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洞穴周圍的牆壁和其他地方的沒有不同,都是明顯用銳利的器具開鑿出來的,凹凸不平,帶着礦石的礦床,鱗次櫛比。
趙博很仔細的用手掌摸索着,用手電筒的光一截一截的觀察着,自打趙博開始摸索牆壁,蛇群明顯的安靜了,剛才還不斷洶湧的扭動身軀還發出不斷“嘶嘶”聲,現在卻一條比一條安靜的匍匐在地面上,這個反映讓趙博明白到他很可能接近正確答案了。
這是牆壁上一個小洞引起了趙博的注意,在這個小洞旁邊還有很多排列整齊的小洞,只是每個小洞深淺都不同,這些小洞到底是做什麼的,趙博一時摸不到頭腦,但他深信這些和蛇群有着很深的淵源。
在牆壁上開鑿小洞能做什麼呢?趙博努力想像哪些能夠控制蛇群的人都會怎麼做,是啊,哪些厲害的雜耍藝人不是都用笛子控制蛇來進行表演嗎?那這些小洞是不是也是一種笛子呢?可是開鑿在牆壁上怎麼吹啊?他一臉懵懂,有些無奈的望向周正問:“周醫生會吹笛子嗎?”
“學過一陣子。”周正依舊冷酷到底的回答。
“太好了,快來幫我看看。”趙博趕緊興奮的招手。
周正指着哪些小洞問趙博:“你不會是打算讓我吹這些吧?”
“沒錯啊,哈哈。”
“你把整片牆都給我卸下來嗎?”
“啊……這。你先看看是不是笛子啦。”
周正狠狠的瞪了趙博一眼緩緩走過來摸索着,只聽“哆”的一聲清脆的聲響從牆壁里發了出來,把周正和趙博都嚇了一跳。蛇群這時也是突然豎起了腦袋,重新開始不斷的吐着危險的信子。
“沒錯了,看來這面牆後面應該是有風不斷的吹過,只要按住小洞就能吹奏出音樂!”趙博興奮的拍着雙收,一臉得意的笑着。
“不錯,那我應該按什麼曲子呢?”周正輕飄飄的問道。
趙博一時語塞,他還真不知道該吹什麼,但從蛇群的反映來看,第一個音肯定不是哆,這可真是麻煩了,要是完全從蛇群的反映來猜曲調也不是不可能,但要是曲調過長很有可能會被蛇群提早認定為入侵者而被攻擊,那可不是找個穩定的地方就能躲過的。趙博開始額頭見汗,他眼睛滴溜溜的打轉,忽然他發現有一條蛇挪動了一下位置,那蛇下面的地板上竟然刻着五線譜,我靠,好變態啊!竟然把五線譜刻哪裏。不開燈絕對看不到,開燈了一定會先看見蛇群,誰還會去注意五線譜,就算注意到了五線譜,真的有人能瘋狂的扒拉開所有蛇群去讀五線譜嗎?
趙博咽了下口水對周正說,“我找到了周醫生。”
“嗯,我也看見了。”周正的聲音很無奈。
“現在怎麼辦?”
“退回去吧,蛇群應該不會離開這裏。”
“那怎麼行?王平川先生還在等我們呢!”
“你沒看見這裏有毒蛇群嗎?”
“看見了,但不能見死不救啊!”
“救了他,你就死了!”
趙博低垂着眼瞼悶聲對周正說,“可是不救他,我會一輩子都睡不着覺的。”
“隨便你!”
“而且你是醫生不是嗎?我就算被咬了,你也會救我的對吧?”
“對什麼對?沒有血清,神仙也救不了你!”
“可是有毒蛇的地方一般都會有血清的,因為就算是真正的主人也會有不小心被咬的危險,更何況擁有血清也有和被咬的人交易的籌碼啊。”
“你打算去哪裏找那個不知道在哪裏的真正的主人啊?”
“不用找主人,我要找血清就夠了。”趙博淘氣的眨眨眼睛就跑向了笛子那裏,他東摸摸西摸摸,不一會就在一個有隱藏把手的地方摸出了一個小盒子,他笑嘻嘻的遞給周正,然後又是痛苦又嚴肅的說:“我覺得我背不下來,我不認識五線譜,所以你畫個五線譜給我,我照抄更靠譜。”
“你確定你要去毒蛇群里被群蛇圍攻的同時還要抄五線譜?”周正不敢相信的看着趙博,為了救別人的性命這麼拚命他不是沒見過,但為了救一個不認識的人還能這麼拚命的人,他真是第一次見到。
“是的。”趙博很肯定的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周正這次什麼都沒說,他從自己的內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畫上了一些五線譜遞給了他,趙博沖周正笑了笑,便轉頭看向了那一直高高昂着頭不斷向他挑釁的一群黑壓壓的蛇群。
腳跟跨過那道分隔裡外間的石縫的一剎那,周正支看見一片吐着猩紅信子的黑雲猛然衝壓過來,然後眼前就多了一個被蛇團團圍住的人性蛇柱,如果不是還能看見趙博的手指在艱難的抄寫,他都不敢確定這還是一個活人了。太恐怖了,他看着趙博萎縮的退後了一步,這還是一個正常人能夠做出的決定嗎?
趙博在面對這群瘋狂撲來的蛇群時,內心是從來沒有過的鎮定,他緊咬着下嘴唇,任憑群蛇啃咬,眯着雙眼,留下一絲空隙來辨認前方的樂譜,全身都是撕裂般火辣辣的疼痛,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抄完,一定要抄完!只有這唯一的信念支撐着他,才沒有被蛇群撲到。當他艱難完成任務後退,而蛇群也因此退下的時候,整個人都腫脹的不像話,他急促的喘息,渾身都是被蛇咬出來的小洞,黑色的、發著酸臭的血液不斷的流淌而出,他顫抖着遞出自己用生命換來的樂譜,便就暈過去了。
周正的心已經不光是震撼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把。那種窒息感和臨場的震撼,讓他不能相信地上這個渾身淌着黑色的孩子不過才18歲,是什麼讓一個才18歲的孩子為了救助別人的性命甘願冒着如此奇險?他不能理解,但他知道,如果他不用最快的速度救治趙博,那趙博就沒有下半生可言了。如此的信任,讓周正感到心裏沉甸甸的痛。
刻不容緩,周正迅速行動起來。他用趙博從隱藏的小洞裏找來的血清注射到了他身體裏,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他不安的一個勁的搓着雙手,這是他第一次為一個病患這麼忐忑難安,他皺着眉頭不斷地觀察着趙博的情況,直到發現終於能順利的呼吸,才一屁股坐到地上。
天哪,真是太緊張了。從來沒有過啊,這種感覺。周正不由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只是打個針就讓自己汗濕重衫,確實是平生頭一遭啊!
等趙博終於悠悠醒轉的時候,周正正坐在牆壁下面休息,他不清楚周正是睡着還是醒着,但他還是輕輕的說了句:“謝謝。”這句謝謝牽扯到了他嘴角的一個咬傷,讓他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醒了?”周正微微坐直身軀問道。
“嗯。”趙博渾身都疼痛難忍,實在說不出更多的話語。
“蛇群退了。”
“嗯。謝謝。”這回趙博是閉着一半嘴巴,讓聲音從牙縫裏透出來的。
“你實在是個不可多見的,瘋子!”周正的語速慢悠悠的,但不多見的夾雜着擔憂和顫抖。
“嘿嘿。”趙博覺得這或許是周正在誇獎他,所以就靦腆的笑了。
“我沒誇你。”周正有些惱怒。
“哦……”趙博略感尷尬。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血清不奏效怎麼辦?如果那個樂譜沒用怎麼辦?蛇群就算你退回了,它不退回,你打算怎麼辦?而且,如果前面根本就沒有王平川,我只是騙你的,你打算怎麼辦?”周正的語氣非常嚴厲,眼睛眯成一條縫,就好像伺機而動的毒蛇。
“喔迷呦搶擴。”趙博閉着嘴巴費勁的回答,他是想說,他沒有想過。
“沒想過就是找死!”
“喲粥衣聲菜嘛,迷室。”
周正頹廢的坐下,他覺得和一個瘋子對話,或許自己也已經瘋掉了。他明白,趙博在說,有周醫生在,沒事。憑什麼這麼信任我啊?周正沒來由的暴躁起來。他抓起趙博,把他拎到和自己一樣高的高度,然後對他說:“我可沒你想的那麼好心,一點兒也不比哪些毒蛇要安全,我勸你最好能儘早明白這一點,不然最後只能成為一個傻瓜死去。”
“嗯,謝謝。”趙博嘴角咧了一個難看的弧度,牽動的整張臉都變形了。
“朽木不可雕。”周正把趙博扔回之前的位置,自顧自的發獃去了。
趙博心裏很清楚,周正這是在動搖,所以他沒有多說。他希望一切都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盡他最大的努力。
又休息了一會兒,趙博慢慢爬到周正身邊管他要了一把小刀,開始給自己一些中毒的嚴重的地方放血,割開一個個膿包和腫塊,看着裏面的血液漸漸從紫黑色變成紫紅色,再慢慢流成鮮紅色,他才罷手。真是一點點力氣都提不出來了,就連眼前周正的臉都變成了兩個,他痛苦的咳嗽着,撐起身體搖搖擺擺想要前行。
“去哪兒啊?”
“救,救……”
“就你這樣,救屁啊救。”周正一個掃蕩腿,趙博就應聲而倒了。
“但,但……”
“等着!”周正扔了一個水壺給他,就自己走了。
趙博看着周正的背影,低下頭笑了。他終於是被自己騙到了一次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