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拍賣香吻
鳶夜來剛在雅間坐下,還沒喝上茶水,周揚便走進來,打趣道:“當朝丞相竟也來翠濃雅集獵奇,真是稀奇呀。”
這二人,為了防止對方隱瞞尋到花瑤的消息,都派人盯着對方。因此,只要對方一有什麼動靜,另一人就會立即知道。鳶夜來剛踏進翠濃雅集,周揚便收到飛鴿傳書,立即趕來。
以鳶夜來的性子,來風月場所必定有蹊蹺,因此,周揚定要親自來一趟。
鳶夜來冷笑,“東廠魔頭是來辦案的,還是來湊熱鬧的?”
“皆可。”周揚掀袍坐下,自斟自飲,無比的閑適。
“若太後知曉,大半朝臣都在這棟樓里,不知會不會氣得吐血。”鳶夜來的語氣略帶嘲諷。
“翠濃雅集是寧王府的產業,縱然太后動怒,也不至於怎樣。”周揚揶揄一笑,“聽聞,前夜洛河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大周丞相在畫舫聽曲兒,溫柔郡主沿着河岸追一艘畫舫,這洛河追夫的千古奇事引無數人圍觀、議論,傳遍整個洛陽城。”
鳶夜來的眸色頓時暗沉下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周揚又道:“你既然躲着她,為什麼還這麼做?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鳶夜來兀自品茶,沒有回答的意思。
周揚見他氣定神閑,越發著急,“你來這裏做什麼?有線索?”
“我只是來看熱鬧的,與瑤兒無關。”
鳶夜來根本沒有想過要來,只是,晚膳吃到一半,想起那曲《滾滾紅塵》,便起了來看熱鬧的念頭。或許,今夜可以打聽到這曲子是什麼人作的。
因為,這曲《滾滾紅塵》與《歡顏》相類。他有一種直覺,這曲《滾滾紅塵》與瑤兒有關,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
周揚也不再問,今夜便跟着他,在翠濃雅集看看熱鬧也不錯。
這邊廂兩個大美男冷目相對,那邊廂花腰去二樓水雲間,卻找不到人,拓跋涵也不見了。她下到一樓,望了一眼熱鬧喧嘩的花苑,然後去姑娘們住的蒹葭樓看琴輕、琴操準備得怎樣。
走在石徑上,她看見一道黑影迅速隱入牆角的黑暗處,有古怪!當即,她疾奔追過去,尾隨着那人一路追到莊院的西北角。此時西北角沒有人,只有暗黑的樹影與深涼的寂靜,慘淡的昏光暗影中,六道黑影憑空冒出來,陰森詭譎似鬼魅。
花腰心頭一震,這些黑衣人是什麼人?把她引到這裏,要殺她?
拓跋涵擔心有人鬧事,在莊院內部署了三十個府衛,沒想到這六人竟能避過府衛的眼睛。
“兄台有何指教?”她揚聲道。
“取你的性命!”一個黑衣人道,面孔冷酷而凶厲。
“榮幸之至!”她虛與委蛇,“不知是什麼人要我這條命?”
“你無須知道!”另一個黑衣人道。
聲音還未落地,他們就一齊攻上來,六柄長劍以各種殺招刺來,銀光閃爍,光寒黑夜,寒徹人的心。
花腰陡然飛身而起,身姿敏捷而靈妙,天蠶冰絲疾速飛出去,隨着她身軀的旋轉而橫掃開來,凌厲不可擋。
十年內力,她已能自如地催動,配合天蠶冰絲的威力,武藝精進數倍。
這六個黑衣人非等閑之輩,出手皆是致命的辣招,且出招奇快,變招更是詭異,令人防不勝防。若是單打獨鬥,她有自信可以打敗他們,若是一人對決六人,她完全沒有把握。
這六人攻守有度,配合得天衣無縫,花腰落處下風,勉強能撐住。可是,再打下去,她勢必受傷。打不過,就逃!
天蠶冰絲再次飛出去,與此同時,她左手一揚,三十枚銀針漫天飛去,有如天女散花,又似銀色的細雨,優美中殺氣騰騰。
黑衣人大吃一驚,梨花雪散!
江湖中最厲害的暗器絕招,梨花雪散!百發百中!
他們拼了老命,以各種奇異的身姿閃身避開。若非他們身經百戰、身法奇特,否則就中了這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暗器!
趁此良機,花腰火速逃奔。黑衣人見此,立即追上去。
她施展輕功、疾步飛掠,回到蒹葭樓,鑽入琴輕的寢房,躲在花梨木槅扇后。
這時,玉娘和琴輕回來,着急得不得了,好像發生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玉娘,怎麼辦?我的嗓子啞了,唱不出來了。”琴輕低啞的聲音滿是苦惱,玉指輕輕撓着臉皮,“還有,我的臉很癢……這怎麼回事啊……”
“我這不是正在想法子嗎?不知公子去哪兒了,怎麼找也找不到。”玉娘心急如焚地說道,“我再去找找公子。”
“玉娘,我在這裏,你們進來,把門關上。”花腰低聲道。
琴輕和玉娘認得她的聲音,看見槅扇後有個人,便依從她的吩咐,關上屋門。
玉娘着急道:“公子,琴輕不知怎麼回事,嗓子壞了,這可怎麼辦?”
現在四個姑娘正在跳舞,接下來就是琴輕唱曲兒,時間不多了,花腰迅速做了個決定,“我代替琴輕上台,為我更衣。”
玉娘和琴輕瞠目結舌,公子上台唱曲?
當她們為公子穿上衫裙、勻妝梳髻之後,她們震驚得無以復加:公子扮成女子,是雅集最美、最艷、最媚的女子呀!
花腰沒時間理會她們怪異的目光和疑惑,取了胭脂色冰綃系在兩耳,遮掩容顏,然後走出去。
花苑的高台上,樂師已準備就緒,三個舞伎也已擺好起舞的姿勢。玉娘說了一通開場白,四周黑壓壓的賓客便安靜下來,雀躍地等候琴輕姑娘上台獻藝。
絲竹、琴瑟尚未奏響,便有一泓飄渺、空靈的歌聲響起,“啦啦啦……”
接着,樂聲響起,優美的音律令人陶醉。
只是,高台上只有樂師和翩然起舞的舞伎,眾人都不知是誰在唱,不禁舉目四望。忽然,大家的目光紛紛轉向東側,一個女子自高台東側的一棵大樹緩緩飛來,飄逸似飛,宛若天外飛仙。
眾賓客抬頭觀望,嘆為觀止。
月下清泉般的歌喉亮出來: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
木樓雅間裏的鳶夜來猛地拍案,迅速來到窗旁,往高台看去。
這歌喉,和瑤兒有七八分相似。
是那個半空中飛翔的蒙面女子在唱?她是琴輕?
他激動得手臂發顫,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可是,那夜他聽過琴輕的歌喉,與現在並不一樣。難道今夜唱曲的女子不是琴輕?那又是誰?是瑤兒嗎?
周揚見他如此,便也來到窗前,熱切的目光遙遙射向那緩緩落在高台上的蒙面女子,“這歌喉與瑤兒倒是有些相像。”
鳶夜來激躍的心情稍稍平復,“再看看。”
周揚激賞道:“這出場方式倒是與眾不同,有意思。”
花苑掌聲如潮,賓客歡呼吹起口哨,這個女子,這樣的出場方式,的確驚艷。
他黑眸微眯,愈發覺得那女子的倩影和瑤兒很像。她穿一襲曳地雙裙,長長的裙裾彷彿拖曳六幅長江水。里裙是胭脂色紗裙,折枝白玉蘭花紋亮地紗的質地,外覆透明雪色冰綃,盈盈一握的纖腰束着一條胭脂色絲絛,裊裊楚楚。嬌艷的胭脂紅,冰潔的雪白,艷與純融於一體,華美而飄逸,靈動而婉約,完美地展現她媚而不俗、雅而不淡的氣質,令人頃刻間忘俗。
而胭脂色冰綃遮掩了容貌,更添幾分神秘,勾起眾賓客的好奇心。
三個舞伎跳着柔美的舞,那女子唱着曲兒:
一陣風,一場夢,愛如生命般莫測,你的心到底被什麼蠱惑;
你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淹沒,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果;
看着你抱着我,目光似月色寂寞,就讓你在別人懷裏快樂;
愛着你,像心跳難觸摸,畫著你畫不出你的骨骼;
記着你的臉色,是我等你的執着,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款款深情融於字詞間,淡淡憂傷藏於音律中,令人回味無窮,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這唱詞,這曲風,的確與瑤兒唱過的《歡顏》相似。
周揚移目看鳶夜來,他亦沉醉,瞳眸暗沉沉的。
一曲末了,餘音裊裊,樂聲陡然一變,旋律變得歡快、激昂起來,舞伎的舞也變了風格,剛柔並濟。那蒙面女子唱道: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紅塵啊滾滾,痴痴啊情深,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裏有你追隨;
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洒走一回……
截然不同的曲風,振奮人心,令人熱血沸騰,真真是瀟洒暢快。
周揚無法斷定這蒙面女子就是瑤兒,不過這少許的可能性已經讓他激動萬分。
“稍後去瞧瞧那姑娘。”
“走吧。”鳶夜來的眼裏覆蓋著滾滾烏雲。
如若那唱曲的女子真是瑤兒,他定要好好罰她!
站在雅間窗前觀看的拓跋涵慢慢平息了心裏的波瀾,瑤兒的歌藝竟如此精妙!比琴輕上乘數倍!只是,她為什麼代替琴輕登台?
接下來獻藝的是琴操,他正想出雅間去蒹葭樓找瑤兒,卻見兩個下屬匆匆趕來。
一人道:“王爺,相爺和督主往蒹葭樓去了。”
另一人道:“王爺,公子差一個侍婢傳話給王爺,六個穿黑衣的殺手混進來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