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閻王薄
我找了個藥店,買了紗布和消炎藥,準備帶回去給五叔包紮。我又打了出租車,直接回秀麗小區。我讓司機停到側門,尋思從這裏鑽進去得了,但沒想到,有個毛頭小伙,正蹲在門邊上。他四下看着,貌似在等人。我挺敏感,怕他別是敵人啥的,所以往側門走的時候,我雖然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中卻時刻留意他。他看我過來,反應出乎意料的大,甚至一下站起來了。這讓我敏感的止住腳步,冷冷看着他。他把手機拿出來了,好像翻到一個照片,看看手機又看看我,反覆對比着。我沒急着說啥,但握緊拳頭了,腿上也繃住勁了,隨時準備開打。這麼又過了十幾秒鐘,他突然試探的沖我說了句,“老白?”我外號叫小白,他就算認錯人,也不會這麼偶然,我小心的湊過去,也反問一句,“你是誰?“他嘿嘿笑了,又左右看看,故作神秘的拿出一封信來,遞給我說,“別人叫我交給你的。”我看信封上什麼字都沒有,反倒畫了一顆狼頭,正呲牙咧嘴呢,顯得很猙獰。我倒是沒覺得害怕,反倒猜測,難道是孤狼給的?我問毛頭小伙,什麼人讓他送的信,能不能形容一下長相。
毛頭小伙挺老實,也挺守規矩,說他不能說。隨後他又做個小動作,不斷搓着手指做個數錢的樣兒。我知道他是要小費呢,就從兜里掏出一百來,塞給他。我覺得自己很大頭兒,一下一張票子,不算少。但小伙把臉沉下來,又搓手指頭,還說那人承諾過,我能給兩張大票。我直無奈,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在忽悠我,但看在他送信的份上,我眼睛一閉,又拿出一張。小伙不多待,拿了錢就跑。我也是后反勁,突然意識到,要是這信里沒啥重點,我錢豈不是白花了。正巧不遠處有個路燈,我趕緊奔過去,我想好了,現在就看信,要是真沒用,我就算追出幾條街,也得把冤枉錢要回來。拆開信一讀,我把錢的事全都拋在腦後了。信確實是寫給我們仨的,只是寫信人的字很醜,歪歪扭扭,甚至都沒潘子的好看。上面說我們住在出租屋裏,被惡鬼上身了,想把鬼弄走,就得在明天凌晨三點去一趟市南面的墳場,那裏有一顆歪脖子樹,底下墳是空的,我們虔誠的跪在墳頭念咒語,還要心誠多念幾遍,才能化險為夷。我覺得有點扯淡,這都是老封建老迷信的,我又有個想法,心說信里不會有什麼文字密碼吧?另有玄機?我決定先把它收好,等回去慢慢研究。
我也不在這裏久留了,又悄悄的進了小區。而在上樓的時候,我遇到坡腳老太了,她正晃晃悠悠的下樓。看見我,她打了聲招呼,還問,“這麼晚去哪才回來?”我沒跟她聊的興趣,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了。等剛到家一開門,發現潘子就在門前站着,無聊的吸煙呢。我來脾氣了,心說這時候我們有兩個“病號”要照顧,他咋還有這份閑心呢?我就說了他一嘴。潘子顯得無奈,一聳肩回復說,“五叔在床上睡覺,沒我什麼事,阿峰倒是醒了,但躲在另個卧室不出來。”我一聽阿峰,顧不上別的了,趕緊奔過去。但卧室門關着,我擰把手兒也擰不動,知道他把門反鎖了。我貼着門喊了句,讓他開門,但阿峰不回答。我又試了幾次,潘子走過來,解釋說,他剛才比我喊得凶,一樣沒效果。我挺納悶,因為阿峰的舉動很怪,他以前更不是這種閉塞的人。但不管怎麼說,他能醒,能自己走進卧室,這就是好的。我這麼安慰自己,勉強鬆了一口氣。突然間,我腦袋抽了一下,裏面又熱起來。我以為馬上又有歌聲出現了呢,邪門的是,這次沒這方面的古怪,反倒就是熱的讓我難受。
漸漸地,我覺得天昏地暗,眼前也一陣陣發黑。我站不住了,讓潘子扶我到了客廳。我找沙發坐下來,又忍不住的直撓頭。潘子挺着急,問能幫上啥忙不?我也不知道當時咋想的,或許真的是難受吧,告訴潘子,找個小木槌來,我捶捶腦袋好受一下。潘子能分清好賴話,他不可能照做,又蹲在一旁不住安慰我。我把精力都放在頭疼上了,就沒留意周圍環境。一陣穿堂風過後,有五張紙片被刮的在客廳里來回跑。潘子咦了一聲,跑過去撿。我也很奇怪,因為之前出現過得紙片,都被我收集好了,結結實實的壓在一起了,怎麼可能又被風刮下來呢?潘子把五張紙片送到我面前,我看上面的字變了,不是瓜與子,而是心與賴。這說明什麼?這五個紙片是新的,很有可能是剛被風刮進來的。這時我腦袋沒那麼疼了,就讓潘子扶着我,一起去窗戶邊上。我探出頭往外看了看,沒發現啥異常。我和潘子又靠着窗戶,研究起紙片的事了。我倆沒啥頭緒,也覺得很怪,如果真是被風偶然吹進來的,那應該有更多紙片散落在樓下才對,可樓下光趟的。我倆折騰一天了,最後實在沒精力,只好做個決定,先休息睡覺,等明天五叔和阿峰都緩過勁了,再一同研究。
我倆怕夜裏出現意外,也是用輪崗的形式穿插睡。等到了我守夜的時候,本來正無聊着呢,阿峰所在的卧室里傳來咣當一聲響,貌似有人摔倒了。我擔心阿峰的安危,叫醒潘子一起衝過去,這次我倆沒那麼禮貌,敲幾下門,發現沒人回復后,我一腳把門踹開了。阿峰下半身還在床上,上半身卻趴在地上,就這麼撅着,姿勢很難看。我和潘子急忙把他扶起來。阿峰又暈了,但探了探鼻息,我發現他沒大礙。我倆讓他好好躺着,蓋好被,順帶我看了看時間,發現正好是凌晨兩點。我一下想起信的事了,它讓我們凌晨三點去墳場。我心裏有事,表情有些僵,潘子瞧見后問我想啥呢,我沒瞞他,把信拿出來給他看,問他啥意思。潘子研究半天,只不過他腦筋還不如我呢,根本看不出什麼文字密碼,最後勸我句,說實在不行,咱們就把這事當真的,馬上去墳場瞧瞧。我看着阿峰的狀態,還有我腦袋時不時出現的怪異,也一咬牙,來了個病急亂投醫。我和潘子這就下樓,也真運氣,正好小區門口停了一輛出租車。
我怕我們直接說去墳場,這出租車司機保準會嚇一跳,甚至拒載,我就用了陸宇峰以前用過的一招,指揮出租車司機先去市南面,又一點點引導他開到地方。就算這樣,在我倆下車時,司機臉色都有些不對了。我本想讓他在這裏等我們,不然我們回去時,也不好攔車,但這熊司機,收了錢就跑,還拿出一副開賽車的架勢。我和潘子只好先不計較這些,又往墳場裏走。這裏的墳場一看就沒田津市管的正規,沒個守墳場的。但對我和潘子來說是好事,沒人攔我們。我倆壯着膽子在裏面溜達上了。這樣足足過了一刻鐘,我們才找到那顆歪脖子樹,而且離近了一看,樹底下的墓碑真是新的,但墳卻很老,上面長滿了荒草。我和潘子都被這矛盾的場景弄模糊了,潘子拿出一副沒底氣的語氣,問了句,“難不成這墳里有啥說道?咱哥倆把它刨開看看?”我覺得不妥,一來擾墳主清靜不好,二來萬一刨了一看,除了白骨沒別的,我倆多倒霉啊。
我又想想,記起信里好像提過念咒語的事,那咒語也在信最下面說了。我就把信拿出來,跟潘子一起看。我的意思既然已經來了,也都這樣了,我們試試咒語唄。潘子臉色不咋對,說這能行么?我知道他意思,這咒語很操蛋,說白了就兩句話,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印象中,還真沒哪個僧人或道士念過這口號呢,但我上來犟勁了,也拽着潘子跪在墳頭前。我倆做起樣子,把雙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我喊了句開始,我倆就葡萄皮、葡萄皮的念叨起來。我留意周圍環境,反覆念了四五遍,也沒見有啥異常。潘子忍不住了,他先停下來,還就勢要站起來。但他剛有這個動作,土墳竟開口說話了,罵了句,“逗比,你幹嘛呢!”我頭次遇到這種情況,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住了。我驚恐的盯着土墳看着。潘子跟我差不多,嚇得又跪下來,繼續念着葡萄皮。也怪我倆一時間被這種環境氛圍影響了,思維定式了,沒猜出個所以然來。
稍過一會兒,墳墓上又傳來哼的一聲,從後面溜溜達達走出一隻鳥來。我看着這隻鳥,一下想起侏儒鸚鵡了,只是印象中的那隻鸚鵡,雖然能說人語,但渾身上下還長着順滑的綠色羽毛,怎麼說也有個鳥的樣子,而眼前的它大變樣了,渾身黑黝的跟個木炭似的,腦袋上還來了一個爆炸式的頭型。想想看,這不是人,而是鳥,弄成這幅模樣,怎麼看怎麼怪。潘子跟我想法差不多,都認定這就是那隻久違的怪鸚鵡,還忍不住念叨一句,說這麼久不見,它咋變得這麼吊絲了呢?侏儒鸚鵡聽不懂我倆說啥,也不感興趣,又喊了句,“走,走!”就一展翅扭頭飛起來。我估計它是想讓我倆跟上,但它怎麼說也會飛,我倆得拼兩隻大腳板,這一下子可把我倆苦壞了。我和潘子壓下懼意,在墳場裏跑開了,而且沒少跑,一刻鐘后,我們出了墳場,在一個“蒙古包”前停了下來。我倆都喘着粗氣,一同打量着。我能感覺出來,這蒙古包是個大墳。足足佔了一間瓦房的面積,上面雜亂的立了不少墓碑。這屬於合葬的一種,我也沒法較真,這種葬人方式是不是吐蕃的一個特色。
侏儒鸚鵡就落在墳包的最頂上,它倒變得悠閑了,咿咿呀呀亂哼哼起來。我看它這舉動沒啥暗示,也就和潘子藉機歇一會兒。這期間我好好想了想,去梅山時,侏儒鸚鵡在蠱冢里走丟了,之後見到它時,是在去凍突基地的路上,當時還誤讓黑老大他們以為見到鬼了呢。而凍突之行,我們也遇到了毒蚊殺手,他更是在梅山露過面。我相信這絕不是巧合,侏儒鸚鵡一定是被毒蚊殺手收為己用了,而我們這次來吐蕃遇到的黃藥師,弄不好就是毒蚊殺手。很奇怪,毒蚊殺手是我們的敵人,這次為何要幫我們呢?尤其他還是孤狼指名點姓派來的朋友。孤狼和毒蚊殺手到底什麼關係,讓我想不明白。等琢磨到這兒時,侏儒鸚鵡停下“唱歌”,又先飛到大墳後面去了。我倆繞了一個圈,緊緊跟着它。我發現它停在一片空地上,用嘴不斷啄着地面,也偶爾抬頭看我倆一番。我知道這地面有什麼說道,就帶着潘子湊過去。我倆不客氣,用皮鞋又跺又踩了一番。有一處發出悶悶的空響聲,說明底下是空的,這裏有機關。我和潘子又一起動手,也怪我倆來的匆忙,沒帶啥給力的傢伙事,只好找了一根大樹枝,對着地表使勁戳戳點點。
這裏的土層不厚,沒幾下子就露出一個鋼板。它不太大,估計也有長寬各半米吧,我倆合理把它掀開,一下全明白了。這裏出現一個斜着向下的地洞,看方向直奔大墳底下去的。冷不丁我都想起盜墓了,這隻在小說里看過,沒想到發生在我倆身上。侏儒鸚鵡飛了過來,落在地洞前,對着我倆催促,“給爺下去!”我倆對這缺德鳥兒的損嘴巴已經見怪不怪了,反倒都望着地洞,心裏犯嘀咕。潘子問我冒然下去靠不靠譜。我從側面分析一下,毒蚊殺手肯定不會害我們,他讓我們進地洞一定有他的用意。弄不好這也跟地下賭場也有聯繫。我賭一把,信任毒蚊殺手一次,對潘子一擺手,說走!我倆事先點了一根煙丟進去。看看洞裏空氣怎麼樣。可這洞真深,煙往下落了一會就看不到光了。我倆沒法子,又壯着膽子一點點往下爬。這次斜面不太陡,我們倒是能控制速度。我估算着,至少爬了半支煙的時間才到底。洞底很寬敞,只是漆黑一片。
這次來,我也帶了一把小電筒,索性把它打開照亮。我看到不遠處有個小鐵門,跟狗洞一般大小,本來上着鎖鏈,但鎖鏈斷了。我湊近看了看,貌似是被老虎鉗掐斷的。我和潘子倒是省事了,直接把鐵門打開。在門開一剎那,裏面露出光亮來,我更是被裏面的情景震懾住了。這竟然是個石制的密室,牆壁上掛着油燈,在屋兩側還分佈兩排石像,。我和潘子先後鑽了進去,又細細觀察這些石像。它們被刻畫的惟妙惟肖,也都是神話中的人物,像孫悟空、二郎神、哪吒等等。只是這些原本是神中神的人物,在這裏卻很慘,要麼跪地被綁,要麼表情痛苦,身上還傷痕纍纍的。而在正前方,還有一個一人高的金色佛陀,它倒是沒受什麼傷害,反倒快樂的獰笑着。我被這場面弄迷糊了,也有了這麼個猜測,這裏暗喻着一件事,佛陀原本是一心向佛,不過問凡塵俗事,但一旦動怒,什麼孫悟空什麼二郎神,全不好使,都得俯首稱臣。這密室也沒外人,侏儒鸚鵡也沒跟下來,我倆就沒慌,用參觀的方式走過去,最後停在佛陀面前。
我覺得佛陀身上一定有秘密,我倆一起尋找起來。潘子個子高,負責找上面。他最先有了發現,還對我擺手,指着佛陀的頭頂。它腦袋光禿禿的,我一翹腳就看的一清二楚,在最頂上有個一指長、一指節寬的縫隙,我一下聯想起儲蓄罐了。我估計佛陀身體裏還有其他東西,就招呼潘子一起把它推倒。它看着是金色的,其實就是在陶瓷外面鍍了一層粉,這一下就把它摔成兩半了。我看到它肚子裏有四個小捲軸,我把它們挑了出來,跟潘子湊在一起觀看。第一個捲軸攤開后,標題寫着“殺手名單——九十年代初”的字樣。我來了好奇心,細細往下讀。其實正文全都是人名,有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就說前四名,分別是李強、侯國雄、蟲師、槍煞。這不是按姓氏筆畫來排的,說明一定有先後的名次,我真想不到,李強,也就是潘子的親爹,竟然是殺手名單的第一把交椅。按現在掌握到的信息來看,他曾是地下賭場的最大頭目,但這種人往往是腦袋聰明,身手未必能多強才對,怎麼可能排名在槍煞他們之前呢?
我和潘子沒急着交流,又把第二和第三個捲軸打開了。這也是殺手名單,但時間分別是九十年代末和兩千年之後,九十年代末的名單中,前幾人分別是:李強、候鶯、劉千手和張峒、杜興、大小錘王。我知道侯鶯就是鶯嫂,她一個女子,長得那麼文靜,怎麼可能是殺手的第二把交椅?另外我對張峒也有印象,他不是蟲師之子么?怎麼跟劉千手劉瘋子成了並列關係了?至於兩千年之後的名單,更是讓我無語,名列前茅的分別是:佛陀、李潘、侯鶯、杜興、罪眼、鬼手、孤狼。這次名單的人物我倒都挺熟悉,尤其是位於第二位的李潘,不就是我身旁這位缺德獸么?他怎麼能排到第二去了,還在我和阿峰幾人前面。我忍不住望着潘子,問他怎麼看。沒想到缺德獸挺虛榮,突然嘿嘿一笑,說這三份名單挺靠譜的。也就是現在場合不對,不然我真想跟缺德獸比劃比劃,讓這所謂“殺手名單”的名次變一變。
我倆稍微緩了緩,又把最後一個捲軸打開了,這次標題大變樣了,寫的是受保護人員名單,而且正文人名也挺少,只有李潘、李峰、沙里坤和劉千手。我有種直覺,這捲軸都是佛陀寫的,尤其第四個捲軸出現的人物更是佛陀心中的不可殺對象。我很不理解,他第一個不能殺的人竟然就是潘子,按道理講,潘子該是他心腹大患才對,不然他篡位當了地下賭場的老大,卻要把“潘少兒”留下來,豈不是斬草留根了么?另外他為何不殺李峰和劉千手呢,難道他們之間原本都認識?有什麼聯繫?我想的頭都大了,潘子倒是沒我這麼操心,反倒把捲軸一一收好,又都掛在後腰,想這麼帶出去。我倆本想繼續看看這密室還有啥,但突然間,外面傳來叮噹的一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順着地洞落了下來。我倆怕有危險,趕緊奔出去看看。我用電筒一照,發現就在地洞口的下面,有個小手雷一樣的東西,正嗤嗤往外噴着黃煙。我腦袋嗡了一下,想到一個詞,“毒氣彈”。不用說,肯定是毒蚊殺手丟下來的,是他大半夜把我倆叫到這來的,也只有他知道我們在這裏。
我懷疑他為啥又動了殺心,想把我倆毒死在這裏,但我和潘子不能坐以待斃。趁着還有時間,我招呼他深吸一口氣,憋住勁,我倆趕緊往上爬。我和潘子肺活量都不錯,問題是這地洞太長了,我倆沒爬到半截的時候,都扛不住了,我也實在沒辦法的呼吸了一下。這口氣進嘴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不好,因為聞到了一股臭雞蛋的惡臭味。我想到硫化氫了,這玩意兒也有一個外號叫三步倒,意思是它是劇毒,只要吸上一口,走不出幾步就得歇菜。我心裏連說完了,我和潘子想逃歸想逃,最終卻還要葬送在這地洞裏。我是挺悲觀,實際情況卻大出我所料。雖說被熏得頭暈腦臟,但還沒到歇菜的地步,我倆掙扎着,最後連連咳嗽的逃了上去。在爬出地洞那一刻,我急忙連滾帶爬的撲倒一個空地上,平躺着大口呼吸起來,我這下也明白了,那股黃煙沒啥太大的毒性,只是“催促”我倆趕緊出來。這難道是毒蚊殺手的一個警告,不想讓我們在地洞裏逗留太久?我四下看看,發現根本沒有毒蚊殺手的影子,侏儒鸚鵡也不見了,但在老墳包上,被人釘了一張紙,這是之前沒有的。
等緩過勁后,我招呼潘子對着紙張湊過去。我當先伸手把它拽下來,看上面的內容。這其實是一個很粗糙的手繪地圖,在最下方畫著一個墳包,代表我們目前所在地,在居中偏右的地方,畫了一個小房子,寫着秀麗小區,也就是出租房的位置,而在最上面區域,畫了一個圈,寫着貧民區33—2號。我覺得毒蚊殺手是想讓我們搬家,這紙張也秉着上北下南的原則,他讓我們去吐蕃市北,找到所謂的貧民區,這33—2弄不好就是他特意留給我們的另一個住處。我把張紙收好,看了看時間,凌晨五點多了,我不想在墳場多逗留,叫上潘子趕緊撤。我倆連走帶跑的原路返回,又奔着主幹道,等了半天才打到一輛出租車。當然了,這個出租車司機也對我們敏感,畢竟墳場這種地方,總會讓人忍不住聯想到靈異事件。我倆也沒多說啥,等到了秀麗小區,交了車錢又一口氣跑回出租房裏。進門的一剎那,我看到一個意外。陸宇峰醒了,也沒躲到卧室里,反倒正在涼台上坐着。只是他看我們的眼光很冷,依舊有種不想理我們的意思。
我又看了看客廳,發現無線通訊器也擺了出來,在它旁邊還有一支被用過的注射器。這一定是阿峰的傑作,我很好奇,在我倆離開期間,他到底幹了什麼。我讓潘子先看看五叔的傷勢,我又自行蹲在無線通訊器前,我指紋就是密碼,一下把它解鎖了。屏幕上有一個對話框,是阿峰跟組織的聊天記錄,我翻看了一遍。就在半個小時前,阿峰主動跟組織聯繫的,他留言說,自打來了吐蕃,就遭遇了一系列的詭異事件,弄得現在整個人很低迷,腦袋間歇性疼痛不說,還總控制不住想到自己做過的一些糗事。他剛才對自己注射了一針興奮劑,也只是勉勉強強恢復一些理智,希望組織趕緊對他的詭異行為進行調查,找到破解辦法,另外也申請組織加派人手。只有我們仨來跟進這個任務,明顯不夠用。不得不說,陸宇峰現在的狀態讓我想起孤狼了,我們來之前,他不就發來一段錄音,說他也變得很孤僻么?再聯繫着囚狐和杜興,我覺得我們仨絕不是撞到鬼了,而是跟他們一樣,都中了敵人的大招了。我又繼續看聊天記錄,組織也回復了陸宇峰,說其實在我們仨來到吐蕃的時候,也有個幫手跟了過來,但他一直沒露面,暗中調查另一件事。既然我們仨有難,組織會迅速跟這個幫手取得聯繫,讓他來找我們。
乍一聽,我以為這援手就是毒蚊殺手呢,但細想想好像不對,毒蚊殺手不可能投靠組織的,這所謂的援手,一定另有其人。這時潘子從卧室里出來了,他對我說五叔狀況很不錯,這麼保持下去,遲早會醒來的。我也沒瞞他啥,把聊天記錄說給他聽。我倆商量事期間,陸宇峰一直盯着我們看,但沒加入的興趣。我跟潘子下了個決定,這出租房絕對有古怪,因為房中有佛陀像,雖然此佛陀跟地洞下的彼佛陀不太一樣,但兩者之間有很大的聯繫。趁着天剛亮,街頭還靜悄悄的,我們先離開,去市北的貧民區再說,等安頓下來后,我們還可以偷偷回來做調查。潘子贊同,我倆即刻行動。我把重要物品全一股腦的收拾到背包里,潘子去背五叔,我又拽着陸宇峰,我們四個就這麼下樓了。趕得很巧,在秀麗小區的側門正好停着一輛出租車,我們就勢要上車走人,但這時候坡腳老婆也從秀麗小區里走出來。看她一身打扮,好像是想晨運,可我懷疑就她這種腿腳,晨運能行么?她眼睛賊,一下看到我們了,這老太婆挺有意思,上來一股急躁勁,對着我們喂了一聲,又一顛一顛的跑過來。
我們時間緊迫,我也真不想跟坡腳老太聊啥,就讓出租司機快點開車走人。但我們仨都是外地人,坡腳老太是本地居民,這司機竟然不地道一把,向著本地人,他不開車,還特意強調,說有人叫我們。我坐在副駕駛位上,沒法子,只好下車了,想把坡腳老太打發走了。坡腳老太追過來后,當先開口問我,“你們要走?不住了?”我不想打擊她,就撒了個謊,說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朋友聚會,晚上就都回來。但坡腳老太不幹,又說我連背包都帶上了,一定是不想住了。我真懷疑她為啥這麼在乎我們住不住。她又主動把出租車車門拽開了,讓潘子他們仨快點下車。我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心說這刁老太太做人行不行?我也不客氣了,跟她說,“我們這個月房租已經交了,愛住不住,這都是我們的事,如果下個月不住了,她蠻可以把房子再租出去嘛。”坡腳老太上來一股勁,又拉扯我的背包。我倆這麼掙上了,這時從遠處來了一個學生,他背着書包騎個自行車,還穿着一身校服,一看就是趕着上課去的。這學生挺有意思,騎車到我們這邊后,不知道咋了,車把兒一偏,差點把坡腳老太撞到。
他連連說對不起,坡腳老太精力都放在我這兒,也就沒怪他啥。學生又趕緊騎車,繼續趕路。但等他騎出一段距離后,坡腳老太猛地頓了下身子,也不顧我了,伸手往兜里摸了摸。她臉色突然變了,尖聲罵了句,“遇到賊啦!”緊接着又扭身對着學生追起來。只是人家騎的自行車,她是個坡腳,相比之下,能追到才怪呢。這麼一來,我解脫了,也趕緊上了車,沉着臉不客氣對司機說了句,“你快點開車!”通過剛才一系列事,司機也看出來了,這坡腳老太人品不咋滴,他也不向著本地人了,一腳油門,帶我們離開了。我本來還擔心只說貧民區,司機冷不丁找不到地方呢,畢竟這一看就不是正經街道名,但沒想到貧民區這個稱號在吐蕃是公認的。司機帶着我們來到市北,在貧民區的最外沿將我們放下來。我看着眼前情景,就知道為啥叫做貧民區了,說白了,這裏還跟解放前一樣,別說高樓大廈了,就連三層筒子樓都見不到,更都是坑坑窪窪的土路,出租車根本開不進去。我們一路打聽着,33—2號怎麼走?我們四個人是有點怪,五叔腦袋裹着紗布還被潘子背着,這要放在市裡,絕對吸引回頭率,但在貧民區,根本不算啥。
這裏的人,可以說基本都是老弱病殘的集聚地,缺胳膊少腿的,打架鬥毆后受傷的等等。我倒少了一絲擔心,不怕我們四個因為顯眼而被大家懷疑。我們走了一刻鐘,終於來到了33—2號的門前。我發現門上掛着四根黑色的羽毛,這一定是從侏儒鸚鵡身上拽下來的。有四個黑色羽毛做暗示,說明我們沒走錯地方。大門也沒鎖,我就當先把它推開了。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北方平房大院,我先進屋看看,發現空無一人。我說不好現在什麼心情,有些慶幸也有些失落,反正慶幸也好,失落也罷,都跟毒蚊殺手有關。我不想直接面對他,總覺得他有點變態,但也覺得他知道很多秘密,要是再跟我們透漏一些,絕對對做任務有所幫助。我不去多想這事了,招呼潘子,把陸宇峰和五叔也帶進來,五叔依舊躺在炕上休息,陸宇峰自行坐在一個角落裏。我現在是頂替了陸宇峰的位置,跟組織聯繫。我們已經從出租房離開了,我有必要通知組織一下,至少讓那個援手知道我們現在的落腳地方,也好跟我們匯合。我發了消息,組織也說收到。
接下來一時間沒啥事了,我讓潘子留在屋裏,我去外面轉一轉,想買點早餐。可這裏真不愧是貧民區,連個餐館都沒有,貌似這裏人都是自家吃自家飯的。我逛了挺遠,才勉強找到一個小賣店,從裏面買了幾個大碗面,但這種面也不是啥名牌,叫康帥傅,一看就是山寨版。我拎着面又往回走,等回到新住所門前時,發現有一個人意外的趕了過來。他望着我還嘿嘿笑了。這是那個學生,就是之前偷坡腳老太東西那位兒。現在他沒穿學生服,反倒弄了一身成人休閑裝,配着長相,看起來有種弔兒郎當的架勢。他還挺外向,當先對我伸過手,又說了句,“你是罪眼吧?我叫妙指,一夥的!”妙指就該是他的代號了,既然這是組織派來的援軍,我緊忙跟他握手,也趁空低頭看一眼。他的指頭又細又長,至少比正常人多出一個指節。我聽朋友講過,指頭長的人,都是彈鋼琴或者當扒手的料子,看來這話一點沒錯。我倆也不能光站在外面聊天,我說了句屋裏請,又一先一後走了進去。我把妙指介紹給潘子和陸宇峰,潘子倒還行,哈哈笑着來個擁抱,陸宇峰顯得很冷,連招呼都沒打。
妙指事先知道我們的囧境了,對陸宇峰的舉動見怪不怪。我估計妙指也沒吃早餐呢,我和潘子更是早就餓了,我跟大家說,“先吃飯,再談正事。”我把大碗面拿了出來,又想去燒熱水。但妙指看着大碗面突然笑了,攔着我問,“特殊線人怎麼也是個高級職稱,怎麼能吃這種山寨面呢?來來,我請吃好的。”他本來背個包,打開后從裏面拿出燒雞、小菜和一瓶白酒來。合著這小子事先有準備,而且這麼多的熟食,一看就是專門帶給我們的。我們也不客氣,陸宇峰低調的拿了一個雞腿,躲在牆角吃,而我和潘子跟妙指一起,圍坐在坑頭上。我也考慮到五叔了,他還沒醒,我心說一會給他做碗肉湯,強行灌下去。我們吃了一會,妙指說了,“按時間來算,我比你們早到吐蕃的,通過這一陣的調查,也有一些頭緒了,你們再說說具體經歷,讓我分析下吧。”我接話,也是真的毫無保留,把我們最近遇到的怪異完完本本說一遍。妙指拿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聽,最後嘿嘿笑了,一摸兜,拿出一個黑色錢包來。他舉着問我倆,“知道這裏有啥怪異么?”我和潘子都猜得到,這錢包是坡腳老太的,但面上看,這跟普通貨沒啥區別。
我和潘子搖搖頭。妙指把錢包打開,從裏面夾出一個小卡來。這小卡有指甲蓋那麼大,看着跟手機存儲卡很像。妙指很嚴肅的看着我和阿峰,又說,“我現在敢肯定,這個卡,是罪眼或鬼手其中一人的‘潘多拉魔盒’。”我細品他這話,一點也不理解,尤其最後說的潘多拉魔盒,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問一嘴,不過妙指很能吊我胃口,他又不多說了,反倒很小心翼翼的把卡片收回去,把錢包揣好。接下來他岔開話題,跟我們胡扯起吐蕃的風土人情了。吃飯過程中,我還能耐心聽聽,等到了飯後,我看他懶洋洋的躺下了,還沒談正事的意思,忍不住又問他,覺得既然兵合一處了,我們也該制定下後續計劃。妙指搖搖頭,說我們只在這房子裏調養身子就好了,接下來的事交給他辦,另外他還特意強調,自己是個獨行狼,不喜歡有搭檔。我表示理解,妙指的特長就是偷偷摸摸,幹這種事,人當然越少越好。我也不再說啥,這樣到了下午,妙指拍拍屁股兒,先行離去了,但走前他留了句話,要去市裡一個叫朋仁的小額貸款公司轉轉,等明天上午再回來跟我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