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封王拜將
天下第一“漢奸”
正當劉邦在關中做着皇帝夢的時候,張良忽然爆出一個驚人的消息:明兒一早項羽就來攻城啦!
在關中享福的劉邦怎麼也不會想到,竟會有人背後給他使絆子。
原來,被派到趙國剿匪的項羽晚他一個多月才到函谷關。按照事先的約定,項羽算是輸了。如果事情就這麼解決了,劉邦也就不用費那麼多周折,而是安心地在這兒做幾日土皇帝。可偏偏有人多事,竟跑到對方營里嚼舌根,說劉邦想獨佔關中稱王,還封投降的子嬰為丞相,把秦宮裏的寶貝都佔為己有。
晚到一步的項羽本來就很鬱悶,這番話更是火上澆油,他身邊的謀臣范增也趁機煽風:“劉邦在山東的時候,就貪財好色,是個著名的大流氓。如今入了關,居然不取財物,不近女色,說明這傢伙一定圖謀不軌。我曾偷偷替他望氣,都是龍虎之形,五彩之色,這可是天子之氣,先下手為強。現在這世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話正合項羽心意,於是就立刻下令:“明日就把劉邦這糟老頭子剮了,以慰我三軍將士!”當然,後面“以解我心頭之恨”之類的話沒說出口。
劉邦不知道,項羽之所以這麼快就得了消息,完全是因為自己營里出了“內鬼”。
沒錯,這個人就是曹無傷,中國歷史上的第一位“漢奸”。
自從項羽破關而入,兩軍的態勢敵意甚濃,項強劉弱,一目了然,所有的人都清楚打起來會是什麼結果。當時項羽屯兵新豐鴻門,兵力有四十萬,號稱百萬;劉邦的兵力有十萬,屯兵霸上,號稱二十萬。雖然古人都喜歡虛報數字,但雙方兵力的差距顯而易見。真要是打起來,劉邦可占不到什麼便宜。儘管他平時油腔滑調的,可要是真刀真槍地干,心裏一樣發毛。
不僅是劉邦,其所部稍有頭腦的將領也能判斷出局勢的危急,曹無傷的告密也正是在這種情形下發生的。
曹無傷本是劉邦陣營里的左司馬,是執掌軍政的副官,相當於現在的軍委副主席,地位當然非常重要。像曹無傷這樣經過浴血奮戰數年立有大功的人,此時有安享勝利成果的心理狀態也很正常。而一旦重新開戰,享受勝利的前景就會完全泡湯。
當然,如果能站在勝利者一方,則又將另當別論。曹無傷所為,就有點向下一個勝利者投靠的傾向。也就是說,曹無傷做了兩軍將打起來的準備,而根本沒想到兩軍有可能打不起來。一旦打不起來,曹氏所為將為兩邊所不容。所以古人說,禍莫大於欲利,豈空言哉。
親家
四十萬對十萬,顯然劉邦處於下風。軍中有內鬼自然是很倒霉的事,如果光是劉邦自己倒霉,他也就非挨這一下不可了,而從此歷史上可能就少了這麼一位令後世頂禮膜拜的勵志典型了。該當這劉邦命不該絕,早一刻得了消息,由此才躲過一劫;而這通風報信、間接救他性命的人,正是項羽的小叔父項伯。
俗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原來這張良和項伯早先認識。項伯是項羽最小的叔父,早年曾殺了人,跟隨這位韓公子張良在下邳(今江蘇睢寧西北)躲避。聽說這位侄子出息了,當統兵發達了,便來投靠。自己的親人當然不能虧待,項羽二話沒說就給他弄了個左尹(令尹的副職),並帶着他一起進了關中。
項伯在打仗上沒什麼建樹,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項家人基本上都這樣,可惜常常用錯地方)。雖然現在與張良各為其主,但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恩人隨着沛公一塊送死吧,便趁夜來沛公軍營私見張良,把事情全都告訴了他,勸他和自己一塊走。
張良說:“我是為韓王來護送沛公的,沛公如今情況危急,我若逃走就太不仁不義了,不能不告訴他。”於是乎,在沛公急得直跳腳的當口,我們的張參謀又一次發揮了他的聰明才智。張良問:“是誰給您出的派兵守關的主意?”
“咳,別提了!那小人勸我,只要守住函谷關,別讓諸侯軍進來,就可以佔據整個秦地稱王了。所以我就……”
劉邦話沒說完,張良早明白咋回事了,又問:“估計您的兵力敵得過項羽嗎?”這回沛公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說:“當然敵不過。這、這如何是好?”
張參謀嘿嘿一笑:“那麼請讓我前去告訴項伯,就說沛公您是不敢背叛項羽的。”聽張良這麼一說,平時就比別人多個心眼的劉邦對他和項伯間的關係產生了懷疑。張良自然清楚劉邦的心思,便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一聽說項伯比張良年歲長些,劉邦便急忙讓張良去請項伯,使出他在鄉里交友的手腕,非把他當做長輩招待不可。
一見了項伯,劉邦便捧着酒杯向他獻酒祝壽,那叫一個殷勤啊,恐怕他親爹都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不僅如此,又嘮了點家常,順勢定下一樁兒女婚姻,答應把自己女兒嫁給項伯兒子當老婆,就這樣以閃電般的速度即刻成了兒女親家。
一看關係拉得差不多了,劉邦便轉入正題:“親家公啊,小弟我進駐函谷關以後,連根針都沒敢動,也就按照常例登記了官民的戶口,查封了各類倉庫,只一心等着項將軍到來。我之所以派將守關,是為了防賊竄入以免發生意外。我們日夜盼着將軍到來,哪裏還敢謀反啊!希望您把這裏的實情轉告項將軍,我劉邦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項伯背着主子私下會見張良,原本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劉邦竟這麼熱情,話又說得這麼入耳,何況又是自己恩人的主子求着辦事,或許也因為喝多了幾杯祝壽酒,自然應承下來,打着飽嗝說道:“明日可千萬要早點來向項羽賠罪喲!”
“有勞親家公了。”一聽事情有了轉機,劉邦一邊道謝,一邊忙命人把自己的良駒牽出來,送這位剛結的親家回營。等項伯走遠時,劉邦的臉都笑僵了。
這一晚劉邦根本沒合眼,一面和張良商量明日見項羽的事,一面準備送給項羽的賠罪禮。其實這一夜項伯幾乎走到生命的盡頭。如果劉邦不是懾於項羽的四十萬大軍壓境,以他出爾反爾的性格,項伯別說結為兒女親家了,被劉邦殺人滅口的可能都有。到那時,不知道視“不義”為人生最大罪過的張良將何以自處,即使此刻劉邦在項伯面前表現得卑躬屈膝,一旦時過境遷,劉邦馬上就把承諾拋到了爪哇國,根本沒有兌現結親的諾言。
再說項伯回了營地,想到既然都是親家了,自然幫着劉邦說話,把他的話告訴了項羽,還拿出長輩的身份給了點意見:“要不是沛公先攻破了關中,你怎麼敢進關呢?如今人家有了大功你反而要攻打人家,說出大天來也都是咱們沒理,不如就此好好待人家。”叔叔都發話了,侄兒哪能不聽啊?真打起來未必也能撈到什麼好處,不過是意氣用事,為爭口氣罷了。這麼一想,項羽也就放棄了原先攻打劉邦的計劃。在劉邦,這也算是生還的機會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邦就帶着一百多名隨從驅馬來到鴻門見項羽,向他請罪。這一次會面,即是歷史上著名的鴻門宴了。
請客吃飯
無疑,革命和請客吃飯是分屬兩個層次的概念:革命是革人性命,是一個人強行剝奪另外一個人的生存權;“請客吃飯”是邀人過來大快朵頤,目的是讓人活得更好。“革命”和“請客吃飯”形同水火。因此,毛澤東同志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但是,革命與請客吃飯有時卻相輔相成:或者請客吃飯的目的是為了革命,或者革命的目的是為了請客吃飯。區別在於對象不同:請客吃飯的目的往往是為了革別人的命,革命的目的是為了自己更好地請客吃飯。鴻門宴即是“革命就是請客吃飯”的一個灰不溜秋的案例。
鴻門宴雖然在歷史上久負盛名,但卻算不上經典的請客吃飯案例。鴻門宴只是一場匆匆忙忙的宴會,是不速之客與毫無準備的主人之間的一次小聚。
劉邦的到來打亂了項羽的行動計劃,雖然小叔之前跟他打過招呼,但怎麼會想到這老小子竟然會如此低三下四、唯唯諾諾地前來賠罪?劉邦笑容可掬,似乎沒有任何戒備,一臉的討好與謙卑,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小妾。假如你是項羽,你會怎麼辦?你好意思怒髮衝冠、拔出寶劍,直取劉邦的首級嗎?人家可是來自首的啊!
因此,我們要理解項羽,理解項羽為什麼要備下酒宴招待劉邦。這場后被命名為“鴻門宴”的宴會,並不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斬首行動,而僅僅是一場臨時動議。
自己的對手前來陪罪,項羽盡一盡地主之誼也是人之常情。雖然有些倉促,雖然是臨時安排,這場宴會卻準確地顯示了項羽的貴族風度。也許這種風度妨礙了項羽成就事業,卻是項羽的性格必然。
顯然,這是一場倉促的宴會,項羽沒有任何思想準備,項羽的智囊團也沒作任何準備,因此,他們對於宴會的議程、宴會的祝酒詞、宴會的用餐標準、宴會的白酒檔次——都幾乎沒有作任何安排。
然而,客人劉邦的準備卻相當充分,他掌握了項羽的底牌,也知道項羽的真實態度,有了這些至關重要的信息,劉邦就知道了該如何應對,該如何說第一句話,酒席之上該如何調節氣氛,該如何控制局面……所以,對於賓主雙方來說,這是一場信息不對稱的宴會。由於有了這樣的不對稱,才會出現剛一見面,項羽就犯下了不小的社交失誤。
為了親口表達出自己的委屈之情,劉邦把對項梁所說的話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我進駐函谷關以後啊,秋毫不敢有所犯,登記官民戶口,查封各類倉庫,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您的到來,您就是我們的主心骨啊!對於您,我沒有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其他心思。我想,一定是有小人說了我的什麼壞話,才使得您和我之間產生了誤會。”
因為項羽沒有任何準備,他的思路就一直跟着劉邦的思路在走。聽完劉邦的話,項羽突然感到十分慚愧:是啊是啊,我怎麼就誤解起劉邦了呢?
作為一種正常的自我解脫心理,他很自然地說道:“那些話都是您的左司馬曹無傷說的,不然,我怎麼會這樣!”
很顯然,在潛意識之中,項羽是在為自己辯解——不是我有意要誤解你劉邦,而是你劉邦自己陣營的人過來離間。我這裏沒有問題,是你們內部的人造成了這種局面,因此,不要來問我怎麼回事,要問就問你們自己人去好了。
其實,這句話剛一出口,項羽就感到十分不妥,這豈不是要害死為自己提供情報的曹無傷嗎?就這樣,從二人見面的那一刻起,佔了天時地利的項羽就一直在心理上處於被動狀態。
為了緩解這種狀況,他決定置辦酒席,跟劉邦喝酒。他知道,劉邦這小子雖然好酒好色,但酒量卻很差,項羽決計要在酒桌上找回自己的自信。因為存了這樣的念頭,項羽處處顯示出盛氣凌人的樣子。
項羽一上來就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下面就是整個酒席的座位安排:項羽和叔父項伯在上席,坐西面東,首席智囊范增面朝南坐,劉邦面朝北坐,張良面朝西陪侍。
宴會進行中間,范增好幾次給項羽遞眼色,又好幾次舉起身上佩戴的玉訣向項羽示意,其意思就是讓項羽幹掉劉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項羽卻一直保持沉默,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許是事前準備不足,也許是配合還不默契,項羽的思維一直處於僵硬狀態。實在忍無可忍的范增只好親自出去叫來項莊面授機宜:“該你露一手了,你進去上前獻酒祝壽,然後請求舞劍,趁機刺死劉邦那小子。切記切記!”
隨後,就是著名的“項莊舞劍”,如同後來的那句成語所說的那樣,“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沛公就是劉邦。
項莊的那把劍舞得虎虎生風,凜凜寒光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殺機,局面驚心動魄,劉邦岌岌可危。可是,每當項莊將要出劍的一剎那,項伯的身影總是及時出現。多虧項伯常常用身體掩護,劉邦才得以逃過生死大劫。
見此情景,張良只好借如廁之際找來樊噲。樊噲是劉邦的連襟,聽說裏面情況危急,他靠着自己的一股蠻勁,帶着寶劍拿着盾牌闖進項羽劉邦他們飲酒的雅間。
一心救主的樊噲,其身體自然是處於高度的興奮狀態,因此,周身洋溢着一種大無畏的革命英雄主義氣概,一種視死如歸的革命浪漫主義氣質。和滿座各懷心腹事的眾人相比,樊噲顯得雄姿英發。
英雄相惜,項羽不由地為樊噲的虎虎英氣所吸引,由衷地讚歎道:“真乃壯士!賜他一杯酒!”手下的人給他遞上來一大杯酒。樊噲將滿碗高度酒一飲而盡,場面出現了一次小高潮。
可以想像,在樊噲進來之前,整個酒席之上的氣氛是沉默的,詭異的:一邊是劉邦點頭哈腰,低眉順眼,一邊是項羽頤指氣使,愛理不理;一邊是范增老謀深算,暗含殺機,一邊是張良冷眼旁觀,沉着應對;一邊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一邊是項伯挺身而出,及時搭救……
這不是宴會,這是生死場;這不是把酒言歡,這是鬥智斗勇。但是樊噲的出現,使得場面稍微有些活躍了,因此,項羽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他看着豪放的樊噲,大聲說道:“再賞給他一隻肘子!”
手下的人遞過來一整隻豬肘子。樊噲把盾牌反扣在地上,把豬肘放在上面,拔出劍來邊切邊吃。此時,場上的氣氛更加活躍,項羽喝彩道:“好一位壯士!還能再喝嗎?”
樊噲從容答道:“我連死都不在乎,一杯酒又有什麼可推辭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樊噲讓項羽來了興緻,是啊,酒不咸不淡地喝了半天,氣氛卻壓抑得要命。
喝酒的男人都知道,酒席之上,真正讓男人佩服的就是對方的酒量,項羽似乎被樊噲的酒量所折服,幾乎有了和樊噲一拼酒量的念頭。然而樊噲卻突然開始發表演講:“關於秦始皇,我有幾句話要說。他有着虎狼一樣的兇狠之心,殺人無數,好像惟恐殺不完;給人加刑,好像惟恐用不盡,結果弄得眾叛親離。今天,沛公如此勞苦功高,您不僅沒有給他絲毫的賞賜,反而聽信小人的讒言,要殺害有功之人。請問這和秦始皇的所作所為有什麼區別,這不是走秦朝滅亡的老路又是什麼?!”
剛才還在興頭上的項羽沒有想到樊噲還有這麼一手,頓時張口結舌,只好一個勁地說:“坐!坐!”
宴會上的氣氛更加撲朔迷離,樊噲的演講揭開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弄得大家尷尬不已,項羽更是被弄得心亂如麻,劉邦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借上廁所的機會悄悄逃離了殺機四伏的宴會,撒丫子跑回了自己的軍營,頓時有了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宴席上,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項伯卻以身屢屢掩護劉邦這個鏡花水月的兒女親家,加上項羽心軟,遂使劉邦逃脫。
劉邦狼狽地逃竄回大營后,第一件事就是誅殺曹無傷,可見劉邦對曹無傷的切齒痛恨。
如果說曹無傷是“漢奸”,那麼項伯就是“楚奸”(後項羽自封西楚霸王)了。可是兩人的命運卻大相逕庭,此後項伯仍然陪着項羽出生入死,直至垓下之戰,項羽自刎烏江。劉邦平定天下后,封項伯為射陽侯。此時的敗軍之將項伯,大概再也沒有勇氣提起結親的話題了。這都是后話。
空虛啊,空虛!
劉邦走後沒幾天,項羽就率兵西進,在咸陽城內大開殺戒,燒了秦王的宮殿,大火燒了三個月都不熄滅;楚軍搶財寶,掠美女。先前劉邦撐腰作宰相的秦降王子嬰,也被脾氣暴躁的項羽一刀解決了。有人勸他:“大王,關中是個好地方呀,有山河為屏障,四方都有要塞,土地肥沃,您可以建都成就霸業。”
別看項羽平日殺人不眨眼,卻是個非常戀故土的人,還挺虛榮。看到秦朝宮室都被燒得殘破不堪,加上有些水土不服,思鄉心切,就說:“在外發達了不回鄉,就像穿了好衣裳在夜裏走道,誰知道你啊?”
那人聽了,竟當著項羽的面說:“人家都說楚國人像猴子戴了人的帽子,我還不信呢。今日看來,果真如此。”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禍從口出。項羽一聽,立馬就把那人扔進鍋里活活煮死了。
自古就有“伴君如伴虎”的警言,凡是有點腦子不想尋死的,意見不被領導採納也只背地裏發幾句牢騷嘟噥兩聲。誰人不知這位項羽的脾氣!但項羽之所以成不了大事,壞也壞在這脾氣上。人被煮了,雖解了一時的氣悶,卻失了秦地的民心。先前剛遭受楚軍劫掠的當地人還沒從噩夢中醒來,又聽說了這件事,對項羽當真失望到了極點。
人人心中有桿秤,對照先前劉邦在時的情況,都巴不得我們這位和藹可親沛公再回來(區區一個“約法三章”就讓老百姓這麼挂念,可見宣傳的重要性),但懾於項羽的霸道,除了這位敢當面罵他是猴子的“壯士”外,再沒人敢去尋晦氣。
貴族的傲慢在項羽和項梁那兒是很清楚明白的。這種傲慢在戰爭中表現出來的就是可怕的愚蠢的屠殺。在現代戰爭中表現出來的就是像美伊戰爭中的美軍凌虐伊戰俘虜。而這對於平民出身的劉邦是不能想像的,不“敢”做的。
賤民,輕賤平民的生命是貴族傲慢的表現。輕賤士兵的生命如出一轍。看看項羽,起兵之初攻襄城,襄城堅守不下。攻克以後,他做的事情是泄憤屠城;攻城陽,又是“屠之”,這次劉邦也有份,可以理解他做不了主;在新安,項羽在夜色中將投降二十萬秦軍士卒全部被坑殺。二十萬壯年士卒被坑殺。這不僅表現出項羽的殘忍傲慢賤民的貴族性格,同時也表現出項羽的“無取天下之慮”。面對二十萬投降的秦軍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如何安撫士卒,安定軍心,結果是一殺了之。
如果是劉邦,他會坑殺秦軍嗎?肯定不會。事實上劉邦入關后一直在做安定民心的事,比如與秦人約法三章,還軍霸上,甚至對秦人送來的酒食也是不收。秦降王子嬰也沒有殺。
在沒有主義的年代,他也有個人性的問題,殺俘虜,焚燒宮室,擄掠婦女,烹人等等這些個做法同樣是被唾棄的不齒的行為,看看項羽作起來真是得心應手。
像王陵,人家不願追隨他,結果他將人家的老母扣為人質,老母被逼自殺。人家老母自殺也就罷了,他還將人家老母烹了!可謂沒有人性!結果硬將王陵逼到劉邦的陣營里,死心塌地的跟劉邦走了。三國的曹操做過這樣的事,他將徐庶老母接進曹營,可他是善待之,哪敢烹啊!
他的這些個作為和劉邦的作為形成鮮明的比照。看看後來劉邦定三秦多麼輕鬆就知道項羽是多麼的失策甚至叫愚蠢了。秦降王子嬰項羽給殺了,乾脆得很,接着就是火燒秦宮室。雖然燒的是秦王宮殿,但這把火無異於點在了秦人的心上。讓人心寒。
終於當王了
把咸陽城翻了個底朝天之後,項羽就派人回去向懷王報告破關入秦的情況,並請示下一步的工作。實際上,與其說是請示,還不如說是暗示:事兒給你辦完了,也該拿報酬了。按當時的情況,就到了論功行賞的環節了。
懷王倒挺明白,來了一句:“就按原來約定的辦吧。”是啊,事先不是都說好了嗎?誰先進咸陽誰就是大王。
按理說這也沒啥好編派的,但項羽想到,當初懷王不肯讓他和劉邦一塊西進入關,卻把他支使到北邊去救趙,結果影響了入關的速度,落在了別人(劉邦)的後面,這明顯是給小鞋穿的意思(就算懷王當初沒這意思,也無法跟這暴脾氣的項羽解釋),所以,一聽懷王是這句話,立馬就變了臉。此後逢人便說:“懷王,也是我叔父項梁捧上去的,他有什麼功勞,憑什麼主持定約!”
換了別個莽夫,嘴上出出氣,旁邊再有個勸的也就過去了;項羽可不這麼簡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自己來封,順便也把你這懷王一併請了去。於是,給懷王一個徒具虛名的尊貴稱號叫“義帝”,實際上並不聽從他的命令,打算自己稱王。
這一天,一幹將相被召集起來,聽說是論功封王,大家都挺納悶,懷王怎麼變了義帝啦?項羽也不含糊,對諸將說:“天下發動起義之初,暫時立諸侯的後代為王,為的是討伐秦朝。然而身披堅甲,手持利兵,帶頭起事,暴露山野,三年在外,滅掉秦朝,平定天下,全靠各位和我項某人的力量。義帝雖說沒有什麼戰功,但分給他土地讓他做王,本來也是應該的。”
諸將一聽,知道這裏面有鬼,但人人得封有賞,加上項家的勢力,也就樂得順水推舟了。於是都說“好”。劉邦此前指望懷王能主持個公道,可眼前到了這份上,雖然心中有氣,也只能忍了。
因此,公元前206年的正月,項羽分封天下,立諸將為侯王,並自立為西楚霸王,統治梁地、楚地的九個郡,建都彭城。
實際上項羽也不是毫無忌憚,你想啊,天下誰不知道是劉邦先入關中,儘管他和劉邦在鴻門宴上已經和解了,但真若違背當初的約定,諸侯還不造反啊!於是暗中就和范增商量。范增建議:“巴、蜀兩郡道路險阻,秦朝流放的人都往那發配。況且巴、蜀也算關中的地盤,把他封到那兒去,也不算違背約定。”於是就封劉邦為漢王,統治巴蜀地區。又把關中分為三塊,封秦朝三名降將為王以阻斷劉邦的東出之路。
經鴻門宴一劫后,劉邦對張良的感情那是增進了不少,自己做了漢王,自然也虧待不了他,賞了黃金百鎰,珍珠二斗。張良把它們都送給了項伯。上次脫險,多虧這位有情有義的大哥趕來報信,劉邦也多了個心眼:何不藉此機會,再請他多要點地盤?於是又讓張良送去厚禮,請這位親家幫忙,代他請求漢中地區。有這位項羽的叔父出面,事情當然順利。就這樣,巴、蜀、漢中之地盡歸了劉邦,都城建在漢中南鄭。
為了便於後面敘述方便,在此先把所封諸王的情況說說:
項羽把關中分為三份,封給秦朝的三個降將:章邯為雍王,建都廢丘;司馬欣為塞王,建都櫟陽;董翳為翟王,建都高奴。又封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建都洛陽。封趙將司馬卬為殷王,建都朝歌。把趙王歇改封到代地為代王。封趙相張耳為常山王,建都襄國。封當陽君黥布為九江王,建都六縣。封懷王的柱國共敖為臨江王,建都江陵。封番君吳芮為衡山王,建都邾縣。封燕將臧荼為燕王,建都薊縣。把原燕王韓廣改封到遼東為遼東王。韓廣不聽,臧荼就率軍去攻打,在無終把他殺了。項羽又封給成安君陳余河間周圍的三個縣,讓他住在南皮縣。封給梅鋗十萬戶。
按照項羽的原則,大家都是有功之人,封賞上也大同小異,如此封賞是最公平不過的。這樣一來雖然從戰略態勢上形成了春秋以前“天子居中,諸侯拱衛”的分封格局,對項羽控制全國有利,但他顯然忽視了人是世間最複雜動物的這一理論,為自己的最終敗亡埋下了隱患。
離開這鬼地方
上一次在鴻門宴,劉邦驚險脫逃,氣得范增大罵粗口,項羽也因此對劉邦有了點清醒的認識,雖封他為王,卻堅決不讓他離開咸陽。張良身陷敵營,也一籌莫展。左思右想,只好求別人幫忙,這個人就是陳平。
陳平是西漢陽武(今河南原陽東南)人。少時家中十分貧困,可他又偏偏喜歡讀書,尤其喜歡黃帝、老子的書。他哥哥見他喜歡交遊讀書,便承擔了家中的全部勞動,使陳平有時間出外遊學。
有一年正逢社祭,人們推舉陳平為社廟裏的社宰,主持祭社神,為大家分肉。陳平把肉一塊塊分得特別均勻。為此,父老鄉親們都豎起了大拇指:“陳平這孩子分祭肉,分得真好,太稱職了!”陳平卻感慨地說:“假使我陳平能有機會治理天下,也能像分肉一樣恰當、稱職。”
後來陳勝在大澤鄉起義,立魏咎為魏王。陳平便辭別兄長,前去投奔魏王。后又轉入項羽手下做謀士。但項羽似乎只喜歡重用像他一樣的肌肉男,而對陳平這樣的白面書生,則總提不起興趣,所以陳平一直未受到重視,鬱郁不得志。
就在這樣的低谷時期,上天安排他和劉邦相遇了。那次鴻門宴上,他第一次見到了劉邦,儘管劉邦宴席上的表現並非能讓所有人都感到滿意,卻令陳平耳目一新,並認為他將來必成大器(莫非陳平也會相面?)。
於是,才華橫溢的陳平就處於“身在楚營心在漢”的矛盾之中了。正在這時,劉邦被項羽困在了咸陽,相當於是軟禁。一籌莫展的張良決定孤注一擲,暗中去找陳平。
沒想到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臨別,張良直言來訪的意圖,陳平思考片刻后,計上心頭:“要從項羽身邊救出劉邦,首先要‘調虎離山’,必須讓范增離開項羽幾天,不然怎麼也不行。”
第二天,陳平設計:請項羽給楚懷王上義帝的尊號,送他到郴州去養老,這樣項羽就可以此號召天下了。陳平的話,正合項羽的意。不久,范增上朝見項羽,項羽便對范增說:“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接着,把陳平的話變成自己的話說了一遍,說是自己想起來的,范增立即附和說:“大王,這事兒還真得解決,宜快不宜遲。而且,這事兒還就得我去。”
范增畢竟也是謀士,臨行前向項羽提出三件事,第一件就是不能讓劉邦回到漢中,項羽答應后,范增才走。
陳平估計范增走遠了,就趁着早朝奏上一本說:“剛安定下來,必須節約。現在諸侯們聚集咸陽,每路兵馬都不下四萬人,軍糧的負擔極重,若不趕快讓諸侯們回國,恐怕老百姓就負擔不起了。”
項羽一聽,大吃一驚,馬上傳旨:天下諸侯,路遠的給十天期限,路近的給五天期限,在限期內作好回國的準備。於是到了四月份,各路諸侯在項羽的大將軍旗幟下罷兵,回各自的封國去。而唯有劉邦仍留在咸陽,陪王伴駕。
項羽扣住劉邦,也在陳平的意料之中,陳平趁各路諸侯返國的機會,授意張良,使用聲東擊西的計策。於是,劉邦依張良之意上表,向項羽請假回故鄉沛縣省親。
項羽猶疑不決,張良故意說:“不能叫劉邦回鄉取家眷,不然他也許就在沛縣稱王了。您不如派遣他帶着殘兵敗將回漢中去,再派人去沛縣取他的家眷做人質,好教他規規矩矩做人。”
陳平乘機上奏:“陛下既封劉邦為漢王,也已經佈告天下,臣民共知,卻不讓他上任,恐怕不足以取信天下吧。人家也許會說,陛下一登位便說假話,那以後執行法令,也會陽奉陰違了。不如聽張良的話,把劉邦的眷屬當人質,留在咸陽,遣他回漢中去,這樣既可以保全信用,又可以約束劉邦,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項羽想了很久,同意了。劉邦心裏歡喜無比,回營后立即拔寨起程。陳平出的聲東擊西的計策救出了劉邦,不僅保住了劉邦的性命,更為劉邦日後東山再起贏得了良機。
劉邦終於可以前往封國了。但張良卻因為韓王成的事情,不能和劉邦一同到封地去,送至褒中便回去了。
韓王成是怎麼回事呢?這話要從頭說起。
在項梁擁立楚王的後代楚懷王的時候,燕國、齊國、趙國、魏國都早已自己立下了國王,只有韓沒有立下後嗣。劉邦到了薛地,會見了項梁。張良本是韓國人,家中五代為韓相,對韓王的忠心,在其傾盡家產行刺秦王的事件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張良便抓住這次機會,勸項梁立個代理王,並推薦了韓成。項梁覺得有道理,便派張良去找韓成,把他立為韓王,想以此來佔據平定原韓國的土地。
項梁在定陶戰敗而死,韓成投奔了楚懷王。沛公帶軍隊進攻陽城時,命張良以韓國司徒的身份降服了韓國原有的地盤。
劉邦從洛陽向南穿過轅山時,張良隨韓王率兵跟從沛公,攻下韓地十餘座城邑,擊敗了楊熊的軍隊。劉邦於是讓韓王成在陽翟留守。
等到項羽封諸侯王的時候,韓王成卻沒被派到封地去,而被改封為列侯。表面的原因是韓成沒跟隨項羽征戰,所以沒有戰功,實際上是因為張良跟隨劉邦的緣故。
做大將軍的滋味
項羽派了三萬士兵隨從劉邦前往南鄭,楚國和諸侯國中因為敬慕而跟隨他的就有幾萬人。其中就有後來大名鼎鼎的淮陰侯韓信。
韓信年少時代的生活已無從說起,只知道自小父母雙亡,連為母親下葬的地皮都沒有,最後只得埋在荒草萋萋的高岡上。
父母都沒了,家裏自然貧困。但韓信卻喜歡讀書,熟演兵法,可謂胸懷大志,但也好逸惡勞,基本上沒什麼生活來源,不得已時就到熟人家裏吃口閑飯,有時也到淮水邊上釣魚換錢。這樣的生活狀態,甭說當時的街坊鄰居看不起,就算擱到現代,也是要遭人白眼的。
有一次,一群惡少當眾要羞辱韓信。一個屠夫斜眼瞧着他:“看你長得又高又大,還喜歡帶刀配劍的耍酷,其實是個花架子,孬種!”
看韓信並不理會,屠夫又挺過胸脯:“有本事的話,拿劍往爺爺這兒刺;如果不敢,就從我褲襠底下鑽過去!”
韓信自知形隻影單,硬拼肯定吃虧。於是,當著許多圍觀人的面,從那個屠夫的褲襠下鑽了過去。
可以忍受胯下之辱的小人很多,可以忍受胯下之辱的大丈夫,卻只有韓信一個。
韓信忍受了胯下之辱,后陳勝、吳廣起義反秦,他便去投靠了趙王陳余。但見陳余碌碌無為,不能成大事。在巨鹿之戰時,跟隨了項羽,此後數次向項羽獻計,均未被採納。
他見在項羽手下無法施展自己的才能,便在劉邦入蜀之際前去投靠。
隊伍從杜縣往南進入蝕地的山谷中。劉邦想起張良臨走前,曾勸他把所經過的棧道都燒了,於是等軍隊一過去,便將陡壁上架起的棧道全部燒掉。一來向天下表示不再回來的決心,以此穩住項羽那顆易怒的心;二來也可防備諸侯或其他強盜偷襲。
劉邦在開始之初,雖然暫時委屈地接受了項羽冊封的劉邦,火燒棧道,信誓旦旦地說永不逐鹿中原了,儼然扶不起的阿斗。殊不知劉邦就是在韜光養晦,養精蓄銳,等待一舉擊敗項羽的那一天。
經過長途跋涉,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到達了南鄭。一幫大兵背井離鄉,怎能不想家呀,於是夜夜唱起思鄉的歌謠,日日盼着東歸的一天。
作為新人,韓信又沒啥背景,就先在大將夏侯嬰手下辦事,當倉庫管理員。
韓信千里迢迢來投漢王,僅僅當了個糧倉管理員,心中很是不滿,常常愛發牢騷。
有一天,他與其他十三位同事喝醉了酒,指着外面說:“人人都說漢王英明,我看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不料被人聽見報告了劉邦。
小小庫管竟敢誹議大王我,統統拉出去斬啦!劉邦也不是吃素的,堂堂“關中王”,哪能讓人背後說閑話。於是就要將這十四個喝醉酒的人一律處死,並派夏侯嬰做監斬官。
夏侯嬰將這十四人押赴刑場。說來也怪:明明是韓信惹出的禍,竟先殺了其他十三人,罪魁倒最後才殺。不過或許也正因為如此,韓信才有機會理清思路,進行最後的申辯。
當被提去殺頭的那一刻,韓信突然狂呼道:“漢王不是想得天下么,為何殺壯士?”
夏侯嬰一聽,馬上命令停止斬首,一看是韓信,就跟他聊起來了(原來刑場也是談心的好場所)。一番溝通之後,夏侯嬰對韓信佩服得了不得,立即就去報告漢王,建議重用韓信。
劉邦聽了夏候嬰的建議,就做了個順水人情,免去了韓信的死罪,封韓信為治粟都尉,也就是糧倉總管,而不是原先的管理員了。
只要是金子,到哪兒都發光。這話放在韓信身上絕對地正確。沒過幾天,韓信就被劉邦身邊的紅人蕭何給相中了。
這一天,蕭何經過庫房,聽得庫前喊聲陣陣,庫房人員個個手持長戈,虎虎生威。見指揮他們操練陣法的竟是個面生的年輕人,非常驚奇,便上前與之交談。於是,我們的蕭何大人被眼前這位年輕人的雄才偉略給鎮住了,“韓信”這個名字從此在他心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傳說韓信當了治粟都尉,並不去向漢王彙報情況。有一天,劉邦忽然命人將韓信叫來,問他現有多少糧草。韓信不假思索,一口就答出了東西南北各庫的稻穀、大米、小麥、玉米、草料等具體數字。
漢王派人翻倉查庫,結果數目相符,斤兩不差。劉邦這才知道韓信真的有才,但仍舊相貌取人。加之韓信性情高傲,不善迎奉,依然不予重用。
唯獨丞相蕭何仍十分留意,聽得此情,又召見韓信問話,就對他許諾說,會建議漢王任命他做大將。有了蕭何這句話,韓信也不在乎多當幾日管倉庫的了。但左等右等,竟沒了消息。
當時,劉邦的部隊在去南鄭的路上逃跑了幾十號人。別看個個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漢,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都沒當過逃兵,那是因為覺得跟劉邦走有前途。可此一時彼一時,霸王項羽嘴巴一張,劉邦就得帶着大部隊去窮鄉僻壤安營紮寨。何苦跟着到小地方受窮呢,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眼下這情況,韓信琢磨着自己未必會受劉邦看重,雖有蕭何多次推薦,可到底成不了事。與其留在此地當一輩子的三等兵,還不如自己去闖呢。於是,便在一個月高夜明的晚上逃走了。
要是韓信就此一去不復返,那此後中國的歷史或許將會重寫。然而人與人間的關係就是如此微妙,伯樂與千里馬的故事即將在韓信與蕭何間得到最生動的演繹,而那句“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名句,則為這段原本完美的寓言加上了最符合人性的註解。
蕭何心裏一直對韓信念念不忘,這時聽人上報逃跑的人中竟有韓信的名字,真是吃驚不小,如失至寶。顧不得告訴劉邦一聲,立即騎了一匹快馬,加鞭急駛,去追韓信。
蕭何這一走不要緊,立刻就有人報告劉邦說,不好了,丞相蕭何也逃跑了!劉邦這個氣啊:蕭何這小子,平時里搜腸刮肚地給我出主意,想不到竟是個背信棄義之人!
傳說韓信騎馬出了南鄭城東門,拐了一個彎兒,向北進入了褒谷。因張良返回關中時,已燒毀了褒斜棧道,道路十分難走,許多地方不得不涉水過河。韓信策馬跑着,到了一個地方,忽然被前面一條溪水擋住了去路。這個地方就是今陝西留壩縣的馬道鎮。
這條溪水,今名西溝,原名寒溪,自西向東注入褒水。平時寒溪水淺,行人可以涉水過河。恰巧這天夜晚,寒溪上游下了一場暴雨,溪中洪水暴漲,韓信到此無法渡過,急得在溪邊團團轉。
這時蕭何騎馬追趕上來跳下馬鞍,雙手拉住韓信,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韓都尉怎麼不辭而別?你不是胸懷大志,要建功立業嗎?今日除了漢王,還有誰能夠統一天下?都尉還是跟我一道回去吧!”
韓信看見蕭丞相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腳上穿的鞋子也因馬不停蹄,跑得太快而丟失,光着一雙腳丫子,覺得蕭何確有愛才之心,不好再說什麼,就隨蕭何返回了南鄭。
過了一兩天,蕭何突然回來了,前來謁見劉邦。劉邦心裏那個高興喲,可面上一副吃人的樣子:“好小子,竟敢逃跑?!”
“微臣哪裏敢啊,我是去追逃跑的人啦。”蕭何笑嘻嘻地說。
“追誰?”
“韓信。”
“哼!逃跑的將領那麼多,您沒去追一個,偏偏去追什麼韓信?”
“大王,那些人多一個不算多,少一個不算少;像韓信這樣的傑出人物,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個。”剛才一副笑臉的蕭何,此刻一臉的嚴肅,“大王果真要長期在漢中稱王,自然用不着他;可如果一定要爭奪天下,除了韓信,就再沒有可以和您共計大事的人了。大王,這全看您怎麼決策了。”
劉邦一聽,心上想:這麼個小兵,真有這個能耐?不會是忽悠人吧?但蕭何也不是吹大泡的人,於是也正正經經地說:“我是要向東邊發展,怎麼可能一輩子呆在這種鬼地方!”
“大王既然決意要向東發展,要是能夠重用韓信,韓信就會留下來;不能重用,他終究是要逃跑的。”
“好吧,我就讓他做個將軍。不過你要知道,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即使是做將軍,他也一定不肯留下。”
“那就任命他做大將軍好了。”
“大王明鑒。”
可以說在這一刻,韓信的命運出現了轉折,而從現世所存的資料來看,劉邦得了韓信則成為了歷史的轉折。
和蕭何談妥之後,劉邦就急着把韓信召來任命。沒想到蕭何卻說:“大王,不是我沒事找茬兒:您向來對人輕慢,不講禮節,如今任命大將軍就像叫喚小孩子似的。這怎能讓韓信死心塌地地跟您呢?大王決心要任命他,就選個良辰吉日,親自齋戒,設置高壇和廣場,咱們禮儀完備地來次冊封。”
劉邦心想:拜皇帝也沒這麼麻煩過。事已至此,咱也豁出去了,擱下這張老臉,且看看到底封的是英雄還是狗熊!於是答應了蕭何的要求。
眾將聽說要拜大將軍,都很樂呵,個個都以為主角是自己呢。等到任命大將時,全軍都傻了眼:被任命的竟是韓信這小子;甚至有的都沒聽說過這人。
然而,拜將之前,蕭何已經跟劉邦羅嗦了半天,當韓信得知這一消息時,也向劉邦提出了三個條件:一是修築高達九丈的拜將台;二是拜將當日全軍將士必須着新衣甲、執新兵器;三是劉邦必須親手在拜將台上將帥印交到他手上。
在當時那種“王權至上”的社會,韓信的要求的確極為大膽,表面看來只是虛有其表,在排場上大做文章,細細參詳,方知奧妙暗中藏。
古時候的元帥、將軍都以軍功排資論輩,而當時的韓信,沒有軍功,試問在當時的社會、當時的軍營,一個沒有軍功的人來當元帥,有誰會服?
劉邦是當時的“漢中王”,王權至上,他的命令是不會有人不聽的,於是韓信就抓住了這一點,在拜將之禮上大做文章,以此威懾三軍將士,給人的感覺是“韓信從此為將,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正所謂“欲正紀,先立威”,想要正軍紀,必先立軍威,若是韓信立不了軍威,在三軍將士面前毫無威信可言,眾將士對其視若無睹,那還正什麼軍紀?帶什麼兵?
排資論輩,這個習慣延續了很多年,在當今的社會中仍然有“遺毒未清”,所以往往新一代的領導人出場的時候一時難於撐開局面,倒是可以學一學韓信拜將之舉。
其實無論是不是新人出場,做好一項管理,管理者都應該“先立威,后正紀”,立威的目的在於讓下屬臣服,讓人心一致,有了這樣的條件,再定下規章制度、獎罰條例,以後下達命令、開展工作必將事半而功倍。
言歸正傳,任命韓信的儀式一結束,劉邦便開始對這位少將軍進行即時測評。
面談一開始,劉邦直接切入主題:“丞相多次稱道將軍,不知將軍用什麼計策來指教寡人?”
在戰爭時期,大將是僅次於大王的關鍵職位,大王與大將之間測評的的主題必然是圍繞戰略問題展開。而且,如果韓信不能夠通過這次面談說服劉邦,恐怕劉邦也會毫不含糊地換掉這位大將,不管之前蕭何說了多少好話。
韓信顯然已經為這次面談做了充分的準備,僅用一句話即與劉邦澄清兩個最重要的戰略問題:“大王,如今您要向東爭奪天下,難道敵人不是項羽嗎?”
韓信的“向東爭奪天下”的判斷,包括了兩個含義:第一,劉邦關注的對象是整個國家;第二,劉邦的最終目標是一統天下。
作為當時眾多諸侯中的一員,劉邦心裏的真正目標是什麼?是安於現狀、偏安一隅?還是逐鹿中原、一統天下呢?這是任何領導者都不能迴避的問題。所有戰略舉措都需要戰略目標來驅動,沒有明確的戰略目標,戰略管理體系就存在邏輯斷層;而缺乏戰略導向的管理體系必然存在致命隱患。
韓信的這兩個判斷都得到了劉邦的認可。面對韓信提出的問題,劉邦的回答很乾脆:“當然。”這實在沒啥好隱瞞的。
兩人明確了各自的問題后,自然就談到了第二個問題:誰是擋在我們面前的的攔路虎?
明確對手,需要智慧,同時也需要敏銳的眼光。表面上看起來很強大的敵人,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真正對手。
就如同曹操沒有將袁紹、劉表、孫策等當時看上去很強大的對手放在眼裏,卻對劉備非常關注一樣,項羽“西楚霸王”的地位也不是劉邦將其作為競爭對手的原因,劉邦是對項羽的“個人魅力值與管理技能”等特徵進行深入分析后,才得出將其作為關鍵競爭對手的結論。
至此,劉邦與韓信就“最大的敵人”問題達成共識:與項羽爭奪天下!
第一個問題解決后,韓信拋出了第二個問題:“那您估計,在勇猛、強悍、仁厚、兵力這些係數上跟項羽相比,誰厲害?”
作為下級,韓信提出這樣的問題需要勇氣,但又很有必要。這個問題也確實讓劉邦不好回答。
作為領導,承認自己的個人素質不如對手,自是感覺有失面子。但是,作為領導,真實地向下屬表達自己對外部環境的判斷,又很必要。客觀、準確地評估自己與競爭對手的優勢劣勢,是制定作戰計劃的基礎。
劉邦很矛盾,但還是如實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默然良久,最後不得不承認“不如項羽”。
劉邦的坦率使韓信得以快速切入主題:“我也認為大王比不上他。不過我曾經也在他的帳下呆過,對他的為人也略知一二。”
韓信開始闡述何為決定組織成敗的關鍵成功要素,並分析、比較了劉邦與項羽在這些關鍵成功要素上的表現。
韓信很明確地界定了個人魅力與管理技能的區別,並闡述了這兩個技能對於組織競爭能力的影響。
在分析項羽時,韓信對他的個人魅力做出了充分的肯定:“項羽確實威猛過人,震怒一聲吼,下邊千八百的兵沒一個敢動的。”
這也正是劉邦不如項羽的地方。但韓信話鋒一轉“但卻沒魄力,不能放手任用有才能的將領,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直指問題的核心。
作為團隊的領導者,如果僅憑個人魅力而不掌握選賢任能的管理技能,就變成了個人英雄主義,淪為“匹夫之勇”。能夠準確地識別人才並安置到恰當的崗位上,是領導者帶領團隊的關鍵成功要素。
而對於劉邦的用人之道,韓信則予以充分的肯定:“如今大王果真能夠與他反其道而行,任用天下英勇善戰的人才,有什麼不可以被誅滅的呢?”
劉邦能夠僅憑蕭何推薦而找出一位自己根本沒聽說過的人來擔任大將,足見其用人的魄力。劉邦親自帶兵打仗,屢戰屢敗,幾無勝績,自己的手下卻攻城掠寨、馳騁天下,凸顯劉邦使用人才能力的高超。
關於對領導者激勵人才能力的分析,韓信既表達了自己對項羽的判斷,也向劉邦傳遞了自己的需求和價值觀。
韓信說:“項羽對人態度恭敬慈愛,言語溫和,有生病的人,心疼得流淚,將自己的飲食分給他。”
項羽是個貴族,也很親民,對下屬溫和,關心他們的疾苦。話說到這裏,至少項羽在將士關係管理方面,應該是一位稱職的領導者。能夠得到大多數普通士兵的認同,這也是很多個人英雄主義領導者的共同特點。
但是,到了對關鍵將領進行激勵時,項羽的方式就出了問題——“可等到有的人立下戰功,該加封進爵時,把刻好的大印放在手裏玩磨得失去了稜角,捨不得給人。”對佔據重要管理崗位的將領的激勵,領導者僅僅是擺出親民的姿態肯定是不夠的。關鍵將領更需要的是領導對其能力的認可,並給予與其戰績相匹配的獎勵。
在這一點上,項羽無論是在態度上,還是在實際待遇上,都做得不夠。這應該與項羽對這些崗位,對組織的價值貢獻的判斷有關係。
勇冠天下的項羽或許認為,帶兵打仗的將領多一個、少一個,對自己的團隊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大不了自己可以親歷親為。
同時,項羽管理團隊的公平性也受到了韓信的質疑:“項羽將自己的親信分封為王,諸侯們都憤憤不平。”
項羽沒有根據將領的貢獻而是根據自己的喜好給予封賞,違背了以技能與戰績表現為核心依據的激勵原則,必然引起部分將領的不滿。
最後,韓信對項羽的激勵能力的總結明顯帶着個人情緒:“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婦人之仁啊。”
劉邦在這方面的技能顯然是遠遠高過項羽。他的獎勵手段可謂是既簡單又有力度,用韓信的話說,就是“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給有功之臣,還有誰會不服呢!”劉邦的這個激勵策略可屢試不爽,最終劉邦也藉此讓韓信的才能發揮到了極致。
事實上,韓信的這句話只說對了一半。作為一個在血雨腥風中打拚的王位追逐者,劉邦怎會“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給有功之臣”呢?在劉邦看來,功臣只是天下城邑的暫時保管者,劉邦會保留在適當的時候收回的權利。
所以,如果在前面加上“如果”則更為恰當。這也說明,韓信本人對劉邦以及當時遊戲規則的判斷存在失誤。
事實上,韓信的需求是劉邦不可能滿足的,韓信是在追逐自己無法得到的東西,這也使得後來的悲劇結局成為必然。
劉邦與韓信的話題從人力資源管理轉向了戰略要旨,探討兩支團隊應以何種方式展開競爭,是否滿足民眾需求的問題。
韓信說:“項羽軍隊所經過的地方,沒有不橫遭摧殘毀滅的。”
項羽過於關注每次戰爭的勝利,力求每次戰爭都贏得酣暢淋漓。破城之後又要屠城,不能夠從民眾的角度來考慮問題。而如果將奪取天下作為戰爭的目標,則必須考慮這一點,因為滿足民眾的需求是真正實現統一的基礎。
也正是由於項羽的這一愚蠢的行徑,導致了“天下的人大都怨恨,百姓不願歸附,只不過迫於威勢,勉強服從”的局面。
韓信的最終判斷是“雖然名義上是霸主,實際上卻失去了天下的民心。”項羽這種缺乏民眾基礎的“強大”,必然是暫時的,不能長久。
劉邦對這個問題的處理則更為冷靜——韓信的恭維也並不為過:“大王進入武關,秋毫無犯,廢除了秦朝的苛酷法令,與秦地百姓約法三章。”劉邦明白獲取人心的戰略意義,這種做法符合追逐王位的定位,是在按照遊戲規則辦事。
事實上,在人性方面,劉邦和項羽都有着表裏不一的一面:劉邦在落魄的時候,能夠兩次將自己的孩子推到車下,足見其冷酷無情;項羽身處垓下絕境,卻仍然惦記着自己的寵妾、愛駒,足見其俠骨柔情。而到了兩人爭雄天下的時候,劉邦的表現極其“專業”,完全按照遊戲規則來制定競爭策略,最終勝出;而項羽則任性而為,作為一個管理者表現得相當“業餘”,結果落得烏江自刎的結局。
韓信向劉邦闡述了自己對贏得競爭的關鍵要素分析后,即提出了實施方案第一步:“如今大王發動軍隊向東挺進,只要一道文書,三秦封地就可以平定了。”
韓信這一番肺腑之言把劉邦說得心花怒放,自認為得到韓信太晚了。就聽從韓信的謀划,部署各路將領,指日下關東。
雖然韓信並未對作戰細節問題侃侃而談,但可以肯定的是,劉邦高度認同韓信的戰略分析,並由大將韓信擔任第一執行者。
劉邦根據韓信的建議邁出了楚漢爭雄的第一步。在後續的一系列關鍵戰役中,韓信則始終扮演着“終結者”的角色。
田家大哥
走了張良,得了大將韓信,老天這麼幫劉邦,不當皇帝簡直沒天理啦!再說說張良這邊的情況,韓王成因為張良跟隨劉邦的緣故,項羽心裏一直不爽,不派他到封國去,一直拴在身邊。一看張良回來了,便拐彎抹角地問劉邦的情況。張良早有心理準備,就說劉邦燒斷了棧道,準備一心一意地在蜀地安家。這還不算,怕項羽一時找不到對手,順便還把齊王田榮造反的事說了。
不管項羽是否真的相信劉邦死了心還是別的什麼,反正張良的一番話算是替遠在巴蜀的劉邦解了圍,受苦的倒是田家哥兒幾個了。
田榮為何造反呢?這事得從田榮的堂哥田儋說起。
田儋是狄縣人,是戰國時齊王田氏的同族。田儋的堂弟,也就是田榮的弟弟田橫(至今也是比較有名氣的人物)是當地有勢力的人物,而且宗族強盛,很得人心。
在陳涉開始起兵自稱楚王的時候,曾派遣周市攻取並平定了魏地,向東打到狄縣,狄縣死守縣城。田儋也是個有進步思想的青年,假意綁了自己的家奴,帶領着手下的年輕人去縣府,說要在拜見縣令之後處死有罪的家奴,等拜見時便一刀宰了縣令,然後召集有勢力的官吏和年輕人:“各地諸侯都已經反秦自立,齊地是古代封建的諸侯國,而我田儋,是齊王田氏的同族,應當為王。”於是,田儋自立為齊王,並且起兵攻打周市。周市的軍隊撤走以後,田儋乘機帶兵東進,奪取並平定了齊國故地。
秦將章邯帶兵在臨濟圍攻魏王咎,情況緊急,魏王派人到齊國來求救。齊王田儋帶領軍隊援救魏國。章邯在夜間讓兵馬口中銜枚,趁夜幕的掩護進行偷襲,把齊魏聯軍打得大敗,在臨濟城下殺死田儋。田儋的堂弟田榮收集田儋的余部向東逃跑到了東阿。
齊國人聽說田儋戰死的消息之後,於是就擁立前任齊王田建的弟弟田假為齊王,田角為丞相,田間為大將,以此來抗拒諸侯。
田榮在敗逃東阿的時候,章邯進行圍追阻截。項梁聽說田榮情況危急,於是就領兵來到東阿城下,一舉擊敗章邯。章邯往西逃跑,項梁則乘勝追擊。
田榮對齊人立田假為齊王的事一直耿耿於懷,於是就帶兵回去,攻擊追逐齊王田假。田假逃到楚國,丞相田角逃到趙國;田角的弟弟田間在此以前已到趙國求救,也就留在趙國不敢回去了。田榮於是立田儋的兒子田市為齊王,自任丞相,田橫為大將,平定了齊地。
項梁追擊章邯以後,章邯的軍隊反倒日漸強盛,於是項梁就派遣使者通報齊國和趙國,要兩國共同發兵攻打章邯。
田榮說:“如果楚國殺死田假,趙國殺死田角、田間,那我們才肯出兵。”
楚懷王覺得,田假是自己同盟國的君王,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來投靠,怎麼能殺了呢?趙國也不願意用殺田角、田間來和齊國作交易。
楚國和趙國都不肯依從齊國,齊國也非常生氣,齊國人認為:“手被毒蛇咬了就要砍掉手;腳被咬了就要砍掉腳。為什麼呢?因為倘若不這樣的話,就要危及全身。而現在田假、田角和田間對於楚國和趙國來說,並不是手足骨肉之親,為什麼不殺掉他們呢?況且若是秦朝再得志於天下的話,那麼不僅我們要身受其辱,而且連祖墳恐怕也要被人挖呢。”
最終齊國也不肯出兵援救。章邯果然擊敗了楚軍,項梁也因此喪命。楚軍往東潰逃,章邯也就乘機渡過黃河,圍攻趙國的巨鹿。項羽前往救援。項梁已死,在項羽看來,是齊國間接害死了項梁,由此非常怨恨田榮。
後來項羽保全了趙國,又降服了章邯等秦朝將領,西向入咸陽進行殺戮,滅了秦朝,分封諸侯王。
他把齊王田市改封為膠東王,治所在即墨。齊國將領田都因跟隨項羽共同救趙,接着又進軍關中,因此項羽立田都為齊王,治所在臨淄。前齊王田建的孫子田安,他在項羽正渡河救趙的時候,接連攻下了濟北城池多座,然後帶兵投降了項羽,項羽因此立田安為濟北王,治所在博陽。
田榮因為違背項羽不肯出兵援助楚、趙兩國攻打秦朝,自然封王沒他的份兒;趙國將領陳余也因為失職,沒有被封為王,由此項羽一下子結了兩個仇家。
等到項羽回到楚國,各諸侯也就各自回到封地,田榮便派人帶兵幫助陳余,讓他在趙地反叛項羽;自己也發兵打跑了前來稱王的田都,田都逃到了楚國。
田榮扣留了齊王田市,不讓他到膠東去。田市的手下人教唆道:“項羽那麼彪悍兇猛,而您作為齊王,應該到自己的封國膠東去,若是不去的話,一定有危險。”田市本來就膽小,經這麼一嚇,趕緊逃跑去了膠東。
田榮得知后勃然大怒,急忙帶人去追趕,在即墨把他殺了。這一下濟北王田安自然不能倖免,也慘遭毒手。於是,田榮就自立為齊王,全部佔有了三齊之地。又把將軍印授給了彭越,讓他在梁地反楚。楚派蕭公角去攻打彭越,被彭越打得大敗。
這一反動事件自張良煽風點火之後傳到項羽耳朵里,自然沒有好結果,火冒三丈的項羽重披鎧甲,起兵北伐齊國。
和許多反秦義士一樣,張良最先欲投奔楚假王景駒,路遇也去投楚假王的劉邦,二人談得很投機,張良就留在了劉邦軍中。但張良並不是要輔佐劉邦,他想藉助一個強大的力量來達到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恢復韓國,以報韓王對張家的重用。
但項羽最終還是不肯派韓王成回韓國,不僅把他貶為侯,后又在彭城殺了他。因為韓王的死,張良的復國計劃就此付之東流。舊恨新仇一起湧上心頭,悲憤交加的張良抄小路秘密回到了劉邦身邊,從此一心輔佐他奪取天下。
此時的劉邦業已完成平定三秦的事業,見到風塵僕僕的張良又驚又喜,即封他為成信侯,跟着東征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