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決定不再悲傷
再睜開眼睛——
頭一陣劇烈的疼痛,胃部翻江倒海得難受起來。
我發現已經不在包間裏,我正穩穩噹噹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天色已經微明。
可是,我絲毫不記得怎麼回家的。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鞋子也脫掉了,身上蓋了一床薄被,房間裏甚至開了冷氣……
可我怎麼也記不得自己醉成那樣,還能如此有條理得照顧自己?
思維獃滯了很久,我終於記起來。
昨晚,我好像吐了?
誰一直在旁邊,輕輕拍我背部,喂我喝溫熱的淡茶?
誰替我擦掉嘔吐的污物?
誰聽我胡言亂語?
誰送我回家?
誰伺候我躺下?
電光火石間,我想到,整間公司,除了趙起超,沒有人知道我住在那裏。
有一點暖意一點一點爬上心頭。
忽然之間,彷彿有了重新生活的力氣。
我爬起來,走進衛生間,我嚇一跳,鏡子裏的自己簡直是一個蓬頭垢面,面孔浮腫的女鬼。
昨晚真是難為趙起超了!
對着這樣可怕的一張臉。
我趕緊沐浴、直到將蒼白皮膚燙成粉紅色。
然後做足保養功夫。
對着鏡子裏,隱沒在面膜後面的這張臉,我輕輕說:“今天開始,你又是一個人了,必須分外愛惜自己才是真!”
為自己熬了一小鍋清粥,養養腸胃。
挑了一套買了許久不捨得穿的新衣服,把頭髮挽了個髮髻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奕奕。
新生活,便得有個新生活的樣子。
一直到公司,都讓自己處於一種積極的狀態。
到公司的時候,其他人都還沒到。
趙起超的辦公室門沒有上鎖。
我撕了張便簽紙,寫上:“謝謝你昨天照顧我!”
然後,放到趙起超的辦公桌上,輕輕為他關上門,開始如常工作。
幾分鐘后,陸續有人來了。
劉韻芝笑嘻嘻對着我:“昨天你喝醉了,吐得到處都是,人人都掩鼻避開你,幸虧趙總挺身而出,可是,你把他的白襯衫吐得一塌糊塗……小心被他報復!”
我趕緊裝作害怕的樣子:“啊?那我死定了!”
劉韻芝幸災樂禍地坐下來:“第一次見你那樣失態,一定有心事。”
我笑一笑:“你以為只有你有心事?”
她俏皮地沖我眨眨眼睛:“我開始覺得以芳姐也是和我一樣的普通人!”
“我當然是普通人,又不是長了三頭六臂的怪物”我笑起來。
若是換作李雯,再悲傷,她也不會失態至此吧!
這個女人已經修鍊成精,七情六慾都可以自如掌控了。
劉韻芝還在笑。
彷彿昨天,她不曾悲傷。
終於,也開始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是進步?
抑或另一種悲哀?
趙起超進來的時候,正眼也不看我,徑直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我抬起頭,看見他拿起辦公桌上的便簽。
然後我看見他微微牽了牽嘴角,笑了!
我放下心。
也許看了我昨晚超級狼狽的樣子,他應該覺得遠離我這個麻煩多多的女人,才是上策吧。
加班到晚上9點才回家。
還沒有吃晚飯!突然想到,李銘泊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也許夫妻之間已經冰釋前嫌,從歸於好,破鏡重圓,從此花常好,月常圓。
高漲了一天的情緒終於撐不住,低落下來。
也許,愛情就是很簡單一回事。
往往是我們把它搞複雜了,我們每個人都沒有自己想像的重要,因此更要自重。
我、還有他,都會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軌跡。
其實,生活中不止有愛情。
很正式地做了一頓晚飯。
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吃不下去,但我知道,明天,明天我一定會有胃口吃東西的。
整個晚上心情都很亂!
有各種千奇百怪的想法充斥在腦海中。
但還知道放手是對的!
坐在窗口,突然有風吹進來。
很奇怪的感覺,涼涼的夜風順着小腿爬上來,爬進我心裏。
剛吃下去的那一小口飯便哽在胃裏。
我吸一口氣,也是涼的,我對自己說:你的決定是對的。你若不放手,你便永遠得不到幸福!
然後,有溫熱的眼淚滑下來,很快也涼了……
接連幾天,我工作十分勤力。
我憎恨我的工作,那樣枯燥乏味,千篇一律。
可是,如果不工作,我又不知道,這一天一天,該往何處去。
何況工作可以讓人忘記很多煩惱——因為工作中的煩惱會佔據你思考其他煩惱的空間。
好幾天都睡不塌實,很晚睡下,很早醒來。
常常半夜驚醒,以為一切不過是個夢。
我還可以打電話,嬌嗔地向他傾訴這個可怕的夢。
有時候,即便正在工作,還是會突然神情恍惚,會聽到某些切合心情的歌,便控制不住情緒地淚流滿面。
但我想,我還是會習慣的!
周一早上醒來,一看錶,才5點半點,窗外還黑漆漆一片。
可是,已經沒有任何睡意。
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天一點一點亮起來。
心裏卻什麼都不想,只覺得一種巨大的空虛將我籠罩着。
就這樣,蒙昧之中,忽然聽到嘩得一聲巨響。
我站起來,透過窗戶看出去,原來下雨了,白茫茫一天,連着天。
心一下痛起來,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這雨聲,若聽見了會不會想起我。
那些下雨的,纏綿的夜一幕幕閃到我眼前,清晰地彷彿就在昨天。
聽着窗外的雨聲,漸漸,心如止水。
出門的時候,雨還在下。
撐了傘站在路口等車。
有密集的雨點落到裸露的皮膚上,象極了冰涼的細碎的吻。
突然很想把傘扔開,痛痛快快淋一場雨,感受一下這些從天上落下來的眼淚。
可是,理智讓我僵立在路口,手中還是撐着傘。
看,理智永遠這麼破壞美感。
等了很久,終於來了一輛空的出租車。
車停在我和另一個撐傘的男人面前。
是個年齡與我相仿的男子。
我退後一步,準備放棄。
今天,沒有心情與人掙搶。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個男子居然非常紳士地對我說:“女士優先!”
我詫異極了,直到上了車還在驚訝。
由來只有男人與我搶出租車的,主動讓我還是第一次。
車開出很遠,我回頭,看見他還站在路口,沖車裏的我禮貌的微笑。
也許,這也是一個看不得婦孺吃苦的男子。
我突然為這陌生人的友好感動了……
怔怔望着車窗外的大雨發獃。
突然出租車司機,伸手把我這邊車窗搖起來:“小姐,你衣服淋濕了!”
我笑笑說沒關係。
他說:“吹了風會感冒的。”
我突然覺得心裏沒有這麼難受了,為了這陌生的關懷。
到了公司,意外發現劉韻芝已經幫我沏好了茶,有淡淡茉莉花的清香。
然後,她輕輕問我:心情好點沒有?
我笑了。
決定不再悲傷!
下午,一切按部就班在進行。
我正對着電腦看數據圖,做未來三個月的市場分析。
突然,有人敲我的桌子,聲音不大,可是氣勢囂張,整間辦公室都聽得見。
我趕緊抬起頭。
趙起超的前女友,張薇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桌前。
她還是那麼美,青春氣息逼人而來,但是有一點憔悴。
她極端不耐煩地說:“你太過分了,低下頭就以為可以裝不認識我?”
我愕然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那裏又招惹了她。
“你找我啊?”我一臉無辜地看着她,但心知不妙。
這個腦袋少根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頭,不知道又要做什麼驚人之舉。
“趙起超在那裏?”她大聲問我。
我指了指對面的辦公室。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然後從鼻子裏嗤出一聲冷笑:“原來兩個人對着坐啊?難怪日久生情!”
話音一落,我發現,整間辦公室里的人全都看着我。
我手心、足底頓時直冒冷汗。
這時,趙起超也抬起頭,正好看見在張薇薇,他皺一皺眉頭,趕緊走出辦公室。
“薇薇?你來我公司做什麼?”他聲音冷冷的。
張薇薇抬頭望着他,明顯感到趙起超的不耐煩和惱怒。
但是她挺直腰板,咬咬嘴唇說:“我來看這個老女人怎麼勾搭上你的!”
只一秒鐘,我便能感覺到辦公室里的空氣全變了,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戲,幸災樂禍的樣子看着我們三個人。
簡直象上演六國大封相。
我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立即閃人。
趙起超一把拽住張薇薇的手臂:“別胡鬧,我們出去說!”
張薇薇用力掙脫趙起超的手:“為什麼要出去說?”
“我今天就是要告訴這個女人,休想從我這裏搶走任何東西?就算我得不到,我也不會讓她得到!”她狠狠瞪着我。
再不解釋,我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張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和趙總只是非常普通的同事關係!”
“算了吧?我已經打聽過了,你不就是想勾搭上司,靠裙帶關係升職嗎?”她不屑地看着我。“趙起超,你看清楚這個女人的面目,她不過是想利用你!”然後她轉過臉痛心地看着趙起超。
“張薇薇,你別胡說!我和周以芳是普通同事關係!”
“普通同事你會到她家去?”張薇薇簡直不依不饒。
“那是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而已!”趙起超理直氣壯。
其實,我倆都心知肚明,張薇薇指得是趙起超在我家過夜的那一次,可是他巧妙地讓大家以為是那天唱歌,我吐得一塌糊塗那次。
我鬆一口氣。
我真覺得這個女人太過無理取鬧,跑到我工作的地方來砸我場子,分明想趕盡殺絕,不讓我繼續留在這裏。
我想跳起來扇她兩大耳光。
可是,我忍住。
但,張薇薇見我默不作聲,以為我心虛,更加氣焰囂張、得寸進尺,不肯放過我:“可是,你明明親口對我說你喜歡這個老女人!她不勾引你,你會喜歡上她?”
辦公室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趙起超突然說:“是,我是喜歡她!但只是我一廂情願的事情。她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趕緊拚命點頭!
點到一半,又覺得太不給趙起超面子,又趕緊停下。
“趙起超,你太讓我失望了,由頭至尾你都護着這個女人!”張薇薇突然叫起來。
然後她瘋狂地撲向我:“你這個賤女人!老騷貨——”
“啪!”我揚起手用力給了她一耳光,她的面頰立即腫起一角。!
所有人都呆住,包括趙起超!
我的手火辣辣的痛,可是心裏無比暢快,終於報仇了!
“你,你敢打我!”她的氣焰忽然矮了一節。
原來惡人還需要惡人治!
“你不尊重我,我何須尊重你?告訴你,打你是你活該!我從頭到尾沒有招惹過趙起超。我不想解釋什麼,因為我覺得太過荒謬!清者自清!你若不想挨第二個耳光,請你速速走人!”我厲聲喝斥她!
她彷彿受到驚嚇,眼淚一下湧出來:“你不要臉!”
“你若要臉,不會到別人的工作場所來無理取鬧!”我盯着她,絲毫不肯示弱。
我若再忍讓別人一定以為我做賊心虛。
“你是壞女人!”她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好與壞還輪不到你來評說!”我搶白她。
大概那一耳光讓她清醒過來,她忽然軟弱起來,反倒死死拽住趙起超的衣服。
沒做好心理準備便上門挑釁滋事,只有年輕人才幹得出來。
“我們分手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請你自重!”趙起超皺起眉頭:“我送你回家吧!”
然後,他拖着張薇薇,將她迅速帶離辦公室。
前後不過幾分鐘,可是冷汗一直順着我脊背往下流,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可是,我還得強迫自己鎮定,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得地坐下。
其他同事都埋下頭,各自忙碌。
但是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已經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丟臉到這地步,已經顏面無存,只得辭職一條路了!
我把心一橫。
決定不再坐在辦公室丟人現眼。
我胡亂收拾了一下桌子,便提前離開辦公室。
早退算什麼?
這份工,我都不準備打下去了。
走到街上,我心裏那一口惡氣還堵在胸口。
我穩定的生活和賴以生存的工作都被這個女人毀掉。
茫然地走了一會兒,太陽太過毒辣,象那個小女人毒辣的心。
找了這樣的女人,趙起超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還把我也牽連進去。
現在趙起超肯定腸子都悔成青紫色。
呵呵,我倒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另覓新去處。
趙起超已經坐到這個職位,即便發生了這種事情也得忍着。
不過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那裏還敢拿臉色給大家看?
人人看見他都當他笑柄!
想到趙起超的冰山形象毀於一旦,我突然輕鬆起來。
甚至有些暗暗好笑。
原來男人也可以遇人不淑。
晚上,趙起超打電話給我,向我道歉。
我只輕輕說:“不關你的事,你已經將所有事情都自己承擔了。”
“你總是那麼明事理!”他鬆一口氣。
我猶豫了一下,向他提出辭職。
誰知道他反應異常劇烈:“辭職?為什麼?”
“我丟不起這個臉!”
“你不是原諒我了嗎?”
“一碼歸一碼!我必須辭職!”
“以芳,現在世道不好,工作不好找!”他遊說我。
“沒關係,慢慢找!”
“你有積蓄可以長時間不工作嗎?”
“沒有!”我所有積蓄都只得那一套還沒有供完的房子。
“要是你找不到工作怎麼辦?”
“趙起超,你休小看人!”
“以芳,我不會批准你辭職的,我放你一個星期帶薪假。一周后,什麼事情都風平浪靜、你便回來上班!”
“也好!”我想了想,一周后我再來交辭職報告,可以多支一個星期薪水。
我不想同他多講,又胡亂調笑了他兩句,便掛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便醒來。
習慣性掙扎着起來上班。
撐起一半身子,才想到自己大概已經失業了,不需要再工作了。
立即鬆一口氣躺下。
平時讓我起床,簡直要我的命,恨不得可以一覺睡足三日三夜。
可今日,終於有機會可以美美睡一覺了。
但是偏偏又睡不着了!
真是命運弄人。
起來吃了早點,突然又覺得困,轉身倒上床,繼續埋頭苦睡。
兢兢業業工作這些年,現在給自己一點小小甜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睡到中午才又醒來。
在房間裏磨蹭半天,居然不知道該做什麼,心裏空蕩蕩,總覺得不塌實。
看,果真是勞碌命,一點不懂得享受生活。
突然想到,伍紹敏從來不用工作,這些年不知道怎麼熬過來。
立即撥電話給她。
她十分驚異:“怎麼有空聯繫我?”
“我辭職了!”
“啊?有更好去處?”
“沒有!”
“你不是一直標榜自己是事業女性,怎麼肯突然放棄工作?”
“一言難盡?一起吃個午飯如何?”
“求之不得!”伍紹敏大概也在家悶壞了。
找了家日本料理店坐下。
我一邊老實不客氣地點了一大堆東西,一邊對伍紹敏說:“我現在是失業人員,朝不保夕,今天所有開銷你請了!”
紹敏苦笑:“我何嘗不是也快失業了?王維峰已經不再愛我,我也隨時可能下崗待業!”
我笑起來,還懂得自嘲,證明還有得救!
一邊吃東西,一邊聊起來。
我簡單把辭職經過告訴紹敏。
聽完,她笑一笑:“多好,你還有人追求,有權利拒絕,命運還掌握在自己手中!真羨慕你!”
我癟癟嘴巴:“你的生活也是你自己掌握的。”
“以芳,有的時候,我真想問王維峰為什麼不愛我了!”紹敏嘆口氣。
我喝一口茶:“永遠不要問這個問題:“為什麼不愛我?男人變心那裏需要理由?不外喜新厭舊!問了,只是自取其辱。”
“那我要怎麼辦?”紹敏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自愛!他不愛你,你得自己愛自己!”我把三文魚塞到嘴裏,芥末辛辣刺鼻,眼淚立即湧出,但覺得十分暢快。
“紹敏,世上所有的關於愛情的傳說都和天長地久無關!都是短暫的、瞬間的!無論多堅貞的愛情,都會被時間消磨。所以不要介懷!”我勸慰她。
“愛情是奢侈品,有當然好,沒有我們也好好好活着!”
“可是,以芳,我不象你,若我離開他,根本無法生存,無法好好活着!這些年,我根本已經成了寄生蟲。”她苦笑。
“男人總是向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女人獻殷勤……命運也是。”我拍拍老友的手:“若你肯好好的,為自己生活,男人會回頭,命運也會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可我不想和他離婚!”
“笨女人!我可沒慫恿你離婚!”
“那我要怎麼做?”
“做回你自己就可以了!”我挑挑眉毛。
“怎麼做?”她茫然看着我。
我上下仔細打量了她一下:頭髮已經沒有型,可是還是烏黑的,皮膚有一點松,但還很光潔。整個人最欠缺的是自信的、積極的神采。
“去,做最新的髮型,買幾件好看的衣服,做個SPA,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把自己丟了的愛好拾回來,和我一起找份工作。”
“前面都可以做到,可是,我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她有些彷徨。
“沒關係,從低層做起!你白享了這些年的福,也該闖一闖,吃點苦!幸虧你還有一張文憑,雖然現在大學生不值錢了!反正你工作不是為了養家餬口,不過找個寄託,改變自己的精神狀態,找一群同事陪你聊天、吃飯、喝茶、看電影!”
我有信心,劉韻芝不會再和王維峰糾纏下去。
若紹敏肯改變,一切還來得及挽回。
“若他還是不肯回頭呢?”紹敏問。
“那麼你還有什麼好留戀?速速離場,自然會有新的人來欣賞你!”
“也對,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脆弱的愛情,便賠上自己!”她終於想通了。
聽了我說的話,紹敏也有些振作。
她是聰明的女人,不過被一個男人關在家裏久了,被消磨了銳氣和靈性。
但是一顆寶石,不管蒙塵多久,始終都有屬於自己的光澤。
整個下午,我陪着紹敏去做頭髮、洗臉、買新衣服,她大概好久沒有這樣放鬆過了,成日為留不住丈夫的心凄凄哀哀,神經都快綳斷了。
換了新髮型、皮膚經過滋潤有了光澤、新衣服很合身,整個人簡直煥然一新,加上她下定決心重新做人,眉梢眼角都是擋不住的神采。
她打電話讓父母替她到幼稚園接星星代為照顧。
晚上同我一起找了間小酒吧坐下聊天。
居然有一名男子主動上來與她搭訕。
由她自己打發了那名男子后,我笑她:“仰慕者這麼快就出現?不愧為當年的系花,果然寶刀未老?”
“老?我那裏老?”紹敏拍我一下:“我今天才剛剛出生,新得很!”
我笑起來。
不管王維峰迴不回頭,紹敏的確已經在世為人。
屆時,不知道是誰不要誰!
休息了兩日,終於沉不住氣。
開始上網、買報紙、翻閱招聘廣告。
可是,令人沮喪地是——
廣告上不是招聘25歲以下的,就是招聘35歲以上的。
我這樣不上不下的年齡最尷尬,到那裏都沒有人要。
也許到餐館找份端茶倒水的工作,別人還顯我年齡大了,姿色不夠。
投出去的簡歷都石沉大海。
開始懊惱自己為什麼沉不住氣,那樣急着辭職。
別人看我笑話怕什麼?
又不會少一分錢薪水。
現在只有降低要求,找家小公司,職位低、薪水薄,將就過渡一下。
又要從頭做起。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深深覺得把時間這樣睡過去,簡直罪大惡極。
工作沒有壓力,生活自然會跳出來給你使壓。
再找不到工作,便揭不開鍋了。
打電話給伍紹敏,約她吃午飯。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日日與我混在一起,整個人容光煥發,彷彿突然間年輕了好幾歲。
“紹敏,出來吃飯!”我懶洋洋。
“今天可能不行,晚些時候我和你聯繫吧!”。
“怎麼?又想一個人在家看一眼牆壁吃一口飯?”
“不是!今天中午我老公要回家吃飯!”她聲音里透着喜氣。
“咦?今天又不是周末,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我有些詫異。
“是啊!這幾天,我心情很好,回到家,不管他理不理我,對我說什麼,哪怕發脾氣,我都笑眯眯,有時候想到你說的笑話,還會自己笑出聲,洗澡的時候,會哼兩首歌!結果,這幾天他看我的眼光怪怪的,他硬說我背着他,有情人了,要把我看緊點!”紹敏笑起來。
“哈哈哈,你沒告訴他你天天和我在一起啊?”
“沒有!”
“讓他着急幾天吧!是好現象,證明他心裏還是有你的!”
“不管他心裏有沒有我,我都是我自己!”紹敏脫口而出。
進步了!
我心裏真是為老友高興。
可掛了電話,才發現自己又沒有地方可去了。
想來想去,終於想到李雯。
只有她和我一樣沒有工作,賦閑在家。
不過,人家有繁衍後代的重任!
立即撥電話給她。
“謝天謝地,終於有人約我吃飯!”李雯在電話里高喊。
“怎麼啦?”
“辭職以後,成天一個人在家,都快悶出病了!”她笑着說。
“你能出來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