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樂音傳情
亞美羅亞大酒店位於安城西南帶,地帶寬闊,擁有少數酒店沒有的專門停車場所。
優揚的曲調,絢麗的燈光,瞬間就將在場的男男女女融合在一起,歡暢,飲酒。
“陳少,難得在這種場合見到你啊!”迎面走來一笑容憨厚的青年男子,諾瀾細細瞧了去,是那洋遠金滬飯店貨老闆的兒子,去年冬日在陳家定製了五百罐的醬油。至於諾瀾為何會記得他,是因當時陳隨生正好外出,諾瀾又碰巧上了廠子,正遇見那榮管家同這貨洋遠在交談。
“貨老闆您好!”諾瀾微微一笑,恰到好處地行着禮。那貨老闆也是識得這陳家少奶奶的,除去那容貌美麗,行為舉止是溫和有禮,落落大方。那時他和榮管家談價錢,這少奶奶倒是爽快地降了些價格,交談間甚為愉快,他當這是陳家的小姐,卻不想是進門不久的少奶奶。他也回笑道:“陳家少奶奶您好!”
“陳少,您家的醬油我們客人吃了都說好。今年啊再定製多些,只是這價錢……我家飯店也算是老顧客了,我爹可是從年輕時就在你這選購醬油了。貨比三家,那羅德醬油的價可比您這低呢,我都沒放棄,專門啊在您家定製。”
“貨少爺說笑呢。俗話說,什麼價位配什麼貨,你即也說了那羅德醬油的價位更低,卻依舊選擇我們,所以這便不是價的問題;而單這質的問題吧,我們家的價位高,那是因為原料好,它值得這個數。況且上次我夫人同您講價時,您不是已經壓低了這數嗎?”陳隨生的一舉一動,說不出的歡暢淋漓。
待那貨老闆走後,諾瀾心緒有絲不安。方才見兩人的交談,貨老闆訕訕地走開,她略覺有些不對。輕輕踱了一步,將頭微微側向陳隨生,壓低了聲音道:“我上次是不是把你的醬油賣得太低了!”陳隨生感覺到自己手臂上有些異樣,他低頭,看見諾瀾的手指緊緊扣在自己的袖口上。他跌進諾瀾深褐色的瞳孔里,那等待着他答案的急切眼神,帶着做錯事的罪責感,莫名地可愛。
他定睛望她,從那澄清的目光中他看到自己揚起的笑,良久他才又低了低頭,聲音痴痴在諾瀾耳旁響起:“怎麼辦呢,夫人既決心敗我家,怎麼說自己娶的都要負責對不對?”那帶着三分認真,七分戲弄的語氣,諾瀾惱。她本聽得認真,正為自己上次的魯莽行為感到抱歉時,卻偏偏遇見這麼一個以戲弄她為快樂的人。她偏過頭,望向別處,巧茹正朝她打招呼,不待同身後人說一句話,諾瀾扭頭行去。
身後陳隨生低低一笑,眼裏的警惕卻沒有一刻鬆懈,直到諾瀾走到巧茹身旁,見那甜美的笑容再次綻開時,眼睛才放在別處。
淮書在後面道:“少爺,這少奶奶真的是敗家呢,她上次談的價錢足足低了我們平常價的一半呢!”淮書哭着臉,心疼那白花花少進口袋的錢,卻見少爺眼神淡淡,輕輕掃視了他一眼后,慢慢道:“這點小錢你家少爺還不缺!”
……
“諾瀾,聽說了嗎?”巧茹挑了挑眉。
“什麼?”諾瀾道。
“這場晚宴啊,根本就不是為這曹婉琴舉辦的生日宴!”巧茹一咬那剔透的蘋果,香甜的果汁爆滿唇齒間。
聽巧茹口齒有些混亂地繼續說道,“嗯,這樣說吧,其實是我們安城調來了一位新的領導人,你在來的路上有沒有看見吳江街上那一條道的店鋪要不就關緊了門,要不就神情戚戚的,略顯慌色?”
諾瀾搖搖頭:“我來的時候好像睡著了。”
巧茹頓了一下,看着這諾瀾神色自然,這丫頭!怎麼能挑重要的時刻睡覺呢!
諾瀾詫異,卻又聽得巧茹邊嚼着蘋果邊道:“這是曹司令怕自己日後會被打壓,趕着新軍閥來時壓榨我們給上面貢獻呢,把我們的錢收上去再進獻給那新官。還有還有,今天說不定曹司令還要做那新軍閥的岳父呢,他這是打着生日宴的旗號給自己找高階上,真是老奸巨猾!”說罷,“吧唧”一聲,帶着嫌棄表情的巧茹恨恨咬着蘋果。
聽這話,諾瀾突然想起昨日陳隨生與淮書所說的那筆款目的事情,她當即問道:“哥哥追回那筆錢了嗎?”
巧茹懂,她撅起嘴巴,面沉着搖搖頭,向四周望去,似在尋找一人的身影。
看見巧茹的搖頭,諾瀾心裏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陳隨生說過以哥哥的能力明明今日便可追回的錢,可……無結果。心神恍惚之際,她隨手端起面前的一個玻璃杯,唇剛觸碰上那片清涼,一隻好看的手正正奪走了她的酒水,諾瀾怔了幾秒,手裏又突地多了杯橙色的飲料,她才記得抬起頭來。身側之人,不見了巧茹,卻是那陳隨生不知何處走來,又不知何時換了她手中的紅酒。她一愣,看被他端走的玻璃杯中,紅澤透亮。自己從不飲酒的,差點飲錯了。雙手捧着被換過的飲料,知道頭頂有道玩笑的目光,她不敢抬頭,那就就着杯口飲起飲料來。這剛喝完,陳隨生腳步不止,又是一個商談。
“各位親友貴人,大家請安靜一下。”霎時,所有的喧囂都在曹司令的最後一字落下的那一刻所終止,就連悠揚的音樂也剎那停下,“非常感謝大家抽空來參加我曹某長女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今晚大家盡情,定要給我曹某面子,吃好玩好。小女呢馬上出場,這舞會是你們年輕人玩的樂趣,我們這些長輩呢可移駕咖啡廳,坐坐聊聊天!”語畢,一陣掌聲雷動,在場的人皆是贊同之聲。
一開場詞畢,剛停止的音樂再次悠揚在亮色的禮堂中,大家卻都知這調子早已悄悄轉換,愉悅而歡快;強大的節奏,高揚的曲調,十分配合今日晚宴的主題。
當所有人沉迷在這場妙樂中時,剎那間,禮堂中垂懸的紫晶大吊燈突然幻滅,還未訝於這突來的黑暗中,周邊的彩燈一個接一個如星空中的天星般驟然亮起。一女子從三樓的白玉旋轉樓梯款款而來,素手纖纖,輕輕把握在那白玉的扶手上,膚色似要融為一體。紫色長裙逶迤拖地,襯得身姿纖細異常,紫色象徵高貴,那一襲紫卻是從上而下逐漸變深的美,越往下那紫色愈深愈濃,若說她是妖冶嫵媚的牡丹公主,倒一點也不為過,高貴而華麗,實實擔得起這安城第一美人的名號。唇紅齒白,顧盼生輝,令人難忘的卻是眼角那一粒硃砂,生生給這張臉刻上完美的標記。她婉轉而下,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在這位女子身上。如果說,上次的七夕表演會中她展示的是中式之美,那麼今日的生日宴上,她完美的詮釋了西方開放之美。不管是哪種形式的她,都美得不像話。
“各位久等了,今日大家定要好好玩耍,我的生日宴一定是要安城最轟動,也要你們感覺最有趣的生日宴。”果然是司令家的女兒,聲音不似一般女兒家般的黃鶯脆語,倒是一股豪爽傲氣在其中。底下一片高語,眾人皆神色朗朗,如此佳人開口,不少單身貴少都瞧得移不開眼。
諾瀾望向周身,巧茹隔着一男子站在自己前面,隨生卻不知去了哪個角落。
“所以等會兒呢,我們還有個遊戲要玩兒。”言罷,一丫鬟打扮的女孩兒出現,恭敬地遞上一紅色物件。於此同時,一句優美的古詩詞低低響起,卻是出自那名丫鬟口中:“麗姬緩舞留君醉,隨影青鳳暗香藏。”好才情!看來這曹小姐果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眾人皆抬頭仰望,倒都被這個特殊的遊戲吸了興趣,只見她媚眼低垂,寥寥一環,嘴角輕笑,朱唇開啟:“這個遊戲便叫暗眸舞自翩。”
“怎麼玩啊?”低下一眾男子興趣濃濃。
台上女子嘴角帶笑:“大家看到我手上的東西了吧,我們先要來個樂音傳情,等會兒我會將手中的紅色圓球遞給離我最近的第一人,音樂起,一直往下遞,樂聲停,那球落在誰手中,誰便要受罰,如何?”
低下有人疑惑道:“不是說舞嗎,怎麼個跳法?”
“是啊,說好的暗眸舞自翩,這沒起舞啊?”有人附和。
“什麼懲罰啊?”倒是有人更關心這罰。
曹婉琴低低一笑:“此乃舞的前奏,做運動前總要熱個身不是?”她稍作停頓,望了望手中物件,續道,“這罰呢,我要先買個關子,不過先告訴大家這男女的罰可是不一樣的哦!”那眉眼婉轉,別有風情。
只待曹婉琴喊了一句,那丫鬟自她手中接過紅色物,向站在最近的一名男子遞去,“就從這位少爺開始吧!”
正在那尾音落下的一刻,樂音無縫接地響起,一曲交響樂輕緩而低沉,而此刻燈光驟然幻滅,霎時只留周邊的五色小彩燈,若隱若現,恰看到人人的輪廓,五官卻模糊不清晰。雖是有趣,瞧那巧茹興奮的模樣,自己倒無甚多大濃趣,故而摸着微弱的光退至一旁。她本就站在不惹眼的位置,三兩步便走到更旁側之處,與眾人隔開了一條長桌的距離,想必怎麼也不會有人傳球於她。
禮堂中傳遞的興奮感隨着漸漸起伏高昂的樂音越來越高漲,燈光也越來越暗,諾瀾聽得這越急促的聲樂,有些隱隱擔憂之色,她望向四處,想尋一人身影,卻奈燈光晦暗,瞧不見遠處。
我在一旁信誓旦旦地說道:“這球定是九曲十八彎的繞到我外婆手中了。”
媽媽瞧着我,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