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拖出去杖斃!
當中那人便是身穿紫紅鳳袍、頭戴金玉鳳冠的周太后,身後是鳶夜來等一眾文武大臣和內外命婦。自然,花遠橋站在後面,遠遠地看見自己的女兒和昏君坐在一起,大感詫異。
一干人等被殿內的一切震得目瞪口呆,抽氣聲此起彼伏。
周太後面龐緊繃,嘴角微微一抽,鳳目跳躍着刺人的寒芒。
拓跋彧畏懼地站起身,手足無措,站都站不穩,“母后……”
花腰也跟着站起來,杏眸沒有半絲漣漪,小臉沒有半分驚懼,就這麼清冷無畏地站着。
鳶夜來盯着她,淡漠無情。
沒想到,太後面前,她也不跪不拜。她竟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嗎?
她迎上他看好戲的目光,這場好戲,會不會是某人安排的?
“胡鬧!”周太后怒喝,“婕妤花氏教唆皇上,惑其心性,拖出去杖斃!”
“兒臣懇請母后饒婕妤一命……”拓跋彧撲通一聲跪地,凄苦地哀求。
花遠橋腦子一轟,身子一晃,差點兒栽倒。
當即,兩個侍衛進來拿人。
拓跋彧拉着周太后的廣袂,苦瓜着臉繼續懇求:“母后,兒臣保證會長進……保證不再沉醉酒池肉林……求母后饒她一命……今夜之事與她無關,是兒臣的主意……”
“拖出去!”周太后語聲鏗鏘,殺氣滾沸。
“母后……”他奮力推開兩個侍衛,“真的是兒臣的主意,母后可以問問她們……你們倒是說話啊,是朕的主意,是不是?”
周太后無動於衷,兩個侍衛押着花腰出殿。
花腰清冷的目光掃過鳶夜來,沒有一絲祈求。
對他這種奸佞的卑劣小人而言,他怎麼會將懦弱之人的懇求放在眼裏?想要他出手相救,就要將命豁出去!
鳶夜來從她的清眸里瞧出了那閃爍的孤傲不屈,她倒是視死如歸啊,哼……待侍衛即將越過他,他伸臂阻攔,無與倫比的優雅從容,“太后,容臣說一句。”
周太后側過身,怒氣滾滾的目光瞪向他,那眼神似乎在說:你還要保她一命?
鳶夜來湊在她耳畔,低聲道:“花婕妤雖有迷惑皇上的嫌疑,但也只是嫌疑。倘若太后今晚殺了她,只怕會傷了您與皇上的母子情。”
母子情!
她眼梢微動,是啊,母子情……
什麼時候,那個降臣的女兒竟然得到他的青睞。
“太后,婕妤花氏私自出錦繡宮,此乃一罪;教唆皇上,迷惑皇上,此乃二罪。”鳶夜來後退一步,恭敬道,“臣願代太后處置花氏,要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也罷。”須臾,周太后終究同意。
“鬼見愁。”鳶夜來語聲冷沉。
花腰莞爾勾唇,這混蛋真會救自己一命?
在外頭的鬼見愁聽見爺喚自己,進來帶她離開。
她看見了滿面擔憂的花遠橋,看見了那些幸災樂禍的妃嬪,其中一個妃嬪美艷華貴,冰冷的目光里藏着凍死人的寒意。
這妃嬪便是周貴妃。
鳶夜來的嗓音變得溫涼入骨,“太后多飲了幾杯,臣送太后回萬壽宮吧。”
周太後轉身離去,撂下一句威嚴的話:“你代哀家好好懲處她!”
他和眾人不約而同道:“恭送太后。”
周太后一走,文武大臣、內外命婦也都散了,回寢殿的回寢殿,出宮的出宮,井然有序。
鳶夜來最後一個離開玉露殿,吩咐公公和侍衛送皇上回去。
拓跋彧目送他離去,在小路子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懼怕的俊臉漸漸冷下來,一雙亮若星辰的黑眸微微眯起來,精光閃爍,凜冽生寒。
走到無人的宮道,鬼見愁便鬆了手。花腰跟着他走,來到松風堂。
不多時,鳶夜來回到松風堂,鬼見愁完成了任務,關上殿門,退出去。
大殿流淌着一泓昏黃的燭影,她閑閑而立,與鳶夜來對峙。
他盯着她,不發一言,眼裏沉澱着層層陰霾,像是在天際狂嘯的黑龍要吞噬人。
半晌,他終於開口。
“我早已說過,太后不會放過你!”
“為什麼私自出錦繡宮?為什麼和皇上在一起?”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他疾言厲色地訓斥,剋制着怒火,像是教訓下人。
怒火竄上來,花腰小臉一寒,“和你有半毛錢關係嗎?”
鳶夜來的語聲又生硬又狠厲,“你再說一遍?”
她目光冰寒,“我從來都是只說一遍!”
話畢,她決然轉身,離開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腦子進水了,她做什麼和他有什麼關係?
鳶夜來陡然出掌,一道雪白的氣線疾速飛出,捆住她的纖腰,將她帶回來。她控制不住自己,跌在他懷裏,又驚又怒,迅速拍出一掌,可是,雙手立即卻被扣住,反剪在身後。
“放開我!”花腰的美眸寒凜如刀,殺氣騰騰。
“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他用另一隻手扣住她纖細的雪頸,將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不許再教唆皇上!不許再和皇上在一起!”
“你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門夾了嗎?”她用儘力氣,手怎麼也掙不開。
“不答應就要你生不如死!”鳶夜來的臉龐烏雲滾滾,戾氣如黑龍騰躍。
“神經病!”
花腰屈起膝蓋,狠狠地頂上去。
他早有防備,一掌印在她胳膊上,頓時,一股熱氣湧進她體內,潮水般兇猛。
雙手自由了,可是,那股熱氣變成了一團火,炙烈地燒着她、烤着她,從裏到外,全身滾熱如沸,彷彿置身火場。她想使出銀針,手卻控制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天殺的混蛋!
她小臉發白,牙關緊緊地咬着,一雙清澈如水的杏眸死死地瞪着他,恨毒了似的。
鳶夜色面色鐵青,再次問:“答不答應?”
“除非我死!”她一字一字道,彷彿從齒縫擠出來。
“那便受着吧。”
忽然,他發現她想咬舌自盡,大驚之下,立即撤了這道火焰般的內力。
頃刻間,籠罩着她的烈火泄得一乾二淨,她軟軟地倒下,汗水浸透了衣衫。
鳶夜來將她攬在臂彎里,“寧願死也不答應?”
花腰緩緩站好,“丞相大人別忘記了,我是皇上的婕妤,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他暗沉道:“太后已容不下你。”
陡然,她毫無預警地提腿踹去,力道十分的狠,正中他腰腹下方。
他一驚,側身避開,反應雖快,但到底慢了半拍,被她踢中了。不過,因為他閃了一下,力度減弱了大半,倒是不怎麼疼。
讓他驚訝的是,她竟然這麼狠,要他斷子絕孫!
早在踢這腳的時候,三枚銀針已扣在指尖,花腰趁他閃避之際,銀針出手。
以鳶夜來的武藝,絕不可能讓她得逞,只是他太過震驚,情緒紛亂,也就失去了最佳的閃避時機。他揮袂遮擋銀針,頗為狼狽,三枚銀針釘在衣袂上,成三角形。
而這時,她已經飛奔離去。
外頭的鬼見愁,沒有得到主子的命令,眼睜睜看着她離去。
鳶夜來站在階上,望着夜幕上那冰清玉潔的皎潔之月,心頭久久無法平靜。
一場秋雨一場涼。
陳嬤嬤分發了過冬的棉被和衣物,花腰看了那些破棉衣、爛棉被也不說什麼,反正很快就會離開這裏。長日無聊煩悶,她不是練飛針,便是睡覺。
這日午後,她練了一個時辰飛針,乏了便躺榻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她聽見有人叫她,看見黑暗的角落裏蹲着一團圓形的藍影,她毛骨悚然。
“你莫害怕,我是花瑤。”藍影聲音溫柔。
“你是人是鬼?”花腰驚詫地後退,難道這藍影是花瑤的魂魄?
“你佔據了我的身軀。”藍影一閃一閃的,“不過我不怪你,只怪我太過仁慈善良。或許,這是命中注定,註定了你從遠方而來,佔用我的肉軀。這些日子,我在暗無天日的角落看你做那些以往我不屑做、不會做的事,我從來不知,率性而為也是一種精彩的人生,更能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你應該不能再留在這裏,還是走吧。”
“我不能走!我還有心愿未了……”
“你待在這裏不會魂飛魄散嗎?”
“不會……”藍影略有遲疑,卻終究堅定道,“你放心,我不會妨礙你,我只想多待一陣子,了卻一樁心愿。”
“可是……”
“求求你,讓我多待一陣吧,你不要管我,好不好?”藍影苦苦地懇求。
看在這具身軀的面上,花腰答應了她。
藍影消失之前,求她保護姐姐,保住花氏一族的性命。她點頭了。
“三小姐……三小姐……”半夏拍拍三小姐的肩,擔憂地喚道。
花腰猛地醒來,氣喘如牛,慢慢支起身子。
半夏用錦帕為她擦額頭的汗,“三小姐做噩夢了?”
花腰點頭,“我想喝水。”
半夏端來一杯溫水,讓她喝下去,然後道:“快到用膳的時辰了,三小姐還要睡嗎?”
“我靜一靜,你先退下。”
“是。”半夏蹙着眉出去,三小姐究竟做了什麼噩夢,竟然嚇成這樣。
花腰回憶剛做的那個夢,夢境很真實,應該不是夢,她真的見到了花瑤的魂魄。
可惜,她來不及問花瑤一些事。不對,她好像問了一件事:如果她想回到原來屬於她的地方,怎麼回去。花瑤在消失之前回答了,好像必須藉助一個靈物,叫什麼來着?
對了,那靈物叫麒麟萬壽轉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