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黃粱一夢
“你愛走不走,不走我走。”狼叔似是驚魂未定一般拔步便走,還真不顧及三兒的小脾氣。“這都晚上了,你要去哪兒?好不容易有個能洗熱水澡的地方,你還不待見,真是臭男人。”三兒嘴上雖是這麼說,可腳底下卻沒敢停下。
又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兩人在武當山山門前駐足。“今晚住這兒?”三兒把行李往地下一放,坐了上去。“當然不能住這了,要不去後山?不行,還是先去找心月狐道長問個明白再做定奪。”狼叔自言自語,說完,拉起三兒便上路了。
而葉飛此時已通過桃花洞,步入仙境。一過桃花洞,眼前豁然開朗,所見所聞與那姑娘絹綉之上的景緻如出一轍。
兩人行至千年銀杏樹下,見到了鶴髮童顏的老者和葉飛的師父李逸軒,那兩人正煮茶作酒,吟詩作賦,好不自在。“哦,葉飛來了,快快見過玄真道長。”李逸軒抬手給葉飛引薦,雖然身掛木枷,卻神采飛揚,樂不思蜀一般。
“武當正一派弟子葉飛見過玄真道長,”葉飛作揖行禮,順勢將手中所持的書桶交予師父,“師父,徒兒是來接你回去的。”“不急嘛,稍作片刻。”李逸軒道長接過書桶轉交對面老者,而後回身看向葉飛細細打量一番,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小子這幾天躲到了哪裏?”
經此一問,葉飛屈膝坐下將幾日來所見所聞一一詳細道來。李逸軒聽罷,微有躊躇之色看向玄真道長。而玄真道長已將書桶打開,正在翻閱那本《誓血無疆》,葉飛好奇,此書究竟有何玄妙之用,竟會被藏於天書谷中,便挪過身子,看上兩眼。
見葉飛這般,那玄真道長竟直接將書送至他手中,然後繼續和李逸軒道長飲起茶來。葉飛翻看幾頁,見書上所述之事皆為人生百態,並無玄妙可言,疑惑看向兩位尊長,“敢問道長,這書有何玄妙之處,可否詳解一二?”
玄真道長微微一笑,給葉飛翻開一盞茶杯,填上茶水,笑道,“你且看向這杯茶。茶不過兩種姿態,浮起,沉下。飲茶的人不過兩種姿勢,拿起,放下。”
“沉者不浮,靜者不燥。聖者無名,大者無形。生死呼吸間,迷悟一念前。”玄真道長從葉飛手中接過那書,放於身側,“這本書並沒有什麼玄妙,不過是閑來垂釣碧溪上,晚下撥燭渡天明而已。呵呵,書中的之事與那冠發無異,時光流轉,黑得也就變成白的了,所以,聽書看戲,樂之常態,不必細究。”
葉飛似懂非懂,只一味的點頭,卻並沒有悟出其中道理。稍作片刻,便再次提出要將師父接回去,替師父洗清冤屈。“這就要走?”玄真道長淡淡說道。“師尊,我還是早些回去吧,這仙境一日,人間一年,恐怕那升壇大典已迫在眉睫,不便耽擱。”李逸軒道長說罷,起身告辭。姑娘將兩人引致桃花洞口便折身返回。
葉飛緊跟師父,見隱去了姑娘身形,趕忙問道,“師父,這裏真是仙境?”李逸軒道長停下腳步,也回望了一眼,反問道,“你果真是取到井中之蓮換回的這本書冊?”“是啊,那藍衣公子勾出了我的魂魄,讓我替其折取了玉蓮,才將那書交付於我的,我開始以為還要經歷個九死一生的沒想到如此簡單。”
“玉蓮?哼,不過是朵白蓮花而已。他不是碰不得,是沒有那個膽氣。”李逸軒道長說完,便拂袖而去。葉飛依然沒聽懂,又追問道,“可那十二色井水顏色各異,為何唯獨那白水井中生此蓮花?”
“每口井中都有生長,不過,水質不同,水色則不同,所滋養生息的物態便不同罷了。”“可那是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葉飛還是不懂,感覺師父現在所言是有意要為難他,急急補問。
“唯有蓮花出自淤泥。淤泥,惡臭之黑土。還不懂?快走吧,再遲些,天就該亮了。”說完,兩人三步並做兩步,不多時便見洞口處一團強光襲來,葉飛連忙揉搓雙眼,看清之時,卻陡然間一驚,自己竟躺卧在一處崖洞之中,而師父卻正坐在身旁入定,不由得大惑不解坐起身來。
“師父,”葉飛怕驚擾了師父,輕喚一聲,隨後看向四周,但思緒卻扔徜徉在適才的桃花洞中。“醒啦?”李逸軒道長收功站起,鎮定得看向葉飛。“師父,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剛才不是在那通往仙境的桃花洞中么,這怎麼一眨眼,就……”
“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醒醒吧,”李逸軒道長指向石床,讓葉飛坐下,給他試了下脈象,這才說道,“昨日清晨在山間雜草間見你已氣力盡損,便將你帶了回來,試過脈象之後發現你已神離其身,我便速速分神到那仙境求玄真道長出手相助。”
“這麼說,我剛才所見所聞都是真得?真得有神仙?”葉飛不等師父說完便急急打斷。“真假易幻不足為奇,但你可知道,自己體內煉化的星盤之氣已經全然盡失?”
“啊?”聽師父這麼一說,葉飛可謂是大驚失色,趕忙摸向胸口。“別摸了,那星盤的真氣已被人剜心瀝血收走了。”李逸軒道長微微一嘆,反而笑道,“這般也好,禍福相依,以你此時的狀態,正是修鍊真武盪魔劍法的絕佳之際。”
“師父……”“你是不是想詢問這武當升壇大典與那江湖會盟到底有何相干?”不等葉飛開口,李逸軒道長便已經猜出了他的問題。“正是,可師父是如何得知我心中的想法?”“喜形於色,你的所思所想都盡數通過面容和形態的變化展現了出來,這不用猜,看過便知。”
葉飛被這一說,頓時反悟出,之前與狼叔經歷的一些事情,不由感嘆,原來狼叔也是如此,才將我的一言一行掌控於微妙之間。“師父,我尚且沒有一件屬於自己的兵器,可修鍊真武盪魔劍法最重要的就是人劍合一,靈神相融……”葉飛有些急了,手中雖有長劍一柄,可這劍只與狼叔血脈相通,而自己體內真氣中,承接狼叔天地陰陽形氣法的真氣已在那日大戰寄死窯之時,悉數回輸狼叔體內,所存之氣只會隨時間,日漸式微,最終蕩然無存,也就是說,手中的這柄劍對自己而言,最後只會是一件廢鐵。
“這武當的真武盪魔劍法所用兵器,並非如其他門派那般可由鍛造升化而來,而是需要氣血交融,靈神裂變,絕非世間俗物,所以自今日起你要斬斷塵念,靜心修行,否則,我們將滿盤皆輸。”逸軒道長語重心長,似將重任全權託付葉飛肩上。
“師父,這個我懂,可我還是不明白,那升壇大典與江湖會盟到底有何相干。”葉飛此時已感知到前路漫漫,其修遠兮的悲壯。“此事說來話長,聽我一一道來。”逸軒道長起身站到洞口,眺望着遠處冉冉升起的霞光萬縷。
“上古史傳,天地初開,人魔分界,數萬載相安無事。某日,宙宇異象,天雷地火,一股厲煞之氣於武當犟山處噴涌而出,霎時間地裂一線,縱深無極,不見光影斑駁,卻聞憾聲如斯,自此人魔兩界洞門大開。”
“開山道尊捨生忘死墜身魔界,見魔界中各路山精野怪嗜血成性,兇殘至極,為防止人界生靈塗炭,遂攜手中州祖皇帝,盡舉國之力,築五行陣法,聚天地靈氣,並剜心汲血,於犟山絕境布下結界之門。”
“而魔界天初三大妖中的龍馬與帝江垂涎人界久矣,怎肯棄此良機,旋即命十萬大山各路妖獸結軍破界。然而,人魔雙方力差懸殊,縱開山道尊死誓拼擋,終力所不及,結界之門岌岌可危。正當此時,開元四聖獸之一的玄武出現,以身為障,立於魔界翁老山,封堵了魔界一側的洞口,阻隔了魔族的進擊,這才遏止了那場人間浩劫。”
“同時,玄武命其十二門徒出魔界入中州,並下封印十二道。告知,當十二道封印破除之時,結界之門法力自銷。然而,玄武深知魔界中人各懷鬼胎,更知曉一旦人魔破界,便是血洗蒼穹,人滅魔生,天地綱常毀於一旦。便追加封印一道於開山道尊。若此封不破,那十二道封印便永無解封之日。”
“然而,開山道尊縱有無量功德卻終是肉體凡胎脫不開輪迴。於是,佈道眾生,選修弟子,將所持封印代代相傳。”說道此處,逸軒道長深深一嘆,轉身坐回洞中看向葉飛,“可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啊。”
此時的葉飛聽得已經懵了,師父所言和自己之前認知全然不同,隨即問道,“那實則呢?”
“實則是,玄武派遣十二門徒時,將一件上古神器帶入人間……”“玄冥乾坤盤?”“正是。”“這麼說,傳說中的十二道封印就是十二金鑾靈獸之氣幻化的靈獸符?而那由武當代代相傳的第十三道封印就是玄冥珠?”“正是。”
“那武當只要鎮守住那枚玄冥珠,豈不便是相安無事?”“可那玄冥珠早已下落不明。”“啊?”葉飛大驚,“那,那天關道長職守的結界之門豈不是危在旦夕!”“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