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是來贖罪的
何以儂坐在院落花園裏的一個鞦韆上,輕輕的晃蕩着。
這是一個美好的夏夜。
清涼的夜風趕走了白天的燥熱,帶來花的芬芳,草的清香,柔和的月光如輕紗般的籠罩着花園,花叢里不知名的蟲子唧唧的叫着。
何以儂手撐着繩子,微仰起頭,靜靜感受這份靜謐與祥和。
四年了,她來這裏已經四年了!
四年的時間裏,她知道了很多事,包括韓叔叔,雪姨和母親之間的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
原來母親馮雅琴因家境困難來韓家當女傭時認識了韓叔叔,兩人一見鍾情,而韓叔叔的未婚妻雪姨也深愛着韓叔叔,她不想失去韓叔叔,於是就用計逼走了母親,母親的離開對韓叔叔的打擊很大,可是在韓爺爺的逼迫下還是娶了雪姨。婚後生活可想而知,家庭的壓力,婚姻的不如意,還有對情人的思念,最終韓叔叔離家出走。
在外飄蕩了五年,於一個偶然的機會,韓子群到了紀雪柔,只是那時她已為人婦,而何以儂也已經五歲,傷心落魄的韓子群再次離開瓢泊。兩年後,何以儂的爸爸因病去世,馮雅琴病倒,而遠方的韓子群聽到消息后依然回來親自照顧。
殊不知,滿腹悔恨,絕望,卻依然翹首盼望丈夫的雪姨也在韓子群離開的第五年倒下,而她的丈夫卻在不知名的地方照料着他的前情人。
這種傷,這種痛,雪姨要用多大的心才能包容啊!
當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何以儂不僅沒有怨恨雪姨,心裏反而覺得難受。其實她也知道就算不是雪姨逼走母親,以母親的性格也決計不會嫁給韓叔叔的,她和韓叔叔的門第之別就是她永遠跨不去的坎兒。她是一個驕傲的女人,需要的是尊重,不是施捨。
或許,是母親自己要離開,而雪姨恰好只是稍稍推了一下?
雪姨,那個水一樣溫柔的女人,在愛情面前也曾經如此強硬過。
愛情,愛情是什麼?它真的可以讓人為它生為它死嗎?“小姐,小姐。”
王媽焦急的聲音傳來,略顯肥胖臃腫的身子自涼亭出拐了過來,直朝着何以儂的方向走來。
何以儂放下鞦韆,整理一下凌亂的睡裙,微笑的看着她。
“王媽,這麼著急找我有事嗎?”
王媽拍拍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小姐,老爺,先生,夫人找您有事商量,正在客廳里等着呢。”
何以儂點點頭,快步向屋裏走去,王媽也跟了過去。
客廳里,韓老爺子,韓子群,紀雪柔分開而坐,表情都有些凝重。
何以儂慢慢的走過去。
“爺爺,韓叔叔,雪姨。”
紀雪柔招手讓她坐到對面的沙發上,看了看她腳底的站的幾根青草,微皺眉頭。
“又去花園了盪鞦韆了,怎麼那麼不聽話,夜裏風這麼涼,怎麼也不知道加件衣服,着涼了怎麼辦?”
何以儂笑笑,搖搖頭。
“雪姨,我沒事,只是剛吃過飯,睡不着就出來坐坐。爺爺,韓叔叔,雪姨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紀雪柔看看丈夫,韓子群朝她點點頭。
“小儂,我和你韓叔叔商量過了,想讓你去哥哥就讀的學校讀書。”
何以儂握在手裏的茶杯差點兒摔下來,抬起眼眼怯怯的問道:“為什麼?”
如果換到他就讀的學校,也就是說她要搬到他居住的別墅。想起那冰冷的眼神,何以儂就渾身打顫,更何況要住在一起,那樣的日子她無法想像。
紀雪柔從她睜大的雙眼看出了她的恐懼,心裏一痛。
都是她一手造的孽,才讓兒子的仇恨那麼深,而他又把仇恨全部轉移到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孩身上。
紀雪柔坐到何以儂身旁,拿開她緊握在手裏的杯子,輕輕的握着她的手。
“明年風兒就要高考了,你搬過去順便照顧一下他的生活,最主要的是,有你在,他也許會收斂些。”
照顧韓霽風的李嫂已經幾次向她彙報了,韓霽風不僅整天夜不歸宿,有時候還領女人回家過夜。為這事,她已經多次向兒子談了,可是看起來效果不佳,甚至有變本加厲之嫌。
何以儂面露為難之色,動動嘴唇,抬眼看到雪姨殷切的眼神,又看了看沉默的爺爺和韓叔叔,想說的話堵在心裏,怎麼也說不出口。
韓家對她那麼好,雪姨更是拿她當女兒看,現在雪姨身體不好,韓叔叔和爺爺也需要照顧,她又怎麼好推辭。
可是,她又害怕見到他,一靠近他,她就會不由自主的顫抖。
紀雪柔看出她的猶豫,輕拍她的肩膀安慰。
“小儂,阿姨知道你害怕哥哥,風兒做的事確實有些過分,但他對你沒有惡意,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而已。離開學還有些日子,明天我把他叫回來,好好勸勸他。”
韓子群嘆了一口氣,聲音沉重,面色沉痛。
“都是我沒有做到父親的責任,才造成他現在這麼極端的性格,都是我不好。”
何以儂心裏一酸,連忙說道:“韓叔叔,雪姨我答應你們,搬過去照顧哥哥。”
韓老爺子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站起身走到何以儂面前。
“辛苦你了,丫頭。”
何以儂連忙站起來,搖搖頭。
“爺爺,沒關係。”
韓老爺子輕嗯一聲,隨即看向大家。
“就這樣辦吧。時間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何以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一閉上眼睛,就是韓霽風那雙冰刃般的利眸。
來韓家兩年,他對她做過的每一件事,給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清清楚楚的記得,彷彿是昨天剛剛發生的。
她剛來到韓家,即使有韓叔叔,雪姨的關懷和疼愛,她還是在每天的夜裏想念母親。
她記得那天夜裏太想念母親,拿着母親留給她的項鏈就忍不住哭了起來,驚動了隔壁的韓霽風,他闖進她的房間奪走項鏈。無論她的怎樣的哭泣說對不起,無論她怎樣的保證以後不哭,她甚至跪着求他把項鏈給她,他還是把母親留給她的唯一的項鏈當著她的面扔了出去。
她哭喊着要去找項鏈,卻被她一把揪住頭髮,一個大力甩出去,撞到了桌子的邊愣,鮮血順着額際留下來。韓霽風一步步的靠近他,冷酷的眸子,嫌惡的眼神猶如見到噁心的蒼蠅。薄而鋒利的嘴唇迸出殘酷的話語。
“你母親是個骯髒惡毒的女人,我不允許她的東西出現在韓家,那隻會弄髒我的家。以後別讓我看到任何有關她的東西,否則見一件扔一件。”
她已經被嚇壞了,只能驚慌的點頭,在他離開后,不顧額頭的傷,她瘋了似地去找項鏈,一夜的遍尋卻什麼也沒找到。
第二天,何以儂生了一場大病,雪姨問她額頭上的傷,她撒謊說是不小心碰的。在那雙有着強烈警告意味的眼睛下,她除了撒謊只能發抖。
那年她十一歲,他十三歲。
“你只是韓家收養的孤兒,不要以為他們寵你,你就真的以為自己是韓家小姐了,在我眼中,你甚至及不上一隻看門狗。”
“第一名,呵呵呵,看不出來,你的腦子還不算太笨。要家長簽名是不是?好,我來簽!”韓霽風笑着把成績單撕成碎片,又灑落在她面前。
“打掃乾淨,不能有一片紙屑。”
何以儂因為沒有成績單被老師狠狠罵了一頓。
韓霽風一腳踢碎門口前栽種的幾盆話,扭頭看着瑟瑟發抖的何以儂。
“我不喜歡花。”
……
茶盤,點心,茶杯掉在地上,何以儂光裸的膝蓋也跪在玻璃碎片里,絲絲鮮血慢慢滲出。
“給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休息的時候,不要隨便進我的房間。”
“雪姨怕你學習累了,讓我給你送些吃的。”
何以儂忍痛回答,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卻不敢流下來。
“收拾好東西立刻滾出我的視線。”
韓霽風走進去,大力的甩上門。
雪柔聞聲趕上來,看到地上的鮮血,趕緊扶起她。
“小儂,怎麼了,怎麼會流血?”
何以儂痛得臉色發白,什麼話也那說不出來。
“是不是風兒?”
紀雪柔要去拍韓霽風的門,卻被她攔住。
“不,不是哥哥,是,是我不小心摔倒的。”
門被打開來,一臉沉鬱的韓霽風出現在門口。
“風兒,是不是你又欺負小儂?”
韓霽風冷冷看了何以儂一眼,冷哼道:“媽,你沒聽到她是怎麼說的嗎?”
何以儂拽住雪姨,朝她搖搖頭。雪柔見她祈求的眼神,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你做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韓霽風冷哼一聲轉身進屋。
何以儂摸到膝蓋上的疤,三個月過去了,傷疤已經很淡了,細細摸起來,還是可以感到那塊皮膚的凹凸不平。
開始的時候,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厭惡自己,以為是自己搶了他的爸爸媽媽,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從下人哪裏聽到了有關母親的事情,也終於明白他那麼厭惡她的真正原因了。
以前她無法反駁他,現在她更沒有辦法反駁他。
他曾經說過,她是來贖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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