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緋聞
唐小愛很想用倒時差的借口，拒絕回房。
但是當她被一群優雅的巴黎紳士包圍時，鍾御卿毫不留情地將有些招架不住的她提回來。
總統套房，非常漂亮的中世紀復古奢華裝修，傳說仿照路易十六國王的宮廷卧室設計，有些東西還是直接從王宮裏搬過來的古董，所以讓唐小愛每走一步都盡量小心，生怕碰壞了什麼賠不起的花瓶水晶。
“你今天的精神很好嘛？”鍾御卿看着她和會中文的二十四小時管家溫柔交談，在管家的幫助下換鞋子，那副謙和的模樣完全不像剛才看走秀的大明星，更像是個鄰家小妹妹，他忍不住說道。
“放在這裏嗎？謝謝……我自己來……”唐小愛已經換回了普通的裝扮，她不習慣被人穿衣吃飯的伺候着。
優雅紳士的管家鞠躬，退出房間，唐小愛換了拖鞋，長長鬆了口氣。
但是轉過頭，看見鍾御卿還沒走時，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你……不去休息？”
“當然要休息。”鍾御卿也換了鞋，鬆鬆領帶，在歐式的古典沙發床上一躺，修長的四肢伸展開來，像是漂亮的獵豹在陽光下放鬆身體，每一處線條都充滿着力量和美麗，“我在飛機上沒法睡得那麼死。”
唐小愛臉色一紅，知道他在諷刺自己飛機上的表現。
“那你還不回自己房間？”唐小愛打死也不想和他單獨在一個房間裏，會有很多不堪回首的記憶。
“這就是我定的房間。”鍾御卿坐起身，找個舒服的姿勢靠着，托着腮看着唐小愛，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在想什麼？”
唐小愛一直淡定的表情此刻才是真正的瞬息萬變，她該不會淪落到陪睡的地步吧？
“套房裏有兩間卧室，如果你以為要在一張床上重溫不太美好的記憶，我不介意，只要中途不要讓我叫救護車就OK。”鍾御卿忍住想捉弄她的惡趣，要是再嚇嚇她，可能這女人會奪門而逃，寧願和工作人員擠一夜，也不願睡在這麼奢華的房間裏。
“咳……”清了清喉嚨，唐小愛有種被看透一切的感覺，這種感覺彷彿她在鍾御卿面前一絲不掛，非常難堪，將她努力維持的鎮定擊破，“那我的房間是哪一間？”
總統套房裏的設施太完善，面積很大，她哪裏知道這種高級的套房裏有幾間卧室？
鍾御卿隨意伸手往右邊指了指，看着她逃也似的飛奔進去。
已經當了十多天的藝人，本以為她會稍微有些變化，誰知還是和最初看到她一樣，依舊青澀乾淨。
鍾御卿點燃一支煙，並不急着回房間休息。
而唐小愛鎖死房門，還不放心地又檢查一遍，這才鬆了口氣，往浴室走去。
“……秦總？”在浴室里享受超舒服的按摩浴缸，唐小愛還能透過防偷拍玻璃看到巴黎的夜景，真是美極了。
她從沒有享受過這樣的人生，難免覺得太奢侈，然後想到媽媽曾經為了籌她的學費，帶着弟弟和她去山上采中藥賣的回憶，竟然有點罪惡感。
可惜這麼舒服的一刻被秦峻寧打斷。
“今天沒給我丟人吧？”秦峻寧忙得連泡妞的時間都沒有，還得抽時間關心唐小愛的巴黎之行，他這個老闆做得太不容易了。
“應該沒有。”唐小愛老老實實回答。
“什麼叫‘應該沒有’？”秦峻寧最近肝火旺盛，事實上他只要一忙，就會變得無比暴躁，立刻吼道，“要必須沒有！”
“嗯。”唐小愛只嗯了一聲，不發表意見。
“你剛才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我要聽到一些有意義的話，不是叫床！”秦峻寧幸好不知道那天晚上唐小愛和鍾御卿酒後上床的事，否則他現在肯定不會讓唐小愛與鍾御卿一起參加任何活動。
“秦總！”唐小愛不是第一次領教他的毒舌，但是用得着蹦出“叫床”這種字眼嗎？
“今天狀態怎麼樣？第一次面對那麼多外媒有沒有緊張？”秦峻寧冷哼一聲，又問道。
“今天一切正常，除了飛機晚點，還有鍾總竟然才是主角，我後來才知道。”唐小愛一口氣說道，“羊姐姐安排了幾個通告，剩下的就是和鍾總在這邊宣傳綠嘉國際，最後……我不知道要和鍾老闆住在一間總統套房裏！”
唐小愛發現這邊的人都習慣喊鍾御卿和秦峻寧為BOSS或者老闆，她也漸漸跟着他們一起這麼喊。
“啪！”那邊很沒禮貌的直接掛斷。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鍾御卿看見電話號碼，眼裏的笑意越發濃厚。
“鍾御卿，你和唐小愛住在一起？”秦峻寧直奔主題，尖銳地問道。
“唔，怎麼了？”鍾御卿聽到他的聲音，就知道這傢伙肯定又幾夜沒睡趕着拍戲。
要想看到秦峻寧溫柔的一面，得把他的工作全部取消，然後讓他去比基尼選美的現場，和一群美人戲水，化身韋小寶的時候。
“她只是綠嘉國際的代言人，可不是你的應招女，你別讓媒體抓到不該出現的東西！”秦峻寧惡狠狠的威脅，同時滿肚子怒氣，臨時經紀人和助理都幹嘛去了，竟然不告訴他這種事，“還有她現在是我的搖錢樹，不準帶壞她的形象，否則剛剛簽下的幾個代言要是廢了，你就死定了！”
其實不關助理和經紀人的事，這一次出行主要任務是陪鍾御卿參加活動，所以行程安排都是大東家定下來的，包括機票和住宿，全部由綠嘉國際一手安排。
“你是不是應該去補補覺？”鍾御卿一副關心的口吻。
“你定的是哪家酒店？住的是哪個房間？”秦峻寧要派人去監視。
“羊笑笑就在樓下，你可以給她打電話問問。”鍾御卿微笑着說道。
秦峻寧氣哼哼地掛斷電話，果然給羊姐姐打去。
他總不放心那頭狼。
唐小愛現在的形象好不容易被保護得很好，如果出現什麼不必要的緋聞，秦峻寧會殺人。
而且在外界，雖然因為走紅傳出她和高層有染的八卦，還傳言她和某高官有來往，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作為“草根”，一夜走紅，被稱為宅男殺手，也就是說在許多宅男宅女的眼中，她的氣質和形象非常符合他們心目中的女神，只要有群眾基礎，那就夠了。
現在秦峻寧接到非常多的品牌商家電話，想讓唐小愛為他們代言，所以秦峻寧手中捏着大把商機，萬一明天出個頭條，有板有眼有照片的刊登唐小愛和綠嘉國際的總裁同住一間房的消息，一定會炸掉他手裏的那些代言活動。
唐小愛對這些都不清楚，她在埃斯克羅就像一個木偶，一舉一動都被人牽引着，每天安排好工作讓她去完成，至於其他的東西，都不用她知道，她也不用知道。
因為知道太多就會痛苦。
這種生活本來就不是自己想要的，再加上一切都被放大在鏡頭前面，唐小愛要是什麼都想去了解，可能再好的心理素質也會面臨崩潰。
躺在宮廷式的大床上，唐小愛想到隔壁就是鍾御卿，不覺失眠起來。
現在鍾御卿的形象在她心中十分模糊，曾經的天使般完美男人，在一點點變味。也許是因為她自己的心理原因，總覺得高高在上的神，也有着人間煙火的氣息。
而另一間房裏，鍾御卿也在失眠。
他失眠的原因很簡單——有慾望，想女人了。
他想去敲隔壁的門，問她多少錢一夜——那肯定會被她的拖鞋砸出來了。
想到唐小愛可能的反應，鍾御卿不覺笑了起來，他從沒有這樣幻想過一個女人的表情，似乎自己變得年輕起來，不再是那個沉穩狠辣的商界狐狸。
不過她後面那套桃粉色的小禮服真嬌艷，襯托得她像一朵從東方畫卷里探出的桃花，那樣嬌俏艷麗，惹得那群外國人圍着她轉圈……他不喜歡自己嘗過的東西被別人碰到，所以才提前將她帶回來。
唐小愛第二天被電話喊醒，羊姐姐通過內線，喚她起床，要準備接受法國媒體的採訪。
唐小愛隨便收拾了一下自己，趕緊往外沖。
剛一開門，就看見自己在綠嘉國際時，為她配的小助理藍星晴站在奢華的客廳里，對她微笑。
她的身邊站着化妝師和造型師。而鍾御卿不知道是不是還沒醒，或者已經離開了，房門緊閉，一直沒有出現。
“晚上睡得不好？”藍星晴和她打着招呼，笑着說道，“是不是倒時差還沒轉過來？眼底有點點發青哦。”
“小愛，你得隨身攜帶一點褪黑激素——松果體藥物不會讓你依賴上安眠藥，但又能讓你睡個好覺。”戀戀笑嘻嘻地說道。
“不，我覺得應該直接配個專業按摩師和醫生……至少我可不敢隨便吃任何藥物，那些東西都有毒。”造型師小灰永遠都是謹慎派。
“小愛，別聽他的，你看看他的黑眼圈，如果不是用粉底稍微掩蓋下，會嚇死你。”戀戀聳聳肩，笑着說道。
“不過為了你的健康着想，先用點營養豐富的早餐。”小昭從門外走了進來，往右側用餐區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打斷這些人的閑聊。
唐小愛看到自己的貼身助理也來了，加上沒有看見鍾御卿，心情不由放鬆很多，只是在用餐的時候要聽着身邊兩個人不停地爭執有點痛苦。
戀戀和小灰已經在一起搭檔有十年時間，她們原本是綠嘉國際的形象顧問，兩個人除了在鍾御卿面前不敢說話之外，無論在哪裏都要為同樣一件事爭執。
奇怪的是，這兩個看上去永遠沒有共同點的人，如果湊到一起，卻意外的和諧。
戀戀打造的妝容非常完美的配合小灰的造型，永遠不會出錯。
就是因為兩個人超完美的搭配，所以挑剔的秦峻寧才要求鍾御卿把這兩個人送給他，讓他們成為唐小愛的專用化妝師和造型師。
等唐小愛用完餐，小昭按了按召喚鈴，總統套房的大門打開，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進來，動作專業而迅速，打開箱子，裏面全部都是衣服和包包配飾。
唐小愛不由驚嘆，她雖然已經開始做藝人，面對過鎂光燈和鏡頭，但這一刻，那些魚貫而入的人，將皮箱放在地上打開，有的則站在一側，拿着掛燙機，為一些有些壓擠痕迹的衣服迅速熨燙，還有的則是將鞋子一雙雙拿出來，擺在地毯上，把各式絲巾圍巾墨鏡等等小配飾掛在推進來的衣架上……
這讓她感覺自己好像真是個大明星。
而給她這種超級巨星感覺的，竟然不是媒體和粉絲，而是鍾御卿。
“小愛，你再去洗漱一下，我們開始造型，OK？”藍星晴是鍾御卿安插過來的，因為有的時候不想讓埃斯克羅里的人插手太多事情時，就可以啟用自己的人。
唐小愛正看得傻眼，這種場面真有點小震撼，比起自己在機場上看到那些粉絲們，還覺得意外，像是在拍電影。
“那個……老闆呢？”學着他們喊鍾御卿的口吻，唐小愛洗漱完畢，做造型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老闆給我們打完電話就離開了，可能是要參加一些商務會議，他一向都很忙。”小灰以前做過鍾御卿的形象顧問，所以對鍾御卿非常了解。
“哦。”唐小愛點了點頭，她以為鍾御卿還在睡覺，生怕他突然推開門，又一本正經的調侃自己。
羊姐姐已經上樓，她掐的點很准，在唐小愛開始化妝時候，推門而入。
對羊姐而言，她更喜歡自己的團隊，但是不得不承認鍾御卿身邊的人非常優秀，從公司的形象顧問上就能看出來。
羊姐站在一邊，盯着小昭對着唐小愛念今天的通告內容，不斷提醒着注意的事項。
唐小愛記憶強悍的優點，在這種行業也能得到發揮，通常要接受採訪或者對台本時，她只要看一次台本就能全部記下來，這也讓她省下不少時間和精力可以偷着補覺或者充電。
戀戀很喜歡給唐小愛這種皮膚嫩白又彈性十足的人上妝，因為基本上只要打一次薄薄的粉底再刷上腮紅就夠了，而且她的五官輪廓很清晰，左右臉非常對稱，只要眼妝做好就大功告成。
所以唐小愛的妝容一向簡單又快速，戀戀甚至可以在十分鐘內讓她變成自然美人，保證鏡頭下無可挑剔。
這讓那些只上妝就要花費三四個鐘頭的藝人，各種羨慕嫉妒恨，因為唐小愛在化妝的時間上節省下來，又可以提前去做其他工作，比如在劇組裏看台詞，走位，或者拿着手機看電影……
“記住這些簡單的詞了嗎？”羊姐讓身邊的法語翻譯教她幾個簡單的問候語。
今天的通告臨時改成了一檔脫口秀節目，而唐小愛作為特邀嘉賓參加錄製。
“還有，中間或許會要求你表演一些才藝，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是脫口秀節目，中間有許多環節和國內的固定綜藝節目和採訪節目不同，羊姐也無法爭取太多的自主權，許多藝人到了錄影棚之後，才會知道今天的主題是什麼。
“我會盡量和主辦方交流，他們不會太為難你，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會有些尖銳問題，所以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看看我們為你精心截選的錄像——脫口秀主持人的主持風格，習慣性的抖包袱，還有一些個人性格。”羊姐已經讓小昭在平板電腦上為唐小愛播放一些片段。
唐小愛第一次上外媒的節目，她在國內也只是先接受各大報刊、雜誌的採訪和封面照而已，沒有正式登上電視節目，所以羊姐擔心她緊張很正常。
“還有，你要記住自己是以巴黎珠寶的亞洲代言人參加，盡量多配合宣傳所代言的珠寶。”羊姐不停地在她耳邊快速提示要點，調整着她手腕上的璀璨之星，叮囑她在面對鏡頭時也盡量讓身上的贊助的珠寶有更多出鏡機會。
如果換成笨一點的腦袋，現在只怕已經變成了一團亂麻。
好在唐小愛別無長處，最大的優點就是學習能力和接受能力非常強，她在心中默默將羊姐說的所有話整理起來，就像記筆記那樣，分成條目，再概括總結，用自己獨特的記憶方式處理羊姐給的大量龐雜信息。
唐小愛拍攝過代言那款珠寶的宣傳照，雖然她沒有正式面對媒體發佈消息，但秦峻寧早就操作好。
只是秦峻寧因為太忙，一直不能親自陪唐小愛出席活動，所以這些事也跟着延後。
而唐小愛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秦峻寧為她接下了多少工作，反倒是她整日只在埃斯克羅傳媒里接受採訪，極少露面，卻又傳出那麼多的代言找上門，讓外界更是覺得神奇。
唐小愛從為綠嘉國際代言之後，沒有任何私生活的曝光，不參加任何的電視節目，沒有代表作品，甚至連一張生活照片都沒有被狗仔拍攝到，從媒體角度來說，她似乎從宣傳到曝光程度上以及通告量上，都達不到“紅”的標準。
可是所有人都在千方百計地打探和唐小愛有關的一切，她越是不出現，就讓人越覺得神秘，關於她的猜測也越來越多，還有今春的時尚娛樂雜誌，封面女郎幾乎都是唐小愛。
她不紅嗎？
聽說各大娛樂報刊和時尚雜誌，已經預定唐小愛做封面女郎預定到今年秋天，從這個數據上可以確定，她已經成為今年的封面第一明星；而法國的高級時裝周走秀，只請了七位亞洲人士，其中就有她。
還有各大八卦論壇流傳着她和官二代的凄美愛情故事……
她的貼吧里，聽說她可能出寫真集，讓宅男群情激動、翹首以待的浩大陣勢讓人咂舌……
唐小愛是紅還是不紅，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成為秦峻寧下面最吸金的女王。
除了綠嘉國際的活動，因為唐小愛還沒參加過其他的商業活動和任何電視節目，所以她的出場費在業內已經高的讓人不敢輕易提起。
根本不是新人的出道價格，甚至連天王巨星都要靠邊站，她一個小時的出場費，據說已經達到七位數甚至八位數，到底是七位數還是八位數，還得看她的老闆——秦峻寧的心情……
鍾御卿坐在台下最側面的位置，悠閑地看著錄制的脫口秀節目，他忙完公務，直接趕到錄製現場，坐在最隱蔽的角落，在台上的唐小愛本就因燈光強烈，難以注意到下面的人，更看不到角落裏的他。
鍾御卿來得有點晚，因為他有點其他商務上的事耽誤了，所以節目的錄製已經快到最後，主持人笑着請唐小愛為大家表演點什麼。
鍾御卿注意到羊笑笑和小昭就在一側，她很少會將緊張的神色表現在臉上，此刻卻非常擔憂地看着唐小愛，生怕她會表現的太差。
唐小愛覺得當一個藝人還真痛苦，如果只在國內就罷了，如今在國外，大家就會要求唱外語的歌。
當羊笑笑聽到主持人看似體貼紳士的問唐小愛會不會唱法語的歌，她滿腦袋都是汗，雖然可以說不會唱，但是現場的氣氛已經被帶動到一個高潮，如果唐小愛這時候拒絕，會非常不討喜。
而羊姐之前和導演溝通過，一再表示唐小愛是第一次站在電視節目上，而且還是最受歡迎的脫口秀節目，所以請他們稍微照顧一下小女生，不要太為難唐小愛。
鍾御卿則是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着好戲開場。
他記得唐小愛唱過一首法文歌，非常好聽，那首歌的名字也極為符合她現在的身份——我的名字叫伊蓮。
如果沒有猜錯，她不會拒絕主持人有些過分的要求，會唱這首歌。
果然，唐小愛拿着麥克風，在鏡頭前一直保持着大將風度的沉穩颱風，浮現出一絲羞澀，她低低的用法語說出兩個字：“伊蓮。”
羊姐露出驚訝和擔心的表情，她雖然覺得唐小愛屬於那種不會做出任何出格事情的靠譜女孩，但是她竟然要挑戰經典的法文歌，羊姐和她相處這段時間，除了聲樂老師外，只怕沒有其他工作人員在私底下聽過她唱歌！
所以羊姐非常擔心，一旦唐小愛表現的不夠完美，那她一定要求導演把這段掐掉，否則太影響形象。
音樂浮動起來，人群漸漸安靜，唐小愛扶着麥克風架，在舞台中央閉上眼睛，尋找着那個觸點。
她不是專業的音樂人，唱歌只是年少時抒發對生活的苦惱，後來經過聲樂老師簡單地指導，讓她這種學習型天才對節奏掌握得很好而已。
“Jem'appelleHelene……”
音樂剛剛響起時，唐小愛就回憶到自己的大學生活，那個暗戀的男生，坐在鋼琴邊，彈着這首歌，迷醉了大片女生的心。
我有我的歡樂和痛苦
這就是我的生活
我來找尋我的愛情
只想找到我的愛情
我叫伊蓮
如果每夜詩歌和美夢相伴
我會別無所求
我想找到愛情，只想找到愛情……
就算是每周報紙上都有我的照片……
就算你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我歡歌笑語
可是夜裏卻沒有人等我
當我晚歸的時候
沒有人能夠讓我有心跳的感覺
當舞台的燈光熄滅……
伊蓮，我的名字叫伊蓮
總有一天，我會忘卻所有的傷痛
當我找到愛情的時候……
唐小愛喜愛上這首歌，是因為沈墨在新生入學的第一次晚會上，彈奏了這首歌的鋼琴曲。
當時他身邊站着學院裏最具人氣的漂亮學姐，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為他唱了這首歌的中文版，也就是蔡淳佳的《依戀》。
只聽一遍，她就記住了那首中文版的歌詞——
依戀坐在我旁邊
厚厚的想念隨月光蔓延
依戀跟在你身邊
看你的笑臉吻你的唇邊
如果愛是座鞦韆你就是我的原點
依戀是一疊昨天
你給的抱歉多想沒聽見
依戀是一條天線
只收到從前回憶的畫面
沒有你該怎麼演
那些你說的永遠
依戀就讓它依戀
畢竟擁有過你一段時間
或許分開是一種所謂的成全
唐小愛曾偷偷地想像過，如果那位漂亮的學姐是自己，該多好。
可想像終究是想像，唐小愛這樣沉穩現實的人，是不會耽於無謂的想像。
只是沒有想到，真的像歌詞唱的那樣，已經擁有過你一段時間，或許分開是一種所謂的成全……
不知道沈墨會不會看到這段畫面，她為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唱依戀的畫面……
記憶緩緩重疊，燈光突然徹底關閉，在黑暗中，聽到唐小愛唱最後一句——當舞台的燈光熄滅……
Helene
Ettoutesmespeines
Trouverontl'oubliunjouroul'autre
Quandjetrouverail'amour……
她的聲音很柔軟溫婉，像是唐朝的絲綢，宋代的煙雨閣樓，那樣甜軟輕透，唱這首曾經紅極一時的老歌，帶着少女的彷徨和淡淡憂愁，韻味恰到好處。
等燈光重新亮起，緩緩聚集到她的身上，音樂已經停止。
唐小愛突然轉過身，背對着攝影機，深吸了口氣，壓住澎湃的回憶，她竟然在這樣的場合，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眼淚快要溢出。
台下安靜片刻，爆出掌聲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勾起太多人的年少回憶，竟然很多人都站起來鼓掌。
一個中國的女孩，黑髮黑眼，和金髮棕眼的伊蓮相差那麼遠，可卻同樣如同從古舊的時光里走出的優雅影像，讓所有人的心，都變得柔軟，回到少年不懂愛卻擁有真愛的時光。
唐小愛硬生生地忍住自己傾瀉出的悲傷，轉過身時，又帶上淺淺的微笑，對着台下深深鞠躬，用臨時學習的法語輕輕說道：“謝謝。”
只有鍾御卿坐在原位，和激動的人群格格不入，他眼裏的笑意凝結住，並不為唐小愛的優秀表現而高興。
相反，他的心情又變得糟糕。
因為這首感情太飽滿的歌，是給另一個人唱的，他能感覺到。
沈墨！
她唱到最後時，清澈的聲音里有那麼點哽咽，水亮的眼底像是彙集了撒哈拉沙漠上的星子，折射着淚光……
只有初戀，才會讓她到現在都無法忘記。即便沈墨有時候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即便曾經因愛生恨，她都沒法擦去關於那個陽光男生的記憶。
節目整整錄製了六個小時，從上午十點到下午四點才結束。
唐小愛整個節目錄製下來，已經又餓又累，雖然中間休息的時候可以吃點零食補充體力，但是羊姐非常嚴格的控制着她攝取的熱量，即使唐小愛的體質不容易突然變肥，可對藝人來說，身材和形象比什麼都重要。
唐小愛在後台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鍾御卿。
他要帶她去參加一個大型商務晚會，以綠嘉國際代言人的身份。
所以幾乎是馬不停蹄，唐小愛就被塞進保姆車裏，先回酒店，然後跟鍾御卿一起去參加晚會。
“你什麼時候來的？”唐小愛在車裏問道。
“中午二點半，正好節目錄製到最精彩的部分。”鍾御卿雖然沒能一開始就到場，但他派了助手在場下，拍下了所有的畫面，非常完整的六個小時。
“你那麼忙……幹嘛還要來？”唐小愛不自在地往裏面移了移，兩點半，正好是她唱那首歌，錄製接近尾聲的時候。
“看看你第一次在節目上的表現怎麼樣。”鍾御卿抽出一根煙，並沒有點燃，在指間旋轉着。
“應該秦峻寧擔心這件事才對。”唐小愛想讓自己放鬆點，在他面前總是拘謹緊張的像個小學生，讓她很無奈。
“也關係到綠嘉國際的形象，不是嗎？”
“可你不怕被人拍到我們總是在一起……會對你影響不好？”唐小愛終於忍不住說道，她雖然不看任何關於自己的報道，但是從KIKI他們口中總是聽到一些讓人想吐血的新聞，尤其是和綠嘉國際的高層某些曖昧關係。
那些八卦有模有樣，彷彿有人看到她和鍾御卿滾床單的場景，對唐小愛來說，如果沒有發生這種事，她不會受到多少影響，但是真的發生過這樣的事，她反而會不安。
“有什麼不好？”鍾御卿反問。
“會被亂報道，給大家都帶來很多麻煩……”唐小愛的話突然打住，因為保姆車上正在同步轉播國內的娛樂節目，有一張報紙的特寫在上面，醒目標題寫着——鑽石王老五默認戀情，新晉代言人巴黎定情。
唐小愛平靜的表情湧起掩飾不住的驚訝，因為接下來的一組組配圖比標題還要爆炸——她和鍾御卿在飛機上被偷拍的照片，還有一起參加觀看走秀時的照片，以及兩個人在酒店同乘電梯的照片。
唐小愛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完蛋了，因為秦峻寧今天上午還抽空給她打電話，惡狠狠讓她千萬別給他鬧出什麼緋聞來，而今天怎麼會就有國內媒體報道這樣的消息？
保姆車後面是封閉的空間，轉播的娛樂新聞清晰地傳出女主持的聲音。
“此前一直被埃斯克羅嚴密保護的新人唐小愛，以綠嘉國際的新任代言人出道，平步青雲……讓眾女星眼紅的不是她現在的代言身價和走紅速度，而是她和綠嘉國際年輕董事長撲朔迷離的感情，此前曾傳出唐小愛與某高官有曖昧關係，可這位一出道被冠為‘宅男女神’的幸運女生，似乎桃花運不斷，不僅和政界的人相熟，還釣上了真正的鑽石王老五，商界年輕有為又英俊多金的……”
“這些報道真不負責任。”唐小愛聽不下去了，尷尬地說道。
“照片拍得還不錯。”鍾御卿欣賞着不停放大的單張照片，說道。
“希望不會給你帶來影響……他們都是胡亂報道的對吧？”唐小愛在女主持人喋喋不休的分析中，試探地問道。
“你想說什麼？”鍾御卿不動聲色的反問。
“……又是綠嘉國際代言人的身份，鍾御卿先生本人也明確表示，他很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電視裏傳來女主持人的聲音，“大家可以看到這幾張照片，親密關係已經不言而喻，一起去巴黎，住同一個酒店……”
“所以這種什麼‘默認戀情’，都是他們一廂情願的臆測，你當然得承認新簽約的代言人好不錯，否則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腳嘛？”唐小愛乾笑着，她其實很想請鍾御卿澄清，但是兩個人現在的關係……確實很讓人無措。
鍾御卿剛要回答，手機震動起來。
“秦峻寧的消息真靈通。”看到電話號碼，鍾御卿並不接，任它繼續震動着。
聽到這句話，唐小愛就知道秦峻寧打電話過來了，她的手機都是由助理小昭保管，而因為鍾御卿要與她坐同一輛車，羊姐姐和小昭他們在另一輛車上，所以現在唐小愛恨不得將鍾御卿手中的手機搶過來接了。
她多少知道一點秦峻寧的性格，如果他們不接電話，接下來很可能會發生“慘案”，當然，是對她而言。
“你今天台上的那首歌，唱的很有感情。”鍾御卿看見她在瞄自己的手機，沉靜的臉上有心神不寧的緊張，他故意把玩着機身，閑閑說道。
“以前很喜歡的歌。”唐小愛笑容變得非常勉強，幾乎維繫不住地說道。
“應該有什麼令人感動的回憶吧？所以唱得那麼深情。”鍾御卿似乎又不經意地說道。
“戲子……逢場作戲而已。”唐小愛眼睜睜地看着手機停止震動，可以想像到脾氣暴躁的秦峻寧在那邊暴跳如雷的情況。
“別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來你很討厭這一行，否則以後的路會更難走。”鍾御卿笑了，提醒她。
“你的電話……不接嗎？”唐小愛看見手機在幾秒后，又開始震動，真恨不得搶過來自己接起來。
“唔，不用管它。”
她不說還好，一說，鍾御卿直接將手機關掉了。
唐小愛似乎看到了秦峻寧臉色鐵青指着她鼻子大罵的場景。
“你很怕秦峻寧？”鍾御卿又悠悠然地問道。
“他是我債主。”唐小愛不想承認自己害怕秦峻寧，因為與其承認害怕他，不如承認妥協於命運。
秦峻寧只不過是強制牽引她命運的人。
這個世界，說是和平公證的世界，那只是對一部分人而言。
如果強者有意為難弱者，想要抗爭這一切，根本做不到。
而且，比起古代統治者，現代的“皇帝老兒”們才更難伺候。
唐小愛從小就明白這一點，所以在沈墨母親要求她分手時，她立刻做出明智的選擇。
他們這樣的家庭，拿什麼去和高官富商爭鬥？
如果這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倒是怎麼玩都沒有牽挂。
“依你現在的身價，可以找個更大的靠山，把他甩掉，他也對你沒轍。”鍾御卿看似好心地給她出着餿主意。
“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唐小愛微微皺起眉，隱約覺得鍾御卿有什麼陰謀。
“我只是就事論事，沒有針對他。”鍾御卿見她眼裏閃過一絲警戒，忍不住又笑了，他看上去就那麼不像好人？
“做人總要有些信義，你是商人，應該最明白這個道理。”唐小愛沉默半晌，說道。
她當然可以找到更好的老闆，將秦峻寧踹掉，但總有一天，她也會被更好的新人代替，到時候一文不值，所有種下的因，都會結出惡果，讓她品嘗。
人無信則不立，這些簡單的道理，連小學生都知道，她怎麼能不清楚？
只是兩三年而已，忍一忍就過去了。
而且，任何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唐小愛堅信這一點。
等車在酒店的門口停下，立刻有人為唐小愛拉開車門。
小昭快速從後面的車子裏走出來，小跑到唐小愛身邊，拿着手機對她壓低聲音說道：“老闆很生氣，打電話過來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通，到底怎麼回事？那些照片！”
“我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新聞我看到了，”唐小愛苦笑，快步和鍾御卿拉開距離，生怕又被拍到這種照片，“這裏的酒店不是說安全係數最高，根本不會被偷拍到嗎？為什麼還有一起進入電梯的照片？”
她做過“虧心事”，所以現在好擔心某天出現她酒醉后躺在鍾御卿床上的照片。
想到這件事，唐小愛又打了個寒噤，她真想找催眠師幫自己抹掉這段回憶，每每想到都渾身發冷胃裏翻騰。
雖然就像鍾御卿以為的那樣，她不是處女，這種事在成人的世界裏，似乎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尤其是在御女無數的鐘御卿眼裏……
可是對她來說不一樣，只是無法對鍾御卿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一再提到這種事反而讓人尷尬。
“先給老闆打個電話，小心點，讓他罵夠就行了，千萬別頂嘴。”小昭深知秦峻寧的脾氣，所以叮囑道。
唐小愛拿過手機，小昭已經替她撥通了秦峻寧的電話。
她有種風雨欲來黑雲壓城的感覺。
而身後的羊姐也立刻跟上鍾御卿，和他低低地說了幾句。
“唐小愛，你跟鍾御卿在一起搞什麼飛機？別給我解釋，二十分鐘前你們在一輛車上做什麼東西？竟然不接我電話還關機！那些照片怎麼搞的，我不是讓你小心點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裏？如果因為這種新聞讓我手裏的支票飛走，你化蝶也要給我去追！”秦峻寧有時候罵人也帶着藝術感，雖然他很想直接罵“操你個大爺孫子”！
但是對唐小愛，總覺得要用古典的方式去罵，只有對鍾御卿，才能直接“操”！
唐小愛一直不吭聲，謹遵小昭的話，讓秦峻寧罵。
可秦峻寧卻越來越生氣，吼道：“你丫的不是把手機扔一邊看電視去了吧？唐小愛，給我叫兩聲！”
“咳……我沒有，我在認真聽。”唐小愛滿臉黑線，她哪敢這麼對頂頭上司啊，秦峻寧可不好惹，她最怕這數學明明不怎麼樣的男人還要拿着計算器對她一通狂算，然後對她說自己又欠下多少巨額債務……
“鍾御卿那臭小子為什麼關機？你跟他是不是在玩車震？！”秦峻寧越想越生氣，還沒有人敢掛他電話直接關機，就算鍾御卿平時很忙，也會將電話轉到秘書那裏。
這一次太過分了，私人電話竟然直接關機，而且從羊姐口中得知兩個人坐在寬敞舒適的保姆車裏……
怎麼都覺得不是在做好事！
“車震？”唐小愛幾秒后才反應過來，最近經常聽到這個字眼，好像是狗仔隊連續很多次拍到不同明星“車震”的場景，所以同事偶爾八卦到，其中最勁爆的就是——秦大導演拍戲期間竟然和女主角玩車震的新聞。
“老闆！我們沒有！您別想的那麼齷齪……倒是您要稍微注意點形象。”唐小愛隨即紅了臉，咬着牙低低說道。
“你什麼意思？”秦峻寧本來罵了一通，火氣稍微下去了點，聽到唐小愛這句話，怒火蹭蹭蹭地往上飆，“老子那是在炒作，不要什麼都不懂就人云亦云！”
“對不起，是我錯了，真是太犧牲您了。”唐小愛聽到吼聲，立刻先道歉，心中卻無可奈何咆哮，憑啥領導胡搞被抓住就說為了工作，而她被亂報告，就要被批鬥？
不過……她真的沒有太多底氣拍着胸脯說，自己和鍾御卿一點關係都沒有。
因為做過那種事，唐小愛覺得無論別人亂猜測什麼，她都抬不起頭直不起腰義正詞嚴的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