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帶刺的玫瑰
涼風穿越天上地下，翻過山陵，掠過碧水，帶來初夏的氣息，淡淡的，如百合綻放般清新甜美，如水晶般純澈明凈。
寬敞明亮的教室里蘇摩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桌上立着本書。左手撐着頭，右手拿着支筆，似在思考，又像是在觀賞窗外的一片風和日麗。
“喂，蘇摩你又在我的課上睡覺了吧！”
課程剛結束，菲利普老師收拾好材料就直接走到蘇摩面前重重地敲了下桌面，語氣不善地說道。
“呃，”蘇摩被驚醒，目中略帶着絲茫然，“不好意思，菲利普老師，昨晚睡得稍微有點晚。”
“算了，以後多注意點，要是身體不舒服可以直接請假，但是學習不能落下。如果是你的話，還是能做到的……”
“是！是！是！”
蘇摩連連點頭，在近十分鐘后總算是將菲利普老師送走，這才微微地鬆了口氣。
菲利普老師是諾亞學院煉金系中資格最老的一名導師，學識淵博，待人隨和，十分關心學生。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菲利普老師一旦說起話來就有點停不下來的感覺，唯有這點讓人有些頭疼，不過總體來說菲利普老師還是很受學生愛戴的。
“嘖嘖，蘇摩你應該感到慶幸，今天不是阿斯塔羅特老師的課。”
“切，少在那裏幸災樂禍了，法魯卡斯！”蘇摩斜睨着身旁的好友，“真要說起來的話今天是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哈？！”法魯卡斯眨了眨眼，一臉不屑地道：“你可別想把上課睡覺被抓的事情賴到我頭上，這完全就是你自己的原因。”
“是嗎，要不是因為你這個萬年難得一見的逃課大王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跑來上課，把老師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這邊來，我也不至於會被發現。最好的證明就是在以前的六十七次類似事件中僅有五次被識破而已。”
“六十七次……”法魯卡斯嘴角微微抽搐，“你是想讓我稱讚你記憶力驚人好呢，還是讚歎厚臉皮的程度？”
“隨便，反正和你比起來也就不過如此吧！”
目光在空中相對，蘇摩和法魯卡斯兩人臉上同時流露出會心的笑容。
法魯卡斯，蘇摩在諾亞學院唯一的好友，也是同一宿舍的舍友。比起蘇摩來法魯卡斯在學院中的名氣之大幾乎達到了無人不知的地步。
英俊陽光的外表，迷人的翡翠色雙瞳，快垂到腳跟的金髮長辮，還有那一抹極盡輕佻的笑容，這就是法魯卡斯，諾亞學院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所有男生的公敵。
法魯卡斯渾身上下透着種玩世不恭的輕佻，和蘇摩一樣都是三年級學生。然而不僅是鍊金術，法魯卡斯幾乎選修了諾亞學院開設的所有課程。
白魔術、黑魔術、騎士、藥劑、政治、經濟、律法、歷史、文學、天文、地理、水利等等各種說得出名字說不出名字的熱門、冷門、偏門的課程全部都被法魯卡斯一網打盡。
只是法魯卡斯除了第一節課和考試外就基本再也沒有出現在各種課程的課堂上，但是每次的最終成績卻總能險之又險地蹭到安全線，不至於被退學。
此外法魯卡斯還參加了各式各樣的社團，如魔術結社、煉金研究會、騎士聯盟、執法隊、紅茶同好會，神秘研究會等等。任何新鮮事物法魯卡斯都會樂此不疲地跑去嘗試，但是這股熱情持續的時間很少能超過三天……
在諾亞學院所有師生眼中法魯卡斯實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異類，或許是已經麻木習慣的緣故，對於他的種種肆意妄為上至學院高層下到普通學生都是抱着一種默許放任的態度。確切說法魯卡斯已經成為了諾亞學院前無古人，後面大概也不會再有來者的傳奇了。
“哼，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一個帶着濃濃不屑的清脆聲音突然響起。隨後一個身着鮮艷紅衣，綁着長長馬尾辮的女孩大咧咧地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四五個帥氣的男生。
今天上午的課程已經全部結束，教室里的學生都在陸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但是在這個女孩走進來時幾乎所有人手上的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停頓下來，隨後是一片嘩然！
“啊！是愛麗絲！”“真的是愛麗絲！”……
“愛麗絲是誰？呃，這個，我是剛轉學過來的新生……”
在周圍人看待白痴的眼神中，這位同學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上也不住地冒着冷汗。
“愛麗絲就是我們學院十大校花中排在第三位的紅玫瑰！”最終還是旁邊一位好心的同學小聲地向他解釋道。
聽到這句話，愛麗絲秀眉一皺，向那邊掃了一眼，大大的美目中有着一絲不悅。
“哼！”
愛麗絲身後的一名男生見此往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校服無風自動最後綻放出一層淡淡白色光華，頓時一股渾厚沉重的氣勢籠罩了整間教室。
這裏的學生大多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鍊金術士，在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壓迫下大多數人都是悶哼一聲被生生壓回到坐位上，只有少數幾人用手撐着桌子還能勉強保持站立。
鬥氣！不少人駭然，所謂鬥氣乃是武者的肉身經過千錘百鍊之後和靈魂達到一定契合度從而激發出來的能夠突破人體極限的強大力量。
通常只有達到六級的武者才能擁有鬥氣。又因為擁有鬥氣的武者大多都會被貴族招攬封為騎士這一特殊的精英階層，所以在六級以前的初階武者往往被稱作騎士學徒，六級到十級的中階武者為正式騎士，十級以上的高階包括半步聖域的十六級都被統稱為大騎士。
至於聖域武者那已經是超越人類極限的存在了，能夠單憑肉身自由翱翔天壤，被世人尊稱為一一天騎士！
諾亞學院的學員擁有鬥氣並不奇怪，騎士系的絕大部分畢業生的實力都不會低於六級。但是眼前的這名男生年齡也就在十七歲左右，應該只是三年級的學生而已，如此年輕就擁有鬥氣可見其資質不凡，在整個三年級中也足以排入前十。
“哎呀哎呀！原來是八級的騎士大人，果然不同凡響，不是這些身體脆弱的鍊金術士能夠相比的！”
在這氣勢下法魯卡斯渾然無覺，就連他身旁的蘇摩也沒有半點不適的跡象。
嘲諷的話語讓這名男生不由得臉色微變，看向法魯卡斯的眼神徒然凌厲起來。
“住手！德雷克，還嫌不夠丟人嗎？”愛麗絲毫不客氣地對那名男生斥道，語氣中也帶着一分嘲諷，“什麼時候又突破了？堂堂八級的騎士難道就只會對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鍊金術士出手嗎，真是可恥！”
“是！”德雷克不甘地低下頭，收回了鬥氣。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身邊諸人包括愛麗絲在內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再加上一直以來竭力隱藏的實力被人一口道破，心中對法魯卡斯的怨恨又多了一分。
“啪啪啪！”法魯卡斯拍掌笑道：“不愧是紅玫瑰，果然是風采動人啊！讓在下仰慕不已……”
“滾！”愛麗絲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厭惡，說起粗俗的話來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我對你這種裝腔作勢的傢伙完全不感興趣！”
“唔，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吧！真是讓人傷心哪！”
不理會以手捧心不住碎碎念的法魯卡斯，愛麗絲徑直來到蘇摩面前：“拿着！”
“？”蘇摩莫名其妙地接過一張精緻淡雅的請帖，微微掃了一眼，頓時瞭然。
“這個周末，記住千萬不要遲到，否則後果自負！”愛麗絲雙手叉腰，惡狠狠地威脅道。但是這幅模樣落在其他人眼裏反而像是情人之間的打情罵俏一般。
“哇！蘇摩，你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地勾搭上了校花……”法魯卡斯在一旁大呼小叫，不停地煽風點火，惹得教室里的其他人看向這邊的眼神愈發怪異。
“放肆！”與愛麗絲同來的一名男生猛然喝道，低沉的聲音讓人心臟不由得劇烈一跳。
這名男生擁有一頭深棕色及肩長發，目光沉穩，英俊的面容透着如鋼鐵般的堅毅。他沒有什麼動作，只是挺直地站立在那裏就自然而然地湧現出一股比德雷克催發鬥氣還要強大得多的氣勢，與實力沒有多少關係，這是天生的高貴氣質。
“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平民妄議貴族依律當受苔刑。”
“哦，”法魯卡斯雙眉一挑，“苔刑？你以為你是誰，法官？上三級議會？”
“我只是出於同窗之誼略微提出建議，僅此而已。”那名男生也不動氣，淡淡地直視法魯卡斯，目光中滿是沉重的威嚴。只是法魯卡斯對此卻是乾脆地將視線轉到愛麗絲身上，讓他有種浪費表情的鬱悶。
“我想問一下如果我拒絕呢？”蘇摩把玩着手裏的請柬，突然說了句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愣的話語。
“你說什麼？！”愛麗絲最先反應過來，有些氣急道。
蘇摩搖搖頭並不在意愛麗絲，直接朝外走去，卻被那名男生擋住去路。
“蘇摩同學，希望你能夠再慎重地考慮一下。”
注視着眼前之人，蘇摩微微一笑，道：“這也是你個人的建議嗎，威廉同學？如你所見我不過是個卑微的平民而已，參加貴族的聚會這似乎有些不合適吧！”
這名叫做威廉的男生從容不迫地答道：“不分貴族、平民，只要接受了主人的邀請在宴會上都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一一客人。”
“很不錯的回答！”蘇摩微微頷首，轉向愛麗絲欠身行禮道：“我會準時出席宴會的，承蒙邀請，不勝榮幸，請替我向她轉達這份感激。”
“走吧，法魯卡斯。”
“喂，等等我，蘇摩！”
……
離開了教室，行走在林間的碎石小路上，法魯卡斯時不時地打量着蘇摩，怪異的目光讓蘇摩有些心驚。
“啊～～～”
法魯卡斯突然停了下來，以手撫額作憂鬱狀。
“怎麼了？”
“唉，蘇摩，我們是不是朋友？”
“嗯。”
“朋友之間是不是應該做到互相坦誠信賴？”
“大概吧。”蘇摩有些猶疑地答道。
“那你現在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見蘇摩不說話，法魯卡斯自顧自地說道：“自從這次的聖靈節假期過後你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以前的你可不會做出剛才那種舉動，所以……”
“所以？”蘇摩眼神平靜地望着法魯卡斯。
“所以……”法魯卡斯猛然抬頭，雙眼放光地緊緊盯着蘇摩，“所以你還是乖乖地招了吧！到底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愛麗絲，時間？地點？還有詳細經過！”
“咳咳咳……我和愛麗絲沒有什麼……”
“沒什麼？！那她怎麼會特地來邀請你參加生日宴會？”
“你怎麼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
“呃，這還用說嘛，學院中所有女生的詳細資料我都已經牢牢記在腦中了，這就是連續三年蟬聯最受歡迎男生榜榜首的最基本實力！若是連這都做不到的話……”
面對陷入自戀模式的法魯卡斯，蘇摩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十分乾脆地轉身就走。
微風吹過，當法魯卡斯意猶未盡地結束說教時卻發現蘇摩早已走得不見蹤影。
“可惡，又被蘇摩這傢伙逃走了！”不甘地嘟囔了句，法魯卡斯眼中飛快地掠過一抹奇異神采，低聲自語道：“難道是我的錯覺？不可能！呵呵，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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