒂夫卻不知道二樓的身為對手他是生是死。

如果主動出擊的話,身為一個狙擊手,近身作戰能力肯定不會有史蒂夫那麼強,而且在一樓那種地形戰鬥的話,最後很有可能會不可避免地展開近身戰,同時史蒂夫也許現在就埋伏在一樓的樓梯口,佔據着最有利的地形,下去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繼續堅守陣地的話,他一個人只有一把槍,就算拿走隊友的槍也一共只有兩把,這就是他的全部籌碼,兩把槍能在一瞬間決定勝負嗎?很難,史蒂夫身上恐怕有很多具有防彈效果的裝備。

狙擊手想到了一個險招,他決定裝死,因為有干擾系統的阻止,史蒂夫不會探測到他還有生命反應,而且史蒂夫十有八九會認為他跟其他的人一樣被超聲波給震暈了,不會當回事。

狙擊手本人雖然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失去了聽力,喪失了在這種情況下的一大優勢,但是他的墨鏡能夠允許他在睜開眼睛的情況下不被對方所察覺,所以當史蒂夫上來以後,他就可以仔細地觀察史蒂夫,判斷出對手的弱點,從而進行準確的打擊,在儘可能少的時間裏給與他儘可能多的打擊,這比和史蒂夫上來就和他硬碰硬要強多了。

但是這依舊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史蒂夫並不能確定上面的狙擊手是否暈了過去,所以他極有可能在下一次上來之後,先無差別地掃射一通,如果這個時候自己躲在不能被掃射到的地方,必然會引起懷疑,如果自己被直接掃射到了,則很有可能一命嗚呼。

權衡各種利弊,如果被掃射是難以避免的話,只能致力於把受到的打擊降到最低了,可以在自己和其他隊友的周圍不經意地安排一些障礙物,看上去只是隨便擺在那裏的,實則可以起到保護的作用。

狙擊手想了以上的所有東西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現在他要付諸行動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移動被震暈的隊友們,拉開他們的距離,製造一種假象,也就是每個狙擊手全都在佈陣的時候被震暈了,所以他們暈倒之後的樣子也符合一種陣型。

而狙擊手給自己安排的位置也就是最後面,史蒂夫上來之後距離他最遠的地方。在這個位置,他可以有充足的時間來觀察史蒂夫,距離史蒂夫最遠,相對來說也就最安全。

狙擊手把幾個震暈的隊友移動到合適的位置上,然後自己在最遠的地方假裝暈了過去,再在每個人的旁邊都擺了很多玻璃鋼材。

現在就等史蒂夫上來,這只是時間問題。

過了幾秒鐘,史蒂夫扔了第二枚煙霧彈上來。

老實說,狙擊手可沒有想到史蒂夫居然會謹慎到這種地步。扔了煙霧彈的話,史蒂夫十有八九會在煙霧的掩護下上來,然後開始一波無差別的掃射了,但是只要計算好煙霧彈的效力時間的話,狙擊手完全可以在煙霧彈發揮效果的初期先躲起來,躲到史蒂夫的掃射範圍之外。然後等煙霧彈的效果快要結束的時候,再披着全身防彈披風回到原來的位置,再把披風扔掉,繼續裝死,這樣可以把自己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

狙擊手躲了起來。

果然,史蒂夫上來的時候先是掃射了一通,狙擊手雖然失去了聽力,但是他能看見煙霧裏的強光。

狙擊手計算着煙霧彈失效的時間,二十秒,十九秒,十八秒,他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然後丟掉了披風,假裝自己昏迷了過去。

然而煙霧散去的那一個瞬間,狙擊手的雙手雙腳都中了無數槍,完全無法移動了。

為什麼?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史蒂夫會第一個朝他開槍,這並不符合邏輯。

史蒂夫開始拿紙上的文字和狙擊手交流:干擾系統的開關在哪?

狙擊手只想問史蒂夫為什麼要第一個攻擊他,但是他卻表達不出來。

史蒂夫把狙擊手的墨鏡摘掉了,狙擊手用一個眼神告訴了史蒂夫干擾系統的位置,他這麼做只是想問史蒂夫一個問題,來安撫自己即將死去的邏輯。

史蒂夫把干擾系統給解除了,然後他現在可以用腦電波和狙擊手交流了。

史蒂夫問他三樓有什麼陷阱,有多少人守着那裏,把你知道的有關這裏的所有情報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狙擊手要求史蒂夫說出他的偽裝是怎麼被識破的,他只想知道這個。

史蒂夫則讓狙擊手把他所知道的情報講出來,他就會回答狙擊手的問題。

狙擊手告訴史蒂夫樓上的佈陣他也是不太清楚了,他說史蒂夫來到這裏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他們是最後的關卡之前的那道防線,接下來就是他們的頭目,在頂樓也就是九樓等着他,可以直接從老式電梯上去,也可以順着樓梯爬,兩條路基本上都沒怎麼設防。

狙擊手說他們的頭是一個近身戰槍戰都很擅長的人,非常厲害,就跟你的水平一樣厲害。

九樓設有各種各樣的防禦系統,干擾系統肯定也是有的,但更具體的情況他也不清楚了。

狙擊手說出了他知道的一切,就為了弄清一個問題的答案。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我的策略是怎麼被你看出來的?”

史蒂夫不為所動,,他抽出自己的劍,對準了狙擊手的腦袋,然後砍了下去。

從邏輯上來說,既然對方已經把能告訴他的情報都告訴他了,那繼續留着也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史蒂夫用完聲波攻擊,扔了一枚煙霧彈之後,其實還扔了一枚閃光彈,狙擊手當時以為史蒂夫正在掃射,其實是閃光彈的效果。

史蒂夫之所以扔閃光彈,首先是為了破壞狙擊手的視覺(他這個時候可以確定狙擊手在閃光彈的攻擊範圍之內,因為煙霧彈會誘使狙擊手主動攻擊,而狙擊手因為之前位置被鎖定過一次,現在必然移動了位置,他們埋伏在閃光彈的攻擊範圍之外的幾率是很小的。)

另外,閃光彈會對任何直視到它的人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但是史蒂夫隨身帶着這種閃光彈配置的墨鏡,戴上這種特殊的墨鏡后,閃光彈不僅不會刺傷他的眼睛,反而會起到照明的效果,所以當時狙擊手看到的是一片煙霧,史蒂夫的視野卻十分開闊,他看到狙擊手跑到布假陣的位置上,那個時候他就一直在計算槍的打擊角度,等到狙擊手靜止下來不動之後,他就在第一時間展開了攻擊,對準了要害部位,但又不會將狙擊手完全殺死,因為他還需要從狙擊手的腦子裏套出一些有用的情報。

史蒂夫殺了狙擊手之後,給其他幾個狙擊手也補了幾刀,在確定他們死掉了之後,拿走了他們身上的所有武器和裝備。

二樓的盡頭就是電梯,旁邊是樓梯,史蒂夫再次開啟了干擾系統,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向電梯,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史蒂夫當然不會百分百相信狙擊手的話,他先用手扳開電梯的大門,確認一下裏面的情況。

電梯停留在一樓。但是史蒂夫剛剛在一樓並沒有看見電梯,一樓的電梯大門顯然是被掩埋了。支撐電梯的纜線只剩下三根,而且上面的一些纜線已經斷了,粗略地看一下,電梯能抵達的最高層貌似就是九層,再往上你能看到一面被損壞地不成樣子的天花板,透過那些窟窿能看見天空。

史蒂夫合上了電梯的門,然後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電梯依然是可以運轉的,很快就來到了第二層。

史蒂夫把自己的全息投影傳到電梯裏,然後按下了九樓的按鈕,這個電梯最高可以通往二十層,當然現在是不行了,裏面也破得不成樣子,史蒂夫甚至懷疑這個電梯能否承受自己的體重。

電梯上升到了九層,史蒂夫的全息投影並沒有受到攻擊,九層是娛樂樓,電梯一打開就能看見服務櫃枱,旁邊還有桌球桌,裏面的設施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看上去還都挺新的。

這層樓最大的問題是岔路,從電梯進入服務櫃枱大廳之後有三條岔路,一條通往棋牌室,一條通往按摩廳,一條通往真人網絡娛樂區,敵人可以從這三條岔路的任何一條攻過來,史蒂夫卻不知道敵人在哪裏。

按照狙擊手的講法,荒原狼就在這裏,但史蒂夫不能百分百相信他。

電梯停留了很長時間,在史蒂夫決定讓自己的全息投影走出去看看,全息投影剛剛來到電梯之外的那一瞬間就被完全屏蔽掉了,看來九樓已經打開了干擾系統。

電梯降了下來。

史蒂夫先是放了一堆質量是自己體重兩倍左右的東西到電梯裏去,他可不希望自己因為重量過重而被困在電梯裏。

電梯完全能承受這些東西。

史蒂夫接下來往電梯裏放了很多能夠掩護自己的物品,防止門一打開自己就被打成篩子的情況發生。

萬事準備好了之後,史蒂夫乘上了電梯。

電梯很快就在九樓停了下來,史蒂夫躲在自己堆出來的臨時碉堡里,等待着大門的打開。

大門打開之後,卻沒有發生史蒂夫想像的那些事情,沒有槍林彈雨來迎接他。

史蒂夫扔了一枚煙霧彈出去。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史蒂夫跑到了離自己最近也是最安全的服務櫃枱後面,從這裏可以看到周圍三條岔路的全貌,跳進服務櫃枱的那一瞬間,他又扔出了一枚閃光彈。

然而史蒂夫並沒有看見任何人,一個人也沒有。

他把槍握在手裏。

煙霧彈完全散去之後,周圍依舊是一片寂靜。

也就是說,史蒂夫的對手荒原狼現在應該躲在棋牌室、按摩廳、真人網絡娛樂區裏的某個地方,如果荒原狼的確在這裏的話。

史蒂夫決定一個一個搜起,先從靠左的棋牌室搜起,然後是右側的按摩廳,最後是真人網絡娛樂區。

九樓的整體並沒有受到太大的破損,如果稍微花時間把這裏重新裝修一下,估計也沒人能知道這裏是廢棄的區域了,二十層的大樓在倒塌的時候,越往下受的傷害越大,九層這裏則彷彿避開了所有的傷害,這個具有娛樂功能的區域。

如果細細地看,還是可以看出一些頹廢的氣息,掉色的天花板和脫落的牆紙,缺失了一個角的古典繪畫,這裏的一切似乎都少一點什麼。

在走到棋牌室檢查之前,史蒂夫用自己帶上來的各種廢銅爛鐵加上這裏的椅子桌子等種種道具把按摩廳、真人網絡娛樂區的大門給封死了,如果在他到棋牌室檢查的時候有人試圖從這兩個大門出來則必然會留下痕迹。

然後他再用剩下的東西把自己的退路給堵上,這倒不是要斷自己的退路,而是防止敵人從背後偷襲,史蒂夫在那些廢銅爛鐵里安裝了感應器,如果那些東西被移動了,他是可以感知到的,而這也不是干擾系統能遮斷的。

完事準備好了之後,史蒂夫開始準備搜索棋牌室,他把手放到了門上。

史蒂夫慢慢地、謹慎地擰開了,然後迅速閃向一旁。

然而卻並沒有發生什麼。

史蒂夫扔了一枚煙霧彈進去,然後在第一時間沖了進去,他左手持槍,右手帶刀,用最快的速度佔據了一個視野開闊的邊緣靠牆的位置,並且躲在了一張桌子的後面。

當煙霧散去之後,史蒂夫首先觀察的是自己的上方,然後才是前方左右兩側,接着再檢查自己的背後,不管他往哪裏看,周圍都沒有任何在動的東西。

棋牌室的桌子椅子都很矮,桌子和桌子之間也沒有屏障,所以在角落就可以將所有的景色盡收眼底。

這裏有各種各樣的賭博道具,有麻將、撲克牌、骰子、國際象棋,任何你能想到的賭博,都在這裏進行着,曾經在這裏進行着。

史蒂夫趴了下來,用腦袋貼着地面,觀察桌子底下的東西,但是除了賭博的東西以外,這裏什麼都沒有。

史蒂夫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這個是很大的房間,搜查起來可不簡單,確認這裏不可能藏匿他的對手之後,史蒂夫走了出去。

史蒂夫不得不費好大的勁把他堵在門口的障礙物清理掉,這雖然麻煩,但是卻是最保險的方法,史蒂夫可從來就不會抱怨。

至於另外兩個被他堵上的門,也沒有被移動過。史蒂夫在離開棋牌室之前,走到了棋牌室的盡頭,然後伸出手觸摸牆壁,以確認那不是全息投影,這才算是徹底將這片區域搜索完畢了。

然後史蒂夫再次用各種雜物廢銅爛鐵將這裏的們堵上,接着他朝按摩廳走了過去。

又是一遍保險工作的枯燥重複,史蒂夫推掉自己製造的牆,在進入按摩廳的範圍之後又把這面牆給堵上。

按摩室的門是帘子,道路的盡頭有一個廁所。

史蒂夫先朝廁所走去。

廁所是個很寬敞的地方,裏面的裝潢華而不實,牆上掛着古典主義風格的畫,水龍頭都是鍍上金的,如果史蒂夫有聽覺的話,他還能聽見這裏正在放着上個世紀早期的某首歌,大部分聽過這首歌的人都已經死了。

史蒂夫一個一個地搜查着每一個隔間,每一張窗帘後面和每一個角落,用了大概有四十分鐘,他才搜完了男廁所和女廁所。

史蒂夫接着走向了按摩廳,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敵人在這裏的概率並不大,不過史蒂夫絲毫沒有掉以輕心,還是披着全身防彈盔甲沖了進去,但是並沒有迎擊的人,史蒂夫脫掉了盔甲,佔據了他覺得最有利的位置,然後觀察了起來。

按摩廳的情況跟棋牌室的又不太一樣,這裏有幾十個房間,大廳里也有一堆床,能藏下一個個子比較矮小的人。

按摩廳異常的高,可能是整個大樓里受到的打擊最小的地域之一吧,連天花板似乎都沒有受到什麼損害。

根據這裏的設計和結構,史蒂夫想出來了一個最簡潔的解決問題的方法,他把制導炸彈安置在了按摩廳,然後設定好了時間,一段足夠能讓他從這裏走出去的時間。

史蒂夫走了出去,如果荒原狼在按摩廳裏面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被炸死了。

現在只剩下真人網絡娛樂區了,真人網絡娛樂區在第九層的正中間,從位置上來看,應該正好是過去和另一棟大樓連接的樓層,這一層樓受到的損害如此之小,不得不讓人懷疑這種連接是否仍然存在着。

史蒂夫把自己堆的那些破銅爛鐵給移走了,他打開了們,然後迅速閃開。

沒有受到任何攻擊,裏面的場景,如果史蒂夫有感覺的話,他一定會感覺到裏面的場景很奇怪。

裏面什麼東西都沒有,空間也不大,房間的盡頭是另一扇門。

然而在史蒂夫踏入房間的那一瞬間,各種千奇百怪的卡通形象突然在房間裏群魔亂舞起來,伴隨着詭異的歡快音樂。

史蒂夫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拔出自己的劍,但是在展開攻擊之後,史蒂夫才發現,所以這些東西全都是全息投影,這應該是大樓內部自帶的全息投影,所以才能在干擾系統的開啟下照常運行。

那些卡通形象,有貓有狗,有神話裏面的一些人物,還有日本動畫裏的美少女,在史蒂夫的身邊轉來轉去。

史蒂夫並沒有受到影響,他徑直走向房間盡頭的大門,這門看上去有點奇怪。

門像是現代的高級保險庫的那種門,用最高級的合金金屬打造,跟史蒂夫估計的一樣,他的手沒法把這扇門打開,即使用最大的力氣。

門把手旁邊有一個很大很長的槽口,上面標註着文字:把你的胳膊砍下來,放進去,門就會打開。

史蒂夫自然不會隨隨便便相信這一句話,倒不是他捨不得自己的胳膊,只是在接下來的任務里他的胳膊大概還是能派上很大用場的,能保存下來的話就應該盡量保存下來。

在史蒂夫看來,他的胳膊和一枚炸彈或者一把槍並沒有什麼區別,都只是為了完成任務所需要的工具而已。

現在,史蒂夫還是決定先用制導炸彈試試,他把炸彈安裝在門上,設定好爆炸事件后,迅速的退出了房間。

等到史蒂夫回來的時候,門依舊在那裏,紋絲不動,看上去炸彈似乎沒有發揮任何效果,史蒂夫握着門把手,用力地拉,卻依舊是拉不開。

既然這樣,史蒂夫就決定姑且信一下槽口旁邊的文字,說做就做,他抽出自己的劍,用右手一揮,不費吹灰之力地把自己的整個左臂砍了下來,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史蒂夫把自己砍下來的左臂放到了槽口裏面去,這個時候他注意到這些文字很新,像是剛剛才寫上去的,絕對不是什麼歷史的遺物,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情報。

在這個動作結束之後,門緩緩地打開了。

門一打開,史蒂夫就看見了一個人,站在離他很遠的對面,無論是邏輯推理還是僅剩下一點的感覺,都在告訴史蒂夫,這個人就是荒原狼。

第四章

值得注意的是,荒原狼跟史蒂夫一樣,也少了一條胳膊。

史蒂夫當然不會在意這個細節,他的任務只是活捉荒原狼,而並不是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荒原狼有幾條胳膊,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史蒂夫看見荒原狼的那一瞬間,荒原狼也看見了史蒂夫,但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立刻採取行動,而是先觀察者對手和環境。

史蒂夫腦內的第一個問題是:他的對手是不是荒原狼一個人,那個房間裏是不是只有荒原狼一個人。

如果荒原狼的旁邊還有幫手的話就要特別小心了,如果荒原狼是孤身一人的話他現在就可以上了。

史蒂夫眼前的房間是一個異常寬敞的地方,裏面似乎只有幾台機器的樣子,但是隱藏一點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史蒂夫注意到了,荒原狼不僅在觀察他,同時也在看着他身邊的那些全息投影。

也就是說,荒原狼很有可能不知道他身邊的這些畫面是全息投影,所以才會特別注意。

這一點可以利用。

荒原狼先出手了,朝史蒂夫所在的房間扔了一枚手榴彈,很明顯是想逼史蒂夫從房間裏出來,他本人並沒有移動,也沒有進一步的攻擊。

荒原狼不動,史蒂夫也不動。

這次對決,不能殺死對手,對手卻很有可能會殺死自己,他們的競爭一開始就是不平衡的。史蒂夫很清楚,要想活捉荒原狼,光憑蠻力恐怕是有點困難的。

史蒂夫旁邊的那些全息投影不過是紙老虎,早晚會被荒原狼識破,史蒂夫現在要做的是在被識破之前,讓這些紙老虎發揮儘可能多的效果。

史蒂夫想到的策略是,他如果能讓荒原狼誤以為這個房間有很多自己的幫手的話,那麼在自己離開這個房間,尤其是被“逼着”離開這個房間的情況下,荒原狼為了防止自己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展開攻擊,那就是荒原狼防備最弱的時候。

荒原狼投擲了一枚炸彈過來,但是他似乎並沒有給炸彈制導,很明顯,這個炸彈起到的更多是誘導,而非殺傷的作用,目的在於逼他離開這個房間。

在博弈里,有的時候假裝自己被騙比騙人更有效果,也更有殺傷力。

史蒂夫假裝自己無可奈何地被“趕”了出來,將自己送到荒原狼的面前。

不出史蒂夫所料,荒原狼果然迅速就朝他沖了過來,幾乎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史蒂夫現在也基本可以做出這個房間只有荒原狼一個人的判斷了,雖然他還是不能百分百確定。

荒原狼的速度的確是很快,史蒂夫琢磨恐怕比自己是快不少,史蒂夫拿出槍,對準荒原狼。

按照計算,這幾槍是不會打偏的,但是荒原狼在史蒂夫開槍的一瞬間又加快了速度,躲了過去。

當史蒂夫反應過來的時候,荒原狼已經一拳打到他的腦袋上了。

史蒂夫的腦袋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在這一次攻擊里被打爛了,不是打暈,不是打腫,是打爛,那裏面的電線紛紛脫落、破裂。

史蒂夫清楚了一點:硬碰硬,自己絕對不是荒原狼的對手。

史蒂夫還知道如果他現在用武力反抗的話,必死無疑。

史蒂夫把手放在劍上,然後暈了過去。

荒原狼看到史蒂夫暈了,確認史蒂夫沒有裝死之後,他把史蒂夫扛在肩膀上,心想自己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經過真人網絡娛樂區,來到九樓的服務櫃枱大廳,他坐電梯回到了二樓。

在二樓電梯打開的那一瞬間,荒原狼的兩條腿,剩下的一條胳膊,全都被砍斷了。

荒原狼看見了醒來的史蒂夫,史蒂夫當時受的傷其實還沒到失去意識的地步,他開啟的是大腦里的定時重啟系統,根據史蒂夫自己設定的程序,他會在醒來后自動拿劍砍向荒原狼的四肢,而且這之前他一直在蓄力。

這只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荒原狼想殺史蒂夫,史蒂夫早就死了。

這同時也是最合理的做法,因為正面對決史蒂夫勝算的把握是零。

史蒂夫提着荒原狼的腦袋,從二樓下了樓梯,走到一樓,走出了大門。

史蒂夫離開廢墟區之前,才發現他是從靠左的那個大樓出來的,而不是靠右的那棟大樓。

這當然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史蒂夫不會去多想。

同樣恐怖的事情是,荒原狼的腦袋對史蒂夫發過的唯一一條消息是:你贏了,荒原狼。

史蒂夫回到了機構,把荒原狼的腦袋交給了上司,當然用的是傳輸帶,就想傳送一份文件一樣。

上司暗示史蒂夫會升職,而史蒂夫眼下想的事情,卻是在記憶清除日的時候,抹掉他對於這次行動很多“不必要”的記憶:比如他在一樓的守衛,四個狙擊手以及荒原狼的身上都看到的東西,那個東西他每天都能看到,他在自己的身上就可以看到。

那是機構的標誌——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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