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秦峻寧發飆
唐小愛的生物鐘很準時，她現在不需要鬧鈴也能準時醒過來。
一睜眼，就看見秦峻寧那張放大的照片，朦朧燈光里肉慾的笑。
體內的安眠藥物立刻被完全驅散——唐小愛每天面對老闆的半裸照，簡直比吃提神葯還有用。
揉了揉紛亂的長發，唐小愛坐起身，看了眼床頭的鬧鐘，有些奇怪怎麼助理還不過來。
今天早上七點的飛機，要提前去機場，加上路上會耽誤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小昭他們五點之前就會來喊她起床，準備去機場。
秦峻寧硬邦邦地坐在沙發上，冷眼看着穿着睡衣的唐小愛往洗手間走去。
她對自己根本就沒感覺，否則怎麼可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雖然他坐在陰暗的角落裏，床頭燈很朦朧，唐小愛又剛起床可能有些迷糊……
“啊！”唐小愛正準備去洗手間洗漱，眼神掠過一個陰影，她猛然一聲尖叫，很少受驚嚇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她很少有這麼大的反應，但是想一想剛睡醒，陰暗的房間裏突然多出一個人形陰影，而且還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和殭屍差不多，唐小愛當然會想起恐怖片里的場景。
“秦峻寧？！你怎麼在這裏？”不過隨即唐小愛就鎮定下來，立刻伸手打開卧室的大燈，在明亮的燈光下看見秦峻寧的臉，她忍不住想要罵他變態了，殘留的緊張和驚訝，讓她直呼老闆的大名。
幸好她在那次裸睡之後養成了衣冠整潔睡覺的習慣，不至於在突發情況下遭遇尷尬，所以現在內衣睡衣都穿得很整齊，倒也不難堪。
“這是我的地盤，我為什麼不能來？”秦峻寧被她一聲鬼叫，也弄得心臟一窒，他有那麼可怕嘛？
“早上好……你起的好早？”唐小愛看見他眼裏有血絲，而且表情似乎沉鬱不爽，她立刻小心翼翼地說道。
昨天晚上因為看見鍾御卿，唐小愛怕自己睡不着影響第二天的工作，特意吃了助安眠的藥物，雖然只能睡幾個小時。
所以她也搞不清秦峻寧是起得太早，還是根本沒睡。
反正自從在非洲領教過他半夜兩點把人喊醒去看星星的古怪性格之後，唐小愛就默默忍耐了頂頭boss的各種怪癖。
誰讓她現在沒本事，受制於人呢？
“好個頭！我看你睡得倒挺好！”秦峻寧心情更不好，冷着臉說道。
“睡不好的話，今天的工作會沒精神。”唐小愛一開始就感覺他有點找茬，所以立刻搬出工作來，也不責問他怎麼又亂闖別人房間。
上次因為他領着工作人員來弄這幅浴室照，唐小愛不滿的請他稍微尊重一下別人的私隱和空間，就被罵得狗血淋頭，還被冠上在經紀人面前耍大牌的大帽子，讓唐小愛下一次再也不敢踩雷區。
“今天的工作全部取消！”秦峻寧皺起眉頭，她就是個工作狂，除了工作之外，就是鍾御卿能讓她特殊對待，煩死了。
“啊？”唐小愛沒想到老闆會給自己放假。
“昨天晚上不是和劉進很能談得來嘛？人家昨天夜裏給我打電話，強烈要求今天和你共進午餐，然後下午去打高爾夫球，晚上再去比基尼party，一路的行程都安排好了。”秦峻寧冷嘲熱諷地說道。
“我不會打高爾夫。”唐小愛老老實實地說道。
她是個小鎮姑娘，見過最多的球類是沈墨最喜歡的足球和籃球，即便現在是明星，也沒來得及去遊玩高爾夫球場。
“沒關係，劉進會手把手地教你。”秦峻寧露出一絲惡狠狠的笑容，每個字都是從牙齒里擠出來。
“老闆……終於要破了規矩，讓我和那些女星一樣……接客？”唐小愛雖然剛醒，可心裏一點都不迷糊，她看見秦峻寧這個態度，立刻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是個公平的人。”秦峻寧在這裏坐了一夜，看着她的睡臉想自己的曾經，也想着和鍾御卿之間的一切。
他想了很久，為自己總結了走過的將近三十年的人生——公平。
秦峻寧說公平，也許會讓人笑掉大牙。
但他在某些地方，確實很公平，尤其是對女人。
他從女人身上索取快樂，也會給她們同樣的快樂。
而唐小愛，他對她到底有多好，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知道，他像保護珍藏品一樣的保護着她，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快樂。
“我對公司也很盡心儘力。”唐小愛聽到秦峻寧口語中的公平，並沒有笑，而是同樣認真地說道。
“對我呢？”秦峻寧挑起漂亮的眉峰，問道。
“公司和老闆你，有什麼區別？”唐小愛的確被歷練得更成熟了，至少不像之前的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在關鍵問題上，選擇沉默。
她現在雖然大部分時間還是會沉默不語，但是在該說話的時候也會開口。
“你對公司用心工作，那是因為合約關係。”秦峻寧想了一夜，他知道唐小愛對於自己是特殊的，但是他從沒有想過要和這種死板保守的女人在一起。
他只是把她當成一件藝術品，不斷地打磨，讓她在眾人面前更完美，看着她的身價越來越高……他會有成就感。
可是和鍾御卿狠狠吵了幾次之後，秦峻寧感覺像是受了刺激，有的東西被刺激得變了質，尤其是昨天唐小愛和劉進也有說有笑時，他就更發現自己不能容忍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除了鍾御卿，他還厭惡劉進。
因為他們都是盯着唐小愛不放的人。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並不只是因為合約，才那麼努力。”唐小愛也因為秦峻寧刀子嘴豆腐心，才不想敷衍他。
而且她本來就不是鬆散的人，努力做事是為人的準則。
“你心裏君真的是我？”秦峻寧冷笑，“只怕你是個佞臣……”
“老闆，你到底是怎麼了？”唐小愛覺得他今天太無理取鬧。
雖然秦峻寧每次都不講理，可這一次太奇怪了，連佞臣這種形容詞都能找得出來。
難道是昨天和鍾御卿在車裏密談的後果？
“用你去換電影的正常上映，加上電影圈裏的大哥大劉進來當客串，不是很好？”秦峻寧站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拉開窗帘，“我為什麼要再為你承擔不該有的風險？你對我並不公平。”
“哪裏不公平？做得不好的地方老闆可以指出來，我會改正。”唐小愛想嘔血，她在埃斯克羅簡直就是個不可超越的榜樣——低調、勤奮、聽話、努力，謙和……
除了不能控制的緋聞，工作和生活上簡直沒有任何缺點。
她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還要怎樣才能讓秦峻寧滿意？
應該她大叫不公平才對！
“你根本就在敷衍我，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我！”秦峻寧攥着窗帘，想起那日撒哈拉沙漠的星空下，唐小愛的閃閃發光的眼眸，那麼單純。
“不知道你要什麼樣的對待……反正，如果你違約讓我陪客，我也不會再遵守合同來。”唐小愛無可奈何的語氣強硬起來。
“和鍾御卿睡過，膽子都壯了起來，唐小愛，你可真會扮豬吃老虎，我倒想看看你怎麼違約。”秦峻寧原本就心情不好，而這一次唐小愛一反常態的頂撞他，態度一點都不柔順，他立刻勃然大怒。
加上昨晚和鍾御卿談的那番話，越發的讓秦峻寧感覺自己被所有人背叛遺棄了。
“如果是工作需求，我可以應酬他，但你是老闆，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該保持理智和冷靜，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情……”
“你還敢教育我？”秦峻寧更加生氣，他沒聽錯的話，唐小愛在教導他怎麼當老闆？
“所以，我不知道你要什麼公平。”唐小愛平靜地說道，“如果是公平，我很想把你當成朋友，但是你，習慣了俯視我們，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一切，更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意見，我們這些低賤的藝人，怎麼和高高在上的你公平相處？”
如果要用四個字來形容秦峻寧，唐小愛會選擇——剛愎自用。
秦峻寧非常剛愎自用，而埃斯克羅的董事會也幾乎形同虛設，他做出的決定，不需要讓其他人去討論，獨裁專制。
鍾御卿也很獨裁，但會用很圓滑的處理方式，不像秦峻寧那麼明顯的專制狂妄。
他們兩個人似乎完全相反，卻又有着共性，就像喜歡的女孩，偶爾也會有重疊。
“你……”秦峻寧沒想到一直悶葫蘆的人也會牙尖嘴利起來，他只覺得那股氣抵在了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卡的渾身難受。
“你看，在你面前，我沒有自由也沒有私隱，這面牆並不能擋住什麼，只要你想進來，根本不會考慮到我的想法……”
“終於開始不滿了？你是在準備控訴我？”秦峻寧硬生生地把那股氣憋下去，她安靜溫柔了那麼久，攢的怨氣終於要爆發了。
“就事論事，我只是不了解你說的公平。”唐小愛咬咬唇，她並沒有在控訴什麼，而是陳述事實。
也許她不該一大早就和秦峻寧爭執，當唐小愛看見他氣憤的亂砸房間的東西時，她只能躲到衛生間去，免得自己被誤傷。
許久，外面的聲音才安靜下來，唐小愛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關門聲，這才從洗手間裏走出來，靜靜地看着一地的狼藉。
這裏面的擺設大部分都是粉絲送來的，小昭和微微貼心的幫她收好，放在屋子裏，現在又全都被毀了……
秦峻寧上次把她房間砸得一塌糊塗，這一次比上次更徹底。
與其說秦峻寧是個藝術家，更不如說他生氣時就變了性，像個潑婦，不砸光手邊的一切決不罷休。
唐小愛蹲下身，撿起一個拉斯維加斯糖果送給她的水晶木馬，坐在木馬上燦爛微笑的甜美女孩已經碎了，只剩下底座閃着剔透的光芒。
娛樂圈這條路，進入的越深，就發現越難以行走。
埃斯克羅又出新聞了，唐小愛因為身價的飆高，已經不將東家主放在眼中，與秦峻寧鬧翻臉，這幾日所有的商業活動都取消，似乎想要離開一手將她捧上天的埃斯克羅。
“小愛，看看最近的新聞多勁爆，竟然有人猜測你與老闆不和是因為性生活不和諧……”
“和諧個頭啊！你能不能說點高檔的東西？”甜甜打斷KIKI的話，給她猛使眼色，示意不要亂說話。
“甜甜姐明天又要進劇組嗎？”唐小愛也無視了KIKI的話，她難得空閑下來，雖然走不出埃斯克羅，但也可以和老友相聚。
只是現在小希的通告多了，經常在外面跑，甜甜也開始做女二號了，還開始接電影，雖然只是配角，但他們四個已經不是當初的新人，都有各自的發展，所以很難全部聚齊。
“對，不過配角的戲份很少，基本上幾天就拍完了，不像你那麼忙。”甜甜托着腮，看着對面的大廈，他們這群不上不下的小藝人，如果再熬幾年還出不了頭，能找個有錢人嫁了是最好的出路。
假如找不到有錢人……綠嘉國際的白領帥哥們送她一個也不錯……
“小愛姐，你還要休息幾天，該不是秦總真準備要把你封殺了吧？”KIKI不問八卦就渾身難受，她在這幾個人中間是發展最緩慢的人，也許就是因為她這張嘴沒個底線，惹到的人不少，所以公司想栽培她都困難。
這句話問在其他當紅明星身上，肯定會引來麻煩。
“不知道。”好在唐小愛根本不像是娛樂圈的人，而且知道KIKI沒壞心思，只是愛八卦而已。
“別對我們也這麼守口如瓶嘛，你怎麼會不知道？”KIKI很失望，唐小愛的口風太緊，即使是閨蜜也難以撬開她的嘴。
不過在這一行，必須得學會面對形形色色的問題，口風不緊，就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真的不知道。”唐小愛端起湯色碧綠的茶水，送到唇邊，眼神微微黯淡下來。
秦峻寧的心，比女人的心還難捉摸，她怎麼知道？
昨天砸了這裏，他就走了。她本來以為中午還是會安排和劉進一起吃飯，下午打高爾夫球……可是沒有，秦峻寧取消了所有的活動——關她禁閉。
沒錯，是關禁閉。
她獨自收拾着亂七八糟的物件，直到助理接內線電話進來，說今天所有活動取消，請她多休息，等她餓了想下樓吃點東西時，發現門從外面鎖住了……
秦峻寧做得還真徹底，既然她自己都說了沒有一點自由和人權，那他乾脆讓她把牢底坐穿！
繼續反抗啊！
或者乾脆來個爆炸性新聞，看她敢不敢跳樓抗議！
秦峻寧就算準她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一定不會丟下自己的家人做傻事。
而唐小愛果真不吵也不鬧，接完電話后，整理好狼藉的房間，拉上窗帘在床上悶頭睡了一整天……
她也算準了秦峻寧不可能把自己給餓死，只是在氣頭上把她給反鎖了，所以乾脆省下體力和心力，躺床上美美地補覺。
果不其然，下午三點半，秦峻寧就默許了助理進來看看她還活着沒有。
搖錢樹要是枯萎了，最後悔的還是秦峻寧。
“午餐時間到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甜甜其實不想帶着KIKI去公眾場合，因為擔心她亂問問題，到時候讓別人在一邊豎著耳朵聽笑話多不好。
唐小愛放下茶杯，她雖然不餓，可也得吃點東西。
這兩天秦峻寧撤掉她身邊的所有工作人員，現在的感覺和剛踏入埃斯克羅時一樣——無所事事的清閑，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想快點接到工作，完成合約回家。
三個人依舊坐在曾經最低檔的自助區，KIKI雖然你沒心沒肺，可這一次沒鬧着去A區吃大餐，因為唐小愛和秦峻寧鬧矛盾了，她可不敢這個時候惹火上身。
“最近的新人很少。”唐小愛看了眼蕭條的自助餐廳，不由想到當初她在這裏看到鍾御卿時，緊張的心情。
“現在家裏有點錢的新人，誰看得上在這裏吃？他們去不了A區，也得往B區C區爬，因為那裏都是有點名氣的藝人了，說不準運氣好點，消費數百上千的大洋，能換早點出道成名的機會，那可就賺大了。”KIKI口無遮攔地說道。
“知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有活接了，你還在混新人區？”甜甜敲着她的腦袋問道。
“別把我的髮型弄亂了……為什麼？”KIKI偏過頭，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小希都快成二線明星了，自己還在圈子邊鬼混。
上次和喬宇的緋聞，非但沒能助長她出道，還給她帶來不少麻煩，被主管訓了幾次話，真是鬱悶。
不過KIKI本來就知足，就像一開始對唐小愛說的話，這裏有吃有喝有玩，還有大把的帥哥美女和成名機會，她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意，沒太多要求，所以才會飽暖思八卦……
“因為你這張嘴！”甜甜不依不饒地彈了彈她的額頭，這個小丫頭能不能快點長大啊，不然青春白浪費在這裏了還一無所成。
“那你把我的嘴給縫上好了，我也想成名！”KIKI誇張式的尖叫。
唐小愛搖頭苦笑，人們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和八卦機器KIKI還有東北甜妞不知道怎麼能成為好友。
現在看來，其實大大咧咧的KIKI有一點和她很相像，那就是很容易滿足，對別人沒有太多要求，就是樂觀過了頭。
正在幾個人吵鬧的正開心時，唐小愛一轉臉，突然看到一個讓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人……
沈墨。
唐小愛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睛，扭過頭看了依舊在笑鬧的兩個朋友，可她聽不到她們在說些什麼。
彷彿突然自己被一個巨大的旋渦卷了進去，又彷彿她被透明的結界隔絕了，空氣、聲音、光線……通通被擋在外面……
原本安靜又蕭條的自助餐廳，只有甜甜和KIKI兩個在笑鬧，沈墨剛走進來，就看到了唐小愛。
他也愣在原地。
人生如戲。
沈墨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短短几個月的得失起伏。
他看上去依舊有些憔悴，但是成熟了很多，那雙眼睛已經沒有少年飛揚的明亮色彩。
KIKI和甜甜也停止了笑鬧，她們發現唐小愛看向沈墨的眼神有些怪。
“公司最近簽了不少小帥哥嘛。”KIKI笑嘻嘻打量着“新人”，一時沒認出沈墨是誰。
“小愛，你認識的？”甜甜也記不住這個模樣成熟很多的男生，當時沈墨的照片上過兩次報紙，但那時大家注意的都是新出道的唐小愛。
加上照片和本人還是有些區別的，她們根本沒有想到，這個瘦高的年輕人，他就是唐小愛在媒體面前親口承認的唯一前任——沈墨。
唐小愛說不出話來，她只覺得許多純真的回憶帶着擋不住酸，從心底往上涌去。
沈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也被簽進公司了？
這麼大的八卦為什麼公司竟然沒有人說起？
“嗨。”
“……嗨。”
KIKI看着坐在對面餐桌上的唐小愛和沈墨，幾乎要抓狂了，嘴巴長成了O型，如果不是甜甜在一邊死命地按着她，她幾乎要撲到沈墨的身上好好看看這位本尊。
“我不是做藝人，是準備做幕後。”沈墨和唐小愛單獨坐在角落裏，他顯然也非常激動和緊張，雖然盡量的抑制住狂亂的心情，可還是想哭。
半年的時間，天翻地覆。
如今坐在他對面的女孩，不再是當初無人關注的讀書狂，而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情人……
她再也不會穿着過時又土氣的衣服，坐在圖書館裏默默地看一整天的書，再也不會在那些花枝招展的藝術學校的女生堆里，像被稻草纏起來的小白楊，絲毫也不起眼……
她現在是他仰望的星星，而不是當初想要保護的心肝。
“幕後啊……不是準備接手你母親的生意嗎？”唐小愛乾巴巴地問道。
她想對他說很多很多話，想抱住他痛哭一次，可是看到沈墨那麼真實地坐在自己面前，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父親提前退休了，母親也不想再經營公司，他們現在只想清閑地安度晚年，所以……”沈墨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從高高的雲端跌到深谷，現在抬頭看着已經站在峰頂上的唐小愛，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遠好遠。
“哦，家裏的事都解決了就好，老人家能頤養天年是福氣。”唐小愛覺得他們之間的談話，客套疏遠的已經讓自己難堪。
“剛好前幾天埃斯克羅在招聘美術指導，我很幸運通過了……本來準備和美術指導小霧老師學習，不過因為她很忙，所以這段時間在接受一些其他訓練。”沈墨看着唐小愛胸前精緻的花朵裝飾，今天她是素顏，模樣其實並未改變，但是沈墨卻不敢多看一眼她的臉。
鍾御卿那種挑剔的男人，每隔幾天看見唐小愛都會覺得驚喜，更何況沈墨長時間沒有見到唐小愛，當然更覺得她被娛樂圈打磨的光彩無比。
那種氣質和氣場，已經有巨星的光芒，即便依舊溫柔地坐在他對面喝着果汁，也讓人覺得心跳加速。
埃斯克羅現在最紅的女星……
“小霧老師？那很好啊，聽說她是埃斯克羅最厲害的美術指導，跟她會學到很多東西。”唐小愛幾乎都想結束他們之間枯燥的談話，在她的想像里，他們見面后不該是這樣的。
但是親耳聽到沈墨說家裏一切都安好，唐小愛才算徹底鬆了口氣。
她跟鍾御卿在一起時，根本沒法多問沈墨的事，一切只能求上帝保佑，希望鍾御卿不要食言。
“這幾天我是在當實習助理……嬌縱慣了，還不太適應給別人當下手。”沈墨盡量說的雲淡風情，帶着自嘲，低下頭的時候，眼圈卻紅了。
“你可以做更好的工作……”唐小愛也別過臉，當初是學生會會長的沈墨，並非只靠臉吃飯的，畢竟父母都是有權有勢的人，他雖然嬌縱了點，可也比同齡人有能力多了。
原本他一畢業就會繼承媽媽的企業，成為令人艷羨的年輕CEO，可現在，卻成了一個實習助理……
而唐小愛卻恰恰相反。
本來平凡無奇的唐小愛，為自己未來的做的打算，是在畢業后倚仗自己的優異成績繼續讀書，或者做教授的副手，慢慢積攢幾年開個小設計室，爭取在二十五歲的時候，經濟穩定，談婚論嫁，結婚生子……
可還沒等她畢業，就突然成了耀眼的明星。只不過光環來得太突然，她在舞台的中央睜不開眼睛，被周圍人牽引着，一步步走着，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只是個木偶。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沈墨也覺得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他不再聊自己，“我以為你很忙，就算用餐也不可能在這裏。”
“我也沒想到。”唐小愛只是喃喃重複着。
她想起夏日的午後，籃球場上的男生們揮灑着汗水，一群女人都在喊着沈墨的名字，而她，抱着書匆匆經過，要去便利店打零工，無法去看他的比賽，只能在心裏想像着他的身影……
那種默默暗戀的感覺，已經成了回憶，她再也抓不住那種悸動的酸甜滋味。
“現在……很好吧？”沈墨的思維一片散亂，他突然想逃走，不想看到現在的自己。
“嗯……還好。”唐小愛也感覺到沈墨比自己還想快點結束這種談話，她本想安慰他，但是沈墨現在的心理已經很彆扭，安慰的話在他聽來可能只是一種嘲諷。
“經常在遇娛樂新聞上看到你的消息……應該很適應現在的生活吧？”沈墨勉強笑了笑，問道。
“就是有點忙，很多時候……身不由己。”唐小愛很想和他像從前那樣愉快地聊着心裏話，但最終語言變得晦澀不已，只能用“身不由己”這四個字來表示自己現狀。
“我也以為你每天都在忙着工作，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沈墨越來越矛盾，想和她多待一會，又懼怕和她在一起。
“是……我下午還有其他事，有時間再聊。”唐小愛乾脆先站起身，率先結束令人尷尬的場面，微笑地說道。
她越來越像個戲子，台上台下都能隨時戴上面具，遮住原本的顏色。
“抱歉，我耽誤你的時間了。”沈墨也跟着站起來，瘦削的臉頰上，那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大，閃過落寞和悲傷。
“沒有……總是要吃飯的。”唐小愛不習慣這樣的謙卑小心的沈墨，她拉開椅子，依舊微笑着，“再見。”
“再見。”沈墨看着她轉身往另一桌走去，輕輕握住了拳頭。
這個世界能不能買到一種葯，可以回到三年前？那他發誓，不會讓自己陷入今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