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到陸上探聽消息
回驚池鎮的路途還算是比較順利,除了一點點的小風浪之外,沒有什麼能夠影響這支龐大船隊的,這次以貿易的名義軍事出擊,最終的確以貿易的方法回來了。
除了下關的歸屬,驚池鎮此次攜帶的大量物資也順利出手,獲得的利潤也是非常豐厚的,雖然吳封對這樣的收益表示滿意,可是也存在很大的危險,這段時間驚池鎮的防禦幾乎處於空虛狀態,如果有哪支暗藏的海盜突然襲擊,驚池鎮的損失也不可估量。
剛剛抵達驚池鎮沒有幾天,吳封就把冬來叫去,商討兩人在下關時候定下的事宜。
“冬來,眼下你說誰回大陸能夠妥當一些?”吳封看樣子很焦急的樣子。
冬來苦笑一聲問道:“大管哨,你已經離開家鄉太久了,家中的情況誰也說不清,雖然有海商不斷的帶來消息,可是您是驚池鎮的首腦,朝廷必然也是知曉的,老夫人和嫂夫人也一定在對方的掌控當中,也不排除對方會施放出假消息引誘我們上當!”
“沒錯,你說有道理!我曾經出重金探聽家中的情報,可是居然拿到了一些自相矛盾的消息,我的位置在這裏擺着,朝廷如果不關注的話才怪!”
“所以,此次行動必須謹慎,我是這樣想的,我雖然在驚池鎮也算有點名氣,不過我在大陸的名氣更大,如果我以鑄劍師的名義回去的話,可能會方便一些,加上我也認識一些達官顯貴,得到的消息也能夠準確些!”
“我正有如此打算,只是你回去的時候要倍加小心,這驚池鎮說不定就有朝廷的暗探,你現在的名氣不亞於我,恐怕也會有危險!”吳封還是有些擔憂,畢竟冬來的最近一段時間聲名鵲起,如果驚池鎮有朝廷的暗探,他們絕對不會不關注的,只是此次行動需要潛入吳家老宅,那裏早就被朝廷官兵看住了,沒有相當的實力是無法進入的,而整個驚池鎮也就冬來有這樣的能力了。
冬來對此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這個倒是沒什麼,我有說辭在那裏,畢竟一個鑄劍師當海盜,在什麼地方都有些說不過去的吧?”
吳封也覺得冬來的話有道理,一個鑄劍師無論是名聲還是錢財上都是一個海盜不可相比的,除非那個人的腦袋有問題,不過似乎冬來的腦袋的確是有問題的,為了見一個女人居然自己跑到驚池鎮,倒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冬來跟吳封詳細的研究了一下回到大陸之後的各種注意事項,除了探聽吳封家人的情況,冬來還需要重新的打通驚池鎮與沿海地區的通道,這些通道在倭寇橫行之後就漸漸的中斷了,眼下驚池鎮與大陸的聯繫幾乎全部靠類似於何家那樣的海商來溝通,這也是為什麼驚池鎮對於大陸情況不熟悉的原因之一。
確定了回去的時間和地點之後,冬來就回去準備了,在他離開之後,一個人從旁邊的小屋子裏走了出來,吳封看了他一眼低聲的問道:“韓先生,您看這個冬來到底是什麼來頭,會不會是朝廷的人?”
韓先生則是微微的搖搖頭講道:“此人深不可測,按道理擁有如此實力的武藝,還精通航海、貿易,特別是作戰,這種人在朝廷的職位絕對不會在俞大猷、戚繼光之下,可是我們在那邊的人並沒有找到關於這類的線索,而且冬來的確是在紹興的鐵匠鋪成為鑄劍師的,這一點也是千真萬確,所以我也不敢說他到底是什麼人!”
“不管他是什麼人,即便他是朝廷的人,只要能夠讓我們招安!我也認了!”吳封眼神中透出一種希望,只是他不知道招安對於他和皇帝都是一種艱難的選擇。
並不知道吳封一直在調查自己的冬來回到小院兒,院子裏多了一個人,大內枝子!
大內枝子是過來找柳如煙說話的,她也從柳如煙的口中知道冬來在驚池鎮的位置,她沒有想到這個出手鐵血、精通兵法的高手,居然是一個鑄劍師,而且是能夠鑄造神兵的鑄劍師。
關鍵是這位看似白面書生一樣的傢伙,居然僅僅用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就全殲了赫赫有名的陶隆房的一支千人隊,逼迫這位以勇猛著稱的大將簽下城下之盟,雖然並沒有將大內氏的悲劇解決,可怎麼也是保護了一絲血脈的流傳。
“枝子再次謝過先生!”大內枝子衝著冬來深深鞠躬,這並不是禮節的問題,而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冬來則是趕緊示意柳如煙扶起大內枝子,“枝子小姐不必如此客氣,這都是冬來應該做的,冬來作為大管哨屬下,自然要為大管哨分憂解難!”
“大管哨?”大內枝子對於這個稱呼有些陌生。
“先生原來是雙嶼的舊人,靖海王則是雙嶼的管哨,故而稱靖海王為大管哨!”柳如煙在一旁解釋道。
“哦!原來您也是吳封君的忠實家臣,枝子敬佩,如果大內氏有您這樣的家臣,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大內枝子對於陶隆房的叛變依舊是耿耿於懷。
冬來微微一笑:“陶隆房叛變這件事情對於大內氏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不過對於枝子小姐來說,倒是一個天賜的良機!”
聽到這句話,大內枝子有些疑惑,她不解的問道:“先生為何如此說呢?”
“道理很簡單了,如果沒有陶隆房的叛變,大管哨就不會千里迢迢的去應驗他的承諾,也不會遇到枝子小姐,枝子小姐也不會與大管哨有這千里姻緣一線牽的佳話!”
冬來的這些話讓大內枝子不由得郝然一笑,“先生說的的確有道理,可是靖海王對枝子依舊不是愛搭不理呀!”
“那是因為大管哨心中惦記家中妻子,不得已才為之,只要家中有了確切消息,我想事情會有很大改觀的!到時候喝一杯枝子小姐的喜酒也並非不可!”
大內枝子頓時欣喜,只是而後臉色變得暗淡起來,“可是我聽說大明朝廷有禁海令,對於驚池鎮封鎖嚴密,靖海王家中消息根本無法知曉!”
“的確如此!”冬來看了一眼旁邊的柳如煙,“所以,大管哨準備讓我回去一趟,探聽一下家中具體的狀況如何!”
“什麼?你要回大明朝?”冬來的話一出口,首先驚詫的當屬柳如煙了,“你豈不是很危險?”柳如煙臉上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
大內枝子也是非常的驚訝,畢竟她也是知道冬來的能耐在驚池鎮也是首屈一指的,這般重要的人吳封不緊緊的握在手中,怎麼可能讓他身陷險境呢?
冬來則是微笑的講道:“是的,不過這不礙事,大明朝那麼大,怎麼的也不少我一個人,只要低調行事,沒什麼太大問題,再說了,我如果想要跑的話,能夠攔得住的我並不多!”
冬來這句話並不是自大,他有這個資本!
“那赤奴呢?”柳如煙知道如果論近戰的話,即便是冬來都不是赤奴的對手,如果有赤奴在他身邊的話,只要不落入陷阱的話,估計真的能攔住他的機會並不多。
不過冬來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有赤奴在身邊的話,安全固然比較能夠保證,可是也會帶來更為危險的注意,一旦被俞大猷知道的話,赤奴的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到時候自己想不暴露都難。
“他不跟我去!畢竟他一個黑人實在太扎眼了!”
見冬來已經決定好了一切,柳如煙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倒是大內枝子卻叮嚀了幾句,還派人回去拿了一箱黃金讓冬來帶着,說是回到大明朝的時候打點使用。
冬來明白大內枝子的心思,只是他也不敢確定吳封的家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大內枝子告辭之後,柳如煙半天沒有說話,最後只是嘆了口氣,帶着點兒擔憂的囑咐道:“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畢竟你是從驚池鎮出去的!”
“這個我知曉!”
“你這次準備到什麼地方去?如果是東南一帶的話倒也好掩護身份!”
“紹興!那裏我還是熟悉的,而且我有鑄劍師的身份作掩護,即便有什麼問題的話,一般人也動不了我!”鑄劍師的身份雖然擺不上桌面,可是在某些時候還真的派上用場。
柳如煙沒有說話,只是讓雲兒幫冬來準備好了回大陸的一些行裝。
冬來在臨走之前去了一趟自己的那間鐵匠鋪內,將上次刺殺陳思盼準備剩下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鈍鋒損壞之後,他只給赤奴打造了一件鎖鏈刀,自己也沒有湊合,就這樣一直空着手,畢竟神兵的打造需要耗費精神的,他想等回來之後再弄些好材料給自己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刃。現在要回大陸,一些大型的兵刃也沒法公開拿着,正好為刺殺陳思盼打造禮品的時候,剩下了一些飛刀,這東西正好隱蔽使用,雖說比不上鈍鋒的鋒利,也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冬來回紹興沒有動用驚池鎮的任何船隻,而是找了一艘在驚池鎮補給準備回江南的海船,給了一些銀兩,便搭上了這艘順風船,這種做法在驚池鎮也是很常見的,關鍵是冬來找的這艘船剛剛在琉球呆了幾個月才回來,對於驚池鎮最近發生的事情並不太了解,自然也就沒有人認識他這位剛剛聲名鵲起的冬來了。
有了充足的銀兩作為保障,順風船上的所有人都沒有打聽關於冬來的任何消息,這也省去了他不小的麻煩。自從陳思盼被冬來殺了之後,周圍的大小團伙也都收斂了一些,從驚池鎮到沿海區域的海盜行為減少了不少,加上船上懸挂着驚池鎮的“順風旗”,一路上也算比較順當,只要躲過大明朝水軍和千戶所的查緝就可以了。
自從朝廷的禁海令下達之後,大明水軍就一直處於削減狀態,海面上幾乎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倒是那些喜歡撈好處的千戶所和百戶的軍兵比較積極,時不時的在海岸周圍遊盪,看看能否逮住一兩條肥碩的“肥魚”。
可能是運氣不錯,這艘順風船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就在一處海岸邊上停靠起來,冬來也不詢問這是何地,順利登岸之後,就孤身一人消失在漆黑的夜裏,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直到半個月之後,冬來的身影出現在紹興城外,雖然幾個月前那個剛剛名揚四方的鑄劍師就在眼前,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關注這些的。何況此時的冬來還特意的喬裝打扮了一下,他正穿着一身破舊的衣服混跡在一群售賣山貨的鄉下人當中,慢慢的靠近紹興城。
令他感到有些驚訝的是,紹興城看樣子戒備有些森嚴,從旁邊人口中得知,朝廷發佈公告,有倭寇在寧波一帶活動,所以紹興也增加了戒備。
冬來可是不這麼認為,他離開驚池鎮的時候已經讓吳封加強了對於寧波杭州一帶的控制力度,任何的海盜或者倭寇都不可能躲過驚池鎮的眼線,最起碼一個月內這裏不會有任何倭寇或者海盜的活動。
“難道是有其他的事情在裏面?”冬來隨即轉身離開了城門,消失在城外的小路之上。
紹興城外十里有一座小小的道觀,平日裏香火也不是太興旺,這裏是冬來的落腳點之一,僅僅用了十兩銀子,就讓這裏的管事道士喜不自禁,根本就不去管冬來到底是什麼來頭。
已經遠遠的看到道觀的山門了,冬來突然轉身進入了路旁的樹林當中,盯着遠處過來的兩個獵戶,等到兩人靠近的時候,冬來一個箭步衝到兩人身後,抬手將其中一個打暈在地,沒等另外一個反應過來,一柄鋒利的匕首架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說,你們是誰的手下?”
“是靖海王讓我們暗中照顧您的!”獵戶慌張的講道。
“靖海王?”冬來看着對方遊動的眼神,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而後手上的匕首猛然劃過,那個獵戶立即捂着喉嚨倒下了。
冬來隨即把另外一個獵戶拍醒了,似乎看到了同伴倒在血泊當中,他有些害怕了,“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要是你不說實話的是,他在黃泉路上還缺一個伴兒!”
“我說,我說,是蔣員外讓我們跟着你的!”
“哪個蔣員外?”冬來有些奇怪,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任何姓蔣的傢伙。
“蔣員外是驚池鎮上數一數二的大戶,也是為數不多擁有大海船的財主!”獵戶一五一十的講道,“他聽說您回到寧波了,就派我們過來想請您去交個朋友!”
“呵呵!”冬來冷笑了幾聲,手下同樣用力,這個獵戶也跟隨他的同伴而去了。
蔣員外?冬來微微的搖搖頭,且不說是不是真有這麼個蔣員外,即便是有,能夠在自己隱匿了這麼長時間之後,還能夠找到自己,這說明對方已經盯上他了,而且對自己非常了解,冬來感覺到此次他的大陸之行不會太順當。
留下了兩具屍體之後,冬來甚至都沒有回那座道觀,天知道裏面會有什麼東西,他徑直的沖入山林當中,藉助樹木的掩護企圖再次消失。
等了半個時辰,沒有看到冬來回到道觀,埋伏在道觀內外的人這才慢慢的現身,一個披掛整齊的武將從道觀內走了出來,如果冬來在這裏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個人是誰來。
“俞將軍,這個冬來果然厲害,竟然能夠察覺出跟蹤他的斥候!”一個千戶在旁邊低聲的講道。
俞大猷望着冬來消失的山林講道:“我說過這個人非常厲害,你們還以為我是危言聳聽,我們佈置的如此縝密都被他發覺,看來此時還需要從長計議啊!”
“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此人已經受驚,我們在想找到他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俞大猷則是冷哼一聲:“這個冬來此次前來紹興,必定是身懷重任,我想應該跟驚池鎮吳封有關,我等立即前往總督府面見胡大人,如果此次能夠抓獲冬來,對於我們清剿驚池鎮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冬來並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曝光,不過他知道紹興已經不能呆下去了,他立即起身前往陸上的驚池鎮,探聽一下吳封家人的情況如何。
陸上的驚池鎮是一座江南水鄉,吳家在驚池鎮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戶,當冬來靠近這裏的時候,赫然發現這裏已經被朝廷的暗探嚴密封鎖了,他如果想要不驚動這些暗探的情況下進入吳家是絕對不可能的。
冬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方法來,從那兩個跟蹤他的人來看,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估計鑄劍師的身份也不好做什麼了,如果那兩個人是朝廷的人,自己進入紹興城就是自投羅網。
突然,冬來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曾經跟何潤清閑聊的時候,聽他說過在杭州有他們何家的一家商鋪,規模還不小,如果這個時候他出現在杭州的話,估計沒有人能夠想得到。
幾天之後,杭州的西子湖畔,冬來坐在畫舫當中,悠閑的欣賞着周圍的美景,旁邊有船娘柔柔的唱着曲兒,他的對面坐着有些不安的何潤清,鐵虎則是護衛在一旁。
“冬來兄弟,我接到你的信就立即趕過來了,都快把馬累死了呢!”何潤清一臉的疲倦。
“何兄辛苦了,我此次過來如果不是遇到難題,也不會這麼的勞累你!”冬來指着遠處的總督府講道,“我此次從驚池鎮而來,剛剛上岸不久就被人跟蹤,我懷疑驚池鎮高層內有朝廷的暗哨,所以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你說!”何潤清自從跟着冬來襲擊陳思盼大獲全勝之後,在何家的地位陡然而升,而且在驚池鎮也是風光無限,見冬來這麼說,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兩件事情,第一,你幫忙去驚池鎮,查問一下吳家的情況!越詳細越好,不過那裏已經被朝廷控制住了,一定要用清白的人去做!”冬來叮囑道。
“行,我知道了!還有呢?”
“我想知道紹興城內是誰在駐守!特別是前幾天出現在那裏的!”
何潤清立即帶着鐵虎起身離開畫舫,冬來則是靜靜的望着遠處的總督府,很顯然那些出現在紹興城的官兵沒有這位總督胡大人的命令是絕對不可能的,到底是誰給他通風報信呢?
這時,冬來突然看到了一個熟人,俞大猷帶着幾個親兵出現在總督府外的石板路上,他立即意識到俞大猷此時應該在沿海地區防範倭寇,怎麼會來杭州呢?
“客官,看什麼呢?”船娘可是看到冬來大把的銀子,自然不敢怠慢。
“那個武將你們最近見過沒有?”冬來靈機一動,這些船娘可是終年在這畫舫之上,自然對於總督府的情況有所了解。
“那個武將啊,以前沒見過,不過好像前幾天來過一趟!”
“幾天前?”
“是啊!”
根據之前冬來對於俞大猷的了解,這個傢伙可是一直都在沿海地區,根據大明朝的軍令,沒有總督層次的調令他是絕對不可以擅自離開駐地的,幾天前他出現在這裏,很顯然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而沿海現在還算是比較平靜,沒有多少緊急的事情。
兩天之後,冬來接到了何潤清帶來的消息,出現在紹興城的的確就是俞大猷和他率領的五百軍兵,而吳家老宅,何潤清也沒有辦法得到準確的消息,那邊官府的控制程度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現在冬來的主要任務已經算是泡湯了,雖然以他的實力直接沖入吳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是如果就此驚動朝廷,從而對驚池鎮造成巨大的威脅,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而且即便自己拿到了吳家的狀況,想要回去的難度就大大的增加了,俞大猷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雖然現在俞大猷找不到冬來,可是只要他嚴密監控周圍沿岸地區,以他的能力,想要截獲那些海船或者以放行為條件來抓捕他的話,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何兄,我需要立即趕回驚池鎮!你們何家的船有方便的嗎?”事不宜遲,冬來知道自己無法繼續行程,便立即找到了何潤清。
看到冬來如此的焦急,何潤清也是毫不猶豫的連夜調集了一艘海滄船前來,空船運送冬來前往驚池鎮。冬來知道這種海滄船每次的出海耗費自然都是不菲的,不過現在時間緊迫,如果再不及時出海的話,估計自己極有可能會被堵在沿海地區,時間耽擱久了的話,天知道驚池鎮會發生什麼,自己辛苦半年取得的成果就毀於一旦了。
海滄船由於是空船而行,速度自然快了不少,一路上即便是遇到了朝廷的官船,也是毫不猶豫的飛速超越,甚至都沒有容得對方有任何的發難機會,令所有遇到這艘海滄船的官軍都以為這艘船是被追擊的逃跑,過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
只是他們並沒有過多的干涉,天知道這船上是些什麼亡命之徒,只要不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出現敵情就可以了,何況這艘船是明顯朝着外海狂奔,窮寇莫追可是至理名言,要是逼急了他們,反咬一口那可是得不償失。
本着平安是福的想法,冬來的這艘海滄船一路上遇到幾波官軍查驗,竟然沒有一個追擊的。眼見已經衝出了杭州灣,即將進入外海,冬來提着的心終於有些安定了。
突然,海面上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冬來定睛一瞧,在前方的海面上,數艘大明戰船一字排開,堵住了海滄船的去路,戰船上一面大旗迎風飄展。
“俞大猷!”
冬來暗暗的吃驚,這個傢伙怎麼知道自己行程的?難道是何潤清?冬來掃視了一下周圍的這些夥計,暗藏在身上的匕首隨即握在手中。
“冬來先生,沒想到我們還會再次見面,真實有緣啊!”俞大猷立在戰船上哈哈大笑。
“俞將軍!”冬來不動聲色的同樣站在船頭,“別來無恙啊!”
“托冬來先生的福,最近還不錯,只是不知道冬來先生何時到來,本將軍怎麼的也要盡地主之誼啊!”俞大猷打着哈哈,他可是知道冬來的武藝,要是能夠兵不血刃的話最好不過。
冬來則是嘿嘿一笑:“咱這種小人物自然不比俞將軍日理萬機,不敢叨擾將軍軍機大事!”
“相思不如偶遇,既然在這海上碰到了,那就是有緣,冬來先生何不來我的戰船上一敘?”俞大猷的戰船緩緩而至,將海滄船包圍,別說海滄船上沒有火器能夠對陣,就是俞大猷戰船上的佛朗機炮也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
冬來掃了一眼跟前的戰船,現在想跑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見機行事!
“也罷,既然俞將軍相請,冬來自然不能拂了您的好意!”
兩船接近之時,冬來腳下步伐飛速,身軀騰空而起,舒展的衣衫如同展翅的衝天白鶴,在蔚藍的海面上掠過,輕而易舉的落到俞大猷的戰船之上。
戰船上的兵士瞪大了眼睛望着這一切,似乎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冬來落在甲板之上,衝著有些吃驚的俞大猷微微點頭。
“俞將軍,我來了!”俞大猷此時方才如夢初醒,這個冬來可是武藝高強,就這麼讓他近身的話,天知道會後什麼後果,陳思盼的結局可是沒過幾天啊!
俞大猷也不是酒囊飯袋,微微的一揮手,從船艙中就奔出了七八個手持火銃的兵士,在這樣的火力下,冬來的武藝再高也無濟於事的。
“冬來先生果真是藝高人膽大啊!俞某人佩服!”
冬來則是盯着俞大猷看了一陣,看的俞大猷差點兒都沒拔出刀來,過了一會兒之後,冬來嘆了口氣講道:“俞將軍,我的確是小瞧你了,沒想到你在江浙地區的預警如此的嚴密,我從杭州一出來,就被你發現了吧?”
“沒錯!”俞大猷得意的一笑,“何家的船剛剛抵達我就知曉了,你跟何家的關係我自然清楚,既然何家能夠不惜代價的出現,那麼船上一定就是你了,可是何家的海滄船速度太快,各路的船隻根本無法阻攔,即便攔下了也難以制服你!所以我就從路上騎快馬抵達寧波,在你回驚池鎮的路上把你攔下,看來我這一步還算做對了!”
冬來不得不佩服俞大猷的決斷,杭州灣內的船只能夠出動的肯定不少,可是攔下之後自己絕對要反抗,以他的武藝,的確能夠攔住他的不會太多,官軍的損失也可想而知,俞大猷就不同了,第一他的戰船上火器眾多,要是冬來有任何的異動,火器一起發動,武藝再高也無濟於事,再一個就是他自身的武藝不弱,雖然比不上冬來,可是在眾多護衛的掩護下,拿下冬來也並非沒有可能。
“說吧,你是打算把我押解杭州,以匪寇的名義治罪呢,還是想從我的口中得到驚池鎮的秘密?”冬來雙臂抱起,似乎有束手就擒的打算。
“呵呵,我還以為冬來先生要展示一下武藝呢!”俞大猷對於冬來的表現也有些驚訝,他微微的一揮手,有兵士手持繩索就要上前。
冬來則是冷哼一聲:“俞將軍,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先別說我的身份,就憑我在幾個月前為你立下的那個大功,你放了我都不為過,咱們只是敘舊,還來這一套?”
俞大猷面色微紅,他的確是被冬來的嚇着了,這個傢伙可是能夠鍛造神兵的鑄劍師,再加上一身的武藝,如果暴起的話,這船上能剩下的人估計不會太多。
“那冬來先生請!”俞大猷並沒有看到冬來身上有任何的兵器,也就微微的放心下來。
冬來與俞大猷相對而坐,面前的桌案上擺着幾碟小菜,周圍的兵士不敢鬆懈,各種武器都對準了冬來。
冬來則是自斟自飲了一杯老酒,然後嘆了口氣講道:“俞將軍認為對於朝廷而言,我冬來是威脅,還是倭寇?”
冬來的這一句話頓時讓俞大猷一愣,冬來不是倭寇,這是肯定的。
從得到的情報來看,他也是最近一段時間才在驚池鎮上位的,而且並沒有參與任何的海盜行為,還幫助朝廷剿滅了陳思盼,而朝廷在沿海地區最大的禍患則是那些來自日本的倭寇和與倭寇勾結的海盜。只是俞大猷摸不透冬來說這個話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俞大猷盯着冬來問道。
“很簡單,如果我是威脅的話,俞將軍大可將我繩捆索綁送到總督府,將來有一日人頭落地,你俞將軍拿個小小的功勞!”
“如果我認為朝廷的威脅是倭寇呢?”俞大猷立即意識到冬來的話語中不小的問題。
“那我們可否合作呢?”冬來拋出了一個大大的誘惑。
“怎麼合作?”俞大猷似乎想到冬來的提議是什麼了。
冬來臉上浮現了一縷微笑:“很簡單,我們驚池鎮負責剿滅那些危害沿海的海盜,你俞大猷拿軍功!繳獲的物資也給你們!”
“貌似這好處都讓我拿了,你們有什麼好處呢?”俞大猷可不是傻瓜,他立即察覺到這其中的奧秘了。
“我們驚池鎮是海商,跟朝廷一樣最擔心的也是海盜和那些倭寇,雖然驚池鎮的實力不弱,可也不可能照顧到每艘船,只有釜底抽薪,解決這些海盜我們才能夠順利的通商!”
“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參將所能夠處理的,朝廷有禁海令在,沒有總督大人的首肯,這勾結匪寇的罪名我俞大猷可是承受不起的!”
“這個我自然知曉,所以這件事情還請俞將軍稟告胡大人,至於如何接洽,胡大人在驚池鎮有暗線,自然會有辦法!”俞大猷頓時一驚,總督在驚池鎮有暗線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五個,沒想到冬來居然知曉這件事情,不過似乎他並不知道暗線是誰。
“行了,你也不用猜我是否知道暗線是誰,你們只需要告訴我是否同意這件事情就行了!”冬來看着俞大猷講道。
“驚池鎮的事情,你做的了主?”俞大猷有些懷疑。
冬來冷笑一聲:“我是驚池鎮的追緝管哨,雖然說不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驚池鎮也算是核心位置,而且我的建議無論對於朝廷還是驚池鎮都有好處,大管哨不會不同意的!”
俞大猷也從胡宗憲那裏隱約的得知冬來在驚池鎮的地位,自然不會懷疑他的說法,而且冬來的建議的確非常的誘人,朝廷不用動手,就能夠肅清海盜,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而且眼下朝廷軍備鬆弛,別說應付驚池鎮這種海盜巨頭,就是沿海的那些小團伙剿滅起來都有些困難,如果真的如冬來所說,朝廷短時間內的確可以輕鬆不少,至於驚池鎮的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吧!
“也罷,我今日暫且聽你的,只是如果你沒有照此做法的話,你也知道後果的,一旦朝廷發怒,雙嶼港的後果重蹈也不是沒有可能!”俞大猷恐嚇道。
冬來也知道俞大猷不是嚇唬自己,朝廷早就打算剿滅驚池鎮,只是短時間內還騰不出手來,關鍵是他們現在似乎還沒有那個實力。
海滄船上的夥計們戰戰兢兢的望着戰船,不知道下一刻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半個時辰之後,冬來的身影完好無損的站在戰船的船頭,他的身邊站着以勇猛著稱的俞大猷。
冬來衝著俞大猷抱拳:“俞將軍,後會有期!”說完,腳下步伐移動,飄逸的身形再次落在了海滄船上,眾多的夥計趕緊上來詢問狀況。
“開船!”冬來只說了兩個字。
俞大猷則是站在船頭看着冬來沒有說話,靜靜的望着海滄船消失在海天一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