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第06章

郝德勝沒吵贏婉兒媽,過了好幾天還是覺得沒面子,處處想找個人再吵一架。可誰看到他都躲着走,特別是孩子們上學放學看到他都直呼老魔物。

他感覺自己被孤立了,就想改變村裡人對自己的態度。看到鄰居家的年輕人,東西還可以用就扔了,便撿回家給人家修好送回去。可人家卻告訴他,一個人的付出是另一個人的收入,大家都不花錢,那大家就都得餓死。還直接拿出剛從網上新買回來的給他看。

郝德勝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只好嘟囔說,換幾個螺絲幾毛錢,買個新的好幾十,年輕人太不會過日子了。結果人家還是不領情,反問他修好用了多長時間,還說這些時間掙的錢都可以買兩三個新的了。

出力不討好反被人笑話,讓郝德勝的挫敗感倍增,不由得想起之前妻子對自己的叮囑,說自己老了,不能什麼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後來他又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兒,那時他很窮,可妻子卻義無反顧得選擇了他。當他滿足於老婆孩子熱炕頭想做一個普通人的時候,妻子勸他去學習去考證,並承擔了所有的家務。

再後來他拿到資格證,成了工廠里的管理員,脾氣卻越來越不好。但妻子卻總能遷就他,說男人就要有個男人樣,一個在家裏唯唯諾諾的男人,在外面腰桿也直不起來。

想到這些,郝德勝心裏就止不住的難受,他想找個人說說話,可村裡和他歲數相當的人,早就和他在思想上有了隔閡。這天實在無趣,他便一個人在家喝悶酒,趕巧夏語昕來了。

夏語昕是郝德勝的外甥女兒,在市醫院當護士,見他一個人在喝悶酒,便說要陪着他一起喝。郝德勝預感到這丫頭心裏有事趕忙阻止,並跟問其原因,得知是因為男朋友的事情跟家裏鬧翻了,跑到他這裏求安慰的。

郝德勝叮囑說女孩子要自強自立,不能花男人的錢,這樣會被別人看不起,不要晚上和人家單獨約會,這樣讓人家覺得你很隨便。

夏語昕辯解說自己喜歡上一個開音樂培訓班的男生,後來發現這個男生和誰都曖昧,便很生氣。家裏知道后讓她中斷交往,但她就是放不下。

“那你跟我說說他到底哪兒好了。”郝德勝將酒瓶收了起來,從床頭的柜子上拿來一個鐵皮煙盒,裏面只裝了兩支煙,就是為了在心裏特煩的時候抽兩口。

“人長得帥,唱歌也好聽,還會哄人。發生任何事情,他都能先道歉,不管到底誰對誰錯。”夏語昕單手托着臉頰,拿過郝德勝的煙盒在手裏把玩。

“沒啦?”“沒啦。”“唉,我當啥人呢,能把你迷成那樣。”郝德勝淡淡吸了口煙,眯着眼吐着煙氣,“孩子,此人不可交啊。你說那些都沒用,看人要看本質。嘴上說著喜歡,做的事情確是不盡人意,這樣的人,就是想多吃多佔。”

“姥爺,我是過來求安慰的,能說兩句讓人家舒心點的么?”夏語昕癟着嘴把煙盒扔到了郝德勝跟前。相比自己那個孫子,郝德勝還是更喜歡這個外甥女多一點,畢竟在他家住到上小學才搬走。

“那我說個文鄒鄒點的吧。”郝德勝抬手抓了抓腦袋,一本正經說道,“你對他來說可能只是女友中的之一,而你對家裏人而言是唯一。”“行了行了,這話我爸我媽都說過了,太沒有新鮮感,換一個。”夏語昕低着頭瞟過郝德勝一眼,抬手抓了幾顆花生扔進嘴裏。

這不是給郝德勝出難題么,他連自己都開導不了,哪還有詞去開導夏語昕,可看着她不緊不慢嚼着花生的樣子,郝德勝腦袋裏瞬間靈光一閃,嘎了口酒說道,“吃過糖的女人,就不會忍氣吞聲的去吃屎。你現在就是放不下那個屎盆子,這句話中聽不。”

“你能不能再噁心點,掃興。”夏語昕剛想再捏幾顆花生,聽他這麼一說,直接把手縮了回去,起身去打了一杯水。“就問你是不是這個理兒!”郝德勝見有效果連忙乘勝追擊,又補了一刀,“孩子,你之前不是有個男朋友是個當兵的么,啥時候黃了呀?是你不要人家,還是人家不要你了?”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夏語昕剛喝進的水差點噴出來,跺着腳走到郝德勝跟前氣哼哼得比劃了一下,這才坐到位子上,“我爸媽因為那個是異地戀,不想讓我嫁的太遠。這次這個,他們又說還不如那個。真是的,我感覺自己就像個發了情的牲口等待配種一樣,被他們牽過來牽過去。煩了。”

郝德勝又勸她要理解長輩的關懷。夏語昕卻說自己對父母眼中的世界根本無法理解。郝德勝意味深長得一嘆,“這不很正常嘛,等你到了理解的那一天,你就老了。”

夏語昕顯然不愛聽這些老生常談的教誨,反問他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喝悶酒,是不是最近又和誰鬧矛盾了。郝德勝只得默認,夏語昕便提醒郝德勝不要老是認為自己很優秀,別人都是廢物,要知道現在他已經老了,得服老。

郝德勝當然心知肚明,可他同樣不想聽一個孩子跟自己講道理,便感嘆說,人都是這樣慢慢長大的,心裏有再多不甘,都要慢慢向現實低頭,活成一個平凡的或者不那麼平凡的普通人。

夏語昕又坐了一會兒問他有沒有要換洗的衣服,生活上有沒有不方便的地方,需不需要給他雇個保姆。郝德勝推辭說自己還沒老到要人伺候的程度,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就想個法子,不給孩子們添負擔。夏語昕沒理會,轉了一圈便走了。

雖然夏語昕這趟過來沒啥正事兒,可郝德勝心裏卻敞亮多了,傍晚的時候又去到街上溜達,遇見呂家安正偷偷摸摸喊上小學的孫子去家裏吃飯。他認為爺爺喊孫子回家吃飯很正常的事情,呂家安卻搞的跟做賊一樣,便很好奇,就上去打聽。

呂家安解釋說,兒子做生意賠了之後極少回來,而兒媳婦兒卻依舊好賭,之前總是跟他借錢。呂家安覺得這錢給得不值得就擼下臉不給,於是兒媳婦就記恨他,不讓孩子來他家。但呂家安還是偷着給孩子買東西。剛才回來的時候見孫子被媳婦兒鎖在門外,正蹲在地上寫作業就帶回來了。

“十賭九輸,再大的家業都能敗喪了,等我哪天遇着孩子他媽好好說說她。”“可別說了,她娘家人都勸不住,那脾氣一上來,房蓋兒都能給掀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過且過吧。”“行行行,這事兒聽你的。”

郝德勝記起夏語昕下午的提醒,急忙打住。心想着再去哪兒溜達溜達,冷不丁想起自己的小菜園。那天婉兒家的大狗在菜窖那裏又叫又扒土,是不是那裏面有什麼東西?這天兒眼見就暖和了,也該把小菜園收拾收拾種點東西,省得一天到晚出去買菜,花錢不說,還買不到好的。

正什思着就聽呂家安在家裏喊了一嗓子,“餃子好了,快趁熱吃。”郝德勝砸吧砸吧嘴嘟囔了句,餃子就酒,越喝越有,便抬步向小菜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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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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