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落石出（一）
又過半個時辰，謝蛟全部解剖完畢，她為死者縫好身體，蓋好白布，所有工具歸於原位，戴着帷帽出了義莊！
縣令聽說是來，特地差人來請，還備了算是比較豐盛的飯菜，但是縣令並沒有前來，只是給謝蛟和陳不換單另端來飯！
陳不換氣的哼哼：“這都什麼人，師父您趕了一夜路，忙着給他破案，他倒好，就是這麼打發您的！”
謝蛟笑笑:“早知道拿着鍋讓你做飯，走到哪，做到哪····”
“師父，您都不生氣？”
氣什麼？又有什麼可氣的。
大曆王朝，仵作低賤！只有省一級才設立了專門的司法機構--提刑按察使司。
到了縣裏、鄉里，也就只有縣令、村長站出來破案，當然也會聘請幾個仵作，驗屍，輔佐查案！
在這些人眼裏，謝蛟就是一名晦氣的仵作！
這仵作身份低賤，她謝蛟長的再英俊，本事再大，也沒有人願意靠近她。
誰都知道，謝蛟終日與死人打交道，人人都覺得她身上沾着死人的氣息，貴人們覺得晦氣，平頭老百姓也覺得不吉利！
謝蛟明白大家都是明面上敬着她，私底下是沒有人願意與她走的近的！
縣令大人怎麼可能與一個低賤的仵作同食同吃呢？
“多吃點！”謝蛟笑笑，為陳不換夾菜！
陳不換食不知味，他就是心疼謝蛟！
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十幾歲的嬌小姐，為了生計做這仵作，風餐露宿，吃盡苦頭，被人嫌棄，日後又怎麼嫁人？他都想好了，若是再過兩年，謝蛟還嫁不出去，他就勉為其難的娶了，反正他父母早亡，陳家沒人會嫌棄謝蛟的。
師徒二人吃完，謝蛟躺在榻上小憩，陳不換坐在椅子上打盹。
約莫過來小半個時辰，帶着謝蛟去義莊的那位官差來了，“謝公子，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準備好了！”
謝蛟坐起，“人都到齊了沒有？”
“都齊了，等着您過去問話呢！”
謝蛟伸個懶腰，拿出一把扇子來，“啪”一聲打開！
陳不換開門，她一手把玩着扇子，一手背在身後，眾官差再度驚艷，好一個唇紅齒白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她嗓音清亮：“帶路！”
簡陋的屋子裏按照謝蛟的要求，桌子兩端擺放着椅子。
謝蛟要了筆墨紙硯，陳不換站在門口，開始一一傳喚！
謝蛟進房間之前，得知嫌疑人二十五名，工作量着實太大，她打算先從瘦一些，個子小的開始！
第一個人進來，神情倨傲，看到謝蛟，一臉鄙夷，約莫三十歲，身材是矮小的！
謝蛟表情冷淡，不被此人情緒所影響，“請坐！”
“這是搶劫殺人案，你怎麼看？”
“與我何關，我又沒有殺人！”
謝蛟合上摺扇，眼裏一片清寒：“如果是你殺人，會用尖刀殺人嗎？”
“我瘋了，我才會殺人！”
“如果是你殺人，會用木棍擊打嗎？”
“你這是什麼問題，我沒殺人，昨晚上我睡的很早，我的朋友和我一起睡的，他可以作證！”
謝蛟眼神瞬間幽冷；“我問你答,若是你還想活着回到家鄉的話！”
此人感受到殺氣，聽到家鄉二字，他聲音降低很多：“還要問什麼？您問吧！”
“若是讓你殺人，你會使用匕首殺人嗎？”
“不會！”
謝蛟隱隱有些失望，此人不是兇手，身體一直都很放鬆，稍微有些緊張也有傲慢掩飾！
“下一位！”
如此這樣，審問大約十名嫌疑人之後，都沒有結果！
在外面等着的縣令大人有些失望，甚至開始懷疑謝蛟的能力！
師爺等到不耐煩：“謝公子，可否有結果了？若是不行，就請州里的仵作過來，也好助您一臂之力！”
此時清冷的聲音傳出：“大人，您這會想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素州府問責的是您，又不是我，我走了也就走了！再說去素州騎馬也得一日，來回就得兩日，大家要不嫌時日長，便去請吧！我也正好着急趕路！”
屋外頓時安靜下來，素州府若是知道這案子，縣令大人可是要遭罪了！
縣令瞪了師爺一眼，“謝公子，您說的對，去素州府的確需要時日，您辛苦了，請務必查出兇手來，本官在此靜候！”
陳不換得意，謝蛟淡淡：“繼續，下一位！”
此一位中等身材，但是很瘦，眼窩身陷，鼻孔有些大，顴骨高，但是人卻很和氣！
“你要往何處去？往東還是往西？”
“是往東的。”
“可否婚配？”
“還沒有。”
“二十三歲，為何還不娶妻？”
“家境貧寒，父母長期卧病在床！”
“聽說昨日你與死者起了衝突？”
“不算是衝突吧，只是一個座位的問題，他說那是他花了銀子的，讓我讓開，我便讓開了！”
“你不生氣？”
“他是有錢的商人，我是沒錢的百姓，不敢爭吵的！”
“他叫什麼名字？”
此人卻開始想了起來，半晌才說：“我聽有人叫他徐來寶······應該就是這個名字！”
此時這個人全身心的放鬆，對謝蛟似乎沒有任何戒備。
謝蛟點點頭，“接下來的問題，你只要回答會與不會就可以。”
“若你是兇手，會用尖刀殺人嗎？”
“不會!”
“若你是兇手，會用木棍殺人嗎？”
“不會！”
“若你是兇手，會用鐵鎚殺人嗎？”
“不會！”此人嘴角微微上揚，有些蔑視的情緒，但是十分輕微！
謝蛟問到最後：“若你是兇手，會用匕首殺人嗎？”這是關鍵一問，謝蛟緊盯此人神態！
“不會！”稍微遲疑一秒，這個王二聽到匕首二字之後，眼皮明顯下垂，腦袋也微微下垂，整個身體都緊鎖，之前的開放狀態明顯消失。（這是著名的犯罪心理學測試）
謝蛟幾乎確認，今夜總算不是徒勞無功！
她沒有放輕鬆，依舊一臉緊繃！
陳不換以為又是徒勞無功，輕聲嘆氣！
王二故作輕鬆出去！
謝蛟卻第一次跟着嫌疑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