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阿龍的秘密
今夜月色還好,有些淡淡的雲彩,宛如一縷縷的輕紗。
羅飛的跑車顛簸在鄉間的土路上,這裏平時顯然少有人來,路邊的荒草許多都蔓到了路中間。由於他開得很快,車子越發不穩,偶然會有些高出來的路坎,碰擦着車的底盤。
圖示的位置就在前面了,羅飛放慢車速望過去,有幾幢黑沉沉的建築輪廓,隱約佇立在月光下。這就是傑克說的秘密研究基地嗎?不知不覺他的心跳得快了起來。
進入歪斜破敗的大門,地上的路變得平展起來。從遠處看到的大體積建築,一幢幢相互隔得比較遠,黑漆漆的沒有一絲亮光。
這地方真奇怪,羅飛疑惑的四下張望着。此前他對阿龍的神秘學校做過很多猜想,但怎麼都沒想到是這副破樣子。難道是表面偽裝?
開着車轉了一大圈,他才看出來,原來這是座小型機場,那些建築都是機庫。
車子緩緩駛過一座機庫前,羅飛忽然注意到,這一間和別的有些不同。這裏門前的草,被壓倒了幾行,顯然不久前才有輪子碾過。
從車裏出來,望着又高又闊的機庫門,羅飛遲疑了。難道要上去叫門嗎?他在這裏大搖大擺的轉了這麼久,不但沒人出來理他,還要他上前叫門,這也太滑稽了。
等等,羅飛猛的意識到,這裏可能真的沒人。也許阿龍的學校並不在此地,他只是從這兒中轉一下,換乘飛機。也就是說,如果阿龍不願跟他聯繫,他大概根本找不到他。想到這些,羅飛馬上感到一陣失望,但同時也不由自主的輕鬆下來。找不到阿龍,他就不用自暴身份了。
可這輕鬆只維持了一瞬間,很快就變成了某種不舒服的感覺。羅飛很彆扭的來回走了兩步,才明白那是什麼,那是慚愧。猛然一把掏出手機,他心煩意亂的看了看,自言自語的說:“你小子快接電話,別弄到我後悔。”
就象賭氣一樣,他使勁撥出阿龍的號,這次不用等,他馬上就得到了回答:對方已關機。
羅飛被燙着般的一下掄起手臂,幾乎要把電話摔出去,但最終還是沮喪的放下。現在,他該怎麼辦?
盯着眼前的機庫門,他乾澀的對自己笑了笑。看來他別無選擇,只能象間諜那樣闖進去,查出找到阿龍的線索。不知道將來這會不會成為起訴他的證據。
戴上手套,從車裏拿出擾動控制器和一套小工具,羅飛走到庫門的開關盒前,是信號遙控的,打開並不難。他撥弄着控制器,搜索着相配的信號。很快,開關盒發出一聲輕響,庫門吱吱啞啞的向兩旁滑開。
走進機庫,羅飛打亮微型專用手電筒,四下照着。巨大的庫房內空空的,但潔凈的地面表明,這裏一直都在使用。位於機庫角落的配房,馬上引起了他的注意,羅飛快步走了過去。
門旁的指紋掃描按鈕,在雪亮的手電下反着光。他拿出工具,把按鈕盒小心的卸開,裏邊的電路露了出來。用導線把控制器接入電路,羅飛快速按動鍵盤,解碼程序運行起來,不一會兒,鐵門發出低沉的響聲向後旋開。
走進門內,面前是一個朝下的坡道,順着坡道走下去,一個很大的地下室出現在眼前。地下室的一端是一排帶鎖的更衣櫃,每個櫃門上都有編號。地下室的中間就象個小車庫,一排停着六輛一模一樣的摩托車。
阿龍的那輛停在最前面,上面還粘着那個小追蹤器。把那東西揪下來揣進兜里,羅飛握着手電一輛一輛的仔細查看着。每一輛的車頭處都有一個不大的方洞,有什麼部件被拆走了。用光照了照,他發現那是種特製的電源,看來是用的時候才裝。
除了摩托之外,地下室里沒有別的東西。衣櫃的鎖很好開,但全都是空的。這裏沒有任何能讓他找到阿龍的線索。
羅飛這下真的傻眼了,他真的就是找不到阿龍。發了一會兒呆,他沮喪的向外走去。一邊煩躁的想着下一步該做什麼,他跨出了配房的門。
突然,兩支硬邦邦的槍口,一左一右頂住了他。
一束強光照在了羅飛的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他的手隨即被人扭住,接着,一副冰涼的手銬,銬住了他的雙手。羅飛沒掙扎,一來沒用,二來他覺得自己有些僵硬,好象突然掉進了冰洞。
強光從他臉上移開了,由於眼睛不適應,他一時還看不清對面,但他聽見了一聲冷笑。
“傑克。”羅飛叫到,他驀然瞪大了眼,冰冷的恐懼瞬間消失了,全都變成了怒火。
穿西裝的傑克,走到了羅飛的面前,陰沉沉的盯着他。
羅飛不由懊惱的轉開頭去,真笨,他怎麼會沒想到這個,他們一直跟着他。
“走!”有人從背後重重的推了他一把,差點讓他摔倒。
傑克走在前面,兩個持槍的人走在羅飛身後,把他押出了機庫。庫門外,在他的跑車后,停着一輛黑色的越野吉普,吉普旁站着另外兩個人。
阿龍瞪着面前整個一面牆的監視屏,很久都沒動一下了。由於已經過了晚上熄燈時間,監視畫面里的各條道路、入口、走廊都是空的。不過阿龍並沒有仔細看,他在走神。
雖然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可只要想起見到的事,阿龍依然會感到胸中什麼地方悶的難受。昨晚離開虹彩路之後,他直接回了機場。路上曾經接到過羅飛的電話,但他沒有聽,而是一怒之下關掉了手機。他真的很惱火,認識羅飛這麼多年,他很少這麼生氣過。
這幾年羅飛雖然沒和他們在一起,中間還一度中斷過通信,但總體他們是一直聯繫的。那時候羅飛很少在電子郵件里說什麼,但總會出其不意的寄來些古怪的禮物,比如他自己彈奏得出奇難聽的曲子,臉上塗得花花綠綠的搞怪的錄像,還有些表面精緻無比,打開卻讓小葉驚聲尖叫的小玩意。總之,在他心中,在他和小葉心中,羅飛其實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那個人怎麼可能變呢?他實在無法接受。
監視器上的走廊里,出現了一個穿制服的人,打斷了阿龍的思緒。是負責保衛的老曲,正向這邊走來。阿龍煩躁的甩甩頭,轉向門口。
“阿龍,就你一個人哪?”老曲駝着背走進來,聲音暗啞的問,他跟阿龍關係不錯,總喜歡找阿龍聊天。
阿龍勉強笑笑,“老曲,怎麼你沒回家嗎?”他不禁有點奇怪,高年級學生周末輪值,就是為了給保衛放假,而老曲是本地人,通常每周都回家的。
“啊,是啊,梁麗沒在嗎?”老曲掃視着屋內,所答非所問的說。
走廊里傳來很響的腳步聲,“我去弄水喝了,”梁麗清脆的聲音,在這靜夜裏聽着格外響,“這邊飲水機又壞了。”說著她走進門,一手提着個大水罐,一手端着紙杯。
梁麗是個中等身高的姑娘,皮膚白皙,有着類似運動員般的勻稱體型。她和阿龍是同一個小組的,今晚共同值班。
“老曲,怎麼沒回家,不怕老婆罵嗎?”梁麗見誰都愛開玩笑。
“啊,啊。”老曲尷尬的笑了笑,可能怕梁麗再說什麼,趕緊走了。
“我替你拿了冰水。”梁麗把阿龍的大水罐遞給他。
“謝謝。”阿龍接過來,倒水似得一氣喝完。他不是口渴,而是覺得有些燥熱難忍的東西,需要冰水來澆一下。
“你沒事吧?”梁麗驚奇的看着他,隨即微笑起來,“昨天去市裡了吧?今天看你一直發獃,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沒有的事。”阿龍煩躁的搖搖頭。
“沒有什麼事?”梁麗揶揄的笑着,有意刨根問底,“是沒有吵架,還是沒有女朋友?”
阿龍沒心情說笑,躲開她的目光,轉向另一邊。
“有心事就說出來嗎,我替你排解排解。”梁麗毫不放鬆的跟着阿龍轉過來。
抓着水罐,阿龍站起身,“你盯一會兒,我再弄點水。”他覺得自己需要找個地方透透氣。
“好了,好了,下次不問你。”梁麗繼續笑着,坐在工作枱前,轉向屏幕。
阿龍鬱郁的走到門口,忽然,他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誰這麼晚打來呢?他摘下來看了看,還是羅飛的號。聽着一遍又一遍的鈴聲,阿龍停駐在門邊,他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發現他遲遲不接電話,梁麗又轉回頭來,邊笑邊好奇的盯着他。怕她再說什麼,阿龍趕緊確認接通,同時走出門外。可當他看清楚視頻屏幕上的畫面時,他整個人突然僵住了。猛的迴轉身衝進門內,阿龍死盯着監視牆,再看向手機,一陣忙音傳來,對方一句話沒講,就掛斷了。
梁麗被阿龍的奇怪舉動嚇了一大跳,她瞪起眼睛看着他,水杯灑了都不知道,“怎麼了?誰的電話?出什麼事了?”邊說邊疑惑的又看看監視牆。
“沒,沒什麼。”阿龍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出這句話,合上機蓋,立刻向外走了出去。
心在“砰,砰”狂跳着,腦子裏亂紛紛的,阿龍毫無目的的向前急走,直到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出口前面的門廳里。隔着防彈玻璃門,他可以看見門外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難道是他眼花看錯了?阿龍重新打開手機,盯着屏幕上的畫面。畫面上所照的,正是這道防彈門,而站在門旁的,是羅飛。
剛才,就在電話接通的時候,阿龍立刻看了監視器,這個位置的監視畫面里沒有人。這是怎麼回事?他該怎麼辦?毫無疑問,按規定他應該發出警報,可是,可是那個人是羅飛啊。
怔怔的盯着門外,阿龍一步步走到門前。不行,他不能報警,至少在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能。阿龍拔出配槍,抽出自己的身份卡,打開了防彈門。
清亮的月光照在門口的花崗岩台階上,門前是片有燈的小停車場,空蕩蕩的確實沒人。阿龍下了台階,又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的四處查看着。
突然,他覺得手臂略微痛了一下,低頭一看,只見一枚小針,正扎在他的小臂上。阿龍剛一愣,就覺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