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跟我走吧
她的確好久沒有碰過水了。
身上的血腥味，和衣服濕了又乾的霉臭就像回到剛習武的時候。
他們不斷的打鬥，源源的汗水流出，一刻鬆懈皮膚就會被對手劃開，沒有葯，沒有大夫，痊癒后又重複，如此長達八年之久。
阿寂往外走了幾步，背過身子，坐在地上，和黑夜融成了一體。
青衣看了看四周，解了衣服，身體到處都是青紫淤青，幾道舊疤趴在背上，她另一隻腿暫時下不了水，她只能洗了布擦拭身體四周，看起來溫熱的水接觸到皮膚，還是涼涼的。
頭也難受的緊，可惜沒法下水好好洗洗。
她重新穿上了臟衣服，哪怕這樣，也舒服多了。
“阿寂？”她衝著黑夜叫道。
腳踩在枯葉上發出了聲響，阿寂走了過來，蹲下了身子。
約莫又過了七天，青衣在阿寂畫滿了橫杠的牆壁上一處空地畫上了屬於她的第二十五條杠，她在懸崖底下二十五天了，沒時間了。
她落崖是一月，四月孟家就要送女入都，她必須趕在這前頭。
現在她已經能依靠着木棍走上一兩步了，幸虧是習武之人，身子恢復的比較快。
阿寂從外面回來，還抱着兩件黑布衣服。
“你從哪裏拿的？”
他指了指洞外，青衣又道：“既然能出去，為何甘願在這裏飲血茹毛？”
他放下了衣服，想讓青衣換上。
阿寂不是傻子，他也有着細膩的內心，知道她其實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她想洗澡，想換衣，所以背她去潭邊，還去外面偷衣服。
青衣道：“今天想好好洗洗再換衣服。”
阿寂看了看外面，這是白天，青衣沒有說話，他撿起衣服，蹲下身子，青衣卻道：“把劍帶上。”
二人再次來到水潭邊，往常都是夜裏來洗，這次他多退了幾米，青衣只褪了外層的衣服，喊道：“阿寂？”
阿寂只當她這麼快洗完了，走過來發現她露出手臂單腿站立在水邊，他不明白為何青衣這麼快叫他，青衣指着水潭，“擦不幹凈，我要到裏面去。”
阿寂看了看水潭，把她抱起往水中走去，水大致淹到了他的胸前，他放下了青衣，而後準備走，青衣一把拉住他，解了他最外層的衣服，“你也洗洗。”
阿寂把衣服綁回到自己身上，搖搖頭繼續往外走。
“你也洗洗。”青衣拖住他。
五年沒洗澡，不覺得難受么？
那股味道，她都忍受不了。
頭髮和鬍子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他眼中儘是拒絕。
青衣把短劍往水裏晃了晃算是洗了這把割肉切骨的劍，他命令道，“把鬍子颳了。”
阿寂皺着眉，再次拒絕，他堅持往岸邊走，水已經只到他腰間了，青衣加重了語氣，“阿寂！”
他又回走了兩步，一臉委屈的接過短劍。
青衣把頭髮打濕，滿足的抓了幾下，然後把頭髮攏到腦後，阿寂拿着短劍卻不知從何下手。
“我幫你。”青衣從他手中接過短劍，將他身子拉了過來。
阿寂推了她兩下，青衣差點沒站穩摔了下去，阿寂不得已又伸手去扶她。
青衣將他手放到自己腰身上穩住了身子，抬起了他的下巴，“別動！”
青衣把長的鬍鬚先割斷，然後沿着臉頰把短的刮乾淨，這時阿寂的相貌才略微顯了出來，算不上白凈的臉，眉毛粗厚，露出一雙柳葉眼，細長有神。
青衣推了身邊的水，把毛髮推掃出去，又洗了洗短劍，“看起來精神多了，也不過二十五六男兒嘛。”
“洗洗吧！”青衣把劍往外一丟，劍狠狠的扎在了樹身上還輕微晃動着，她背過身子繼續擦拭自己的手臂。
阿寂看着那白白的背上各種刀傷劍疤，不得已也解了衣服，跟着洗了起來，毫不誇張的說，他四周水的顏色明顯變深了。
青衣感覺到後背有雙眼睛在盯着她，還是故作無所謂的洗着。
阿寂拿着自己脫掉的衣服用力的擦着自己的手臂胸背，青衣轉過了身子，忽然道，“阿寂，跟我走吧！”
他停下手來，青衣抓住他的手，“我需要你。”
“這世上，我只有你一個信得過的人了，我終歸是要走的，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孤單么？跟我走吧，阿寂……”
阿寂看着抓住他的手，沉默不語。
青衣靠了過來，水浸濕了她的內衣，胸前渾圓清晰可見，阿寂偏了頭，耳朵一紅。
“我走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青衣再次逼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不走，他也見不到你了！”
忽然幾支飛鏢射了過來，阿寂提起水中衣服甩開了飛鏢。
青衣臉一寒，“他們來了！”
阿寂回頭想問個究竟，青衣拍了拍他示意先上岸，阿寂拖着她就往岸上走，青衣一邊解釋，“讓我掉下這懸崖的人也是他們。”
青衣撿起衣服套在了身上，阿寂衣服濕了沒法繼續穿，他赤裸着上身將她擋在身後。
“我說怎麼找不到人呢？原來在這裏和情郎鴛鴦浴啊！怎得，找個情郎與你撐腰不成？”樹上跳下幾個黑衣劍客。
青衣冷笑道：“赤焰令下了這麼久，還沒有帶回我的人頭，你那主子氣壞了吧！”
帶頭的笑了一下，“今天過後，就不會了。”
他身後的四人提着劍已經沖了過來，阿寂一把推開青衣，拔出樹上的短劍，和他們糾纏打鬥。
“青雀，他一直在利用我們！你還執迷不悟幹什麼！”
帶頭的人拔出了劍，“赤焰令一出，我們的命就註定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青衣退了兩步，折斷了一根樹枝，“青雀，你甘願做人棋子被控一生嗎？”
青雀目光一冷，提着劍沖了過來，“休要挑撥離間”。
樹枝怎可擋劍，不到兩下，青衣已經被逼到了地上，眼看劍就要落下，阿寂踢了那幾人一腳，扔出短劍，迅速衝到青衣身邊。
青雀把短劍撥開，再次刺了過來，青衣道：“阿寂，先取他武器。”
阿寂一個縱身跳到青雀身後，結結實實打了他後背一掌，而後一腳提到他手腕處，劍落，青衣穩當接過。
青雀退了幾步，後面四人接連追了上來，衝著阿寂道：“呵呵，這一招也用上了嗎？小子，她是在用美色利用你，你還傻傻的替她賣命，識相的現在離開，我們可以不追究你。”
“阿寂，不要信他！殺了他！”青衣把劍給到阿寂，迅速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