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流年淺卷
“諾瀾,諾瀾!”誰家姑娘聲音軟糯清甜。三月的花蕾含苞而放,帶着點點芳香,沁人的暖意舒緩在安城人的臉上,流年淺卷,難忘的往昔舊時光。
“喊聲哥哥。”一個男孩神色張揚。
“休想!”女孩身形纖細,氣質俱佳。面對男孩的挑釁依舊淡定如常地反擊。
“也是,”男孩忽然踏開步伐,繞着女孩周身一番走動,目光也不斷打量,“像你這般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男孩頓住。
“都不佔任何一樣的人,我也不想讓你做我妹妹。!”
“你!溫向昭!”女孩儘力掩飾的暴躁瞬間爆發,衝著面前男孩一張白凈的臉揮上了她堅硬的拳頭。
幸而男孩身形靈敏,左側一閃,“哇!”整個府內充斥着巧茹撕心裂肺的哭聲。
當諾瀾匆忙趕來時,就看巧茹趴在地上,一身的狼狽好不可憐。她邊扶起巧茹邊指責道:“哥哥,父親常說要懂得憐香惜玉。”
巧茹一旁靠在諾瀾懷裏,一邊淚眼模糊認真點頭。
而模樣乾淨,笑容還帶着三分稚氣的男孩一臉正直地對着自家的妹妹回道:“要是所有的女孩兒都像妹妹這般聰慧溫順,我自然會!”
“你!你!”巧茹怒髮衝冠,卻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自此之後巧茹來尋諾瀾時,這句“諾瀾,你哥在嗎”成了兩人之間的暗號。
有時諾瀾還沒等巧茹開口便回應:“不在不在!”
某日,兩人跑到后花園裏,巧茹剛同溫向昭過過招,但大多數都以失敗告終的她氣得不行,為了安撫可憐的巧茹,諾瀾主動提出幫巧茹推鞦韆。
巧茹頂着個氣呼呼的腦袋,思考了好一會才道:“我不氣,我不氣。這樣是顯示不出本小姐的氣度來的。”說完她兩手抓上鞦韆的兩根繩索,臉上是等待鞦韆起飛的興奮感。諾瀾無奈,搖搖頭笑笑:“是,是,我的大小姐!”說罷便推着巧如的背微微一推。
“呼!”風吹過的聲音,是你我最美的童年。
巧茹閉着眼,享受輕風予以的暖意。她卻想更刺激些,大聲喊道:“諾瀾,使勁一些,再使勁一些!”
隨着她聲音的加大,身後之人的力度也不斷增加。巧茹只驚訝於這力度竟是出自諾瀾之手。
未多想什麼,背部猛地收到一力大掌。於是,驚起一聲尖叫,巧茹華麗麗地被甩了出去,幸好前面鋪的是一層暖棉棉的草。滿口青草的巧茹慢慢回頭,便見一張得意的笑臉正花枝招展,她怒氣十足地吼:“溫諾瀾,你不是說你哥不在家嗎?”
震耳欲聾,諾瀾卻早已不知所蹤。
溫向昭小小的模樣,就學大人插着手,一臉奸笑:“你不用叫她,是我把她騙走的。哈哈哈哈。”
從此以後,巧茹總在諾瀾的身邊說道:“諾瀾,你哥是全世界最最最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咬牙切齒的巧茹,像一個被惹怒的小野貓,每根汗毛都高高豎起。
這樣的年華單純而美好,在利慾相爭的年代裏顯得彌足珍貴。而這世間最悲傷的是,那段美好的流年回不去。回不去的笑,回不去的甜,還有回不去的心尖人。如果註定是不一樣的結局,那她寧願放棄與他曾經的擦肩。
溫向昭留學五年,喝過洋墨水的他自然有各種新奇的想法。是金子總會發光,而且發光的速度很快。他剛進錦豐銀行做一個小職員,很快便掌握銀行的各種運轉機制,優缺點各佔一半,若稍加改變自然會更好。
錦豐銀行是本城最大的銀行,一般存取錢的人都是一些富裕的大門戶,然而近年來各軍閥勢力衝突不斷,受苦的便是大眾人民。且政治拉扯經濟,由於通貨膨脹的緣故,各家各戶存取的銀錢已不比從前。
於是溫向昭便大膽挑戰,將自己近年來在外國所學的內容,加上當今的經濟變化,他提出降低稅款的主意。
一來稅率的降低能吸引百姓積極將自己的積蓄存於銀行內,而存錢稅率的降低雖使銀行減少了收入,但可從另一方面進賬,那便是提款的手續費。風險雖大,但實行了一段時間后銀行的收入果然比之大大提高不少。這件事被經營該銀行的大董事知曉,對溫向昭的智慧讚不絕口。也由此,溫向昭從最底層在幾個月裏飛快地升到銀行經理之職。
一切原本都在掌握內,但他沒想到的那個所謂的大董事正是巧茹的父親,安城商會會長。
溫向昭在銀行中的口碑不錯。職員都知曉這位新總經理是一個留過洋的大公子,而且為人謙遜有禮,做事風格也是果斷堅定有效率。自他的上任,所有人都對他的為人處世敬佩並讚許有加。相處幾月下來,大家都了解這總經理唯一的愛好便是盆栽。
清晨,溫向昭剛坐下,一眼瞥見擺放在辦公桌右上角的盆栽,他眸子閃過一絲不悅。聰明的主任眼力見足得很,他立馬起身:“經理,我馬上命人替您換一盆。”說罷,大手一揮,餘光處,溫向昭突然的起身讓主任揮起的手頓在空中,整個身子靜止,額上突顯細絲汗珠。身子雖是不能動彈,但主任那雙圓滑的雙眼卻洞察出一切,餘光掃過,這位經理大人微皺了眉,他心底一驚。
要知他現在可是會長面前的紅人,他的一句玩笑之語在會長面前那可是真話,他可惹不得。
溫向昭一眼如清風掃視而過,卻帶着銳利和鋒芒。主任不停地眨着眼,頓在空中的手已經開始忍不住地微微顫抖。誒呀,今個兒不宜出門啊!心裏想着的同時,那大少爺突然裂開了嘴,望着剛才被主任叫住的人說道:“你回來,我自己去!”
主任沒有反應過來這局勢的瞬變,他的眼睛仍是緊緊盯着那一紫色西裝的背影。而後,溫向昭剛跨出門來,主任的眼就瞥見那隻穿着黑皮鞋的右腳竟退了回來,只聽得他帶隱隱笑意的口吻道:“李主任,你的手可以放下來了。”話音還在,徒留一個瀟洒的背影。
主任回過神來,尷尬地咳了咳,下意識地環顧一圈辦公室后,每個人都捂着嘴巴隱忍地笑着。
“幹活幹活,不想拿工資啦!一個個的……”主任怒氣正大,一手插在自己的腰間,一手指着他人鼻頭,強裝威嚴的氣勢怒吼,而後一個個很配合地低下頭去。
含靈草坊前,溫向昭滿意地點點頭。只是剛到門口,便有一股草香的味道飄入鼻息,讓人神清氣爽。他一跨步走了進去,四周都擺滿了各種盆栽,大大小小的植株,形態各異。一位大約十七八歲模樣的姑娘走近,面帶笑容且有禮貌地問道:“你好,請問需要什麼?”
溫向昭望了望四周,“我先自己看看!”
“好的!”說罷便退至一旁。
經手撫摸過的葉子,沾上別樣的嬌羞。那個滿是藤蔓遮蓋的小草屋中一株嫩綠色的含羞草在眾多氣勢軒昂的植株中倒顯得與眾不同了。它低垂着葉片,毛絨絨地葉柄張揚着它的喜悅。
溫向昭唇角微微勾起,黑色的眼眸閃着耀眼的光芒,他忍不住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觸碰那細柔的葉子,果見它蜷縮得更緊了。正開口道:“老闆,我就要這盆……”話還不曾完整,一個尖銳地聲音響起:“這個!我要了!”
只見那位老闆望着溫向昭,再望望那個聲音尖銳的人,甚為難地開口:“這,不好意思,兩位,這含羞草只剩下一株了。”
……
面對這種一男一女共同爭奪一個物件的戲碼,我不得不打斷一下媽媽的故事:“他倆兒不會就在這裏互相爭奪這盆含羞草了吧!然後男子謙謙有禮地說道‘既然姑娘如此喜歡,那就讓給姑娘吧’;而嬌羞的女子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里,為顯示自己的得體大方,溫柔說道:‘不,這是公子先看上的,我怎地好意思拿走呢!’……”
正無邊遐想着電視劇上演得不落俗套的戲劇,頭上猝不及防遭到一記敲打。
媽媽雙手交叉疊於胸前,頗有些自豪地說道:“你舅姥爺才沒這閑工夫和人爭!”
是啊,我忘了。溫向昭不是一個謙和有禮的翩翩公子,而那女子更不是一個溫良賢淑的大家閨秀。
當老闆左右為難時,溫向昭相當霸氣地瞧了瞧那名女子,明眸大眼,白色洋裝,十八七歲的模樣,他開口:“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正待那位女子秀眉一皺,欲開口掩飾自己的見識不廣,溫向昭已搶了先,盯着那株旺盛的含羞草緩緩道:“含羞草喜溫暖濕潤和陽光;因受到人們的接觸時,葉柄會下垂,小葉片合閉,因此人們理解它為‘害羞’,故名叫含羞草,也可稱‘知羞草’或‘感應草’,它有花期,7至10月,花形為球狀,粉色,輕飄飄,非常符合一位溫柔甜美的氣質佳人。”而後望着眼前的女子,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頗有些嫌棄地說道:“而小姐你屬於紙老虎的那一類,氣質有所不符啊!”說完便以一種悠閑的姿態吹着口哨帶着店裏唯一的一盆含羞草向門外瀟洒離去。
身後氣炸了的野貓一直“你”不出來,她狠狠地對着自己的男僕喊:“給我查查他的身份!”一頓怒吼。
每個植被都有它的生命,每朵花都有它的花語。
我問媽媽:“含羞草的花語是什麼?”
媽媽說:“是懺悔!”
懺悔什麼?
等你來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