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番外篇一 贈予一枝梅二
“你不是我爹!你也不是我娘!”安歡怒吼道,“你憑什麼叫安承德?你憑什麼?”
安歇抓住安歡的手,兩個小孩的手牢牢緊握,彷彿有了力量:“你們把我爹我娘還給我!”
傅茗腹中胎兒已經七個月,已然顯懷,她挺着大肚子走到安歡面前,想要探下身子去,卻沒能做到:“我們從今開始,就是你爹你娘。記住了。”
“呸!”安歡衝上來就要對傅茗拳打腳踢。白慎連忙將傅茗拉到自己身後,安歡雨點兒般的拳頭便落在了白慎身上。
小孩兒打人有什麼疼的呢?白慎自然不會還手,也不阻止,就這樣任安歡發泄着,還笑着對傅茗說:“這倆孩子靈根不錯,可以修習。”
啪!安歡一巴掌甩在安承德腰間,手指將他腰間的玉佩帶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白慎愣了一下,慢慢低下身子去撿,卻見安歡又是一腳,將玉佩踩了個粉碎。
白慎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一眼卻將安歡看得心虛起來,畢竟眼前這兩個人是成年人,似乎還是修靈者,隨隨便便就能把他倆捏死。可是一想到自己爹娘的事,她又怒目圓睜起來。
安歡和安歇隨着安承德車隊前往金陵,可是路上卻遭遇了悍匪,除了安歡和安歇,車隊無一倖免,悉數被殺。這時候白慎和傅茗出現,斬殺了悍匪,救出了他倆。
原以為自己是絕路上遇到了好心人,可沒想到,等到了京城,白慎夫妻倆居然要用安承德的身份做事。安歡心思多,篤定白慎和那伙悍匪是一夥的,目的就是為了安家的財產和身份。
安歡年紀太小,考慮這些東西自然以想像為主,可是就是這樣,她猜的也算是八九不離十。安家是陛下看中的,提早做了準備,要讓白慎取而代之的。那伙悍匪不是白慎的人,卻很有可能是陛下的人。
“這是我爹送我的。”白慎將地上的碎片撿起來,慢慢拼成一個渾圓的玉佩,可是碎的地方太多,已經拼不起來了,“你爹有沒有送過你什麼東西?”
安歡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安承德沒送過她什麼,因為她是女孩兒,安承德更喜歡安歇,因為安歇是個男孩兒。
“這個玉佩對我很重要。”白慎道,“因為這是我的血親送我的。如果你的血親送了你什麼,我也不會這樣對它的。”
安歡低着頭咬牙:“可是我爹死了!”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竄出一隊殺手,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有盡有,全都朝這幾人撲來。白慎和傅茗想也不想就將安歡和安歇兩姐弟護在身後,幾乎是同時拉開靈力做法,和對面開戰起來。
那是安歡和安歇第一次正兒八經見到有人用靈力打架,饒是他倆年幼,卻也能知道,這是實打實的廝殺。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便是一屍兩命!
可就在這時,傅茗看着呆在原地的安歡,卻是露出了和善的笑:“沒事,這點小傷,我和你妹妹能挺過去。”
“妹妹?”
傅茗捂着肚子:“嗯,這是個小妹妹。”
來路不明的殺手突然停下了動作,看着白慎和傅茗,一步步走上前來。
“我家主子讓我把這個交給您。”為首的那一位畢恭畢敬的將一個小物件送上。
白慎一頭霧水,接過了那小物件,竟是一個四不像的鑰匙,看着就邪性。白慎皺着眉頭看他,不明所以。
“我家主子捎話,既然姓安,便姓安,切不可再姓白了。”
白慎一愣,隨即抱拳躬身,一回身,帶着傅茗和安歡安歇消失了。
……
安然最終實在紫宸殿裏找到的那個盒子,像是牡丹,像是青蓮,像是薔薇,還有幾分菊花的影子。她將鑰匙插入鎖子裏,盒子應聲打開。
安然原以為,這是安承德留下的又一個秘密武器,至少會是什麼錦囊妙計,所以當她看到盒子裏一枝梅花的時候,她愣了愣。
這枝梅花,被用靈力保護着,這麼多年也沒有任何衰敗枯萎的跡象,屬實不易。這是白璋回京那一天,白慎折下來送他的。
“六哥,回來了。”白慎遞上那枝梅,“六哥什麼都不缺,我也沒什麼好送的。你弟妹最愛梅花,我這園中處處都是梅樹,便送你一枝,權當贈你一冬的香氣。”
白璋捏着梅花,半晌沒能說出話來。這次他回京,有些人聞風而動,有些人坐視不理,原本他就是一個如外人一般的皇子,上哪兒找和他熱絡的人?可白慎說,他家中有梅樹,便摘下一枝梅相贈。這世道,有多少人願意送他金銀財寶,錦緞絲綢,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他和自己牽扯上關係。
贈梅雖小,可是他只要收了這贈梅,染了這梅香,嗅到的人便會知道,他與白慎有交情。
白慎不知道他的計劃,不知道他在暗地裏發展的勢力。大皇子與三皇子起紛爭的當口,白慎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啊。
後來,白慎舉家出逃。白璋之母當著陛下的面殺了皇后,陛下當場吐血而亡。
“白慎那小子,也很得老東西的心,你不能放過他。”
白璋點頭:“母親說得極是,我已有辦法。”
他將梅花封在這個盒子裏,將盒子擱在紫宸殿,又讓人為白慎送上鑰匙。太后不知道他的作為,只是單純的以為他已經斬草除根,便美滋滋的坐上了太后之位,穩如泰山。
……
一叫不出名字的山腳下,有一個院落,這院落里裡外外,栽滿了梅樹,因為女主人喜歡。
一聲嬰兒的啼哭驚破了這寧靜,安歡不耐煩的一揮手:“去看看你兒子。”
靜嘉帝,哦不,如今他已經不再是皇帝,只是凡人,白璋無奈一笑,將兒子抱起逗弄一陣子,才哄睡着。
白璋看着正在刺繡的安歡,心中一動,伸手將她額角落下的髮絲攏上去。安歡抬頭看他,微微笑了笑。
白璋有些恍惚,她這一笑,讓他想起了八年前。自己迷迷糊糊蘇醒,也是看見了她這麼一笑。
“我沒死?”他爬起來,有些吃驚。
安歡收了笑容,冷言道:“我知道你對我父親沒有殺心,你罪不至死。但是在這個時候,我不殺你,還有別人殺你。你也別掙扎了,你的靈力被廢了,不過以你的武功,活下去是沒問題的。”
“你要走?”白璋看着轉身欲走的安歡,失聲叫出來,“你去哪?”
“我去哪跟你有什麼關係?”安歡沒有回頭,徑直向前走去。
安歡叫了他兩聲:“想什麼呢?”
白璋回過神來,靠在她身上,親昵的吻了吻她的發間:“想起我死纏爛打跟你走的時候了。”
安歡臉色微微泛紅,語氣似是有些氣惱:“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還做過皇帝呢!”
白璋笑出聲來:“不這般死纏爛打,我如何得你這樣的好妻子?”
正是這樣,當年若不是他非要跟着安歡,恐怕安歡就會一去不回,再也不見他。
那柄鑰匙是白璋的人當著安歡的面送給白慎的,她後來入宮,發現那個盒子,自然會加倍注意。當她卜出裏面的物件后,很多事情都清晰了起來。
傅茗最喜歡梅花。白慎曾送過白璋梅花。
所以那把鑰匙,不是什麼威脅。如果白慎真的篡位,便會找到那個盒子,打開一看,只是梅花。
能這樣收藏着當年的梅花的白璋,到底會不會對白慎動手?明明之前就有千萬次機會,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顯然是不會的。白璋不過是監視他罷了,甚至於在他手握重兵的時候,也沒有對他動過手。
白慎不篡位,白璋不打擾,這是他們兩兄弟之間的默契。
“我一直不明白。”安歡問道,“太后讓你不要放過我爹,你答應了,為什麼?”
“我沒有放過他啊。”白璋笑道。
“什麼意思?”
“如果他篡位,就會看到那個盒子,對吧?”白璋笑得很輕鬆,在宮中的時候,從未見他這樣笑過,“他滿心猶豫的打開,一看,卻發現是他送我的梅花。”
白璋狡黠的一眨眼:“臊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