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日出東方

第三十八章日出東方

淺紋青袍,身形孤瘦,愈見風骨。

公孫玄轉眸看我,恍惚一笑,“那年,公主才十二歲,就像皓兒這麼大。你我相差十二歲,正如你所說,玄又老又丑,實在不想辱沒公主。”

我不曾想到拒婚的原因竟是這個年紀之差,“因此你才拒婚?”

“此其一,其二,玄此生最大的抱負便是得遇明君,一展所長,治國安邦。”他淡笑,笑意里卻有不易察覺的別樣意緒,“公主,此生玄最大的遺憾,便是對你的傷害。玄不祈求你的原諒,但希望你可以忘記。”

“倘若當年我不是十二歲,而是年已及笄,你會拒婚嗎?”我靠前一步,勾眸一笑。

公孫玄顯然沒料到我會給他一個如此尖銳的問題,沉默須臾才道:“公主,拒婚緣由之一便是年紀相差太大,若公主當年及笄,玄自當不會拒婚。”

相差三年罷了,結果竟是如此不同。

我一瞬不瞬地凝視他,“我入宮那年,你私自畫了我的畫像,不知為何?”

他似有準備,“當年公主正值風華正茂,玄想留下公主的音容笑貌與曠世風華,便作了一副畫像,公主莫怪。”

他是何心意,何必追根究底?彼此心照不宣便罷了。

如今,我最掛心的是皓兒的安危,是我如何東山再起,如何立足秦王宮。我與皓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皓兒要安然無虞,我必須重新贏得秦王的恩寵。

我問:“扳倒蒙王后,公孫大人有何妙計?”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況且玄一人之力,無法行事。”公孫玄為難道。

“那好,公孫大人可以幫我贏得王上的恩寵吧。”

“你有妙計?”

“妙計是有,不過要看公孫大人了。”

我附在他耳旁低語,公孫玄聽過後,大為震驚,“此計太過兇險,萬萬不可。”

我道:“我有十成把握,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緊蹙眉頭,“可是,一旦被人發現,便是誅族的死罪。”

我冷笑,“只需謹慎行事,便不會有意外。公孫大人,你是擔心禍及全家,還是不想幫我?”

“玄並無妻小,斬首也只是我一人。”

“那好,你依計行事便是。”想不到他竟未娶妻,難怪在他府邸暫住的那幾日不見女眷,難道他真想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秦國?

“此事不妥……”

“公孫玄,當年你拒婚讓我成為楚丘笑柄,多年來我未曾想過向你復仇,如今我與皓兒有難,你竟如此鐵石心腸?”我板起臉,語氣強硬。

“好,玄儘力而為。”公孫玄無奈應允,輕輕一嘆。

接下來,便等他的好消息。

皓兒痊癒后,更是勤練劍術,每日都要練上兩三個時辰,一入夜倒頭便睡。

看他勤奮的樣子,安慰之餘又覺得心酸,我知道,他勤練劍術是為了我、保護自己,可是,這麼個練法,早晚會累倒的。

無情每次來都是三更半夜,皓兒還不曾見到師父,不然一定開心得蹦起來。我想讓無情勸勸皓兒,他卻連續數日沒來,不知是否出了什麼事。

這夜,剛躺下一會兒,便覺得有人走進寢殿。聽着那熟悉的腳步聲,我知道,是無情來了。

我翻身而起,卻看見站在殿中的黑衣人戴着一張銀白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暗夜中尤為森然可怖。

心尖兒驚悚地一跳,我心念急轉,莫非是蒙王後派來的殺手?

冷汗直下,心口怦怦地跳動,忽的,我想到皓兒,皓兒是不是已被他殺害?

皓兒……

殺手緩緩走來,銀白面具泛着冰冷的光,那雙眼睛被那銀光映得冷冽懾人。

“你是不是殺了皓兒?”如果皓兒已遭殺害,我活在世上還有何意義?

他搖頭,伸手摘了面具,展現在我眼前的,不是殺手冷酷的臉,而是熟悉的無情。

我癱軟下來,怨怪道:“被你嚇死了,為什麼戴面具嚇我?”

無情坐在床沿,笑道:“是你自己認不出我。”

“戴着面具,誰認得誰?你嚇人還有理了是不是?”我氣憤地跳起來,揮拳打在他手臂上。

他任憑我發泄,靜靜地笑着。

打得過癮了,累了,便停下來,轉過頭不理他。

“寐兮,往後我會在宮中陪你,保護皓兒和你。”低低的嗓音,沉沉的心意,無情隨意道來,卻讓我驚訝萬分,“不過要帶着這張面具。”

“怎麼回事?”我驚問,隱隱猜到了某些真相。

他仔細地審視我,似乎擔心我會有很大的反彈,“你聽說了嗎?秦王遇刺,被一位勇士所救,勇士被封為衛尉。”

我緊眉,“那位勇士,就是你?”

無情點頭,“是我,化名為夜梟,嬴蛟認得我,我必須戴面具。”

原來,那次行刺只是他與無淚的佈局,這樣他才能得到秦王的賞識,既而進宮。

“進了宮,就再難出去了。無情,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你為我做這麼多?”

“無論你在哪裏,無論你身陷什麼險境,我都會義無反顧地救你。從趙國到秦國,我每走一步,都是為了更接近你。我再也不是劍客無情,因為我已心中有情。”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夏夜無際,光陰靜止。

黑眼純澈,涌動着澎湃的情意,幾乎淹沒了我。

自我被他救起的那一刻,便註定了他再也放不下我,註定了他只能在背後默默地為我付出。為我廝殺受傷,為我深陷險境,為我上天入地,他從不二話,只因他喜歡我。此種深入骨血的愛,相較趙慕的愛,毫不遜色。

趙慕比他幸運,得到我的真心。無情得到的,只有我的漠視與拒絕,但是他沒有因此而心生怨恨或者離我而去,而是一如既往地守護我。這樣的愛與情,我怎能不感動?

除了感動之外,還有什麼?

我是秦王的女人,是鳴鳳夫人,我能酬他什麼?

我垂眸,避開他灼熱的眸光,“無情,你這樣為我,我不知怎麼辦才好。”

他沉朗道:“不打緊,你和皓兒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我抬眸,嫵然一笑,“無情,若我改變了心意,一定會告訴你的。”

在宮中與師父相遇,皓兒激動不已。

我告誡皓兒,在這步步驚心的宮中,無情不再是無情,而是夜梟,是衛尉,告誡他不能喊他為師父,小心隔牆有耳。

無情不當值的夜裏,在殿後的庭苑教導皓兒劍術。師徒倆也會對練,如此一來,皓兒的劍術精進不少。不久,無情告訴我,那晚皓兒去赴宴,想着伺機向秦王求情,接母親回去,卻沒想到中了露初夫人和綠透公主的詭計。

原來,皓兒是為我受傷的。如此真相,我既感欣慰又覺悲酸。

半月後,無情帶來消息,秦王病危,宮中數名大夫竟診斷不出究竟染了何病,束手無策。

闔宮上下惶恐不已,朝野內外更是人心惶惶。

丞相等大臣在咸陽城廣尋名醫,延醫求葯,不過那些尋常大夫仍然無法診斷,也無法對症下藥。於此,秦王卧床數日,昏睡不醒,疑似駕崩,心口卻仍有一絲余脈。

御史大夫公孫玄向蒙王后引薦一人,聲稱此人乃春秋老人高足,得春秋老人真傳。

眾人皆知春秋老人醫術了得,乃享譽數十載的醫家聖手。蒙王后欣然應允,讓這人試試。

我早已備好一切,在榮華殿等候。

兩位侍衛引我來到秦王所居的日月殿,眾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震驚不已。

露初夫人美眸微吊,雲伊夫人略有驚色。

蒙王后眸光一怵,“怎麼是她?公孫大人,你引薦的就是她?”

“鳴鳳夫人乃春秋老人高足,醫術精湛,下臣以為,為王上春秋計,不妨一試。”公孫玄不卑不亢道。

“十餘名大夫皆束手無策,鳴鳳夫人既是春秋老人高足,大可一試。”丞相道。

蒙王后拂袖讓道,我徐步進殿,坐在床榻邊沿,指扣秦王手脈,接着觀其面色,仔細檢視。

蒙王后譏諷道:“不懂醫術就不要在此濫竽充數。”

我轉臉看向丞相,“這半月來,王上夜宿何殿?”

聞言,蒙王后看向露初夫人,目光狠厲。

眾目睽睽,露初夫人尷尬地垂眸。

丞相問道:“王上病情如何?犯了何症?”

“王上病情實屬怪異。”我緩緩道,“王上氣虛血弱,四肢乏力,恐是夜夜操勞所致。”

“露初夫人,你伺候得可真賣力。”蒙王后厲目瞪向露初夫人。

“致使王上昏睡不醒的,乃一種世所罕見的媚香。”我不緊不慢地說道,“此種媚香與尋常焚香無異,擱在銅爐中焚燒所散發的清香令人血行加速,引致男女發情。”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王上用這種媚香?”蒙王后怒叱道。

“我沒有,王后莫含血噴人。”露初夫人辯駁道。

“此種媚香,叫作腐骨散。”我的目光滑過公孫玄,定在丞相面上,“用之少量,對身子無害,若用之過量,便如王上這般昏睡,若不及時施救,後果不堪設想。”

“如何醫治王上?”丞相擔憂地問。

我輕輕吐出兩字,“針之。”

丞相見我說得有板有眼,信了我的說辭,准許我診治秦王。

我單獨對丞相說出診治之法,望他配合。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他卻也同意了,吩咐宮人準備,在庭苑鋪上數層錦綢。子時將至,侍臣抬着秦王來到庭苑,為秦王褪盡衣物后自行退下。

丞相命人把守庭苑四周,禁止任何人騷擾,只剩下他與公孫玄在旁觀瞻。

他們二人扶着秦王坐直,我解開銀針袋,對秦王的身子視若無睹,眼凝一線,落針如風。

天地精氣流瀉,一地月華如水。

不久,秦王突然一動,吐出三大口烏血。

丞相與公孫玄不約而同地驚喜道:“王上醒了。”

“再服三日湯藥,王上便可痊癒。”我輕輕取針。

“是你,寐兮。”秦王睜眼,低聲喚我。

“王上,是鳴鳳夫人救治王上的。”公孫玄不失時機道。

“你懂醫術?”秦王訝異地問,面色蒼白,身子仍虛。

“略通一二。”我淡淡道,起身行禮,“王上,寐兮告退。”

丞相趕忙笑道:“王上,鳴鳳夫人是春秋老人高足,精通醫術。”他轉眸看我,別有意味,“王上剛剛醒轉,勞煩夫人為王上穿衣。”

我靜默須臾,取來衣袍,垂眸道:“寐兮伺候王上穿衣。”

丞相與公孫玄輕步地退下,秦王任我伺候,目光追隨着我。系好袍帶,他握住我的手,“寐兮,這些日子以來,你辛苦了。”

我抽出手,後退一步,“寐兮不辛苦。”

秦王一怔,隨即輕聲一嘆,目光渺渺。

我抬眸望他,眉心微蹙,似含輕愁,“王上早點就寢,寐兮告退。”

未及他出言挽留,我立即轉身離去。

此乃欲擒故縱也。

那些污穢的流言蜚語,秦王仍然耿耿於懷,可是經過此事,他必定不若先前堅定,不會再對我不聞不問。

之後,公孫玄會告訴他為何卧病、為何昏睡。不出所料,秦王命人搜查露初夫人、雲伊夫人和蒙王后寢殿,在陽碩殿搜出少許腐骨散。

秦王震怒,將蒙王后禁足陽碩殿半載。於此,蒙王后驟然失勢。

此乃一石二鳥之計,既打壓了蒙王后,又警示了露初夫人。這一次,我先放露初夫人一馬,下一次,就沒這麼幸運了。

那少許腐骨散,自然是無情在某個夜裏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陽碩殿,以此栽贓嫁禍給蒙王后。

腐骨散並非媚香,而是師父研製的劇毒。我在學藝時看師父研製過,此次憑着記憶研製,沒想到毒性與師父所研製的相差無兩。秦王中毒,並非聞了腐骨散焚燒的香氣,而是每日服用定量的腐骨散,毒性積在體內,數日後便發病昏迷。

神是我,鬼也是我。

我要秦王對我心生憐惜,我要重回日照殿,我要任何人再也威脅不到皓兒的安危,我要傷害過皓兒的人嘗嘗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

三日後,秦王駕臨榮華殿。

其時,紅彤彤的斜陽懸挂西天,霞光萬重,雲錦綿延,鮮艷如血。

殿後庭苑漸起絲風,天與地卻仍是熱烘烘的,身上穿得單薄,亦汗流浹背。

我與皓兒坐在廊下閉目歇息,凌亂的腳步聲從空曠的大殿傳來,皓兒疑惑地看我一眼,旋即起身去瞧瞧究竟是誰來訪。

“兒臣拜見父王。”皓兒的聲音驚喜無比。

“皓兒快快起身,你母親呢?”果然是秦王。

“母親在後邊,兒臣帶您去。”

我起身,整好衫裙,就在秦王與皓兒行過來之際,斂衽行禮,“寐兮叩見王上。”

秦王快步走過來扶起我,笑道:“無需多禮。”

皓兒欣然的微笑不自覺地逸出唇角,“父王,榮華殿鬱蒸悶熱,您多多擔待。”

秦王頭也不回地吩咐身後的侍臣李也,“還不快去抬冰鑒過來?”

李也應諾,轉身吩咐後面的侍從去日月殿抬冰鑒。

皓兒識趣道:“父王,母親,兒臣先行告退。”

秦王笑望着皓兒,“去吧,明兒你到奏疏房來。”

皓兒應了,含笑退下。李也自然也知情識趣地屏退所有侍從,只留下秦王與我。

“王上尚未痊癒,怎地出來走動了?”我輕責道,微含嗔怪,不掩關懷。

“寐兮,若非你,寡人也不會好得這麼快。”他握着我的手,掌心的汗黏在我手背上,粘糊糊的讓人不舒服,“寡人應當好好賞你。”

“王上無礙,寐兮便安心了,從未想過賞賜。”我輕輕地抽出手。

“寐兮,寡人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氣。”秦王嘆了一聲,“王后與露初夫人咄咄逼人,說那些流言蜚語有損君威,蒙將軍等人也說你……寡人不得不對你有所冷落,待那些謠言有所平息再來看望你。”

我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笑起來,明明自己所想所為,卻總是擺出擋箭牌,說自己多麼無奈、多麼迫不得已,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不可否認,秦王是治國有方、守業有道的明君,有識人之明、容人之量,於國政明斷果決,於大業殫精竭力,於妻妾卻是多情心軟,於家事優柔寡斷。因此,他極易受到旁人的蠱惑,耳根尤其軟。

因此,我與皓兒被貶冷宮,皓兒甚至差點兒賠上性命。

我清婉一笑,“寐兮從未怨過王上,只怨自己命苦。”

他誠摯道:“寡人知道你受委屈了,當初你孤兒寡母遠去吳國,為我秦犧牲那麼多,寡人不是那種心胸不闊、拘泥迂腐之人,從今往後,寡人不會虧待你與皓兒。”

“寐兮謝過王上。”我抿唇微笑,“王上是否認定我在吳國受了百般折磨與凌辱?”

“此言何意?”秦王不明白為什麼我有此一問。

“王上,冰鑒已到。”李也邁步上前恭聲稟報。

“抬到寢殿。”秦王揚聲吩咐,攜着我走向寢殿。

侍從果然賣力,榮華殿距日月殿不近,他們竟然如此迅速地搬來冰鑒。

將冰鑒放在床榻前,李也與侍從退出寢殿。

冰鑒里的冰塊一點一滴地消融,悶熱的寢殿有了些許涼意,舒服宜人。

秦王拉着我坐下來,急切地問:“寐兮,適才你所說的,究竟是何意思?”

眸光楚楚婉婉,我緩緩道:“在吳十二年,寐兮一直守身如玉,清清白白。”

聞言,秦王大為震驚,“寡人聽聞吳王與吳文侯……”

“寐兮知道,全天下人都說吳國質子府的寐姬是媚骨生香的艷姬,說寐兮是淫娃蕩婦,可是沒有人比寐兮更清楚自己。”我冷冷眨眸,靜靜地問,“王上寧願相信旁人,也不信寐兮?”

“不是不信你,而是……”

“寐兮手無縛雞之力,吳王與吳文侯用強,寐兮自然無法反抗。”

“咳,是寡人送你到吳國為質的,一切都是寡人……”

“王上無需自責,當年之事,王上也是迫不得已。”

“你明白便好。”聽我這麼說,秦王點點頭,似是很安慰,“當年,蒙將軍必定不會讓蛟兒去吳國為質,露初夫人極力拉攏丞相,丞相便提議你帶着腹中孩兒前往吳國,咳,當年若非諸臣附和蒙將軍與丞相之議,寡人也不會送你去吳國。”

雖說秦王受諸臣掣肘,我亦很清楚,若非他點頭,諸臣也不敢強逼秦王,一個巴掌始終是拍不響的。

我笑道:“王上,寐兮與皓兒不是好好地回來了么?只要王上待皓兒好,寐兮別無所求。”

秦王轉眼笑道:“好,寡人必定全力栽培皓兒。”

“王上知道,寐兮師從春秋老人,醫術不精,卻懂得施針。”我緩緩起身,手指輕壓他頭顱上的一處穴位,“只要在這裏刺下一枚銀針,便會昏睡一個時辰,做一個香艷綺麗的美夢。”

“是何美夢?”秦王的臉上漫上驚色。

“假如寐兮在此處刺下一針,王上便會立即昏睡過去,在夢中與寐兮相會,行周公之禮。”

“竟有如此詭異之事?”秦王驚異道,不太相信我所說的。

“在吳國十二年,寐兮每時每刻都藏着銀針,每當吳王與吳文侯企圖凌辱寐兮,寐兮便出其不意地刺入一針,以保清白之身。”我柔聲道,坐下來。

“當真?”秦王萬分驚異,“一針下去,真會夢見你?”

“若是不信,王上大可一試。”我淡笑,手指扣上一枚銀針,“王上放心,一針下去,絕不會傷及性命,也不會傷及身子。”

思慮片刻,秦王道:“好,寡人信你的醫術。”

眉梢含笑,雙眸如漾,一手撫上他的臉頰,慢慢地靠近他的唇,唇角的笑意愈發媚人。秦王受不住我如此誘惑,眼色一暗,猛地抱住我,欲吻上我的唇。

就在此刻,我右臂高抬,猛地一刺,銀針刺入他的頭顱。

全身一僵,他緩緩閉眼,軟倒在床。

我扶正他的身子,脫下鞋襪,然後出了寢殿,示意李也過來。

“王上睏乏,在此歇息一個時辰。王上讓你在此恭候,我去看看皓兒。”我溫聲道,以一種柔和的、居高臨下的目光吩咐他,“王上醒來之時,時辰不也早了,你傳令下去,備一些清爽利口的小菜以作王上晚食。”

“謝夫人提點,王上一醒,小的便差人稟報夫人。”李也笑眯眯道。

我略一點頭,往殿外走去。皓兒正在庭苑練劍,那劍勢有若高山上的冰雪消融、雪水奔流,那劍光一如寒冬稀薄的陽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逼人的銀芒。

我靜靜地站着,唇角噙着幾不可見的笑。

一個時辰后,秦王醒來,便會問李也他睡了多久,於此,秦王便會相信我在吳國為他守身如玉十二年。

果然,當侍從說秦王醒來,我回到寢殿,但見秦王一臉的迷茫困惑與不可思議。

秦王再問李也是否睡了一個時辰,李也做了肯定的回答,秦王終於相信我的說辭。

李也與侍從退下,秦王略略皺眉,“寐兮,那個美夢很真實,若非李也說他在這裏恭候一個時辰,寡人怎麼也不信那只是做夢。”

我莞爾笑道:“寐兮不敢欺瞞王上。”

這晚,秦王在榮華殿與我們一同用膳,雖然只是尋常的菜式,秦王卻是談笑風生、欣悅開懷。

翌日,秦王遣儀仗接我與皓兒回日照殿,風光無限。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鳳謀·魅姬(完本版)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鳳謀·魅姬(完本版)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十八章日出東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