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9.貝蒂斯
今夜我再次聽見了那舒心的琴聲,不知是因為琴聲還是因為費洛爾的到來,我不再一陣接一陣地咳嗽了,但我的心開始疼痛。
我知道,琴聲會馬上中斷,像前幾次一樣……
我的父母聽見琴聲后,發狂地從床上爬起來,父親帶着獵槍和十字架出去,沒多久,琴聲果然消失了。我悄悄打開窗戶,看見費洛爾被父親用棍子打得鼻青臉腫,卻不還手,他白晳的面龐上的瘀青,也是父親弄出來的。即使知道費洛爾作為血族擁有自愈的能力,我還是會為他落淚,每一次都會。
最後他抱着那把古怪的琴,傷痕纍纍地離開了。
“像你這種生物,是不被造物主祝福的,你是該隱的後代,以吸血為生,我不會把我的貝蒂斯交給你,你這嗜血的惡魔,早日回到你的地獄去吧!”
在父親說出那些狠毒的話以後,費洛爾不再使用那種自愈的能力。
之後的幾天裏,父親請了鄉里的牧師到家裏,費洛爾靠近不了,只能在面對我窗口的田野里彈琴給我聽,可父親卻依舊不放過他。只要他一到來,父親就會去打他。
費洛爾不敢還手,因為打他的是我的父親。
我很了解的父親,他是個很厲害的獵人,有人說他打死了後山上半數的灰狼,保障了全鄉人的安全。
從父親說出那樣的話以後,費洛爾再也沒有喝過血了,連動物的血都沒有喝過,我好幾次看見他狼吞虎咽地吃野地里的菜,這對他來說該有多麼痛苦!哦,上帝,我看見他消瘦的身體隱在林中,顯得那般弱小。
我愛費洛爾,可他是血族。我到底該怎麼辦?
20.費洛爾
這是絕食的第六天,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去為貝蒂斯彈琴,她的父親不一會兒就出來了,邊打我邊說:“你以為你不喝血就不是吸血鬼了嗎?你以為吃了水果和蔬菜就可以變成人類了嗎?”
我也想過,也許我這輩子都成不了人類,但我真的愛她,我想要用琴聲減少她每晚的痛苦,即使是彈奏一分鐘卻被打十分鐘我也願意。貝蒂斯需要我的琴聲,我絕不能因為這點傷痛而放棄。
我很久沒有自愈傷口了,也許是因為餓了太久了,我沒有力氣了。
我在樹林裏找野果子吃,可是很少,因為冬季剛剛過去,能找到的都是酸的、苦的,我強忍着吃下去,不久又會吐出來。
以前我的長輩告訴我,我的胃消化不了食物,所以我吃下去便會吐出來。看來,我果然是永遠變不回人類了。
21.安麗斯
我在伯明翰遊玩,已六日未動筆。這裏雖不是首都,有趣的地方卻不少於倫敦。
羅伯特在伯明翰打官司,在法庭外我“有幸”見到了那幫紅種人,他們光着膀子走進卡瑪利拉法庭。羅伯特不准我進去,我便只好在外面等着,開放前後我都看見有一輛歐陸GTC進出車庫,羅伯特告訴我那是卡瑪利拉法庭的車,並說這位法官在血族的地位僅次於卡瑪利拉長老,高於親王,是受理這次案件的法官。
按理說,我並不認識這位法官,可他的歐陸車卻在離我不遠處停了下來,等我抬頭去看時,車才離開。
羅伯特猜測,也許是我的身上沾了血族聖器的氣息,這一般都會引來駐足,米落、愛什米爾和吉姆的表現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我把戰爭大衣和該隱左手都放在行李箱的最底部,上了鎖,另外兩枚聖器戒指被我一左一右戴在了大拇指上。
魔魂戒指給我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我不必每日帶槍,一伸手就可以讓他人聽從我的命令,包括強大的血族成員。
這真是神奇,我翻看着一張張聖器資料,對它們越來越感興趣了。如果說剛開始尋找聖器是為了完成任務,是為了讓自己免於死罪,那麼現在我卻非常樂意繼續尋找。它們像一塊塊磁石,深深地吸引住了我。
羅伯特不支持也不反對,他似乎不相信我能夠像前幾次一樣,一件件集齊所有聖器,但是我已找到四件聖器的既成事實,讓他沒有理由阻止我作出繼續冒險的決定。
對於親王的赦免令,我向羅伯特多次道謝,我非常高興自己已是自由身——大抵是這樣的。我沒有忘記羅伯特提到的貴人,他也不清楚他是誰,只是推測他的身份一定不凡。
另外,今天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求求你給我喬凡尼末日藍寶石,我願用骨之琴交換!
信封上留下了地址,是格拉斯哥的一個小鄉鎮。寄信者叫費洛爾·格林。
我查閱了有關那個小鄉鎮的資料,可參考的信息卻少得可憐,足以說明那裏並不發達。
我是固然不會將寶石給他人的,但骨之琴的誘惑實在太大。
骨之琴是一副古老的肋骨,骨頭黏上血后能發出“喀吱喀吱”的響聲,這具有魔力的聲音能讓人乏力。骨之琴套在身上還會化成骨甲,保護骨琴的主人,認為骨甲乾枯易碎的人往往吃驚於它強大的防禦力。
這可是送上門的免費的午餐,我還在為它們分佈在何處而煩惱,上天卻主動為我捅破了天機。
骨之琴的擁有者為何要交換喬凡尼末日藍寶石?毫無疑問,藍寶石本身是無用的,裏面的液體才極為珍貴,難道是他想要成為人類?還是他也要用像米落一樣的伎倆,用骨之琴引蛇出洞,再一併吞下兩件聖器?
思慮再三,我還是覺得不該輕易放棄這份午餐。
血族聖器總要找全,這是我的想法,冒險總要開始,尋找骨之琴只是早晚的問題,況且現在除了它我沒有關於其他聖器的具體位置的信息。
我得去找羅伯特談談。
我一直想成為血族。羅伯特同我提及轉變的事,我希望他給我些時間,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我明白,成為血族就代表着失去太陽,這不便於我尋找聖器。
有許多血族聖器在日行者手中,他們可以在陽光下任意行動,比如米落。所有獵人都是日行者,而當成為血族的我遇到他們時,卻無法與他們在陽光下對抗,這該是多麼可笑?
另外,血族會對我這樣的人類放下警覺,比如愛什米爾,她到被打傷的那一刻都不敢相信我能在她面前佔到便宜。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是仍在悔恨還是已在復仇的路上了?我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羅伯特答應給我五年時間,五年後就進行初擁儀式,而這五年中我可以做我想要做的任何事,包括去那個小鄉鎮赴一場鴻門宴。
我買了下午的機票,現在我得收拾行李了。
《阿雷格里港日報》
港口工人慘遭不測,襲擊者疑為吸血鬼!
近日,阿雷格里港警方多次接到報案,港口數名工人夜間慘遭襲擊,經法醫驗證,受害者均因脖間動脈受尖銳物體刺傷失血過多而死,無一生還。
警方懷疑此次事件與發生在聖保羅和里約熱內盧的野獸襲人事件有密切聯繫,但也有人認為襲人事件並非野獸所為,而是科幻小說家筆下的吸血鬼做的。這種無端的猜測使阿雷格里港人心惶惶,警方付出大量時間與精力撫慰人心並加大調查與搜捕的力度。
然而隨着一次又一次襲擊的發生,人們也已經覺察,受害者脖間的真正傷口曾被尖銳物體的刺傷掩蓋,這干擾了法醫最初的鑒定。
難道傳說中的“吸血鬼”果真存在?
阿雷格里港人民寄希望於當地警方,希望他們早日抓到兇手,為人民排除憂患。
《捷報》
近日來,貝洛奧里藏特被陰霾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下,不論是鄉村還是城鎮,都頻頻發生人口失蹤案和人口死亡案,當地警方提醒人們盡量減少深夜單獨外出,在遇到危險時,及時撥打警局電話尋求幫助。
《巴里圭新聞日報》
眾所周知,亞松森作為巴里圭的首都,是全國治安最好、社會生活最為太平的城市。然而近幾日卻發生多起血案,受害者均因脖間被不明生物咬破血管,導致失血過多而亡,死前有明顯反抗,有的衣物被利爪撕碎,粗略判斷是野獸所為,此案還在調查當中。
另一方面,本市多起人口失蹤案也接踵而來,有警方猜測這與血案有密切聯繫,也許是野獸叼走了自己的獵物,警局已加大搜捕力度。
《烏拉圭新聞》
烏拉圭靠近巴西一邊陲小鎮近日發生兩起血案,蒙得維迪亞警方迅速趕往小鎮進行大規模搜查,最終在一潮濕地下室發現一位滿身是血的怪人。沒有任何物品可以表明他的身份,此人皮膚帶有病態的慘白,虎牙尖銳,雙眼獃滯,半瘋半傻。他身上沾染的血液已被取樣,最終結果與一位受害者的DNA相吻合,醫生診斷,確認犯人患有嚴重臆想症,常想像自己是吸血鬼,以喝血為生,因此殺人釀成血案。現此人已被送入蒙得維迪亞一家精神病院治療,後期將移送監獄,犯人身份尚待確認。
在去往格拉斯哥的飛機上,我將手機關機,在舒適的頭等艙小憩一會兒。睡夢中我記起那晚第一次在舞池邊跳起華爾茲,不禁想起以往練習交際舞時,我曾希望與我最愛的人共舞,但願將來能有機會實現這個似夢非夢的願望。
睡眠不足的我到達格拉斯哥后就找了個酒店住下來,從夜裏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吃完午餐,我決定下午去信上指明的小鎮,在那裏住下,打聽打聽費洛爾·格林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