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喬少雍,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第十章 喬少雍,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喬少雍開車載我來到一個地方,我看到頭頂上方有一架直升機盤旋而過,飛入了前方的建築。

這場景莫名勾起我的熟悉感!

我以前好像來過這裏。

“這是什麼地方?”我好奇地問。

喬少雍回答道:“我以前參加飛行員集訓的地方。”

我們下了車,喬少雍熟練地和門衛打了聲招呼,便領着我進了飛行員集訓基地。

迎面,有穿着飛行員制服的隊伍踏着整齊的步伐走過來,他們有着不同的膚色,但個個英姿挺拔,其中還有少數女飛行員,英姿颯爽,自信陽光。

他們當中有人認出了喬少雍,熱情地和他打招呼,看樣子喬少雍在飛行員中人氣頗高,其中兩名女飛行員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他的前女友是一名女飛行員?因為在一起集訓,彼此惺惺相惜,日久生情?

聽說每一位女飛行員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千里挑一,被選上的都是人中之鳳,如果真是這樣,我拿什麼跟人家比?

胡思亂想間,喬少雍拉着我走向另一邊的訓練場地,場地邊上有一個看台,他拉着我坐了下來,從這裏看下去,可以看到訓練場地上准飛行員和飛行員們刻苦訓練的畫面。

喬少雍介紹說:“這裏是各國飛行員精英雲集的地方,大家被召集在一起進行集訓,等集訓完畢,各自返回國土,晉陞的晉陞,調職的調職。三年前我被派來這裏參加集訓,回國后就被作為準機長的潛力人選進行培養,去年年底終於通過考核,晉陞為機長,算是國航系統裏面晉陞最快最年輕的機長!”

我目露崇拜,一直知道他很優秀,沒想到如此優秀。

喬少雍望着訓練場地,眼神忽然飄乎起來,用磁性的嗓音低沉地說:“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照片上女孩的……”

我的心猛然一緊,終於要進入正題了嗎?

喬少雍忽然轉頭望向我,目光意味深長:“她當時,最喜歡坐在你現在的位置,看我訓練……”

他深深地望着我,像是在透過我追憶曾經那個青蔥歲月里的美好身影,我的胸口一陣疼痛,他一定很愛她,不然他的目光不會如此深刻!

他扭過頭去,繼續娓娓說道:“那一日,我因為訓練失誤,被教官罰站,也是巧了,那天下起了暴雨,我被淋了個徹底!但教官規定的罰站時間還沒有到,所以,我只能繼續受罰。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到有個女孩,打着一頂小紅傘,冒着大雨向我跑來……”

回憶觸動了他心中的柔軟,他現出一絲會心的笑容:“她真是個傻女孩,我們素不相識,她卻問了我一堆問題,問得我頭大,得知我在罰站,她就在一旁邊看錶計時,邊幫我撐傘,還一個勁地吐槽教官的非人道主義……

“罰站的時間終於到了,她把傘給了我,自己淋着雨跑了,我看着手裏的小紅傘,哭笑不得!我一個大男人,打着這樣的傘,實在格格不入!”

我心中漾開一抹酸楚,或許正是女孩的那份天真和傻勁,所以,才會打動他吧?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第二次見到她,還是在訓練基地,她的風箏掛在了一棵梧桐樹上,她爬上去摘風箏,結果爬上去之後,就下不來了,一個人蹲在樹上,等着求援。我一早就看到她了,那個地方很偏僻,很少有人來,我偶爾會一個人在那裏發發獃、晒晒太陽、看看書,突然看到她冒失地闖進來,心情難免不快。我沒有第一時間過去幫忙,看着她想盡各種辦法都下不來只能幹着急的模樣,我覺得有趣極了。”

見死不救,他也真夠惡劣的。

“她無計可施,最後眼睛一閉,決定跳下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過去幫她,本想教她怎麼爬下來,誰知她看見我來了,也不知哪裏來的信任感,就直接跳了下來,讓我接住她……

“結果,她摔在了我身上,她是沒事了,我卻受傷了。

“她很內疚,追着我,說要補償我!我說不用,只要你離我遠點,就算補償。”

很符合他冷淡的性格,一如既往的“毒舌”。

“她居然很聽話,真的離我遠遠的,再也沒來找我……那件事後,我幾乎已經把她給忘了,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又出現在我面前,很糾結地說,她想了好幾天,我救了她的命,還因此受傷,她既沒有報答也沒有負責,有悖她做人的原則,她過不了自己良心的關,讓我務必給她一個補償的機會,請我吃一頓飯!”

這女孩要麼是天生二缺,要麼是情場高手,無論如何,她都爭取到了和機長大人一起吃飯的機會,這也可以算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吧?

我酸澀地想。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軸的女孩,怕她繼續糾纏我,就答應了。

“她帶我來到一家海邊的餐廳,那是她兼職打工的地方……”

天使餐廳?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這家餐廳!否則,那張照片怎麼會出現在餐廳的照片牆上?

女孩在這家餐廳打工過,她也曾在這家餐廳打工過,有沒有可能她們曾經見過呢?

喬少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對,就是天使餐廳!

“她說她在這裏打工,可以享受員工折扣,還能讓廚房大叔偷偷加菜,保證讓我吃飽喝足!

“我覺得她很有意思,據我所知,她的媽媽是我們訓練基地外聘的教授,收入很高,沒想到她的女兒竟如此摳門……”

女孩的媽媽也是教授?

怎麼這麼巧?

不過也是,像訓練基地那樣封閉管理的地方,沒有點特殊身份,怎麼可能進得去呢?

不過,我的印象中,媽媽是尼斯大學聘請的教授,並沒有去過訓練基地。

喬少雍看着我,繼續說道:“我以為她請我吃飯,是她想要搭訕我、試圖接近我的一個借口,畢竟有很多女人都對我用過同樣的招數……”

他的確是很有招蜂引蝶的資本,我悶悶地想。

喬少雍忽然輕笑了聲,說道:“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她說請我吃飯,就真的只是單純地請我一個人吃飯,她連椅子都沒有沾過,一直在忙着招呼客人!”

呃,這劇情的發展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現在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情場高手,而是真正的二缺!

“她在餐廳很受歡迎,每個人都對她很友善,她可以用心算快速計算出每一桌客人的消費,並且根據客人的預算來調整菜單,所以,很受客人的歡迎。

“我原本是打算走個過場就馬上離開的,畢竟在我的人生規劃里,那時的主要目標是儘快晉陞為機長,至於談戀愛,不在我那時的規劃之列。

“可是看着她忙碌鮮活的身影和天真爛漫的笑容,我竟然有些被吸引了,一邊吃着一邊耐心地等她下班。

“忙了一個晚上,她還是精力充沛,說要去下個地點打工!

“我很好奇,就跟着她來到她的打工地點,原來她還兼着一份電影院檢票員的工作。她說,她很喜歡看法國電影,文藝、深刻、獨特,可是電影票太貴了。她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工作,可以每天一邊免費蹭電影,一邊賺外快!

“那天,我們一起看了一部法國電影《天使愛美麗》,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蹭電影,很新鮮,也很有趣!

“她跟我說,這部電影,她已經看了八遍,女主角的所有台詞她幾乎都能背下來,可還是看不膩!”

嗯,《天使愛美麗》這部電影的確很棒,很有魅力,我也看了不下四五遍!

“等她下班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她說她餓了,想去吃宵夜。但法國人沒有吃宵夜的習慣,這個點除了酒吧和便利店在營業,基本找不到其他賣食物的地方了。

“後來,我們找了一家便利店,買了三明治和可樂,坐在河邊吃起來。”

我又開始酸意泛濫,明明只是簡單的一頓飯,現在卻一起看了電影,還一起在河邊吃宵夜。

“我問她,你很缺錢嗎?為什麼打這麼多工,對自己這麼苛刻?

“她說,她不想讓媽媽替她操心,她要證明,她完全可以靠自己養活自己,同時還能練習法語!而且,她的室友都在忙着談戀愛,只有她沒人追,如果她不讓自己忙一點,她會覺得自己很可憐!”

我笑了笑,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很可敬,也很討人喜歡,我無法對她生出厭惡。

喬少雍摸了摸我的頭,看着我,眼神複雜:“大概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走進了我心裏……亦或是,在更早的時候,她打着小紅傘,冒失地跑過來,為我遮風擋雨……”

我回望着他,心情莫名。

我明明該吃醋該生氣的,但不知為何,我沒有辦法去厭惡這段美好又純真的愛情!

我甚至有一絲羨慕,又有一絲懊惱,為什麼我沒有更早地認識他,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呢?

“那後來呢?”

“後來……”喬少雍似在回憶,“後來,我因為逾時歸宿,又被教官罰跑了。她知道后,覺得很內疚,就陪着我一起罰跑。”

他會心一笑:“這個小傻瓜,明明體能差到不行,還要咬牙堅持,最後昏倒在操場上。見狀,教官格外開恩,免去了我剩餘的罰時,允許我送她去醫務室!”

我莫名感動,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陪着他一起受罰吧!

“她在醫務室醒來,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我,說:‘喬少雍,怎麼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你呢,你有沒有一點可能也喜歡我?’”

我心頭一緊,他會如何回答呢?

喬少雍眼神專註地望着我,眼裏閃動着奇異的光芒,用磁性的嗓音說道:“我說,‘你這麼可憐,都沒有人追,那我就做做好事,追你好了!’”

我的眼睛忽然濕潤了,我到底是怎麼了,那分明是他和另一個人的愛情故事,為什麼我卻這麼觸動和感動呢?

喬少雍伸手,將我攬進懷裏,他溫暖有力的懷抱,讓我不安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我們就這樣,走在了一起。有時候她來看我訓練,有時候我陪她去打工,我們走遍了尼斯的每個角落,暢談着人生、理想,我們約好,等她一畢業,我們就結婚,我們約定要永遠在一起,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我雙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襟,心“怦怦”地激跳,原來他們曾經那麼的相愛,愛得那麼深刻,可他們最終還是分開了,難道是因為……

“那……她後來去哪兒了?”

喬少雍嘆息一聲:“那天,是她碩士畢業的日子,我們約好要一起去看《天使愛美麗》的舞台劇,也是在那天,我買好了戒指想要向她求婚……”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可是,我等了一晚上,她都沒有出現!

“我去她住的地方找她,她的室友說,她已經搬走了,是她爸爸幫她辦的手續,也是她爸爸派人拿走了她的東西……

“後來,我又去了她媽媽工作的地方,那裏的人告訴我,她媽媽因為出了車禍,意外身亡,已經過世了……”

“什麼?車禍?”我心頭猛然一震,有種強烈的情緒呼之欲出。

“是的,車禍!”喬少雍繼續說道,“足足有兩年的時間,我沒有任何她的消息。直到有一天,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我終於知道了她的下落。”

“她去了哪裏?”我緊張地問道。

喬少雍低頭看着我,語氣緩慢,柔聲地說道:“她去了英國,在一所大學進修博士學位……”

我雙唇顫抖,胸前激烈地起伏,好不容易才能組織語言,艱難地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女孩,她……她叫什麼名字?”

喬少雍目光如水,雙手捧起我的臉,一字一句道:“這個女孩,她很傻很天真,很聰明也很堅強,還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她的名字,叫夏紫!夏天的夏,紫色的紫!”

我激動地捂住了嘴,渾身顫抖不止,熱盈盈的眼淚奪眶而出。

原來,照片上的女孩是我!

原來,曾經和他有過一段刻骨銘心初戀的女孩,也是我!

原來,從頭到尾,我都在吃我自己的醋!

激動的情緒突然爆發,一發不可收拾,我埋首在他的懷中,不停地抽泣,難以自控。

我從不曾知道,原來我和喬少雍之間曾經有過一段那樣刻骨銘心的愛情!

我從不曾知道,原來我和喬少雍在機場的偶遇,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在三年前的法國尼斯,我們就已經相遇了!

我從不曾知道,我對喬少雍的好感並不是無來由產生的,而是早已情根深種!

我更不曾知道,喬少雍面對已經忘卻那段感情的我,他該是如何的煎熬和痛苦……

難怪,每一次他看我的眼神總是那麼的複雜,欲說還休。

難怪,他會愛上那麼平凡的我,原來我們的情緣早已註定。

難怪,他洞悉我那麼多的喜好和心思,彷彿比我自己還了解自己。

想到這,我緊緊地抱住了他,哽咽低泣:“對不起,我竟然把你給忘了……”

喬少雍的身體也輕輕地顫抖了一下,緊緊地回抱着我:“沒關係,回來就好。”

短短的一句話,令我淚流滿面。

喬少雍,謝謝你!

謝謝你,又把我找了回來!

如果就這麼糊裏糊塗地把你錯過了,我定會懊悔終身!

從訓練基地出來后,我們又去了天使餐廳。

站在照片牆前,我伸手觸向那張照片,我的手,與照片里女人的手,完美地重合了!

我真傻,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原來照片里女人的手,就是我的手?

喬少雍從背後擁住了我,在我耳邊說道:“這是情人節那天,你拍的我們的合照。”

“那為什麼沒有我的臉?”

“因為,你那天不小心吃了芥末,臉上過敏起疹了,你說什麼都不肯露臉,所以就拍了這樣一張合照。”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無奈。”

“因為,你一直讓我笑得更迷人一點,我實在不懂迷人的笑該怎麼笑。”

我開懷大笑,我猜想,我當時一定是故意在整他!

“我們把這張照片帶回去吧。”我提議道。

“好,聽你的。”

就在我們取下照片的時候,有人喊了我的名字:“夏紫,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我回頭,看到了一位法國美女,熱情地朝我微笑着走來。

我一時記不起她的名字,喬少雍在我耳邊提醒:“蒙娜,這家餐廳的老闆。”

我立刻張開雙臂,和對方來了個熱情的擁抱。

“蒙娜,好久不見!”

蒙娜和我來了個貼面禮,笑容滿面道:“真的是太久沒有見到你了,真想念你在天使餐廳的日子。”

她注意到了我身邊的喬少雍,沒有露出驚訝,反而更加熱情地說道:“Sean,你也好久沒來了。恭喜你,終於找到了夏紫!”

“謝謝。”喬少雍還以微笑。

蒙娜又擁抱了我一下:“夏紫,你都不知道,在你離開的日子裏,Sean幾乎天天都來這裏等你,一坐就是一整晚,失魂落魄的樣子,誰看了都心疼。不過現在好了,你們終於在一起了,我真為你們感到高興。”

我心疼地看向喬少雍,在我離開的那段日子裏,他該是多麼的煎熬。

喬少雍沖我微微一笑,然後,對蒙娜說道:“我們想把這張照片拿走,可以嗎?”

蒙娜:“當然可以,這是你們愛情的見證!”

我和喬少雍相視一笑。

是啊,這是我們愛情最好的見證。

離開餐廳后,我們又去了電影院。

這是一家年代悠久的電影院,走廊上掛着法國曆年來經典電影的海報,這家電影院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它不隨波逐流,每日播放的並不是最新上映的商業電影,而是反覆播放那些經典的法國電影。今日上映的就是一部十分經典的法國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

我和喬少雍買了電影票,坐在電影院裏觀影,他指了指側門的方向,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那一次,我們就是在那裏,免費蹭電影看的……”我的心上涌過一股熱流,努力地在腦海中構想當時的場景,那時的我們一定很開心很美好,就像此刻的我們一樣。

喬少雍輕輕握住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我回頭,和他對視。

我們彼此對望着,彷彿要將對方刻進自己的血液和骨髓里。

影院的燈光暗了下來,電影開始播放,忘了究竟是誰先主動的,我們熱烈地親吻着,忘了一切!

開車回來的途中,喬少雍把車停在了海邊,然後,迫不及待地俯身過來吻我,我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但內心的渴望一經撩撥便一發不可收拾,雙手無意識地抱住了他,他熄了火,放倒了座椅,然後,用力地吻我,我的身體在他的激吻之下被快速喚醒,激動地輕顫着……

“少雍……”我閉上眼睛,嬌喘喃喃。

突然,肩膀被用力地咬了一下,我痛呼一聲,睜開了眼睛。

喬少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目光深邃而真切:“以後,不許再把我忘記!”

“我發誓,絕對不會再忘了!”我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向我,主動吻住了他。

心裏小鹿亂撞!

這大概是我做過的最瘋狂的事,和一個男人在海邊的車裏,做這樣羞人的事!

但我們已經失控了,情難自禁……

初嘗情滋味的男女總是熱衷於探索更新鮮刺激的樂趣,他健碩的身軀在我身上揮汗如雨,卻依然樂此不疲,彷彿渾身有使不完的勁,要將我揉碎了,和他化成一體!

窗外,不斷有車駛過的聲音,我又是緊張又是刺激,漸漸的,我已無力去思考了,只想和他一起沉淪到死!

學術交流會結束的那天,我又重新回到了會場,我的論文如願地被收錄進了會議的論文合輯里,Dr.Song打來電話,我以為他是來詢問會議情況的,結果一開口就問我和喬少雍進展如何?

我感覺,我可能遇到了一位假導師!

接着,我又收到了蘇菲和Daisy的問候,蘇菲問我有沒有遇見法國帥哥,記得介紹給她,她最近太可憐了,連個約會的對象都沒有,天天除了做實驗就是吃泡麵看韓劇,快要變成宅女了。Daisy讓我別去了法國就放鬆了對機長大人的看管,“外面大把的妖艷賤貨在盯着機長大人呢,一定要把他看住了,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我很想告訴她們,其實,我一直都和機長大人在一起,還發生了很多甜蜜又羞澀的事,但我覺得作為單身狗的她們已經夠可憐了,就好心地不再刺激她們了。

令我意外的是,我接到了外婆打來的電話,說媽媽幾年前申請的研究課題的專利終於通過了,現在國內有好幾家公司爭相要購買專利權,我作為媽媽遺產的繼承人,有權決定專利權的歸屬,外婆讓我趁聖誕假期務必回國一趟,據估計,這項專利的收益至少在一千萬以上,未來的效益可能更多。

我沒有想到,天上會忽然掉餡餅,砸得我暈頭轉向。

但我知道,這是媽媽留給我的禮物,是她用辛勞和汗水換來的成果!

所以,我並不打算將專利賣掉!

回去的路上,喬少雍打電話給我,說買了《天使愛美麗》的舞台劇門票,他會在劇場門口等我不見不散。

我心裏頓時小鹿亂撞,難道他是要向我求婚?

三年前,他也是買了《天使愛美麗》的舞台劇門票,準備向我求婚,可是我卻發生了意外,忽然消失了。

時隔三年,他又買了同一個舞台劇的門票,這是否暗示着,他要彌補三年前的遺憾,向我求婚?

緊張、雀躍,還有一絲絲的期待。

我想,我會答應他的求婚吧!

我看了看手錶,離舞台劇開演還有兩個小時,我拐進了一家時裝店,買了一條新裙子,如果是求婚的話,隆重些總是沒錯的吧!

從時裝店出來,我打了一輛出租車,懷着雀躍的心情,前去赴約。

中途,喬少雍來了個電話:“阿紫,你過來了嗎?”

“我已經坐上了出租車,很快就到了。”

喬少雍:“好,那我們一會兒見。”

他就要掛電話,我連忙喊住了他:“等一下!少雍,我有個疑問,你能替我解答嗎?”

喬少雍:“什麼事,你說。”

我思索了下,問道:“既然你兩年前就已經找到了我,為什麼不第一時間來見我?”

喬少雍沉默了片刻,說道:“阿紫,相信我,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是絕對不會放任你不管的!”

“那到底是為什麼?”我堅持問道。

喬少雍似有些為難,醞釀許久,才說道:“那是因為……”

不等他說完,我的餘光處,忽然,看見一輛大卡車朝着出租車的方向橫衝直撞而來!

刺耳的喇叭聲,衝擊着我的聽覺,我睜大了眼睛,驚恐萬狀,失聲驚叫……

劇院門口,喬少雍聽到手機里傳來的驚叫和急剎車的聲音,他臉色驟變,對着話筒一遍遍地喊:“阿紫,阿紫?發生什麼事了?你還好嗎?阿紫,快回答我!”

話筒里始終沒有傳來回應,他向來淡定自若的臉龐上現出了一絲惶恐和慌亂,收起手中的戒盒,他瘋狂地奔跑了出去……

一個月後……

烏鎮,夢裏水鄉。

我坐在河岸的迴廊里,靜靜地望着水面發獃,這是我一天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也不想和人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坐着,靜靜地發獃。

不遠處,賣醬料和米酒的大叔大嬸,總是輪流地盯着我,他們在私下裏不知已經議論了我多少回,都在猜測我是不是想不開,要跳河自殺,因為,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像我這樣,連續一周呆在同一個地方幹着同一件事,一坐就是一整天!

好在其他的遊客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沒有幾個人會注意我的存在,這也是我喜歡烏鎮的原因,你可以一個人盡情地享受安靜,沒有人會來打擾你!

偶爾有划著烏篷船的大叔從我身邊經過,唱着不知名的小調,我的心也在一點點地被凈化。

那一日,有輛卡車突然從旁邊竄出,向出租車撞來,我失聲驚叫!

但幸運的是,出租車司機的車技逆天,居然險險地躲開了,並沒有發生預期中的車禍!

但也是在那一個瞬間,我的頭像炸開了般,頭痛欲裂,那些被深埋的記憶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噴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了……

三年前的記憶空白,全部回來了!

我想起了喬少雍,想起了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我也想起了我的媽媽,想起了那場奪去我媽媽生命的毀滅性的車禍!

然而,這些可怕的記憶像洪水猛獸般將我吞噬了。

我曾經反覆做着一個夢,夢見媽媽開着車,載着我去某個地方,然後,突然有一輛卡車衝出來,將我們的車撞飛了!

生死關頭,媽媽解開了安全帶,飛撲在我的身上,保護了我,犧牲了她自己!

我一直以為,這便是事實的真相。

然而,我錯了。

事實上真相併非如此!

那日開車的人不是媽媽,而是我!

夢境中,我的潛意識將我們的位置互換了!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減輕我失去媽媽的痛苦!

可是當我回憶起當時的真實情景時,我整個人徹底崩潰了……

那天,我和喬少雍約好,要一起去觀看《天使愛美麗》的舞台劇,媽媽不知從哪裏得知我談戀愛了,堅持要去看看我的男朋友,看一眼,她就走,無奈之下,我只好答應了。

媽媽是個很嚴謹的人,開車相當小心,結果一路吃紅燈,眼看着就要遲到了,我很着急,在路口和媽媽換了座位,堅持我來開車。

我急切着去見喬少雍,便闖了紅燈,結果悲劇的一幕發生了……

生死關頭,媽媽解開了安全帶,用她的身體護住了我!

事情的真相是,因為我開車闖了紅燈,因為我急切地想要帶着媽媽去見我的男朋友,所以,才發生了車禍。

我被送進了醫院搶救,等我醒來的時候,得知媽媽已經過世的消息。

痛苦、悔恨、內疚、自責……讓我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我患上了重度的憂鬱,不止一次想要自殺,後來爸爸來了,他請了最好的心理醫生幫我治療,後來,我終於平靜了,可是卻失去了一段最重要的記憶。

一周前,那場疑似的車禍,把我缺失的記憶全部喚醒了。

當我一想到,我是為了帶媽媽去看我的男朋友,才把媽媽送上了不歸路,我就無法面對喬少雍,無法面對自己!

我無法原諒自己!

我不配得到幸福!

不知不覺,我已淚流滿面。

這一周以來的平靜和壓抑,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我哭得抽搐!

賣醬料和米酒的大叔大嬸嚇了一跳,跑過來安慰我。

“姑娘,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有什麼難處,你跟我們說,看我們能不能幫上忙。”

“對啊,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姑娘,你的家人呢?有什麼難過的事,告訴家人,大家一起商量着解決。”

聽到家人二字,我哭得更加傷心了。

晚上,我被大叔大嬸帶回了他們經營的民宿,還給我做了飯,大概是怕我再次想不開要自殺,免費給了我一個房間住。

我有些過意不去,得知他們有個讀高中的兒子小龍,成績很差,天天就愛玩遊戲,我便主動提出幫他補習,以此來抵房費。

小龍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只是他的聰明勁都用在了別處,比如:玩滑板、打遊戲、彈結他……

不過,我自有對付這種熊孩子的辦法,在我的幫助下,小龍的成績飛速地進步,在一個月後的月考中,他從班級倒數第三晉陞到了班級順數第十,這把小龍的爸媽給樂壞了,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我,也給了小龍放鬆娛樂的時間。

這天,小龍在玩網游,突然,跑過來問我:“姐姐,你玩過“天龍八部”的網游嗎?”

“玩過,怎麼了?”我說。

小龍兩眼放光:“那你的賬號叫什麼名字?”

“我的賬號……”

不等我說完,小龍打斷了我:“讓我猜猜,是不是叫‘進擊的阿紫’?”

我微微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姐姐,你快跟我來!”小龍拉着我到他房間,指着電腦屏幕道,“你看,你的姐夫‘三萬英尺喬峰’正在懸賞重金找你呢!”

“姐夫?”我更詫異了,湊近前去瞧。

小龍激動地指着公告區說道:“你看,這裏還有一張姐姐的照片!”

我仔細一看,公告區發了一個非常醒目的懸賞公告,尋找賬號為“進擊的阿紫”的女孩,賞金一共十萬元,下面有網友的上萬條評論,公告發佈的時間是一個月前,發佈人是“三萬英尺喬峰”!

真的是‘姐夫’!

他為什麼懸賞找我?

還有,他哪裏找來我的照片?

他沒有見過我,應該不認識我才對啊!怎麼會有我的照片?

我的腦海中疑問重重。

我坐下來,登陸了我的賬號,我的頭像剛剛亮起,就聽到“滴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仔細一看,竟然接收到了上百條信息,全部都是“姐夫”留的。

“阿紫,你最近忙什麼,很久沒看你上線了。

“阿紫,在嗎?

“阿紫,你在哪裏?

“阿紫,我很擔心你,看到留言儘快回我!

“阿紫,你到底去哪裏了?我想見你!

“阿紫,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阿紫,我快要瘋了,不要再躲我了,好嗎?”

……

姐夫他……為什麼怪怪的?

他急着找我,到底什麼事呢?

我剛要回消息,一條新消息就來了。

三萬英尺喬峰:“謝天謝地,你終於上線了!”

進擊的阿紫:“姐夫,你找我有事嗎?”

三萬英尺喬峰:“你在哪裏?”

進擊的阿紫:“烏鎮,怎麼了?”

對面的頭像突然滅了,再也沒有回應。

進擊的阿紫:“姐夫?姐夫?你還在嗎?”

依舊沒有回應。

我一臉茫然,總覺得“姐夫”怪怪的,我還沒有問他從哪裏找來的我的照片。

我嘆了一口氣,一回頭,看到小龍笑着看着我:“姐姐,你網戀了吧?”

我拍了拍他腦袋,沒好氣道:“小孩子不好好學習,整天胡說!”

小龍不服氣道:“姐姐,我都高二了,馬上就要上大學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鄙視地睨他:“毛都沒長齊呢,在我眼裏就是小孩子!”

小龍氣呼呼道:“哼,你欺負我!等姐夫來了,我要問他討賞金!”

我笑了:“你恐怕要失望了,他是不可能過來的!”

小龍卻指着電腦屏幕道:“你一說你在烏鎮,他就立刻下線了,他肯定是在趕來的路上了!我們要不要打賭?他明天就會出現在烏鎮!”

我心下一凜,他真的會來嗎?可是,我們的交情也僅僅只是網友罷了,他來找我做什麼?

小龍的話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我和“姐夫”只是網友,素未謀面,他沒有理由急着見我,突然下線,或許是有別的事情吧?

第二天,我還是照常發獃、給小龍補習功課,晚飯後,我獨自在小鎮上散步。

白天的烏鎮,有着一種江南女子婉約的美,而夜晚的烏鎮,則更像戲台上的花旦,驚艷、痴纏,直擊人心。

我正在橋頭吹着晚風,享受夜的靜謐,突然,小龍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對我說:“姐姐,網游的公告區又發新消息了,喬峰姐夫在‘似水年華’等你!”

我遲疑:“似水年華?”

小龍兩眼放光:“就是咱們烏鎮的‘似水年華’!他來找你了,約你在那裏見面,不見不散!”

我知道似水年華酒吧,是一家以黃磊和劉若英拍攝的電視劇《似水年華》來命名的酒吧,人氣很旺。

“姐夫”居然真的來了烏鎮,而且還約我在似水年華酒吧見面,這太不可思議了。

莫名的,我有些緊張起來。

小龍在一旁催促道:“姐姐,快去吧!公告已經發出兩小時了。”

我躊躇再三,還是決定去看看。

似水年華酒吧,此刻人氣鼎盛,音樂和交談聲不絕於耳,甚是嘈雜。

我往裏面張望了一眼,在座的客人真不少,到底哪個會是“姐夫”呢?

正在我張望之際,有人輕拍了我的肩,我回頭看去,猝不及防,我驚呼出聲,腳後跟不自覺地倒退,眼看着就要撞上身後端着酒水的服務生,眼前之人伸手,一把撈住了我,將我帶入他的懷中!

下意識的,我想要逃脫,兩條鐵臂卻緊緊地抱住了我,大提琴般低沉磁性的聲音,鑽入我的耳中:“阿紫,你還要逃到哪裏去?”

咚咚咚!咚咚咚!

我心如擂鼓!

他怎麼會找到這裏?

他為什麼要來這裏?

我努力地想要逃開,就是為了避開他,可他還是來了。

喬少雍,我該如何是好?

“你放開我,大家都在看着我們呢。”我掙扎。

喬少雍置之不理:“我抱的是我女朋友,天經地義!”

我微微臉紅:“我們去別處說,好嗎?”

喬少雍:“那你答應我,不許再逃了。”

我無奈地點頭,他這才鬆開了我,卻依然牢牢抓着我的手,帶我去往別處。

小鎮西面的拱橋上,喬少雍神色複雜地望着我,光潔的下巴長出了鬍渣,眼睛下面浮起一層黑影,我從未見過喬少雍如此頹廢的模樣,看得我一陣心疼。

“你瘦了。”我輕輕說道。

他沒有說話,漆黑的眼睛裏彷彿凝着千言萬語,想要對我訴說,卻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

“你沒事就好。”

短短的一句話,讓我喉頭哽咽,他千里迢迢而來,只為了看我是否安好,我更加愧疚了。

“對不起!”

他伸手,輕輕將擁入懷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懷抱,讓我安心,不知不覺的,我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少雍,對不起!我失去的記憶都回來了,當我知道真相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該怎麼面對我自己,所以,我只有離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喬少雍緊緊抱着我,彷彿要將我揉入他的骨血里:“這件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兩年前,當我得知你的下落,我第一時間就趕去見你,可是你的父親阻止了我,並告知了車禍的真相!他怕我的出現,會讓你再次想起那段傷心的往事,從而受到刺激,舊病複發,所以和我約定,在你畢業之前,都不要去打擾你!”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一直忍着,不去見你,可是那次在機場,當你主動走到我面前,我就再也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想,既然我不能以從前的喬少雍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那麼我就以一個陌生人喬少雍的身份走進你的生活,這樣應該就沒有關係了吧?

“可我沒想到,你最終還是恢復了記憶。”他嘆息一聲,撫摸着我的後腦,“那天聽到話筒里傳來你的驚叫,我以為我就要失去你了,我聯繫不上你,就跑到警局到處打聽當日發生的車禍的消息,得知那日發生車禍的人裏面沒有亞裔的女孩,我才安下心來。

“後來,你一去無蹤,我想,你多半是已經想起當年的事了,否則你不會如此狠心地說走就走!

“阿紫,不管當日發生了什麼,都請不要將我推開,讓我們一起來面對好嗎?”

他的話輕輕、柔柔的,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過我的心頭,無形中撫平了不少傷痛。

我埋首在他懷中,發泄一般地放聲痛哭,不能自已。

許久之後,我終於平靜下來,和他肩靠肩,坐在橋頭。

我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對了,姐夫還約我在似水年華見面呢!”

喬少雍低頭看着我,笑而不語。

我忽然明白了什麼,震驚地指着他,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你該不會就是姐夫吧?”

喬少雍眼神幽幽地望着我:“難道你心裏還有其他人選?”

我瞠目結舌,沒想到和我一起玩了一年多網游的“姐夫”,居然就是喬少雍?

“姐夫”就是喬少雍,喬少雍就是“姐夫”?

這也太出人意料了!

可是仔細一想,其實也不意外,他的賬號名是“三萬英尺喬峰”,已經暴露了他的職業,什麼樣的人才會和三萬英尺扯上關係,不就是飛行員嗎?

只是我從來就沒有往那方面想過,我真是太蠢了,被他耍得團團轉!

不對,應該說,是他的這盤棋下得太大了,我在不知不覺間就入了他的套,卻還不自知。

看來,我這輩子是註定要栽在他手裏了!

“你這個騙子!”

我捶打他的胸口,粉拳被他一把握住,他輕聲笑道:“如果我是騙子,那也一定是這個世上最傻最笨的騙子!為了找到你,我用這個賬號在網上掛了兩年,才終於等到你上線!你知道嗎?中間有無數次,我想過要放棄,但好在老天有眼,終於讓我等到你!”

我心下顫動,《天龍八部》網游我曾經玩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喬少雍還抱怨我只顧玩遊戲不顧他,之後我就不玩了。

兩年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閑來無聊,又重新登陸了原來的賬號,上線玩遊戲,第一天就有人加了我,他就是“三萬英尺喬峰”,我們聊得很投機,他遊戲玩得也好,後來我就一直跟着他做任務打妖怪!

漸漸的,跟他熟了,我就戲稱他姐夫,他也不反對,我們就一直組隊玩遊戲。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喬少雍,為了找到我,他用了最笨的辦法!

我哽咽:“那要是我一直沒有上線呢?”

他說:“那我就一直等下去,直到這個遊戲徹底關閉為止!”

我熱淚盈眶,心中的傷痛此刻被滿滿的愛意填滿,我主動抱住了他:“少雍,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他緊緊地回抱我:“阿紫,我不能沒有你!”

在他的深情告白下,我心底的防線全線崩塌了,我不要再離開他了,我也不能沒有他!

我們緊緊相擁,找到了彼此的存在,迷茫受傷的心終於有了安放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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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喬少雍,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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