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痛徹心扉
皇上傳召,蕭初鸞來到御書房。
所幸,此次傳召不是在那個冷僻的宮室。
踏入清寂的御書房,她低垂着螓首,於御案前停步,叩首行禮。
宇文珏揮手,吳公公退出去,關上朱門。
空闊的御書房點着數盞宮燈,光影明亮,她卻覺得仍然不夠亮。
他離開御案,走向旁側的暖閣,大步流星,她跟隨在後,心中覺得不妙。
“昨夜慈寧宮發生何事?”他坐在涼榻上,目光微冷。
“侍衛發現有一黑衣人夜探慈寧宮,立即追擊,那黑衣人跑了。”事關重大,她必須如實稟報。
“為何不報?”
“奴婢並非不報……只是今日奴婢忙於六尚局的事務,一時走不開,傍晚時候賢妃娘娘意外身故,奴婢未及稟報,請皇上降罪。”
“降罪?”宇文珏切齒道,“朕是應該降罪。”
“奴婢並非有意拖延不報……”
與燕王那般肌膚相親,蕭初鸞忽然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可是,要說背叛,他只愛嘉元皇后,對自己狠下毒手,傷得她遍體鱗……是他先背叛了她,是他先對不起她,是他害死了父親和家人,她家破人亡,都是拜他所賜,她進宮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他逼的。
他陡然上前,揪住她的衣襟,惡狠狠道:“發生這麼大的事,你不是故意拖延,是什麼?”
她看着他被激怒的兇惡樣子,倒覺得不懼,“奴婢深知刺客夜探慈寧宮非同小可,理應立即稟報皇上,可是,奴婢打理六尚局,真的……脫不開身。”
其實,她不是脫不開身,而是害怕與他單獨相處。
也許,她心懼的是自己的情緒被他牽着走,也擔心他突然再起興緻,強行寵幸她。
宇文珏鬆開她,“你的意思是,朕不應該讓你打理六尚局,而應該讓你陪着瑤兒?”
蕭初鸞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皇上息怒,奴婢保證,下不為例。”
“再有下次,朕摘了你的腦袋。”他酷寒道。
“皇上命人暗中追查了么?”
“還用你說?”他瞪她一眼,坐回涼榻,“給朕按幾下。”
“是。”她慢吞吞地走過去。
宇文珏要她跪在榻上給他按捏,她知道他正在氣頭上,只能照做。
他閉目享受,她力道適中地按着他緊實的肩膀。
叔侄相比,燕王體格較壯,肩膀較為結實寬厚,畢竟是縱橫沙場的將帥,武藝傍身,刀口添血,是皇宮中長大、錦衣玉食的皇上無法相比的。
“賢妃是被烏鴉啄死的?”他緩聲問道。
“不是,賢妃娘娘被烏鴉襲擊,臉上和身上都有烏鴉啄的傷口,宋大人說,那些傷口不足以致命,娘娘應該是受驚過度而死。”
“這麼說,賢妃之死,和貴妃一樣,是意外?”宇文珏的嗓音越來越寒。
“宋大人說,從屍首來看,應該是意外。”
他頭疼的是,明日早朝的時候,應該如何應付上官俊明和慕容世南,“你有何高見?”
蕭初鸞沉吟須臾,道:“奴婢以為,最像意外,往往不是意外。”
他不悅道:“說了相當於沒說。”
她回道:“皇上,世上哪有那麼多意外?貴妃娘娘被天雷劈死,賢妃娘娘被烏鴉襲擊受驚過度而死,假若是殺人兇徒故意將命案佈置得完全是意外,那麼,這個兇徒非常厲害、非常可怕。”
宇文珏冷冽道:“這麼說來,貴妃和賢妃的死,都像意外,而非被人謀殺。”
她分析道:“貴妃娘娘站在千波台三樓朱欄前看雨,好巧不巧的,天雷就劈中娘娘,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未曾有人在千波台被天雷劈中過?賢妃娘娘去小林子散心,烏鴉為什麼無緣無故地襲擊賢妃娘娘?這些是奴婢覺得可疑的地方。”
“假如貴妃和賢妃真的是被人謀殺,那為何兇徒要將命案佈局成意外?”
“因為,佈局成意外,皇上就不會下旨追查真兇。”她猶豫須臾,才開口問,“皇上,要查么?”
“該查的時候,自然會查。”
宇文珏深皺着眉頭,明日早朝,如何對上官俊明和慕容世南交代?
奉天殿,早朝時分,文武大臣依序列班。
粗壯圓柱上升龍盤繞、祥雲升騰,丹墀耀目,御座金碧輝煌,整個大殿莊嚴肅穆。
那人端然坐着,頭戴二龍戲珠烏紗翼善冠,身穿十二團龍十二章袞服,俊美的臉龐無喜無怒,顯得龍顏漠然,令群臣無法揣測聖意。他的手臂擱在金色扶手上,修長五指偶爾輕叩,更令人無從猜測他的心思。
“皇上,貴妃娘娘與賢妃娘娘短短數日內不幸薨逝,臣以為太過於蹊蹺。二位娘娘服侍皇上有年,死得這麼慘,如若歸於意外一說,傳入市井巷陌,只怕會有一些口無遮攔的百姓說……說皇上處斷太過兒戲。”上官俊明出列道。
“臣附議,雖然二位娘娘沒有誕下一男半女,不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皇上查明真相,為二位娘娘討回一個公道,讓二位娘娘死得瞑目。”慕容世南道。
“貴妃娘娘於千波台被天雷劈死,賢妃娘娘被烏鴉襲擊受驚過度而死,這不是意外是什麼?難道是人為?難道人可引天雷劈死人、可引烏鴉襲擊人?”唐文鈞重聲道,與上官俊明、慕容世南針鋒相對。
“唐大人所言甚是,皇上,二位娘娘薨逝實乃意外,二位大人痛失親人,難免悲傷,也屬人之常情。”楊政道,“眼下正值夏熱時節,屍首容易腐爛,臣以為,理應儘快將賢妃娘娘裝殮下葬,讓娘娘入土為安。”
宇文珏俯視分成兩個陣營的四大世家,冷冷不語。
因為貴妃和賢妃的死,這四大世家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終於分裂了。
上官俊明轉首對唐文鈞、楊政怒道:“民間發生命案,尚有官員查案,皇宮發生此等離奇命案,未查之前怎能草草定案?”他轉向御座,“皇上,此等離奇命案如若傳至市井巷陌,那些無知刁民會以為皇上草菅人命,對後宮嬪妃全無恩情。為皇上君威計,臣以為,這兩宗命案務必徹查,讓二位娘娘死得瞑目,也讓皇上對二位娘娘的殊寵傳之天下。”
“上官大人也說了,那是無知刁民胡說八道,只要皇上下一道聖旨,禁止宮人擅自外泄,二位娘娘意外薨逝就不會傳出皇宮。”楊政不屑道,“假若有人居心叵測,惡意散播流言,那便是另外一說。”
“楊大人,二位娘娘遭此厄運,只怕是有人暗中謀害,假若放任真兇逍遙法外,那麼,置我朝律法於何地?”慕容世南恨恨道。
“我朝律法嚴明完備,早已傳之四海,各州各縣無不遵行,慕容大人無須擔心。”唐文鈞道。
宇文珏擺擺手,正要再說的上官俊明立即噤聲。
數年難得一見,四大世家在朝上爭得如此激烈,還是第一次。
他不含任何熱度地說道:“四位愛卿皆言之有理,十皇叔有何高見?”
燕王站於右列首位,一直保持緘默,此時聽得皇上問起,便道:“皇上,四位大人皆有理,不過朝上無一人在案發之地,並無親眼目睹。臣以為,四位大人都想知道二位娘娘發生意外的具體情況,不如傳召相關人等上殿問話。”
這個侄子的心思,他再了解不過,索性由他代為提出來,為四大世家解疑。
“甚好。”宇文珏揚聲道,“傳太醫院宋天舒,六尚局文玉致,大內總管吳濤。”
“皇上,王徵王大人任職杭州提刑按察使期間恪盡職守,破案無數,被百姓譽為‘王青天’,臣以為,不如問問王大人對二位娘娘之死有何高見。”上官俊明奏請道。
“也好,王愛卿有何高見?”宇文珏好整以暇地問道。
“微臣不知案發經過,也沒看過二位娘娘屍首,不敢妄斷。”王徵道。
群臣寂靜。
等了好一會兒,宋天舒、蕭初鸞和吳濤才匆匆入殿。
宇文珏命他們將所看見的貴妃和賢妃死時情況說出來。
吳濤為先,宋天舒次之,蕭初鸞最後,複述了在案發之地所看見的情況。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稍稍抬眸,目光從御座上的皇帝身上匆匆滑過。
坐在御座上,到底不一樣,龍威赫赫,帝道十足。
上官俊明道:“宋大人貴為御醫,從未做過仵作,怎知驗屍應該驗些什麼?”
慕容世南道:“上官大人所言甚是,只有提刑大人和經驗豐富的仵作到過案發之地、驗過屍,才能斷定命案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為。”
“放肆!”宇文珏陡然怒道,“宋大人身為太醫院院判,行醫十年,醫術精湛,區區驗屍怎會難倒他?”
“皇上,有些州縣並無仵作,由經驗豐富的大夫負責驗屍。”王徵道。
“聽到了?”宇文珏不悅道。
“皇上,臣想問宋大人和文尚宮幾個問題。”唐文鈞道,見皇上應允,便問道,“宋大人可否確定,貴妃娘娘真的是被天雷劈死,賢妃娘娘真的是受驚過度而死?”
“下官確定。”宋天舒淡定道。
“文尚宮,吳公公,你們可曾在案發之地發現什麼可疑之處?”楊政問道。
吳公公搖頭,蕭初鸞也搖頭,不經意地望向站在前方的宇文歡,碰巧撞上他似有熱意的目光,立即垂眸。
宇文珏問道:“王大人可有想問的?”
王徵道:“宋大人確定二位娘娘的死沒有意外,假若案發之地真的沒有可疑之處,那麼,二位娘娘便是死於意外。”
慕容世南道:“臣奏請,讓王大人看看賢妃娘娘的屍首,再去兩處案發之地看看。”
宇文珏知道慕容氏和上官氏不會善罷甘休,便讓王徵去後宮內苑看看。
下朝後,吳公公和蕭初鸞領着王徵來到重華宮驗屍,接着去小林子和千波台瞧瞧,並無可疑。
連“王青天”王徵都說是意外,貴妃、賢妃就是死於意外,上官氏和慕容氏再如何不甘也無濟於事,皇上下旨,將賢妃風光大葬。
慕容宜軒出殯定在後日,喪禮事宜由六尚局打點。
出殯前一日,午後,蕭初鸞前往重華宮,看見蘇公公在牆角對他招手,她扭頭就走。
她疾走一陣,還是被蘇公公追上來,他氣喘道:“王爺口諭,半個時辰后,你出宮與王爺會面。”
“你對王爺說,這幾日六尚局很忙,我無暇出宮。”
“王爺有令,你敢不從?”蘇公公皺眉道。
“我真的脫不開身。”她苦着臉道。
“好吧,這次我幫你說兩句好話。”蘇公公匆匆離去。
蕭初鸞鬆了一口氣,繼續前往重華宮。
燕王急召她出宮,應該是彌補那日冰窖中的遺憾吧。
雖然當時當地她決定以身誘他,但是,事後她有點後悔,總覺得不該委身燕王。
也許,女人都是矛盾的、善變的。
賢妃的靈柩停放於重華宮大殿,她正要進去,阿英突然奔過來,拉住她的手臂。
眼見她面有異色,蕭初鸞心有不祥之感,“發生什麼事?”
“文尚宮先不要進去……”
“為何?”
“因為……因為……”
“誰在裏面?”她約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文尚宮,就讓王爺陪娘娘最後一程吧。”阿英哭着求道。
蕭初鸞拂開阿英的手,“你去宮門望風,若有人來,立即來報。”
阿英驚喜地去了。
蕭初鸞推開殿門,掩上朱門,殿中光影凌亂,明暗相錯,一個白衣男子烤着靈柩,痴迷地望着靈柩中的女子。
俊臉白如雪,黑眸紅如血,容顏悲戚,目中有淚。
她站在他斜后側,靜靜看着他的悲痛。
在這世間,慕容宜軒離世,最心痛的就是鳳王宇文灃。
他輕輕撫觸着她被烏鴉啄傷的臉,這張傷痕纍纍的臉,是他魂牽夢縈的嬌顏,是他牽腸掛肚的玉容,而今卻死得這麼慘。那雙俊眸泛着水光,傷心欲絕的淚水一滴滴地滴落靈柩,令人動容。
他的悲,他的痛,她感同身受。
當她回到蕭府,看着一具又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首,步步驚心,步步心痛,喘不過氣,絕望鋪天蓋地。
他與慕容宜軒的情緣究竟如何感天動地,她不知,可是她明白他的痛。
她輕輕嘆氣,心中感慨,為何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在他心中,他必定記得皇上的奪妻之恨吧。
心愛的女子死於非命,永遠再不會對他笑、再不會對他哭,從此天人永隔,他痛徹心扉。
然而,於他來說,是瞬間劇烈的痛,也是一種解脫。
從此往後,他可以在漫長的餘生漸漸淡忘這段情緣,慢慢接受另一個女子吧。
或許,不是壞事。
“時辰不早,王爺該回去了。”蕭初鸞提醒道,該告別的,都告別了。
“軒兒,我帶你出宮,好不好?”宇文灃沉痛道,含淚微笑,“你一直不喜歡後宮,如今,你終於離開了,就讓我帶你出宮吧。”
“王爺,不可。”她上前阻止,“王爺不能這麼做。”
“軒兒,我們走。”他伸臂抱起慕容宜軒。
“王爺,你根本就出不了皇宮。”她握住他的手臂,“娘娘已經去了,假如王爺執意如此,娘娘一生清白就毀了,難道王爺想讓娘娘背負莫須有的失節罪名?”
“誰也不能阻止本王!”宇文灃兇狠道,反手推開她。
他正是悲痛時刻,氣力不小,推得她連續後退數步,立足不穩,跌倒在地。
卻沒有意料中的摔在地上,她落在一個人的懷中。
轉首一瞧,竟然是宋天舒。
她立即站起身,尷尬得臉紅,“宋大人。”
宋天舒垂下雙臂,眼中似有關切,“你沒事吧。”
蕭初鸞搖搖頭,“王爺……”
宇文灃正將慕容宜軒的屍首抱出靈柩,宋天舒箭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臂,“王爺不可意氣用事。”
“滾開!”宇文灃低吼,眉宇緊擰。
“就算微臣讓王爺走出這裏,王爺走得出皇宮嗎?”宋天舒陡然揚聲,嗓音隱含怒氣,“就算皇上讓王爺抱着娘娘出宮,慕容大人允許嗎?”
蕭初鸞訝然,想不到溫潤淡定的他也有發怒的時候。
宇文灃目齜欲裂,“本王一意孤行,誰也不能阻止!”
宋天舒星眸怒睜,大聲道:“王爺一意孤行,毀的不僅僅是娘娘的貞潔,還有皇室體面。就算王爺不在乎娘娘的貞潔,不在乎皇室體面,也應該在乎娘娘對王爺的那份情。”
宇文灃挑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娘娘為何心甘情願地住在重華宮而不設法回到翊坤宮?為何每日去那片小林子散心?”宋天舒的語氣極重,“因為,只有在重華宮不受恩寵,娘娘才會心裏好受一點,才不會覺得背叛了你們之間的情而夜夜煎熬,因此,娘娘寧願住在重華宮不回翊坤宮。娘娘從未忘情,才會愁懷難解,才會出來散心,才會被烏鴉襲擊受驚過度而死。”
“軒兒……”
“即使娘娘身受皇恩,也從未忘情,娘娘待王爺如此,王爺竟然一意孤行,置娘娘貞潔、清譽於不顧,王爺,傷娘娘最深的人,是你。”宋天舒責罵道。
宇文灃看着懷中的女子,失聲痛哭。
宋天舒放低聲音,“王爺儘早離去。”
然後,他拉着蕭初鸞離開大殿。
蕭初鸞以為他們會離開重華宮,卻沒有。
宋天舒拉着她躲在大殿前的隱蔽之處,望着宮門與大殿之間的那條宮道。
她心驚肉跳地掙脫他的手,覺得今日的宋天舒還真有點反常,怒聲責罵鳳王,還拉着她的手,他是怎麼了?
他的手掌,就如他的人,溫和平潤。
不多時,他們站在隱蔽之處看見宇文灃從大殿出來,失魂落魄地離去。
他們回到大殿,宋天舒看着靈柩中的賢妃,眉峰微蹙,似在想着什麼。
他為什麼來重華宮?
她覺得他怪怪的,問:“宋大人在想什麼?”
“吳公公告訴我,烏鴉不會傷人。”
“那為何那些烏鴉會襲擊娘娘?這當中有什麼蹊蹺嗎?”
“吳公公問過蓄養烏鴉的人,烏鴉喜歡腐肉,比如腐爛的屍首、腐爛的獸肉,假若人身上沾有腐爛的肉,就會吸引烏鴉啄食,這就出現烏鴉襲擊人的情況。”宋天舒道。
蕭初鸞震驚,“這麼說,娘娘被烏鴉襲擊,不是意外?”
他轉首看着她,星眸再無以往的溫潤,“不是意外。”
她被這個答案驚得呆了一呆,“你何時知道的?”
宋天舒的目光有點複雜,“今日早上吳公公告訴我的。”
她喃喃道:“皇上應該知道了。”
“皇上不希望貴妃娘娘和賢妃娘娘的死不是意外。”
“我明白。”蕭初鸞眨眸,“對了,那日我與阿英等你與吳公公,我聞到一股腐爛的臭味,卻不知那臭味是從何處傳來的。”
“我也聞到了,就是這腐爛的臭味吸引了一大群烏鴉。”宋天舒淡然道,“這個兇徒,很厲害。”
“阿英說,賢妃娘娘被樹藤絆倒,朝前撲倒,臉上、身上就沾了腐肉,那些烏鴉被兇徒引來,啄食娘娘身上的腐肉,娘娘便受驚過度而死。但是,那日我找不到樹藤。”
“一定是兇徒趁阿英去叫人的時候迅速拿走了樹藤,先前兇徒將樹藤和腐肉佈置好,躲在暗處,待娘娘走進,就以樹藤絆倒娘娘,娘娘的臉上和身上就會沾上腐肉。但是,兇徒為何知道娘娘一定會受驚過度而死?”
“這個殺人佈局很巧妙,即使娘娘不會受驚過度而死,也會被烏鴉啄死。”
“兇徒為什麼要殺娘娘?”蕭初鸞忽然想起貴妃的死,“貴妃娘娘被天雷劈死,不知是意外還是人為?宋大人,假若貴妃娘娘的是不是意外,會不會是同一個兇徒?”
“我去千波台看過,並無發現。”宋天舒目色悠遠,“假若真是人為,兇徒會在我們發現之前毀掉所有線索。”
即使他們早就發現疑點,也沒有將至關重要的發現說出來,因為,他們深深知道,皇上沒有下旨徹查,他們只能三緘其口,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假若上官氏和慕容氏知道二妃的死不是意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必會奏請皇上徹查,將兇徒繩之於法,而這是皇上最不願意看見的。二妃之死歸於意外,簡單明了,朝上不會引起什麼動蕩;雖然四大世家仍然沆瀣一氣,不過總比上官氏和慕容氏糾纏於二妃之死的好。
而二妃死後,他無須再想着如何平衡後宮與朝堂,他早已不是當初剛剛即位的皇帝,處處受四大世家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