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成熟穩重的她
翠蓮站在門口，看向通往村外的道路，於福一直沒有出現，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遠處模糊的出現一個人影，開着三輪摩托車一路狂奔，天色漸暗，村子裏的人都回去吃飯了，也沒有人發現村子裏多了輛摩托車，多了一個陌生人。
於福剛下車，翠蓮左右看了一下，才拉着於福往家裏走去。一進門，翠蓮就心急的拉着於福問東問西。
“怎麼樣？成了沒有？”
於福看起來有些煩躁，等了一個小時什麼也沒等着，想想就憋屈。“沒有，我根本就沒見着那個丫頭，你說的那個書店她根本就沒去。”
“不可能啊，她每天都會去的啊，怎麼會這樣？你看仔細了沒有？”
“廢話，我當然看仔細了。算…算…算了，我明天再去看看，你去拿點水給我喝，一下午光顧着忙活了，連口水都沒喝上。”於福感覺有些口乾舌燥，招呼翠蓮遞杯水，他自己則在水缸里舀出一些水倒在掌心裏洗了把臉。
“行，你等着。”
翠蓮從櫥櫃裏拿出了兩個杯子，倒上水后才遞給於福一個，將自己的杯子放在炕上，等着於福繼續說。
於福接過水一飲而盡，卻依舊不解渴，見翠蓮的水也沒喝，又拿起另一杯水一飲而盡，翠蓮不悅的皺皺眉頭，這是她個人的杯子，她不喜歡別人觸碰，不過她有事求着於福也只能將不滿咽了下去。
翠蓮剛想問情況，於福腰間的小盒子形狀的東西就響了。
“這是什麼？”翠蓮好奇的看了一眼。
“BB機，外面人都用這個。”於福得瑟的笑着，在這種小地方，有BB機的大概也沒幾個人吧？
老大為了方便他們幾個人聯繫，特地花高價買了幾個新鮮玩意。
翠蓮點了點頭，城裏的生活就是不一樣，當初一無是處的人竟然買得起BB機了。
於福看到BB機上的一串數字後有些慌張，焦急的跟翠蓮說了一句話，便匆匆的離開了。
“翠蓮，我今天有點急事，改天再來，你放心，你的事我肯定給你辦妥。”
說完不等翠蓮反應就收拾東西往外走。
翠蓮衝出去也只看到了於福騎着三輪摩托車離去的背影。
“一個大男人這麼沒用，讓他干點事都幹不成，想想還要跟這個小賤蹄子相處幾天就煩。”翠蓮哼哼了一句，轉身進了家。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冬青依舊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冬青去哪了，最好在外面遇到點什麼事，還省得她動手了，翠蓮暗暗的詛咒着冬青，便關了燈睡覺了。
天色微明，翠蓮從睡夢中驚醒，她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發獃了片刻，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她做了個奇怪的夢，一隻手五指成囚牢，她被困於其中，掙扎無果，隨着手指的收緊，她的心臟似乎要被擠壓到爆炸，她苦苦求饒，卻只換來一步步的緊逼，她感覺下一刻隨時可能會死掉的時候，突兀的從夢中醒來。
翠蓮摸索着牆壁找到燈繩，用力一拉，頃刻間光明充滿了整個房間。
她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五點，夜的黑色漸漸隱去，透出天空的藍色，周圍靜悄悄的，如果仔細傾聽的話，能聽到蟲子的悉率聲還有從廂房傳來的老式時鐘擺錘的低沉沉嘎達聲，那個老式時鐘原本是在他們房間的，但她嫌棄太吵，便讓李飛買了個新式鐘錶，把舊式座鐘丟給了冬青使用。
果然新鮮事物就是好，時針轉動的聲音幾乎不可聞，她的睡眠質量也跟着提高了。
“已經五點了~”翠蓮沒了睡意，便從土炕上爬了起來，初秋的早上還是有些涼，她感覺有些胸悶，便隨便搭了一件外套想去外面透透氣。
不知道冬青那個死丫頭回來了沒有，翠蓮路過廂房時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冬青的房間，她的房間緊閉着，沒有一絲光亮，不過她根本沒有興趣去探看冬青在不在，她在或者不在，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翠蓮往鍋里添了些水，把一人份的早飯放到大鍋里，從院子裏搬來一捆玉米秸稈扔到走廊里，她熟練的從鼓風機旁邊掏出火機，用紙張引燃。
“翠蓮，這麼早就起了啊~”李軍從翠蓮門口經過看到屋裏有火光，想不打招呼的，但又覺得這麼僵持着不是辦法，便退後了幾步在門口招呼着翠蓮。
“嗯，早上睡不着就起來了。”翠蓮往火里扔了幾塊玉米棒子確保火苗不會熄滅才起身看着李軍，她看了一眼冬青的房間問李軍。“冬青她昨天去哪了？晚上怎麼沒見她？”
“我剛剛看她好像出門了，你沒看見她回來嗎？”李軍想到冬青的囑託，不動聲色的跟翠蓮打太極。她既然想瞞着翠蓮，他也不好去說什麼，那個丫頭總有什麼理由的。
“哦，我昨天睡的有點早，她回來的時候我在睡覺，大哥你去忙吧。”翠蓮朝着李軍笑了笑，又坐回了板凳上。
李軍略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冬青昨日就已經離開了，都已經一天了她竟然絲毫不知，還跟他說在睡覺，還真是諷刺。
同一個屋檐下，都不曾挪動幾步去看一眼冬青的情況，這后媽當得也是夠清閑的。
李軍雖然心裏清楚翠蓮在胡說八道，但他也沒想要去戳穿，大哥去世了，冬青也走了，這個女人也沒有理由在這裏待下去了吧？既然橫豎都要走，也沒必要去把臉皮撕破。
學校里，李軍拽了一下西裝的邊角，把褶皺撫平，他坐在辦公室里等着冬青班主任的到來，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留在辦公室的老師也未有幾人，李軍有些尷尬打量着四周，對這樣陌生的環境感到極為不自在。
“你好，冬青家長，不好意思讓您等了這麼長時間，我今天正好有課耽擱了。”
一個微胖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男人穿了一身西裝，打了一條藍色領帶，一副眼睛架在鼻樑上，看起來頗有文學氣息，他一看到李軍就趕緊跟他解釋遲到的原因。
“我叫王小波，是冬青的班主任。”
李軍有些受寵若驚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出手跟王小波握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王老師好，我是冬青的叔叔。我今天是為了冬青退學的事來的，聽她說您要家長來一趟。”
“嗯，確實是我要求家長來的，可是冬青的父親……”王小波推了推鼻樑的眼睛略微有些不滿，退學這種事是大事，父母不親自出面未免太不重視了。
“這個……前兩天冬青父親過世了。”王小波似乎並不知道冬青家裏發生的事情，李軍開口跟他解釋着。“她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世了，這不家裏的監護人就只有我這個叔叔了。”
“啊，不好意思，我並不知道冬青雙親已經去世了。”王小波對於李軍的話頗為吃驚，冬青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都是家教極好的樣子，他從來都不知道冬青的家庭情況竟然是這樣的。
“沒事，那丫頭有什麼事都喜歡憋在心裏，也不願意跟別人去說。”
冬青那丫頭才不會跟別人去訴說自己的心情，那個丫頭總是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在眼底，高深莫測。
鑒於冬青的家庭狀況，王小波也不再追問，從抽屜里拿出成績表遞給李軍。“冬青這孩子聰明、穩重，成績一直穩列在前排，照這個成績下去，名校不成問題，也有人表示願意資助冬青讀完大學，我認為現在退學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再跟你討論一下冬青退學這件事，這個成績退學，實在是太可惜了。”
李軍看着冬青的成績隱隱吃驚，雖然知道這個丫頭成績挺好的，沒想到竟然這麼拔尖，連老師都勸她繼續學業。
“王老師，我們也贊成冬青繼續學業，可是她自己不想再上學了，我們也沒有辦法。”李軍確實沒說謊，是冬青自己提出要出去闖闖，他可沒逼她。
但王小波心裏卻並不相信，這個小地方重男輕女很厲害，大部分女孩的家長都認為女孩讀書無用，強迫她們放棄學業。在他看來，冬青是個聰明的姑娘，斷然不會就此放棄學業的，估計是被家裏人逼着放棄的。
“女孩子讀書也是大有用處的，過去重男輕女的思想也該放一放了。”王小波在一旁跟李軍講女孩讀書的重要性，試圖說服李軍讓冬青重新回來上學。
李軍是有苦說不出，冬青退學真的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可是面前的王老師就是不相信。
漫長的精神洗腦讓李軍有些坐不住了，還不如讓他扛着鋤頭上山收拾半畝地來的實在。
“您再回去考慮一下，冬青的成績實在是太可惜了。”王小波見李軍的眼神絲毫未動搖，也不由得失去了興緻。
他作為冬青的班主任，該做的努力也做了，剩下的就看他叔叔的意見了。
李軍站起來跟王小波說著告辭的客套話，心裏卻打定主意，以後如何也不來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