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商量賠償
距離白山的到來已經過了兩周了，李軍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再與冬青溝通一下，畢竟翠蓮始終是個外人，而與李飛有直接血緣關係的，也只有冬青了。
更為重要的是，李軍總是不由自主的相信冬青說出的話的真實性，像是有魔力一般的，明明對方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
李軍穿了雙拖鞋就進了李飛的家，畢竟走幾步的距離，同是一家人，也沒有必要去講究。
冬青正在拿着水壺為院子裏的花澆水，李軍本以為院子裏的花都是由翠蓮照顧的，原來冬青也會照顧些花花草草。
冬青的注意力都在澆水上，李軍邁入門的腳停了下來，看着冬青認真的樣子，李軍開始思考那天冬青所說的工傷賠償的真實性，如果所說屬實，那可真的是一大筆錢。
眼看冬青澆完了院子裏的花，李軍剛想招呼，就看見冬青提着水走到了角落裏，為那顆芋頭澆了些水。真沒想到，這丫頭還挺有愛心。
“冬青丫頭，我們談談。”李軍招呼着冬青進屋，是該做個了斷了，否則拖着一分錢也拿不到不說，自己還白忙活。冬青看了一眼李軍，把手裏提着的桶小心翼翼的放到水池邊，又從口袋裏掏出毛巾擦了擦手，才進屋。
“沒想到冬青還會幫着嫂子澆水，真是長大了。”翠蓮坐在板凳上燒着火，李軍進去自己找了個板凳一屁股坐下，就開始和翠蓮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是啊，自從你大哥去世了之後，冬青這孩子也懂事了許多。”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冬青進了屋，翠蓮連忙招呼冬青坐着休息。冬青看了翠蓮一眼，避開她的位置進了屋，翠蓮的眼神暗了暗，想發火但礙於李軍在這，最終忍了下來。
李軍看着冬青不慌不忙的樣子，都懷疑剛剛澆水的是否是這個人，看她的態度顯然並沒有接受翠蓮，卻甘願幫忙澆花，實在是意外的很。不過這都不是李軍來的主要目的，李軍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
“丫頭，你說的那個工傷鑒定什麼的，有依據嗎？”
“叔，國家有嚴格的賠償規定，那個叔叔給的一萬明顯是忽悠人的。”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書上有。”冬青的話，讓李軍稍微放鬆了些，既然是書上教的，應該是靠譜的。讀書還是有點用的，是李軍現在的唯一想法。
“你看……丫頭，那天白山也說了，如果走司法程序會麻煩的多，也許在過程中都會花上好些錢，其實和簽合約沒有什麼區別的。”李軍有頭疼，如果賠償差額不大的話，也沒有什麼區別，自己也拿不到錢，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實在不想摻和。
“叔，我爸的賠償我已經計算過了，至少拿得到四萬。叔叔你為我們家忙前忙后，爸爸的賠償也有你的一部分。”冬青的一句話就說到了重點上，冬青很清楚無利不起早，自己還未成年，能依仗的也只有這個叔叔。
冬青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李軍，她並不是有信心一定能拿到這些錢，但她肯定煤礦公司是不會走法律程序的，一旦走法律程序，那他們的麻煩將比想像中的多得多。
這次煤礦的事故，百分之九十是煤礦的問題，她之前跟着父親去過一次煤礦，下礦作業的條件很多都不達標。
這一陣正是政策抓的嚴的時候，況且煤礦老闆好像在申請新的項目，這是一個機會。
這次的事故太大，不是利益關係所能兜得住的，所以不管她說的走司法程序是真還是假，他們公司都會慎重考慮她的提議。
李軍見冬青如此篤定，心裏的不確定也因她的態度而減少了些許。
他的心裏暗嘆冬青明事理，這已經超出了一個十六歲孩子的思考範圍，用錢來抓住自己，真是好計謀，但偏偏李軍無法反駁，這筆錢絕不是小數目。本來這幾年莊稼就不景氣，如果隨便拿出幾百，就夠接下來幾年的生活了。
“叔叔。”冬青見李軍不說話，開口喊了一句。
李軍有些動搖，四萬與白山給的一萬相差太遠，讓他也想搏一把，賭一賭冬青的深諳世事。
“好吧，就依你。”
“叔叔，謝謝。”李軍鬆口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冬青，雖然嘴上說著感謝，但眼睛並沒有笑意，理所當然的樣子讓李軍覺得冬青對所有的一切似乎瞭若指掌，似乎每一步都沒有逃脫冬青的預估。
“如果那個叔叔再次到來的時候，叔叔你的語氣要強硬些，氣勢不能弱下來。最好討論賠償問題的時候，我能在面前。”
李冬青倒了一杯水遞到李軍的面前，囑咐他一些細節，雖說自己有一些把握，但自己畢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白山必然會把重點都放在李軍和翠蓮身上，翠蓮她倒不擔心，她怕叔叔不尊重她的意見。
“叔叔，喝點水吧。”
“嗯。”李軍接過杯子，抿了一口，但願一切順利，別生事端。
翠蓮等李軍走了之後才轉過身看着冬青，臉上除了冷笑不見絲毫怯意，她伸出手把角落處站着的冬青扯到面前，順便狠狠揪了一下冬青肚子上的肉。
冬青疼的咧了咧嘴。
“看起來你本事不小啊，擅自做主把錢拿出去，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凈身出戶？是不是？”翠蓮見冬青不吭氣，更是怒火直燒，年紀輕輕倒是玩的一把好牌。
“那是我的錢，與你無關。”冬青冷冷的看了翠蓮一眼，對她的威脅沒有絲毫反應。
“我是你媽！”
“呵……我媽早死了。”冬青的話裏帶上了一絲諷刺，翠蓮在她的眼裏不過是一個挑梁小丑罷了。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是你爸光明正大娶回來的，錢也就有我的一份。”冬青抬頭看了翠蓮一眼，眼神里不帶任何錶情，轉身出了屋。
翠蓮對着冬青的背影啐了一句，天生剋死父母。冬青的身影停頓了一秒，又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初嫁給李飛時，看冬青柔柔弱弱的樣子，翠蓮以為很好對付，可是後來才發現，柔柔弱弱只是假象，冬青骨子裏的倔強是如何也不認輸的。翠蓮趁李飛不在的時候總是會對冬青動手，冬青卻從來不吭氣，也不向李飛訴苦，只是最後給翠蓮一個眼神，漠然不含感情。
李軍剛把飯塞進嘴裏，就聽見門外一陣喇叭聲，在這個小地方顯得格外刺耳，畢竟這個小地方轎車這種東西是稀有品種。
白山依舊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脖子上打了一個藍色的領帶，顯得格外精神，城市人就是城市人，等我有錢了也要搞一身回來穿穿，李軍邊打量着白山邊想着。
“李先生，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李軍嘴上說著客套話，心裏卻不由得警惕了起來，上一次差點白山鑽了空子，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鬆口。
“我今天主要是想談談李飛先生的賠償金的問題。”一見面，白山就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李飛家是他要簽署的最後一份協議了，事故的其他家屬都已經簽了合同。
“這個……我們還是去我大哥家裏談吧，畢竟冬青那丫頭才是繼承人。”李軍搓了搓手看着白山，他對於法律一竅不通，還是要讓冬青在場比較靠譜。
“可是，冬青小姐還是未成年。”白山一聽又要去見冬青，有些頭疼，冬青的心理年齡遠遠超過了實際年齡。白山與之交談時，總感覺被看穿了一切。
他的話顯然沒起作用，李軍似乎認準了冬青，愣是要聽從冬青的意見。
白山進冬青家門時，便看到冬青在澆水，陽光打在那張還稚嫩的臉上，一片柔和，打破了冬青原本冷漠的樣子。白山不由得去想像冬青長大后的模樣，一定是個美人。
李軍跟在白山身後，看到冬青又在澆水，實在是不明白，花有什麼好澆水的，這些東西生命力頑強的很，哪裏需要天天澆水。
“冬青，你白叔叔來了。”李軍出聲招呼了冬青一句，冬青在花田裏抬起頭，笑容還沒有收回去，讓白山一陣驚奇，原來這個丫頭笑起來這麼好看。
“叔叔。”冬青喊了李軍一句，卻自動忽略了白山，李軍朝白山尷尬的笑了笑，畢竟白山是處理李飛的死亡事故的，不招冬青待見是必然的。白山也不介意，自己的身份確實有些尷尬，他抖了抖腳上的泥，跟着李軍進了屋。
“這個”白山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遞到了李軍的面前。李軍看了一眼，又把合同遞給了冬青。
看來，冬青在李軍眼裏並不是一個孩子，倒像是一個領導者，他們家裏的關係也確實挺奇怪的，女主人沒有話語權，叔叔要看侄女的眼色。
“我們決定把賠償金提高到兩萬，我們走簡單一點的程序。”白山看了李軍一眼，還是決定對着眼前這個剛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來商討，他相信自己的直覺，跟冬青來交談的效率更高，雖然這個直覺有些不太遵循常理。
聽了白山的話，冬青冷笑了一聲，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白律師，你覺得我是在虛張聲勢嗎？”
冬青把合同還給白山。“五萬，是我的底線。”
白山因為她的話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她太貪心了。
如果不是煤礦最近出了問題，他就直接扔過去五千，愛要不要了，又如何會在這裏跟個小姑娘磨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