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百轉千回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簡單收拾了下東西,林光旭就踏上了去往市中院,揭開白程棟案件面紗的求真之旅。馬志鄴問他去哪兒他也沒有回答,因為此時的林光旭依舊心緒難平。欺騙一個人其實很簡單,要比懷疑一個人的成本低很多,但林光旭並不打算有任何欺騙行為,因為他懷疑的對象都是自己生命中敬重的人。他希望用自己對事實的虔誠,換取對兩人最公正的評判。
他一開始堅定不移的相信白程棟,結果白程棟卻藉著他提供的便利條件“陽奉陰違”。他一直相信所長是個正直的人,但所長除了說出韓祥郡的致命傷之外,再沒有跟他提及關於當年審訊期間的任何事情。
林光旭有過從所長口中了解當年具體情況的打算,但所長卻借評價白程棟的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不想說,怎麼問都不會開口的。也就是說,所長的意圖很明確,交由林光旭來全權調查這件事,自己不干預,這是他想要的客觀結果。
與此同時,在韓祥郡母親的葬禮上,同樣有一個人心緒不寧,這個人就是陳天寶。因為韓祥郡去世后,他老婆不到一年就改嫁了,而韓祥郡他爹酗酒早亡,唯一的大姐早已遠嫁他鄉,所以這個家裏就老太太一個人過。由於身邊沒個親人,本家治喪的人便跟韓祥郡的大姐打電話商量當天就火化,所以葬禮沒太到中午就結束了。
回家途中的陳天寶原本打算下午就去鎮派出所見見林光旭,不想他的視線里卻走進了兩個人,而這兩個人的表情又引起了他極大的懷疑。這兩個人是一對老人,雖然陳天寶和他們沒怎麼接觸,但卻認識他們的兒子,因為他們的兒子叫朱志峰。見到這兩個老人時,他們正在上一輛跑出租的麵包車,而且聽司機說是要去縣裏見什麼人。
他們會去見誰?這麼大歲數了,即便要見,也應該是人家來見他們才對,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人不方便出現在眾人面前,而符合這一條件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朱志峰。難道他真得是朱志峰,而且並沒有離開過縣城的救助站?帶着這樣的疑問,陳天寶上前跟司機套了兩句近乎,問能不能拼個車,帶着孩子去城裏轉轉。
司機說這車被人家包了,如果他非要拼車,那隻能是進了城,找個合適的站點把他和孩子放下。陳天寶滿口答應,說反正是去玩,在哪兒下都一樣。路上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兩個人老人搭話,想套出點關於朱志峰的消息,然而一無所獲。下車前他跟司機要了一張名片,說晚上回去的時候如果沒有坐上公交再和他聯繫。
剛下了車,陳天寶緊跟着就攔下一輛出租跟上麵包車,直到他從縣救助站門前駛過時,發現了麵包車的蹤影,他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可不多會兒又糾結起來。這說明什麼,第一,說明朱志峰身份被確認。第二,警察早就對他產生了懷疑,並對外隱瞞朱志峰的消息。第三,警方的行動很快就會開始,從白程棟約談自己,林光旭竊聽兩人對話內容,直接與自己產生摩擦這些事情可以看出,自己已經中了警察的圈套,在不知不覺間交代了自己和賀建峰的犯罪事實。
是儘快自首還是等待命運的安排,陳天寶猶豫了。想起林芳要把孩子接走,想想家中父母為自己擔驚受怕,陳天寶的心就好似刀絞一般的疼。他清楚的記得那天在三和塔上白程棟說過不會原諒自己,言下之意就是要對曾經傷害過他的人進行報復。
而韓祥郡母親的死,是否真得只是意外,他現在也不敢斷言。如果有一天自己真得成了監下囚,孩子怎麼辦,父母怎麼辦?不能坐以待斃,陳天寶在心裏一遍遍重複着這樣的念頭,同時,一個邪惡的計劃也開始加速生成。
剛到市中院還沒下車,林光旭就接到了在廣州救助站工作的那位前同事的電話,“咋啦,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是要請客吃飯啊。”“切,要請也是你請我,還能是我請你嗎?”“要不要臉啊,上次你說的那個人,我沒少替你出力。”
“你替誰出力呢,你給國家打工,出點力不應該呀?誒,別鬧了,我跟你說個正經事,嚴肅點。”一聽這口氣,林光旭自後腦勺到腳後跟倏地涼成了一根冰棍。在他的意識里,這位同事從未跟他說過正經事,而且從來沒有過剛才這種嚴肅的口氣。
所以,他提到的正經事一定是和當年老羅被殺那天的任務有關聯,這也是林光旭心中總也抹不去的痛。因為那天不但他們監視的嫌疑人跑掉了,而且殺死老羅的子彈還是從他的槍里打出去的。雖然經過長時間的審查,組織上選擇了信任林光旭,但嫌疑人沒有抓到,他身上的嫌疑就永遠不會被徹底清除乾淨。
“什麼大事,是不是那個龜孫子落網了?”林光旭急不可待的說出自己的推測,他是多麼渴望得到這個期盼了許久的答案,他的心開始狂跳,劇烈到連太陽穴都激動的按耐不住。“光旭啊,如果是的話,你覺得這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那位同事並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聲音里透着試探性的語氣,像是在做一個過渡,怕真實的結果讓林光旭接受不了。
“這怎麼還好消息壞消息呢?你在逗我玩嗎?你就直接說抓沒抓到吧。是不是抓到了?回答是還是不是,別那麼多廢話。我真得忍不住想要知道結果了。”林光旭這會兒早就坐不住了,推開車門站在地上一個勁兒得原地打轉轉,手機也開了免提,卻還是把擴音喇叭貼在耳朵上,生怕漏掉任何一丁點的聲音。
“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太不像你了。”同事還在拖延,雖然他明知道這樣的拖延不會耽誤太長時間,或是起到任何作用。“靠,你到底還說不說了,不說我可要掛了哈,真能磨嘰。誒,你再不說,我可要打電話問別人啦。”林光旭努力控制住着自己的情緒,讓聲音儘可能放輕鬆。“我這是最新消息,別人知道的不一定會比我早。”“奶奶的,那你倒是說啊。”
“你前些天有沒有收到通知,舉報你徇私舞弊什麼的。”“老子從來都沒幹過那些齷齪的事情,舉報也是瞎舉報,我根本沒幹過的事情,他們上哪兒查去?”林光旭說完,突然感到莫名的失落,悻悻得問了一句,“你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事吧,唉,沒意思。”“不是,我是要告訴你,那個人今早上被抓到了,而且前些日子的那個事也是他舉報的。”
“好!”林光旭愣住了,雖然這是他期盼了許久的結果,然而此時,他卻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語言表達自己此刻複雜的心情。只是他還沒來及慶祝心中的喜悅,同事的下一句話又瞬間將他推進了無邊的深淵。“還有啊,那個人交代說,當年老羅的死,是他買通你之後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