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襲殺獨眼陳思盼
吳封得知冬來已經出發,便立即放出了各路的探子,仔細的探聽關於陳思盼的消息,就在不久前冬來親自告訴他俞大猷在計劃中的作用,吳封雖然有些擔憂,而且他早就對冬來的身份有所懷疑,不過在他的心裏,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壞的事情。
如果冬來真的跟官軍有聯繫的話,那麼自己將來想要光耀門楣也就有門路的,在這個心思下,冬來與俞大猷合作的計劃這才順利的成行,這也是冬來早就打探好的事情,畢竟吳封是個忠孝之人,對於傳統的思想還是具有極為深重的感情,前提是官軍沒有害他的心思。
四艘海船悄無聲息停靠在泉州港外的隱蔽處,得到消息的何家早就在這裏準備妥當,一百名精壯的護衛都上了船,不過對於冬來的計劃來說,這些護衛的功能倒是不大,畢竟他也不想展開大規模的廝殺,到時候弄不好會將大好局面破壞掉。
由於冬來也沒有心腹的人,俞大猷那邊只能靠自己前去說服,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事情異常的順利,俞大猷看到冬來帶來的信件之後,竟然毫不懷疑冬來的身份,仔細的詢問了關於陳思盼的事情之後,便一口答應會帶領水軍前去增援,兩人商量了一下聯繫方法之後,冬來就匆匆的回到了破浪號上,準備下一步的行動。
現在冬來手中有四艘裝備齊全的海船,何家派出了一百人左右的護衛,能夠充當圍堵陳思盼的任務,而俞大猷的水軍則會徹底的剿滅陳思盼的武裝,當然了這裏面派出力量最大的自然是靖海王吳封了,這次為了能夠將陳思盼手中的最大的一塊兒肥肉吃下,這些日子他已經調集了幾乎半數以上的武裝船隻,甚至都暫時停止了大部分的通商活動,以保證船隻夥計的配置,只是冬來並不知道吳封的船隻在什麼地方。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冬來能夠成功刺殺陳思盼的前提之上,如果陳思盼依舊活着的話,別說何家的一百人,就是把俞大猷加上驚池鎮的護衛隊全拉來,估計都是給人家添菜的。
就在冬來等人暗中緊張準備的時候,他的目標陳思盼則是依舊在他的老巢花天酒地的快活着,隨着陳思盼生辰的日益靠近,周圍海域的海賊數量也增加了不少,誰都想在這個時候表現一把,能夠得到老大的青睞,更上一層樓。
在距離橫港還有五十里的海面上,四艘海船並排停靠在一起,冬來站在破浪號的甲板上,周圍站着此次行動的主要負責人,何潤清本來這種賣命的行動不打算過來的,可是想到陳思盼老巢裏面的財富,他又忍不住了,畢竟這種錢財來的要比通商快得多,而且還可以在冬來面前展示何家的力量,讓他不得不過來。
冬來在面前展開了一張巨大的圖例,這是他向吳封索取的最有價值的東西了,這張圖例上詳細的記載了陳思盼老巢的狀況,甚至連港灣中炮台的位置都清晰標明,這對於防止陳思盼的屬下狗急跳牆有很大的作用。
“諸位,這次我們進攻陳思盼危機重重,大家需要拋棄隔閡,同心同力才行!何船主,從今日起,這裏的三艘船歸你管,上面共計擁有千斤佛朗機十二門,碗口銃二十門,火藥弩五十,等到看到我發出的信號之後,一定要堵住陳思盼匪團的退路,這是大家發財的根本,明白嗎?”
這句話大家自然明白,只要堵住了港灣的出口,陳思盼所有的船隻都出不去,到頭來還不是便宜他們了?
冬來的話雖然是說給何潤清聽的,實際上是告訴鐵虎,如此數量的火器交給他,一旦出現什麼問題的話,大家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那可就不好看了。
鐵虎也感到了責任重大,這些火器除了何家增援的兩門千斤佛朗機之外,其餘都是靖海王吳封的,要是出現什麼差錯的話,估計自己只有跳海一條路可走了。
看到何家的人表情嚴肅的樣子,冬來沒有說什麼,他轉頭看看一旁的鎮海蛟,“這次深入陳思盼的巢穴,就看我們得了!”
鎮海蛟平靜的點點頭,早在離開驚池鎮的時候,冬來講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鎮海蛟,此次行動以他們兩個為首,在陳思盼壽宴上行動,冬來主攻,鎮海蛟輔助,只要成功擊殺陳思盼,就會有人前來接應,至於是誰冬來並沒有說,只是鎮海蛟並不認為是何家的人,以他的眼光來看,何家的隊伍應付一兩個海盜還湊合,要是真正的面對作戰估計能活下來的沒有幾個。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後,冬來與鎮海蛟等人登上了海滄船,船上的夥計以老劉為首,都是何家重賞之下的勇夫,畢竟在這裏堵截和深入巢穴可是兩種待遇,不過每人二百兩的報酬,幾乎讓所有人都忘記了死亡的恐懼。
懸挂起船帆的海滄船速度很快,幾乎筆直的衝著橫港的方向奔來,當海滄船距離橫港還有二十里的時候,海面上立即看到了幾艘游弋的船隻,看到海滄船之後,立即沖了過來,兩者相聚還有兩三里的時候,就聽到一聲沉悶的炮聲響起,海滄船前方立即濺起了高高的水柱。
“落帆!”冬來看到過來的是幾艘蒼山鐵立即吩咐道,然後吩咐鎮海蛟,“注意情況,要是情況不對先下手為強!”
鎮海蛟雖然這些日子在冬來的手下老老實實的,可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殺人劫貨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他立即將一把鋒利的腰刀藏在帆柱的後面,準備隨時出手。
“什麼人?”蒼山鐵上的人立即高聲喊道。
“陳船主大壽,我等前來賀禮!”鎮海蛟立即回應道。
此時兩艘蒼山鐵已經迂迴到了海滄船的後方,也清晰的看到船上的千斤佛朗機,不由的立即提高了警惕,將手中的火銃對準了他們。
“你們哪裏的兄弟?”
“我們來自泉州,早年前受過陳四頭領的恩惠,正好手中剛剛得到了幾件好東西,想要孝敬陳船主!”鎮海蛟將之前與冬來等人商議的緣由講了出來。
“原來是泉州的兄弟,你們是做海商的嗎?”
“海商有這玩意兒嗎?”鎮海蛟拍着身旁的千斤佛朗機哈哈一笑。
蒼山鐵上的海賊也跟着笑了起來,這海滄船太小了,要是配上這麼一門千斤佛朗機的話,可是要佔據不小的貨物重量,那可是不划算的買賣啊!
鎮海蛟拎起腳下的一隻小口袋,直接扔到了其中一艘蒼山鐵上面,“來來來,一些小玩意兒拿着玩兒吧!”
海賊們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把把精巧的匕首,大概有七寸左右長,細絲纏繞的握把,閃着寒光的鋒刃,看上去就是上檔次的東西。
“諸位辛苦!小小玩意兒不成敬意!”冬來沉聲講道。
這個時候蒼山鐵上的海賊們總算看出來這海滄船上的老大是誰了,只是這個白面書生樣子的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海上漂泊的主兒,不過回頭一想,真正的老大有誰整天在海上漂着,也就是他們這些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人了。
“多謝這位大哥!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蒼山鐵上幾個為首的海賊頭目立即瓜分了這些匕首,這些東西要是出手的話怎麼也值幾十兩銀子,也足夠喝上幾頓花酒的了。
在蒼山鐵的帶領下,冬來等人的海滄船緩緩的靠近了陳思盼的老巢橫港。要是說橫港跟驚池鎮最大的不同就是,橫港是一個半封閉的港灣,所有的船隻進出方便,只是防範風浪的能力不足,所以冬來只看到了一些大型船隻,那些蒼山鐵之類的小船都停靠在港灣的最裏面,利用大船來遮擋風浪,而且橫港要比驚池鎮小不少,畢竟這裏是海盜巢穴,而不是像驚池鎮那樣的貿易集散地。
冬來的船並沒有靠近碼頭,而是停在了一艘大福船的旁邊,距離大福船還有兩里的樣子,這個距離是接近千斤佛朗機的有效射程,顯然這些海賊對於冬來他們還是具有戒心的。
冬來環視了一圈周圍的船隻,除了這艘大福船之外,其他的船隻大部分都是海滄船,還有數量不小的蒼山鐵,這與驚池鎮載重量很大的鳥船、福船眾多有着很大區別。
“這可能就是海賊與海商之間的區別吧!”
沒有多長時間,一艘蒼山鐵靠近了海滄船,“奉四爺的號令,請諸位當家的前往福船會面!”
鎮海蛟看看冬來,難道陳思盼就在大福船上?
“見機行事!”冬來叮囑了一句。
蒼山鐵載着兩人快速的奔向了大福船,然後順着旁邊的軟梯爬了上去,這個時候冬來才發現自己之前見過的船隻與這艘大福船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艘大福船足足有十丈開外,高大的船樓有三層之多,寬大的甲板上安置了超過六門千斤佛朗機,船上的夥計身旁都放置着火銃或者是火藥弩,甚至在最高層的船樓上還裝備了一門紅衣大炮,這樣的火力配置顯然是壓制性的,更不用說大福船的甲板兩側都加裝了厚實的護板,別說是火藥弩就是碗口銃都不一定能夠打穿,能夠為船上的人提供很大的掩護,如果這艘福船逃走的話,何潤清他們絕對是攔不住的,相反甚至極有可能會被團滅。
“好船!”冬來讚歎了一句。
“那是自然,這艘大福船可是我們老大早年前搶奪大明水軍的戰利品,雖然大明水軍作戰不怎麼樣,這船倒是不錯!”一個海賊立即接口講道。
“這位兄弟,不知道是誰要見我們?”冬來立即套近乎。
“應該是四爺吧,大首領在岸上準備壽宴的事情,不常在船上!”
冬來的腦海中急速搜尋關於這個海賊口中四爺的情況,能夠在海賊老巢中被稱作“爺”的人絕對不會是小頭目,在柳如煙的情報裏面,只有一個人符合條件,那就是陳思盼的侄子陳四,這個傢伙絕對是陳思盼團伙中的核心人物。
跟隨着海賊的引領,冬來與鎮海蛟兩人進入了大福船的二層船樓當中,看着船樓當中纏繞的各種綾羅綢緞,地面上鋪墊的厚厚地毯,這一切都預示着一個爆發的海盜頭子的品味。
“哈哈,不知道冬來兄弟駕到,陳四有失遠迎啊!”在船樓的盡頭,一扇虛掩的大門後面,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隨着話音,在大門前出現了一個身材瘦小的漢子,身上穿着一身麻布的開襟小短襖,腿上則是一條黑色的寬大直袴,沒有穿鞋光着腳,一頭散發胡亂的歸攏在腦後,一雙小眼睛眯成一條線般望着冬來。
冬來愣了一下,然後看了身後的鎮海蛟一眼,臉上立即堆起了春風般的笑容:“不敢當、不敢當,能夠得到陳四爺親自接待,在下慚愧慚愧啊!”
兩人說話間,冬來已經來到陳四的近前,然後拱手行禮:“見過陳四爺!”
“呵呵,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這是我的屬下,名喚鎮海蛟!”冬來微微的側身,將後面的鎮海蛟介紹給陳四。
鎮海蛟抱着手中的盒子,“見過四爺!”
“冬來兄弟,這是何物?”陳四立即將視線投向了鎮海蛟手中的盒子。
冬來則是呵呵一笑,示意鎮海蛟上前,然後笑着對陳四講道:“欣聞陳船主壽辰,特意過來恭賀,獻上一些小玩意兒給船主!”
檀木盒子打開之後,呈現在陳四面前的是一塊淡藍色的錦緞,冬來輕輕的打開錦緞,顯現出裏面的寶貝來。
這是一支製作精巧的手銃,長約有一尺左右,通體用紅銅製作,把手使用上等黑胡桃製成,頂端的擊發巢可以轉動,裏面纏繞着火繩,點燃之後可以保持長時間不熄滅,三隻銃管當中預先置放火藥和彈丸,可以隨時擊發,絕對是殺人越貨的絕佳利器,這東西可是鎮海蛟從一個富商的手中得到的,估計是從哪個佛朗機人手中高價購置的。
“這真是好東西啊!”陳四搓着手講道。
冬來見陳四的小眼睛冒着火花,知道這東西的確不同一般,他立即笑着講道:“這玩意兒雖然製作精巧,不過也沒有什麼太大用處,倒是這東西適合陳四爺!”
說著冬來將腰間的鈍鋒解了下來,劍刃微微的拉出劍鞘,一縷寒光立即投射出來,顯示出神兵的氣質。
“這是神兵?”陳四立即問道。
“沒錯!”冬來點點頭,猛然拽出了鈍鋒,毫無預兆的揮向了旁邊的窗欞,把陳四嚇了一大跳。
只見鈍鋒所到之處,摧枯拉朽舨勢如破竹,堅硬的窗欞瞬間被切成了兩端,平滑的切口彰顯了鋒利的程度。
“好劍!”陳四讚歎道。
“這劍送與陳四爺!”冬來將鈍鋒連通劍鞘一起交給陳四。
陳四立即伸手接了過去:“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裏面請!”
冬來上前一步,與陳四並肩而行,“多謝陳四爺!”
就在此時,冬來突然出手,從腰間拔出一柄修長的匕首,這東西跟先前送給那些頭目的一模一樣。
匕首架在了陳四的頸上,鋒利的刀刃已經撕開了皮膚,點點的血珠已經隨着血痕滲露出來,陳四猝不及防之下受制於人,已經將鈍鋒抽出半拉的手也停滯了。
“別動,要是有任何的意外發生,我可不負責!”冬來的聲音格外陰沉。
陳四的小眼睛轉了幾圈,沒有說什麼,乖乖的讓冬來制住。鎮海蛟見冬來出手,剛要說什麼,冬來立即作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手中匕首迅速的劃開了陳四的頸部,切開了他的喉管,鮮血如同噴泉般在走廊中飛濺。
陳四死的悄無聲息,身體也軟軟的滑落在地毯之上,冬來抽出鈍鋒沖入陳四身後的房間,鎮海蛟猶豫了一下,剛想也跟着衝進去,就聽到冬來說了一聲:“呆在這裏!”
也就是幾息的時間,房間內傳出了數聲悶哼的聲響,和隨後一聲沉重的撞擊聲以及一片桌椅被砸爛的動靜。
等到聲音平息之後,鎮海蛟慢慢的來到房間門外,赫然發現冬來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房間中央,腳下則是躺着幾具屍體,一個瘦小的男子則是躺在了一堆碎木塊當中,看身上名貴的綢緞,這個傢伙的身份不會太低。
“你才是陳四吧?”冬來快步來到男子的跟前,歪着腦袋看着對方。
“你是如何發現的?”
“我不告訴你!”冬來微微一笑,“你只是需要知道我是來取陳思盼狗命的就行了!鎮海蛟,把他綁起來!”
鎮海蛟立即上前,將陳四手腳都捆綁起來,嘴裏還堵上了一塊破布,防止他發出警告。
“老大,現在我們怎麼辦?”鎮海蛟問道。
冬來思忖了一下:“陳思盼不在這裏,我們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立即上岸找到陳思盼!”
“這個陳四呢?”
“先留着,我還有用!”冬來知道這個陳四是陳思盼團伙中的重要人物,要是送給俞大猷的話,這份厚禮可是不輕,他可是知道官軍想要報復某人的話,是什麼招數都能使出來。
由於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大福船上的海賊都沒來得及反應,冬來的鈍鋒已經大顯神威了,船樓二層的海賊同樣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兩個人突襲,十幾個人盡數亡於兩人之手。
可能是因為陳思盼在岸上,大福船上的人並不多,甚至連夥計都沒有,只有那將近二十個海賊和陳四,盡數的誅殺了船上的海賊之後,冬來整理了一下着裝,緩步走出了船樓,來到船舷旁邊,下面的蒼山鐵還停靠在那裏。
“兄弟,陳四爺讓你把我們送到岸上去面見船主!”說話着,一錠銀子扔到了對方的懷中。
蒼山鐵上的小頭目看着這錠足足有十兩的銀子,臉上立即露出笑意,“兩位爺放心!既然是四爺吩咐的,定當照辦!”
蒼山鐵速度很快,載着兩人急速的駛向了岸邊,冬來看似隨口的問道:“兄弟,我們第一次來咱們這裏,不知道船主居於何處?”
“上岸之後,沿着石板路走,前方的張燈結綵的地方就是!”
兩人上岸之後,立即沿着海邊的石板路急速前行,沒多一會兒就看到一片張燈結綵的建築群呈現在面前,與驚池鎮吳封的府邸不同,這裏的建築似乎是按照陸地上山寨的模樣建設起來的,依照地形修建起來的寨牆並不高,似乎陳思盼根本就沒有把陸地上的防禦當作一回事兒,只有兩座高高的瞭望塔還算是那麼一回事兒,只是塔上的海賊瞭望的則是海面和港灣,對於近前的事情並不怎麼在意。
陳思盼怎麼說也是附近海域的頭號霸主,壽辰之日自然有不少前來恭賀的客人,各路海商、海盜以及來自日本的浪人和佛朗機人應接不暇,熙熙攘攘的也比較熱鬧,幾個管事模樣的人則是站在寨門口收受賀禮。
“川口何潤清前來恭賀船主壽辰,賀儀精製火繩三眼手銃一支!”冬來立即把自己的擋箭牌拿了出來。
當三眼手銃顯露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人群中傳來一陣的讚歎聲,這種東西不是花錢就能夠買到的,別說是他們了,就是佛朗機人沒有相當的門路都弄不到這種精製的東西。
“何老闆裏面請!”雖然弄不清何潤清到底是什麼人,人家帶了這麼貴重的賀儀,自然有更高一個檔次的管事過來迎接。
冬來衝著鎮海蛟微微一笑,“走吧,好戲馬上開始了!”
“不知道船主現在何處?”
“正在聚義廳內與其他的船主敘舊!何老闆可是要面見一下?”
“那是最好!”冬來悄悄的塞給管事一錠銀子,“還望管事引薦一下!”
對於冬來這種行為,管事立即將其歸納成為想要跟陳思盼搞好關係的海商,在通商的時候防止被劫掠,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我試試看吧!”
看着管事離去的身影,冬來臉上的表情逐漸開始凝重起來了,無論陳思盼見不見他,他都要闖進去。
“鎮海蛟,你在外面為我把風!一旦得手之後,立即施放信號!”冬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將鈍鋒提在手中,尾隨着管事的身影,緩步走向了聚義廳。
相比起前院的喧囂,聚義廳所在的院落還是有些安靜,除了偶爾巡邏的海賊之外,就沒有太多的賓客經過,冬來藝高人膽大,直奔聚義廳而來,他只是有些奇怪,剛才的那個管事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當冬來站在聚義廳的跟前時,意識到有些不對頭了,聚義廳內居然是空無一人,他剛想轉身,就聽到一陣笑聲從聚義廳內傳出來,而後聚義廳周圍的房舍內湧出了上百個海賊,令冬來感到心寒的是,這些海賊手中拿的的不是尋常的刀劍,而是一桿桿的火銃,雖然這種火銃的準頭不行,可是如此多的火銃就是神仙也難保自身。
“冬來,你還想殺我嗎?”一個獨眼的大漢從聚義廳當中慢步走了出來。
“陳思盼?”冬來雖然手中有陳思盼的畫像,不過還是確認了一下,不過這獨眼似乎沒有太多人。
“不錯,我就是陳思盼,我聽說你為了給驚池鎮的吳封納投名狀,準備拿我的腦袋當賀禮?”陳思盼似乎對於冬來的計劃了如指掌。
冬來看看左右已經圍攏過來的海賊,非常平靜的揮動了一下右手中的鈍鋒,然後指着陳思盼講道:“不錯,我的投名狀就是你的腦袋,不知道陳大船主是否肯借呢?”
陳思盼哈哈大笑起來:“都說你冬來是個奇人,不僅能夠在幾息之間斬殺數位浪人,還可以鍛造神兵,今日一看不過如此,現在你被我的屬下團團包圍,刺殺計劃已經敗露,你還有如此閑情?”
冬來則是微微一笑,指着身後的某一處講道:“你說我的計劃已經敗露,不就是靠鎮海蛟的情報嗎?”
“嗯?你是如何知道是鎮海蛟告訴我的呢?”陳思盼有些奇怪,鎮海蛟跟自己聯繫除了自己的侄子陳四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難道這個冬來早就知道鎮海蛟投靠自己,亦或者這根本就是他們的計中計。
“你也不想想,我既然能夠來到你這裏,那麼就應該大福船上的計謀已經失散,你的侄子陳四已經被我斬殺,這都是鎮海蛟跟你們商議的結果吧?”
陳思盼愣了一下,這個冬來什麼都知道,難道這真的是他們的計中計嗎?不過他畢竟是闖蕩江海幾十年了,自然不會被冬來的幾句話所干擾,他立即吩咐人前往大福船去查看情況。
陳思盼看着冬來,再次哈哈大笑起來:“即便你知道鎮海蛟跟我合作,即便他也是你們的同夥,那又能如何?這裏是我的地盤,你只有兩個人,縱使你有千般能耐,能逃過我這上百火銃的襲擊嗎?”似乎早就知道冬來的武藝非凡,一柄神兵鈍鋒削鐵如泥,近戰的話他們得不償失,只有用這種遠程的火器打擊,才能夠佔據優勢。
冬來同樣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的話,你為何不命令他們射殺我呢?”
“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我要你為我打造神兵!刺殺我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在我拿下驚池鎮之後,那醉夢樓中還有你的一席之地!如何?”
“看來鎮海蛟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們說了!”冬來看看身後,被重重海賊保護下鎮海蛟的身影,“如果我答應你的條件,是不是鎮海蛟就可以去死了?”
“這種忘恩負義、惟利是圖的反覆小人留着似乎也沒有太大用處,我只需要你當作借口來殺吳封就可以了!”鎮海蛟的命運似乎就這麼被決定了,在陳思盼看來鎮海蛟似乎還有計中計的痕迹在裏面,不過當初他答應鎮海蛟也是為了找一個能夠進攻驚池鎮的理由。
冬來似乎明白點兒什麼一樣,仰天嘆了口氣,然後衝著陳思盼講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什麼?”陳思盼瞪起獨眼問道。
“你的屬下已經被吳封滲透了,所以我今天才敢孤身一人前來!”冬來指着周圍的這些海賊講道,“你知道這些人當中有多少已經投靠吳封了嗎?”
陳思盼冷笑幾聲:“你以為單憑你的這幾句話就可以挑撥我跟屬下的關係嗎?”
“當然不是!”冬來抬頭衝著陳思盼一笑,“我跟你說這麼些,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
當陳思盼看到冬來臉上的笑容時,不由得心中一沉,隨後就看到一道青衣身影穿過了聚義廳前面不足五丈的距離,在眾多的海賊銃口之下,將重重的包圍圈撕開了一道口子,隨着倒閉的數名海賊淌出的鮮血,冰冷的劍鋒劃破空間的束縛,落在了他的面前。
即便陳思盼早就知道冬來的身手不同一般,可是這鬼魅般的速度還是讓他驚詫不已。不過陳思盼依舊是在刀尖上生活的悍匪,面對冬來急速而來的進攻,毫不客氣的身邊的護衛推向冬來的劍鋒,死道友不死貧道,護衛就是這個時候派上用場的。
誰知冬來好似摸不着蹤跡的幽靈一般緊追不捨,那鈍鋒如同一條靈蛇,穿過了兩個護衛的身體,直逼陳思盼的面前,陳思盼見勢不妙扭頭就跑,竄進了聚義廳的後面。
冬來見狀,隨即緊跟着沖了進去,留下了身後那近百的海賊在那裏愣神,而後就聽到一聲:“追啊!”亂鬨哄的人群立即一擁而上,跟着進入了聚義廳當中。
聚義廳巨大的牌匾後面,是一扇用虛掩的大門,門后是一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狹窄通道,陳思盼竄入通道之後,頭也不回的拚命向前,閃過一個拐彎之後就消失不見了,冬來情急之下顧不上許多也尾隨而入,卻赫然發現面前竟然是一個沒有任何的出路的大廳,已經抵達其中的陳思盼獰笑着看着他。
正當冬來感到疑惑的時候,就聽到陳思盼突然高聲吼了一句:“赤奴,攔住此人!”
冬來旁邊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沒等他有所反應,整個身軀就被死死地拽住,而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扔了出去,冬來在空中的第一個反映就是,自己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這個傢伙的力氣好大啊!
冬來的身軀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之上,砸落了許多的石屑,升騰起一陣的煙塵,趁着這個時候,冬來總算看清楚襲擊自己的人了,不看則以,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覺到這個陳思盼的確不一般。
站在冬來面前的是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魁梧的身材世上少有,赤腳穿着一條黑色長褲,上身只穿着一件坎肩,兩臂上纏繞着一條長長的鎖鏈,如果不是鎖鏈禁錮着他的行動,冬來根本來不及爬起來。
這些並沒有什麼,讓冬來感到吃驚的是,這個大漢全身黝黑,一頭紅色捲髮好似火焰一般,在這昏暗的地道當中,只有咧嘴笑的時候才能夠看到一口白牙。
“崑崙奴?”
“赤奴,拿下此人,我賞你十天的飯食!”陳思盼見冬來瞬間被擊倒,不由得信心十足,立即對大漢吼道。
被稱作“赤奴”的大漢聽到陳思盼下令,不由得點點頭,大踏步上前,一腳踏向還沒有爬起來的冬來,冬來見狀只得就地是十八滾,險險的躲過了沉重的一腳,地面上塵土飛揚。
等到冬來爬起來之後,赤奴的攻擊再次降臨,食缽大小的拳頭狠狠的砸向他,冬來閃身躲避,拳頭砸在了石壁之上,無數的石屑飛濺出來。
冬來瞬間就判斷出這個赤奴的力量巨大,俗話說得好,一力降十會,面對力量上的巨大差距,除非佔據絕對優勢,否則根本沒有取勝的希望,而外面的海賊隨時可能會衝進來,到那個時候他就是瓮中之鱉了。
只能釜底抽薪了!冬來看了一眼這個赤奴,舉起手中的鈍鋒展開反擊,即便不知道鈍鋒的鋒利程度,面對利器逼近,赤奴也本能的舉起手中的鎖鏈格擋,誰知冬來虛晃一槍,在赤奴的眼前一晃而過,從他舉起的雙臂下方急速穿過,而後絲毫沒有顧忌身後的可能出現的進攻,手中鈍鋒直接沖向了陳思盼。
正在一旁看熱鬧的陳思盼本以為赤奴能夠擋住冬來的襲擊,見冬來已經快要逼近自己,臉上卻沒有任何的驚恐,冬來這一劍如迅雷一般,劍鋒過後卻不見了陳思盼的身影,抬頭望,陳思盼腰間已經繫着一根繩索,飛躍上了暗室頂端的平台處。
“看來我是留你不得了!”陳思盼伸手將身旁的一根木樁抬起。
隨即一股充斥着海風的味道沖入暗室當中,而後就是震耳欲聾的水流聲,瞬間,從暗室的頂端,大股的海水噴涌而入,冬來與赤奴兩人瞬間陷入了重重的海水包圍當中。
幾息之後,整個暗室的海水已經漲到了冬來的腿部,如此的速度,用不了多長時間整個暗室都會被海水佔據,到那個時候他冬來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冬來定下神來,看看正在手忙腳亂扯動纏在自己身上鎖鏈的赤奴,又看看高高在上的陳思盼,手中赫然出現一架手弩,只有巴掌大小的手弩是冬來半個月來製作出來的精品,六寸長的弩箭上倒生着三根尖刺。冬來將手弩對準陳思盼射了出去,只聽得一聲慘叫之後,陳思盼的小腿頓時被射穿。
陳思盼慘叫之後,卻依舊藉助繩索穩穩的站在平台處,惡狠狠的對冬來吼道:“小子,我不會讓你這麼痛快就死去的!我要將你切成一塊塊的下油鍋!”
冬來冷笑一聲,突然抖動了一下手弩,陳思盼沒有想到這弩箭不僅僅擁有倒刺拔不出來,尾端還連接着一條堅韌的絲帶,冬來拽着這根絲帶身輕如燕,急速的朝着陳思盼衝去。
陳思盼忍住劇痛一手抓住身旁的繩索,一手拔出腰間的匕首想要割斷絲帶,冬來卻不給他這個機會,身形在山壁上急速的攀援,隨着隆隆的海水倒灌聲,陳思盼就看到一個身影驀然出現在他的跟前。
他的獨眼根本無法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感覺到自己的頸部冰涼一道,而後就看到自己的身體直挺挺的站立在那裏,而周圍的景象已經顛倒旋轉起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痕!吾取你的首級,如探囊取物!”冬來幾個月的時間的籌劃就是為了這一擊。
冬來從腰間拽出一個小袋子,將陳思盼的首級裝入其中,這可是他得到《鄭和出使水程》的敲門磚啊!
這個時候,一陣低沉的怒吼傳入他的耳中,只見依舊在拉扯鎖鏈的赤奴已經被海水包圍,縱使他的身材高大,也無法抵擋海水的侵入,兇猛湧入的海水已經即將淹沒他的頭頂。
冬來看着眼睛中散射出無助神色的赤奴,一股酸楚湧上心頭,這是記憶枷鎖當中傳出來的感受,他思忖了一下,從平台一躍而下,潛入了海水當中,在赤奴的身邊冒了出來。
赤奴看到冬來之後,神色極為的緊張,拚命阻止冬來的靠近,誰知冬來揮起手中的鈍鋒,猛然砍向赤奴身後的鎖鏈盡頭。雖然鈍鋒也是神兵,可畢竟材質一般,應付尋常的砍殺還是能夠勝任,可是真正砍砸鎖鏈還是有些困難,不過冬來沒有任何的憐惜,依舊飛速的砍擊鎖鏈,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能夠看到一個缺口出現在鎖鏈上了。
此時,海水已經淹沒了赤奴的身體,冬來只能看到水面上掙扎帶來的浪花,卻看不到任何赤奴的任何影蹤,他隨即潛入水下,沒有理會動作已經漸漸變緩的赤奴,而是將手中的鈍鋒刺入鎖鏈中間缺口之中,然後狠狠的踹了一腳赤奴,受到攻擊的赤奴本能的拽起鎖鏈,綳起的鎖鏈與鈍鋒猛然交錯,只聽到一聲沉悶的斷裂聲,鈍鋒已然斷裂成了兩節。
似乎是得到了鼓勵一般,赤奴猛然再次拽起鎖鏈,又一次沉悶的斷裂聲響起,困住赤奴數年的鎖鏈終於失去了束縛,突感輕鬆的赤奴,從水底直竄而上,脫離了死亡的陰影,氣喘吁吁的趴在平台之上看着洶湧的海水逐漸的平息。
失去鈍鋒的冬來,也是一臉疲憊的看着赤奴,解救這個傢伙代價還真不低啊!
看着已經被海水灌滿的暗室,冬來在平台上四處打量了一下,在一個角落中看到了一個用木板遮擋的洞口,打開之後一股海風就吹襲過來,冬來小心的查看了一番,發現這個洞口開設在聚義廳側面的寨牆之上。
冬來看了一眼赤奴,這個傢伙似乎依舊趴在那裏,似乎沒有進一步動作的樣子,他便小心翼翼的鑽出了洞口向下望去,這裏能夠俯視整個聚義廳的前院。
此刻聚義廳內已經亂成一團,原先包圍冬來的那些海賊一個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幾個小頭目正在那裏焦急的吼着什麼,似乎在說通道內的海水問題。
冬來小心翼翼的順着寨牆來到了上面唯一的兩門紅衣大炮前,可能是因為陳思盼壽辰的緣故,這裏並沒有什麼人。冬來從腰間取出預先準備的焰火點燃,臨近黃昏的天空中陡然出現了這麼一道閃亮的焰火,讓島內外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將注意的目光投向了天空,而後就看到冬來站在寨牆上的身影。
亂糟糟的海賊立即吼叫起來,有些人開始準備手中的火銃,看樣子準備要開火了。
冬來將手中血淋淋的布袋舉起高聲的喊道:“陳思盼已經梟首!爾等如若擅動,便跟他一個下場!”這句話一出口,整個山寨瞬間炸鍋一般。
這還不算,冬來隨後又吼道:“陳思盼當初圖謀張丹元的財富,對其暗下毒手,我奉雙嶼大管哨吳封之命,前來討要公道!”
“沒錯,當初陳思盼毒害張頭領,我等身單力薄不能為頭領報仇,今日大管哨殺掉陳思盼,乃是天理昭昭!”一個雄渾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冬來臉上微微一笑,自己讓吳封埋伏的暗棋終於開始行動了,只見此人手中拿着冬來用作賀禮的三眼銃,虎視眈眈的盯着前方陳思盼的那些屬下,他的身後是眾多同樣手持火銃、弓弩和刀槍的海賊。
赤奴此刻也從洞口爬了出來,只是獃獃的望着冬來,冬來看了赤奴一眼,沒有說什麼,一個箭步從寨牆上飛身而躍,飄逸的身形在空中飛舞,而後款款而落。
“冬來大師!在下張肖毅,張丹元是我的世叔,封管哨之命前來協助你!”張肖毅立即上前朝着冬來深施一禮。
“不必客氣,這是我給予大管哨的投名狀,我還要謝你的鼎力相助,否則即便我殺了陳思盼,他的手下也未必能夠放我離開!”冬來看到張肖毅屬下也有百十來人,雖然不及忠於陳思盼的海賊數量,也與其能夠旗鼓相當,雙方就此僵持在那裏,從那幾個海賊頭目的神色來看,這些人一定是在尋找陳四,只要有做主的人,那麼張肖毅也不一定能夠佔到多大便宜。
“張大哥,你立即帶着你的人迅速撤離,前往驚池鎮與大管哨匯合!”
“冬來大師,這些人怎麼辦?他們可都是忠於陳思盼的人,一旦放虎歸山的話,後患無窮啊!”張肖毅的話惹得雙方的人都緊張起來,畢竟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大,要是真的火拚下來的話,估計都是兩敗俱傷。
冬來微微一笑:“我自有方法!”張肖毅也得到了吳封的消息,一旦陳思盼被殺就立即帶着他的人前往驚池鎮,聽冬來這麼說,便不再堅持什麼,帶着自己的人緩緩向後撤離,而忠於陳思盼的人也顧忌張肖毅的力量,即便看着冬來手持陳思盼的首級也不敢擅動,就這麼看着他們離去。
就在眾人即將撤離寨門的時候,冬來抬頭看到了寨牆上的赤奴,這個魁梧的壯漢此刻竟然獃獃的望着冬來,似乎在祈求着什麼。
冬來立即對張肖毅講道:“先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辦!”說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返回到了寨牆之上。
“赤奴,你打算呆在這裏呢?還是跟我離開?”
赤奴喏喏而語:“你這是準備當我的主人嗎?你能給每天都給我一頓飯吃嗎?”
“每天都給你飯吃?”冬來似乎吃了一驚,而後便搖搖頭,“當然不給!”
赤奴臉色突然變得灰色起來,冬來接着又講到:“為什麼要我給你飯吃,你自己難道不會吃嗎?”
“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的話,就立即跟我走,我會收留你,如果你不願意,你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反正你是自由了!”
“我自由了?”赤奴喃喃的講道,而後突然衝著冬來猛撲過去,把冬來嚇了一大跳,伸手去摸自己的鈍鋒,不料卻摸了一個空,這才想到自己的鈍鋒已經斷裂了。
赤奴衝到冬來跟前,猛然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赤奴願意追隨您,生死不棄!”
“媽呀,用得着這麼激動嗎?”冬來苦笑一聲搖搖頭,“好了,你要是跟隨我的話趕緊走!”
冬來就這麼在眾多的海賊跟前帶走了赤奴,可是誰也不敢說不讓他帶走。
張肖毅帶着眾多的兄弟和冬來一起來到碼頭之上,登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蒼山鐵,冬來有些奇怪,這陳思盼再怎麼也是這一代的梟雄,怎麼屬下的船隻儘是蒼山鐵和海滄船,就是海盜也不能這麼窮吧?就連鎮海蛟都有自己的鳥船啊!
“張大哥,咱們就靠這蒼山鐵撤離嗎?”冬來立即問道。
“當然不是,這些蒼山鐵只是咱們離開這裏的工具,陳思盼的大船都被我調離了港灣,防止出現意外!”張肖毅顯然得到吳封的消息之後,作出了嚴密的安排,如果冬來沒有殺掉陳思盼的話,這些大船估計也會在壽宴之後回來,一切都好像沒發生一般。
張肖毅看到冬來眺望了一眼停靠在港灣內的大福船,立即問道:“冬來大師,您是讓我們把大福船也開走嗎?”
“不用!”冬來搖搖頭,“我自有安排!”
此時,得到消息的鐵虎等人也逼近了港灣,看到張肖毅他們的蒼山鐵之後,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開炮警告,可能是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破浪號的千斤佛朗機連蒼山鐵的邊兒都沒有摸着,不過卻把張肖毅嚇了一大跳。
張肖毅立即吩咐準備還擊,正在跟赤奴說話的冬來趕緊高聲喊道:“都是自己人!”說著再次施放了一枚煙火。
當鐵虎發現蒼山鐵上面居然是冬來的時候,臉色差點兒嚇青了,這要是打傷了冬來,估計自己就甭想回去了。
雙方的船隊匯合之後,冬來讓張肖毅趕緊離開這裏,畢竟俞大猷的水軍就在附近,面對這種升官發財的機會,他們才不會管張肖毅是不是陳思盼的人呢!
張肖毅見冬來帶來了四艘看起來火力強大的鳥船,以為這就是他的後援,便不再說什麼,反正他的任務就是掩護冬來刺殺陳思盼,然後帶着自己能夠掌控的船隻撤離。
目送張肖毅等人離開之後,已經登上破浪號的冬來指着碼頭上正在緊張準備登船的海賊講道:“鐵虎,陳思盼已經死了,他們群龍無首,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
由於張肖毅臨走前把剩下的船隻盡數的破壞,這些海賊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面對這種情況,鐵虎自然不會太客氣,立即傳令所有的千斤佛朗機一起開火,火藥弩和碗口銃也準備抵近開火。
一場屠殺眼看就要展開了,就在這個時候,上斗的夥計立即喊道:“我們身後又來了一支船隊,規模很大!”
冬來知道這是俞大猷的大明水軍,他立即對鐵虎講道:“不用客氣,咱們先聽個響再說!”
十幾門千斤佛朗機一起開火,這種壯觀的景象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見到的,炮火將碼頭附近盡數的覆蓋,擊起的水柱彼此起伏,一陣陣慌亂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很快大明水軍的船隊也抵達了港灣當中,為首的旗艦是一艘看樣子有些破舊的大福船,冬來知道自從朱紈被殺之後,大明水軍的裝備日漸衰落,緊靠幾個參將勉強支撐着,比起當初攻打雙嶼的氣勢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俞大猷事先已經得到了冬來的消息,知道破浪號是自己人,便立即湊了過來,冬來登上大福船之後,再一次見到了一身戎裝的俞大猷。
“將軍果然守信!”
“冬來大師的確勇猛過人,在下佩服!只是你這般火力雖然兇猛,可是似乎也稍顯薄弱了一些吧?”俞大猷作為一員悍將,一眼就看出來何家攻勢上的缺陷。
“沒錯,我們只是為了牽制這些海賊,重頭戲自然還需要將軍出手!”冬來將身邊的小口袋遞給俞大猷,“這是陳思盼的首級,送給將軍作為見面禮!”
俞大猷打開看了一眼,立即咧嘴笑起來:“冬來先生果然名不虛傳,柳小姐的眼光真的不錯!”
冬來笑了幾聲,然後指着不遠處的大福船講道:“冬來還有一件禮物一併送給將軍!”
“你說的是那艘大福船?”
“船自然是將軍的戰利品,船上還有一個陳四被我捆綁在裏面,一併送給將軍!”
“果真?”能夠俘獲一個賊寇的核心頭目,這種功勞可是絕對不一般,要知道這種海賊遇到進攻會拚死反抗,擊殺都很困難,何況是俘獲呢?俞大猷再次對冬來高看一眼。
“我只是有一個小小條件!”
“說!”
“何家的人出人出力,不能就這麼離開,是否給他們一些好處呢?當然,大頭自然是將軍的!”冬來笑着問道。
俞大猷思忖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也罷,反正我屬下的兵力不多,有何家的人相助,也省下不少的力氣,我俞大猷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我與先生還有何家的人二一添作五,如何?”
冬來對於這種身外之物並沒有太多的概念,不過依舊對俞大猷的果斷感到驚訝,他立即同意,“那就多謝將軍了!”
俞大猷自然也是高興不已,光是斬殺陳思盼這種悍匪巨擎就是功勞大大的,更不用說還有大福船、陳四等人,至於巢穴錢財倒是其次,畢竟有朱紈的前車之鑒,觸動的某些人利益,到頭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不如送給人情呢!
何家得到俞大猷的首肯之後,作戰的熱情比水軍高漲了許多,居然一馬當先衝到了前頭,倒是冬來跟俞大猷的旗艦在一起沒怎麼動彈,鐵虎也了的如此,反正他知道冬來是不會虧待自己的。
有了何家的支援,俞大猷的水軍進展飛速,特別是登陸之後,更是勢如破竹,除卻一小部分的海賊趁着夜幕降臨,悄悄的駕乘小舟逃離,其餘匪寇盡數的被殺或者俘虜。
等到戰鬥停止之後,俞大猷清點了一下戰果,殺死匪寇四十餘人,俘虜陳四等人足足有一百八十多人,繳獲蒼山鐵等小舟二十餘艘、大福船、海滄船等大船十艘,千斤佛朗機七十餘門,紅衣大炮三門,還有火銃數百、火藥弩箭上千,解救被擄掠的婦女二十餘人,當然了還有繳獲通寶一千餘貫,白銀三萬餘兩的錢財。
這可是自雙嶼港以來的剿滅匪寇的重大勝利,俞大猷自然喜不自禁,立即派人上報總督府,讓胡宗憲派人前來接受戰果。
在俞大猷等待胡宗憲的命令之時,何潤清已經帶着何家的隊伍悄然離開,船上載滿了從陳思盼巢穴內找到的各種物資,這些生絲綢緞、硫磺硝石可都是海商緊俏的商品,何潤清只是在錢財上稍微的給俞大猷一些讓步,便帶走了這些利潤豐厚的物資,當然了陳思盼的庫存早已經被張肖毅帶走了相當大的一部分,不過剩下的物資也是何潤清吃不下的。
冬來對於這些裝作沒看見一般,不過他心裏自然也明白,這是各取所需,俞大猷要這些東西沒用,因為這些東西很大程度上都會進入府庫,就是售賣也沒有多少,還不如給何潤清這種海商,換回更大的收益。
這次一石四鳥的作戰終於圓滿結束,除了已經梟首的陳思盼,各方都是皆大歡喜,何潤清不僅拿到了破浪號,還得到價值不菲的貨物以及一萬兩白銀,俞大猷軍功自然不必說,冬來不僅拿到了自己的投名狀,還得到了赤奴這員近戰悍將,反正如果沒有神兵在手的話,冬來想要拿下赤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然這次作戰收益最大的還是驚池鎮的吳封,不僅去掉了陳思盼這個心腹大患,接收了張肖毅帶來的船隊,這可是陳思盼超過六成的船隻,更不用說得到了冬來這位無所不能的“鑄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