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終真相
上了樓,歐陽雙傑摁了門鈴,肖遠山他們沒有跟着上來,就在下面的技術車上監聽。門開了,梅雪芳打扮得很漂亮,脫下警服的她穿了一條淡粉色的長裙,把她的膚色襯得更艷麗動人。
“坐,喝點兒什麼?”關上門,梅雪芳請歐陽雙傑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問道。
歐陽雙傑說隨便,梅雪芳遞給他一聽涼茶:“清火的。”
歐陽雙傑接過後微笑着說了聲謝謝,梅雪芳自己也拿起一聽打開來喝了起來:“想要抽煙請自便吧,桌子上有煙灰缸。”歐陽雙傑把飲料放到了桌子上,點了支煙。
梅雪芳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應該已經猜到我就是梁詩然了吧?”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是的,不過用‘猜’這個字不太確切。”
梅雪芳愣了一下,不過她還是贊同地說道:“對,不應該說是‘猜’。歐陽,我很佩服你。雖然你的過程很艱辛,可最終還是走到了我的面前。不過有一點你必須得承認,如果我自己不認罪,不把我所做的一切說出來,就算你們知道我就是那個兇手,也根本拿我沒有辦法!”
歐陽雙傑沒有否認,只是一直抽煙。
梅雪芳的眼睛落在了歐陽雙傑領口的監聽器上,她淡淡地笑了笑:“你倒是很坦誠。”
歐陽雙傑說道:“你也一樣,之所以約我就是已經做好了坦誠的準備,不是嗎?”
梅雪芳笑道:“其實從你第一次在專案組出現,我就有一種預感,我這一次或許是逃不掉了。”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就算我們知道是你做了這一切,可根本就不能把你怎麼樣。法律需要的是證據,而我們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你有罪。”
梅雪芳幽幽地嘆了口氣:“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我一門心思想要報仇。為了報仇,一直在不停地逼着自己努力學習,學習那些原本我根本就沒有一點兒興趣的東西。我又逼着自己努力工作,以另一個女人的身份,做着她的工作,適應着她的生活,直到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到底是梁詩然還是梅雪芳。特別是我穿上那身警服的時候,你知道我的心裏有多痛苦嗎?我竟然愛上了警察這個職業,也曾經像很多刑警一樣,為自己能夠參與破獲一起大案,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而感到自豪。可是當我脫下警服之後,我又變回了梁詩然——有着血海深仇的梁詩然。我要報仇!我要為梁家慘死的人報仇!”
聽着梅雪芳說的話,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他在想,如果自己是梁詩然,在遭遇了全家被滅門的慘案后,會不會也會一門心思地想要報仇。可梁家的遭遇再悲慘,都只能以法律的手段來解決這個問題。她不是法官,更不是劊子手,她沒有權力這樣做。她的做法和那些兇手又有什麼區別,況且她還傷害了一些無辜的人。
梅雪芳見歐陽雙傑沒有說話,她扭頭看了看歐陽雙傑:“我知道你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警察,你一定會認為我不應該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去報復,你一定在想,解決問題應該走法律途徑,通過法律來制裁那些殺人的兇手。”歐陽雙傑望着她,她竟然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梅雪芳冷笑道:“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可是最後我放棄了這種天真的想法。”
歐陽雙傑脫口而出:“為什麼?”
梅雪芳淡淡地說道:“梁家的滅門案,警方給出的結論是自殺!一家人集體自殺!原本我覺得很荒謬,可細細想來確實有它的道理,雖然有案發的現場,可是現場卻根本就沒有他殺的證據,哪怕一點點的蛛絲馬跡。”歐陽雙傑低下了頭。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試圖找到他們犯罪的證據,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我徹底失望了。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讓他們接受審判,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梅雪芳的語氣很平靜,可是她的目光卻讓人不寒而慄。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這麼說你並沒有從一開始就打算用這樣的手段進行復仇?”
梅雪芳搖了搖頭:“一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了復仇的方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後來我動搖了。殺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需要勇氣的。於是我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們一個機會。我暗示過他們每一個人,只要他們主動去投案自首,我將放棄我的復仇。可是他們卻沒有把我的暗示當成一回事,沒有一個人主動去自首,去為自己犯下的罪行贖罪。”
歐陽雙傑輕“哼”一聲:“恐怕你的那個暗示並沒有那麼簡單吧?我可是親歷了你的暗示,你給他們的第一次暗示應該既是給他們一個自首的機會,也是提前在他們的心裏埋下了種子,而你卻可以隨時將他們心裏的內疚與恐懼給觸發出來,從而達到讓他們被自殺的目的。”
梅雪芳笑了,“你果真是個聰明人,能有你這樣的對手,我真不知道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當你把目光移到閩南的時候,我就不得不重新正視你的存在。那個時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危機。閩南之行,你果斷地把林城的案子與者雲林場梁家的滅門案聯繫到一起的時候,你知道當時我有多震驚嗎?”
歐陽雙傑輕咳了兩聲:“既然你想明白了要和我談,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從頭開始,我更想聽聽你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我想知道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
梅雪芳微微點了下頭:“行,不過在我說出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之前,我想讓你猜猜,我為什麼要主動約你?”
歐陽雙傑眯起了眼睛:“你應該知道,這個案子一旦做實,哪怕就算你自首,你也逃脫不了死罪的。你主動坦白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你的家人,你的丈夫和你的女兒!”
梅雪芳笑了:“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為了他們,不過有一點你沒說對,我是為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
歐陽雙傑愣住了:“兒子?小柯?”梅雪芳說道:“不,他不叫小柯,小柯是盧琴給他起的名字。”
這下歐陽雙傑就真是一頭霧水了:“那你的女兒……”
“她才是小柯,王可柯,她才是盧琴的孩子。”梅雪芳說到這兒,嘆了口氣:“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歐陽雙傑很快就想明白了,梅雪芳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出於對自己和孩子的保護。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盧琴生了孩子之後,連孩子是男是女都沒有看到就被你抱走了,算算那個時候你應該也要臨產了,對吧?”
梅雪芳沒有否認:“那也是天意巧合,我和她生產的日子也就是前後半個月,她生產以後我就把孩子抱走了,其實當時我還沒有想用孩子來牽制她,只是因為情況特殊,她生產之後沒有人照顧,而她也沒能力照顧自己的孩子,請的人自然是信不過,所以我就幫她把孩子抱走了。等我生產了之後我突然想到不如把兩個孩子給換了,這樣一來可以更好地掩護自己。盧琴這個人心軟,她很可能會把孩子的事情告訴她的繼母,萬一哪天警察查到了,這孩子很可能就會成為一條重要的線索。當時我又想,盧琴對我的很多做法都不太認可,我怕我們之間會發生分歧,我就用孩子來牽制她,這樣她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不會出賣我。”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你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盧琴直到死都沒有說過一件關於你的任何事。”
二十三年前,閩南的一家報刊出了一個茶文化的專版,其中提到茶具時無意中提到了一把壺,叫“香露煮海方壺”,報道中說這把方壺目前市場的估價逾三百萬,還說這把方壺被者雲一位古董愛好者收藏,只是報紙上沒有透露出收藏者的姓名。
這則新聞原本只是為了宣揚閩南的茶藝文化,可是卻被遠在黔州的有心人品出了味兒。在那個時候別說是三百萬,就是三十萬也令人心動不已。閩南的那則報道,第一個看到的人是燕斌,那個時候他在鄉下當語文老師,看到了那張報紙,他便動了心思。只是他的心思並不是在這壺上,對於他的家庭而言,對錢並不是十分的看重,他是有着其他的想法。
而當時的陸天宇只是個小混混,偏偏這小混混整天就欺負上了學習成績不錯腦子也很好使的燕斌,燕斌非但沒有吃虧,還成了陸天宇的“好兄弟”。但燕斌是個聰明人,肯定不會天天和陸天宇這樣的人混在一起。他家的家教也不允許他做這樣的事情。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可有可無地維繫着。
燕斌高中畢業並沒有如其父親燕雲都的心意報考心理學專業,而是學了中文。當時燕雲都很氣憤。在燕雲都看來,心理學在國內是新興的學科,燕斌從小就有天賦,如果從事心理學的研究一定會有所成就。可那時候燕斌有着叛逆心理,他對燕雲都說,並不一定學心理學專業才能夠在心理學的領域裏有建樹,哪怕就是當一個中文老師他也可以在心理學界佔據一席之地。
燕斌很有自信的,而他的自信是來源於從小到大對心理學的喜愛,燕雲都是心理學界的泰斗級人物,著書立說,燕斌從小耳濡目染。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具備了極強的心理學知識,而高中三年就已經開始對心理暗示方面進行研究,之後大學他學的雖然是中文,可他在中文上的造詣遠遠不如他的心理學功底。
在鄉下教書的時候他就已經提出了策劃約定的構想,他還曾經用自己的同事和學生做過一些小試驗,都是比較成功的。可是他更想知道自己這個心理暗示的度在哪兒,也就是說,強烈的暗示能夠導致的最大後果是什麼,會不會因為這樣的暗示而讓人毫不猶豫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這樣的試驗他不敢亂做,這是要死人的,弄不好就是謀殺。而且策劃約定還有一個最大的麻煩,那就是需要一個行為的策劃,需要一定數量的“演員”來對被暗示者進行暗示性的行為和語言,等暗示產生了效果,再由一個契機觸發,那麼被暗示者就會根據暗示者的意願,而做出相應的反應。
燕斌知道誰都不會隨便給他做這個“演員”,誰都知道殺人是要犯法的,又怎麼會傻到去當這樣的幫凶?所以燕斌的心裏一直都很不甘。他知道,一旦自己這個試驗成功,那麼對於他所從事的心理暗示的研究將是重彩的一筆。
所以當他看到這則報道的時候,他就生出了一個想法,利用這則報道來試驗自己的研究成果,於是,壺就成了魚餌。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承諾讓他們得到相應的報酬,那麼一定會有人願意去做這件事情。
他粗略地計劃了一下,要完成他的“實驗”,大致需要四到五個人,三百萬,他一分都不要,全讓他們去分。那麼一個人能拿到近六七十萬,這在當時是很誘惑人的。但就算是這樣,這些人該怎麼去召集?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陸天宇。
陸天宇原本就是個小混混,可是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就是能有自己的夜總會等娛樂產業,他當然不會拒絕這樣一個賺錢的機會,明明知道要掙這錢有一定的風險,可他還是被燕斌的話勾住了魂。這之後也不知道陸天宇用什麼法子找到了其他幾個人,也就是那幾個被自殺的林城的“商界精英”。燕斌把他們都攏到了一起,說了這個事情后,剛開始他們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燕斌告訴他們這件事情幾乎沒有任何風險,他可以用心理學,使這一切看起來神不知鬼不覺。當時聶遠馳還有些疑慮,聶遠馳說謀財害命的事他不幹,因為殺人償命的道理他懂,真要殺了人,這錢怕是沒有命花。燕斌說他能掌握分寸,他也不會殺人,只是讓大家當演員,他就能夠幫着把壺弄出來,而且現場不會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當然,也不會鬧出人命。於是幾人就分頭潛往了閩南。
燕斌是心理學的高手,他很快就找到了寫那篇報道的記者,在催眠的作用下,輕易就找到了那把壺的線索。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那把壺竟然是者雲林場一個不起眼的工人收藏的。接下來燕斌他們就幾次往返於黔州與閩南之間,他的心理暗示用的是曾經向歐陽雙傑提出的策劃約定的原理,而這策劃表演是滲透式的,一點兒一點兒地對梁家的人分別滲透,但又不能讓他們察覺。所以在經過近四個月的滲透之後,終於在中秋節之前,燕斌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他要收穫自己的實驗成果了。
最後一次燕斌先讓梁紅軍按照口令把壺放到了指定的地方,然後在梁家中秋團圓飯的時候發出了最後的暗示指令,梁家的滅門慘案就這樣發生了。
確實如燕斌所說的,從頭到尾他都沒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警方根本就查不出什麼來。至於說現場為什麼打掃得那麼乾淨,梁詩然說那是她母親的習慣,在吃飯前她就喜歡先把廚房收拾乾淨了,不然心裏會覺得不舒服。
燕斌如何實施心理暗示的細節,梅雪芳沒有說,歐陽雙傑也沒有追問。因為這些都不重要,他想聽梅雪芳又是怎麼查出這一切,怎麼實施報復的。
歐陽雙傑的心裏隱隱覺得有些酸楚,他沒有想到這樣的慘案竟是為了燕斌所謂的學術實驗!歐陽雙傑長長地嘆了口氣。
梅雪芳給歐陽雙傑的杯子裏續了水,繼續說她的故事。
燕斌的實驗很成功,原本他以為自己真能拿捏得準確,梁家的人能夠活着,可是他沒想到卻沒能夠控制好,一下子就把一家人都給害死了。
他拿着那壺回來,兌現了他的承諾,讓那幾個人銷贓,把錢給分了。當然他自己一分錢沒拿。這錢他必須要讓他們拿在手上,只有這樣他自己才會安全。他們拿到了錢,都選擇守口如瓶,不敢把真相往外說。後來案發的消息還是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可是那錢他們已經花出去了,在燕斌苦口婆心的勸慰下,他們終於放棄了自首的念頭。
他們相信了燕斌的話,這個案子神不知鬼不覺,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的。梁家有那壺的事情知情人並不多,就連林場的人都不知道梁家竟然還藏着那樣一個寶貝,而報社的那個記者也被燕斌做了手腳,在燕斌找過他之後,他出現了精神恍惚的狀態,所以案發後,他根本就不會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個報道。
但梁詩然的姨媽卻察覺到梁家的案子並不尋常。她知道梁家祖傳了一些寶貝,就連那篇報道的茶壺也是她無意中透漏給那個記者的。梁家出事以後,梁詩然的小姨就把梁詩然帶走了,她想要得到梁家的那些寶貝。那些寶貝藏在哪兒她並不知道,可她覺得梁詩然應該知道,她覺得那些人就算真是為了梁家的寶貝,但看到當時的情景,那些人應該沒有得逞。因為警方說過,現場很整齊,根本就沒有翻動過的痕迹,她想那些人肯定是什麼都沒拿到,而一怒之下把梁家的人都給殺了。
梁詩然到了她家,她對梁詩然就和對自己的兒女一樣,可不管她怎麼努力,梁詩然都說她並不知道什麼寶貝的事情。偏偏她也是個短命的主,梁詩然才在她的家裏住了兩年,她就得絕症死了。梁詩然被送進了孤兒院。
梁詩然確實不知道家裏有什麼寶貝,直到有一天盧琴來孤兒院找她,她才知道梁家確實有不少古董,而且很值錢,那方壺就是其中之一。雖然梁詩然不知道那些東西放在什麼地方,而盧琴卻知道,因為盧琴是梁詩然同父異母的姐姐!
歐陽雙傑怎麼也沒想到盧琴與梁詩然之間還有這麼一層關係,不過有一點倒是符合他的推測:“是盧琴提出的復仇,是她教你詐死,然後你們偷偷轉移了那批古董,再接下來鑽了當時戶籍管理的漏洞,偽造了新的身份,改頭換面!”
梅雪芳淡淡地說道:“這個社會,只要有錢,很多事情就好辦得多。”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你能有這麼大的本事,確實與梁家的那筆財產有很大的關係。”
梁詩然九歲的時候就詐死了,接下來她便被盧琴安排到了東北的某個小城鎮,在那兒弄了一個新的身份,讀書,受教育。到梁詩然十五歲那年,她悄悄地回了者雲,是盧琴讓她回來的,目的就是把古董全都轉移出去,盧琴讓梁詩然藏在梁家的老房子,古董就藏在老房子的地底下。但是趕巧,就在她們約定的那晚,場裏竟然讓盤庫,盧琴根本就來不及通知梁詩然,還好梁詩然機靈,懂得裝神弄鬼,把曾薈給嚇跑了。有驚無險地把古董轉移走後,盧琴也借一紙假調令,神秘失蹤了。
盧琴用了近五年的時間,從那把方壺入手,終於查出了當年參與梁家滅門案的兇手。盧琴一開始就知道兇手是衝著壺來的,她甚至也猜到了是那篇報道惹的禍。可是警方給出的結論卻讓她心裏很沮喪,案發的現場根本沒有兇手留下的任何一點兒蛛絲馬跡,她問過一些懂法的朋友,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知道誰是兇手,但拿不出相應的證據,根本就無法將兇手繩之以法,於是一個復仇的計劃就在她的腦子裏形成了,她一定要找到兇手,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姐妹倆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出了兇手作案的手法——利用了心理學殺人。
盧琴已經過了讀書的年紀,可是梁詩然卻沒有,她在大學就學心理學專業。在大學的時候她已經可以算是個心理學專家了,而她專攻的就是心理暗示。
歐陽雙傑望着眼前的梅雪芳:“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大學用的是另外一個身份吧?畢業后,你才把自己變成了梅雪芳,又以梅雪芳的名義混進了警察局!”
梅雪芳苦笑了一下:“你說得沒錯,我之前是在滬市的華東師大學的心理學,拿到了碩士學位。但我知道,要把復仇做得天衣無縫,我就必須隱藏我的學歷,我的來歷,所以我選擇了梅雪芳的身份。”
“那真正的梅雪芳呢?你把她怎麼樣了?”歐陽雙傑冷眼望着她。
“我沒把她怎麼樣,她是自己攀岩的時候不小心墜崖死的,是我安葬了她,然後我就整容成了她的模樣,進了警察局。這也是天意,她的身世正好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掩護。不管你信不信,她是自己掉下山崖的。”
仇恨的種子從一開始就深植於她們的心裏,她們用了二十多年來完成了復仇的準備,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梅雪芳無奈地笑了笑:“我每當想到自己是一個復仇者,竟然成了一個警察,而最後我必將又會淪為階下囚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可笑。原本我可以像很多人一樣,有自己正常的生活、工作,守着自己的家人享受着天倫之樂。可是我的命運就因為燕斌的一個實驗給徹底改變了!”
她們不願意眼睜睜地看着兇手逍遙法外,法律拿他們沒有辦法,她們就只好自己來對這些人進行審判和裁決。
梅雪芳家原本就是黔州的,這給了梁詩然很大的便利,加上她的社會關係並不複雜,也讓梁詩然鑽了空子。最重要的一點,梅雪芳的老家也是閩南的,這對梁詩然來說更是一個優勢。
當她以梅雪芳的身份回到黔州的時候,心裏還是忐忑的。那時候的梅雪芳警校畢業,將要返回黔州等待分配,雖然梅雪芳家裏只有阿婆一個親人,但那樣的至親,你想瞞過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梁詩然照着梅雪芳的樣子整了容,可是整容並不能夠真正讓她變成另外一個人,別說是脾氣秉性了,就連體貌特徵都不一定能夠做到百分之百的相似。
不曾想老天爺似乎也在幫她,她回到黔州不多久,阿婆就病倒了,是她每日悉心的照顧,直到她分配到了警察局沒多久,阿婆也就去世了。
“我一直以為她沒有發現我並不是真正的梅雪芳,我甚至還在為我裝得像隱隱有些自得,可直到阿婆臨死把我叫到床頭,她問我,雪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當時我嚇了一跳,原來她竟然早就已經知道我是假的了。無奈我只得點了點頭,把梅雪芳墜崖的事情告訴了她,她聽后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凌晨兩點多鐘,她便過世了。阿婆是個好人,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不到半年,可是她對我很好,好到我的心裏都充滿了內疚。”
阿婆去世以後,雖然梁詩然鬆了口氣,可是她也有一種哀傷的感覺,就像失去了一個親人一般。
“梅雪芳有寫日記的習慣,這對於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她的過去,我從日記里多少有些了解,原來她讀書的時候也很孤僻,和那些同學相處得並不好。她有兩個要好的朋友,但平時也疏於走動,這樣一來我就真的放心了。”
“進入了警隊以後,我很賣力地工作,梅雪芳是科班出身,可是我不是,所以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閑下來的時候,我花了很多時間學習專業知識,慢慢便也適應了這份工作,比很多人做得還好。”
歐陽雙傑苦笑着說道:“你的這招瞞天過海倒還真利害。”
梁詩然淡淡地說道:“計劃永遠都趕不上變化,只是我的運氣好一些罷了。你也是心理學的專家了,你應該知道,我這樣的日子過得很苦,我總是生活在自己製造的矛盾中,有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了,我究竟是誰?我不是生下來就是個窮凶極惡的罪犯。當我穿着警服的時候,我多麼渴望我永遠都是梅雪芳,我想放棄,放棄那所謂的復仇!可是每當我生出這樣的念頭時,我又覺得愧對梁家那些死去的人,愧對為了復仇而把自己弄得見不得光的琴姐!”
梁詩然加入了警隊,可她並沒有急於報仇,因為她對於自己是不是真能夠用暗示的手段除掉這幾個禍害也心存懷疑。確切地說,她的心裏沒有底,她也需要一個實驗!但她並沒有選擇把她的目標作為實驗的對象,因為她怕到時候實驗不成功很容易會讓對方察覺出來,她不敢小看燕斌。燕斌此刻已經是心理暗示方面的佼佼者,萬一驚動了他,她們的復仇計劃很可能就會泡湯了,她可不願意與這樣的高手面對面地過招。
她們選擇了隱忍,一直拖到幾個月前,她覺得自己已經能夠實施復仇了,才開始了行動,這才發生了黔州的那幾起“自殺案”。
歐陽雙傑忍不住問道:“我一直很好奇,這麼多人都心甘情願地自殺,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梁詩然笑了,那笑容有些凄涼:“你不是也差一點兒就跳下去了嗎?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着內疚,對某個人,某件事的內疚,沒有誰敢拍着胸脯說從來就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我只不過是把他們的內疚無限地放大了,沒有人能夠逃得過自己良心的審判。當然,這樣的審判或許並不是公正的。就如你,陳瑜的死一直是你心裏的枷鎖,你從來都沒有放下來過,我只不過是讓這枷鎖又增加了一些分量,就足以把你給壓垮了。”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他嘆了口氣:“你是個警察,想要查出他們的一些事情原本就是很容易的事兒,自然就能夠把他們置於死地了!”
梁詩然又笑了:“你錯了,我沒對他們做任何調查。當我查出他們就是梁家滅門案的兇手之後,我就沒有再關心過他們的其他事情。因為有梁家的滅門案就已經足夠了,無論是誰,背負了這麼多條人命,心裏都會被套上枷鎖!我對他們的暗示就是直接用梁家的滅門慘案為引子,這是我對他們的審判,而死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原本我以為我的復仇應該很順利的。前幾個案子,在警方給出了自殺的認定時我曾經是鬆了口氣的,不曾想局裏突然對這個案子重視起來,還成立了專案組。”
歐陽雙傑說道:“如果那個時候你收手,那麼我還真不一定能夠查出什麼來。”
梁詩然冷笑道:“收手?我不能收手,既然已經開始了,那麼它就只能繼續下去。知道我為什麼要把燕斌放在最後嗎?因為他是這方面的專家,有着很強的心理素質,我甚至懷疑他早已經明白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所以我必須要先把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都除掉,這樣對他的心理是一種震懾,也只有這樣才能摧毀他的心理防線,但這還不夠,我還向他傳遞了一個信息——滅門的信息。這些人當中,其實只有燕斌不是因為心理暗示而死,是因為我的恐嚇被逼死的。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對於他,心理暗示還真沒有多大的用,但我向他表達了我的意思,他必須死,他若是不死,我會滅他滿門,就像當初他滅梁家滿門一樣!”
仇恨會讓人性扭曲,可這惡果偏偏又是他們自己種下的。歐陽雙傑沒有說話,而是又點上了一支煙。
“歐陽,我很欣賞你,也很佩服你,在我看來,黔州警方是不可能查清楚這個案子的,最後無非就是給出自殺的認定,而草率結案了事。我和盧琴也說好了,等復仇結束了,我們就過着普通人的生活。但你的出現,把我們的願望給打破了,一切都亂了套兒!不過歐陽,你必須得承認,能夠把這個案子走下去,也是你的運氣。假如沒有你最初遭遇的那場車禍,你沒有聽到電台的那個《午夜詭話》節目,你也不會知道二十幾年前的者雲滅門案,不是嗎?”
歐陽雙傑回答道:“是的,碰巧我聽到了那個節目,聽到了那個女人打進的那個電話,接着就發現了徐榮的死,如果沒有這一幕,我確實不知道是不是能夠查出事實的真相。”
梁詩然說:“那個電話是盧琴打的。而案發之前,我就曾經多次對徐榮進行過一系列的心理暗示,那個詭話節目只是壓垮徐榮的最後一棵稻草。那晚我早就知道了徐榮的行蹤,還知道徐榮很喜歡一邊開車一邊聽交通電台的節目。關鍵的時候盧琴的那個電話要了徐榮的命,在此之前,徐榮已經有兩次受暗示后而產生過輕生的念頭,那晚他終於再也扛不住了。”
歐陽雙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徐榮的身上會帶着小刀,在開車的過程中割了自己的手腕,原來他早就已經有了輕生的想法。
梁詩然說道:“接着蔣文山的死,那幅抽象畫竟然又讓你從中看出了問題,到陸天宇的死你便直接把目標放到了閩南,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真希望你停止調查,我知道一旦到了閩南,你一定會查到梁家的滅門案。果然,你就真的查到了梁家的滅門案,又出來一個好事的李國勝,你們倆聚到一塊,那威脅就更大了。”
歐陽雙傑輕聲說道:“就算是那個時候你收手也還來得及,我們雖然懷疑梁詩然沒有死,但是一樣無從查證。”
梁詩然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其實我們做這一切並不是沒有破綻,事情就壞在何長工的身上,琴姐嫁給他,原本也是為了給自己找個掩護,不曾想,這個何長工和陳政偉攪和到了一起,又和陸天宇搭上了線,更氣人的是我和盧琴的秘密聯繫讓他懷疑上了。他以為盧琴出軌,所以就悄悄地想要找到盧琴出軌的證據,偷聽了我們的通話。”
歐陽愣住了,他一直都以為何長工也是其中的一個環節,應該是梁詩然利用何長工接近陸天宇的,這竟然是個誤區!
“何長工是個卑鄙的小人,他能夠有今天,都是琴姐給的。琴姐認識他的時候他只是一個跑業務的,要不是琴姐出錢給他做生意,他哪能有今天。當他知道了我們的秘密后,就開始勒索我們,當然,被勒索的不僅是我們,還有陸天宇,而他對陸天宇進行勒索的時候,又讓他的所謂的好朋友陳政偉給知道了。陳政偉原本就和他的情人紀茹芸打算要殺死陸天宇,謀奪天宇集團,這樣一來他怎麼願意讓何長工得逞,他灌醉了何長工,得知我們想要殺陸天宇報仇之後,他把何長工送回給琴姐,並答應替我們保密,最先提出除掉何長工的也是陳政偉!”
歐陽雙傑怎麼也不曾想到這其中竟然有這麼複雜的內幕,他嘆了口氣:“說實話,我做過無數的猜測,可是你說的這一切讓我出乎意料,我一直都以為何長工也好,陳政偉也好,都是你故意設下的棋子。”梁詩然苦笑了一下:“如果當時琴姐沒有嫁給那個畜生,我們根本就不會再殺人,你也永遠都不會查到我的身上!”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就算我查不到你的身上,你覺得你真能過着普通人的生活嗎?就算你真的逃脫了法律的制裁,你覺得你能逃得脫自己良心的審判嗎?如果說之前你殺那些人是為了復仇,可是後來呢?你們已經背離了你們的遊戲規則,為了掐斷線索,你們開始對一些無辜的人出手,你覺得那些無辜人的生命,能讓你們的良心得到安寧嗎?”歐陽雙傑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對於這個案子的推測應該有七八分是準確的,可是現在看來,很多內情與自己的想法並不相符。
“王劍是不是一直都知情?”歐陽雙傑問道。
梁詩然笑了:“他不知情,從頭到尾他都不知情。”梁詩然的目光望着歐陽雙傑領口的那個監聽器,歐陽雙傑從她的臉上看出她根本就是在說謊,歐陽雙傑知道她為什麼要說謊,她是不想連累王劍。歐陽雙傑想了想把監聽器取下來,關掉了。
樓下車裏負責技術監測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兩個年輕警察就想上樓去。
肖遠山攔住了他們:“沒事,等等吧!”
肖遠山猜到一定是歐陽雙傑主動把監聽給關閉了,估計歐陽雙傑想和梁詩然說的是關於王劍與王冰的事情。既然梁詩然不想牽連王劍,那麼歐陽雙傑這個舉動就證明了他會尊重梁詩然的意願。
歐陽雙傑把監聽器放在了茶几上:“王劍應該是知情的,對吧?放心,這件事情我不會說出去,我知道你顧忌什麼?”
梁詩然終於點了點頭:“他是知情的,只是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都不許他摻和,他並沒有參與我的復仇計劃。”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王劍出差是假,他是把孩子藏起來了,對嗎?你和王劍的親生兒子,那個應該叫王原而不是小柯的孩子?”
梁詩然承認了:“是的,之前我曾經想過,讓白倩他們收養這孩子也不錯,因為遲早我都會有今天的。我知道你們在查李玉和,我和他是朋友。當然,他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起初我們也是無意中認識的,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知道了白倩夫婦不能生育的事情,於是我就生出了將小柯託付給他們的念頭。白倩一家對孩子也很好,孩子跟着他們不會受苦。誰知道這孩子太聰明,也太懂事,雖然我們一直想把這一切瞞着他,卻還是被他知道了事實的真相,我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從白家離開,當他給王劍打電話的時候我也很吃驚,只好讓王劍先把他帶走,我知道一旦警方找到他,事情就敗露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把自己的親骨肉放在外面受盡了苦難,你們做父母的於心何忍!”
梁詩然一下子站了起來:“我也不願意,可是很多事情,一旦邁出去那一步,根本就回不了頭的。一步錯,步步錯,為了彌補一個錯誤,我必須要犯下另一個錯誤。”
“所以為了掩蓋你們的罪行,你們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殺人,就連你自己的表哥表姐你也不放過!”
梁詩然冷笑一聲:“表哥表姐?你真以為他們是為我好嗎?他們想得到的不過是那些值錢的古董罷了!還有,你應該也知道他們兄妹倆的畸戀,葉誠根本就不是東西,他甚至連我都想……”
既然不再說王劍和孩子的事情,歐陽雙傑重新打開了監聽器。說到這兒,梁詩然的臉上露出憤怒:“原本我以為我改頭換面能夠躲開他們,可是不曾想,葉誠竟然盯上了趙柯,他用各種手段通過趙柯查到了琴姐。趙柯已經有了妻兒,他威脅趙柯說,如果趙柯不告訴他琴姐的下落,不告訴他我們在哪兒,他就會把趙柯和盧琴的事情告訴給趙柯的家人,把趙柯的名聲搞臭。”
“在葉誠的威嚇下趙柯出賣了我們,葉誠就訛上了我們,從我們這兒得到了一大筆錢。這也就算了,可他貪得無厭,得寸進尺,不得已我只好讓陳政偉把他給殺了。很多年前在滬市他見過我一面,那時候我正在華東師大上學,沒想到他竟然把我給認出來了,還好我躲得快,不然不知道還會生出什麼事端。”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曾經葉誠也和他說起過這件事情,只是當時他以為葉誠是在故意放煙霧彈,想要擾亂警方的視線。
“也因為這個,你連趙柯一起記恨,一起殺了?”歐陽雙傑瞪着她。
梁詩然搖搖頭:“你又錯了,趙柯的死和我沒關係,是琴姐打電話把他臭罵了一頓,他良心上過意不去自己跳的崖。琴姐也沒想到趙柯會尋短見。趙柯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她這一輩子,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趙柯,另一個便是他們的孩子,趙柯死後,她過不了自己這道坎,也跟着去了。”
這對歐陽雙傑來說又是一個出乎意料,他問梁詩然葉麗的死是怎麼回事兒。梁詩然說葉麗的死是葉誠的問題,葉麗對葉誠的依戀讓葉誠感到了害怕。他怕葉麗毀掉他的生活,所以除掉了葉麗。至於用的法子是梁詩然教的,她之所以要幫助葉誠原因很簡單,那個時候她已經起心要殺死葉誠了,葉誠和葉麗的關係微妙,她擔心葉麗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我在渝市被陷害也是你的手筆嘍?”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梁詩然說那件事情不是她乾的,是盧琴。盧琴原本是想除掉何長工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剛好歐陽雙傑也追到了渝市,還懷疑上了她,她就藉著這個機會設了這個圈套。
“琴姐做事不像我,或許我做警察久了,行事會有顧忌,她沒有!對於用心理暗示殺人的手段她使起來並不比我差。當她說要對你出手的時候我想制止來着,我覺得這場遊戲應該有它的規則,我們是復仇,而不是一味地殺人和害人。她說我這是偽善,那個司機是她找的,只是他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是誰支使都不知道,她都是在網上找的。”
“該說的我差不多都說了,你還想知道什麼?”梁詩然問道。
歐陽雙傑說:“謝欣在哪兒?你把她怎麼樣了?”
梁詩然笑了:“怎麼說我和她也是同事一場,當然不會傷害她的,她在卧室里,睡得正熟呢。”歐陽雙傑衝進了卧室,謝欣果然在床上熟睡,梁詩然說道:“她只是被我催眠了。”
歐陽雙傑扭着頭望着她:“為什麼不逃?你之前做這麼多事情不就是想要爭取脫罪嗎?為什麼你要把這一切都向我坦白?”
梁詩然的笑容更加燦爛:“歐陽,你是個很厲害的對手,也是個值得尊重的對手,只是你有些自信過度了。其實我也一樣,如果我不是盲目的自信,也不會讓案子走到現在這一步。我現在累了,不想再玩這個貓和老鼠的遊戲了,也不想再殺人了,殺人並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相反,我覺得很噁心。我不瞞你說,我也常常很自責,雖然這自責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假。”
不過,她的笑容馬上就消失了:“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我願意承擔所有的罪責,也願意接受所有的刑罰,但我希望放過王劍和孩子。”歐陽雙傑沒有說話,梁詩然說道:“你還在考慮什麼,案子你們已經破了,兇手你們也抓住了,這個案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具有重大的意義,它將成為刑事偵查學的一個新課題,而你歐陽雙傑也會因為這個案子更出名,不是嗎?”
歐陽雙傑點了支煙:“我答應你,不把王劍和孩子扯進來,我不想孩子沒有人照顧。而且我相信你說的,王劍雖然知情,可是他並沒有摻和這個案子。梁詩然,如果你走的是正道,你應該是前途無量的,可惜……”
她打斷了歐陽雙傑的話:“你錯了,如果沒有仇恨,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是仇恨成就了我。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不該懷疑琴姐,她直到死都沒能看一眼自己的親骨肉!”
“另外,王小虎和陳政偉怎麼才能夠弄醒他們?”歐陽雙傑又問道。
梁詩然淡淡地說:“見到謝欣,王小虎自然就會沒事了,至於陳政偉,他罪有應得。不過我還是會弄醒他的,我知道你們想要他的口供。”
歐陽雙傑帶着梁詩然下了樓,至於案子的大致情況,歐陽雙傑的心裏已經有了底,他把梁詩然交給了肖遠山,肖遠山望着梁詩然輕輕嘆了口氣,梁詩然凄慘地笑了一下:“肖隊!”
肖遠山說道:“我多希望不是你!”
梁詩然說道:“我也希望這一切都不曾發生。”
蘇醒過來的謝欣一直沒有說話,梁詩然望向她:“對不起!”
回到局裏,歐陽雙傑就把自己關在了辦公室里,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好幾次他都沒有去接。
“咚咚”,有人敲門,歐陽雙傑過去把門打開,門口站着的是邢娜。
“馮局要找你。”邢娜輕聲說道,歐陽雙傑嘆了口氣,邢娜抱住了他的胳膊:“歐陽,我知道你的心裏不好受,其實大家的心裏都不好受,之前我和她是搭檔,她就像姐姐一樣的照顧我,幫助我,我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就是梁詩然。”
歐陽雙傑沒有說話,邢娜說道:“不管怎麼說,她犯了法,就該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擔責任。歐陽,你曾經對我說過,我們是警察,不能夠讓感情左右我們的理智,只要能對得起我們頭上的警徽,也就問心無愧了。”歐陽雙傑露出了笑臉。
專案組最後一次會議,氣氛很沉重。
馮開林開口道:“同志們,我們這個案子歷時三個多月,總算能結案了。我想大家一定和我一樣,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在以往,我們偵破一個大案的時候,應該是激動的,喜悅的,可是這一次我卻高興不起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高興不起來。這個案子值得我們深思啊,如果說之前梁詩然是鑽了我們戶籍上的空子,但為什麼一個人冒充另一個人潛伏在我們內部這麼長的時間竟然都沒發現,這是我們管理上的疏漏,這也是我馮開林的疏漏。”
唐楚咳了兩聲:“馮局,這並不是您的責任,不過這個案子也給我們警示。對於我們的警察隊伍一定要嚴格審查,嚴格自律,再也不能出現同樣的問題。還有,也為我們的戶籍管理提出了一個新課題,除了指紋、血型,也應該把DNA也納入居民身份識別系統里去。這個案子我們已經上報了省廳,省廳認為我們這個案子很具有代表性,它填補了刑偵學的一個空白——無痕迹心理犯罪!據說部里已經組織專家進行研究,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夠拿出對應的辦法。”他看着歐陽雙傑:“這次我們能夠順利地破案,歐陽功不可沒,我建議給歐陽雙傑同志請功。”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案子的破獲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如果不是梁詩然自己主動認罪,這個案子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結案,這怎麼能算是我的功勞呢?”
馮開林擺了擺手:“好了,歐陽,你也別謙虛了。假如不是你,這個案子根本就無法推動,這一點不容置疑,這個功勞你推不掉。”
大會上歐陽雙傑通報了整個案子的經過,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插話。接着,肖遠山又把補充偵查的結果說了一下。
對於王劍,之前歐陽雙傑和幾個領導通了氣,不追究他的任何責任。馮開林當時就說了,法理之外,還有人情,梁詩然一開始就沒把王劍扯到案子裏來,雖然王劍知情,但他並不是幫凶,罪不大,考慮到孩子的因素,也就對他網開一面。
散會後,歐陽雙傑被叫到了馮開林的辦公室,他告訴歐陽雙傑,做好思想準備,接替肖遠山的職位。他扔給歐陽雙傑一支煙:“案子結束了,你該處理一下和邢娜的事情了吧?邢娜是個好女孩,別辜負了人家。”
歐陽雙傑走出辦公室,看到邢娜正在門外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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