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表白
小易實在是沒有想到優雅的白天鵝也會做這種近似於小女兒撒嬌之舉,於是劇痛之下一時大意,他殺豬般嚎叫了一聲,傳進會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頓時吸引來大批唯恐天下不亂的看客。
黎卿辰優雅的撩了撩頭髮,對他冷笑了聲,腳步輕快的離開。
從此燕氏黎家二小姐卿辰那長長長長的追求未遂名單之上,又添上了一筆:城中富豪齊家獨子,月夜表白,未遂,豬咸手之,更未遂,下場頗凄慘。
小易的繼母,親愛的齊美艷,在聽那些打麻將的太太們提起這些風花雪月的玩笑話之後,回來便拷問一向親厚的繼子。
小易很無奈的撫額,“媽咪,不要聽那些傳言好么?我發誓我沒有對她怎麼樣……”
“我當然知道!”齊美艷笑着挑了挑俊美繼子的下巴,“憑我們小齊這模樣,要什麼樣的女孩子不是招手即來?
更何況咱們家這樣的身家,這裏誰家的女孩子不想嫁進來呢?
其實,黎卿辰是庶出的,照理說還配不上你……”
“媽咪!”小易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不知為何,他特別不喜歡從別人嘴裏聽到對黎卿辰不尊重的言論。
“ok。”齊美艷打住,風情萬種的笑,“我也不想過問,你自己能搞定最好。
小齊,你喜歡她嗎?真心的喜歡?”
“我喜歡一切稀有的事物和人,”小易笑,“她很稀有。”
比熱情奔放的西方女孩子內斂,高貴典雅。比柔弱含蓄的東方女孩子堅強,獨特可愛。就像她恰如其分的名字一般,傾國傾城。
“隨緣吧,如果還能遇見她。”
緣分是一坨狗屎,總會有人不偏不倚的踩中。黎卿辰踩中時,臉色可是相當的不好看。
“這就是洛北北請來的大師?”她青着臉問一旁的許沛沛。
“恩,就是他,小易。”許沛沛也是擰着眉,“他是外邊曾經轟動一時的天才攝影師,曾經在短短的幾年裏,橫掃了攝影界大大小小一堆的獎項,然後獨孤求敗,就跑到非洲拍草原上的野生獅子老虎去了。這個人在時尚攝影圈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前年我在外邊時曾經試圖聯絡他為姜夢拍一組大片,價碼已經開到同行最高的三倍,前所未有,可他還是拒絕。所以我當時特意打聽過,他確實已經退出這個圈子了,這次,不知道洛北北是怎麼請動他的。”她的語氣恨恨的。
黎卿辰也是冷笑連連,洛北北……又是這個洛北北!
“我正在想辦法,已經找人在查他了。”許沛沛說。
“不用了。他是齊家的公子,外邊齊家。”黎卿辰冷冷的說。
許沛沛驚訝,“你認識他?”
黎卿辰無可無不可的點頭,“見過幾面。”
“卿辰……”許沛沛欲言又止。
黎卿辰知道許沛沛的意思,這個小易的身價地位作用,實在是太值得收入囊中,為她所用了。
這種事沒什麼稀奇,她不是沒做過。只是,黎卿辰猶豫着……一看到小易,她立刻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次小城市之行,那片純凈的星空,滿目搖搖欲墜的星子,還是個少女的她連放肆呼吸都不敢,心緒卻是少有的寧靜平和。
他很特別,和小城市的星空一樣,讓她心虛寧靜。
攝影棚里這時正忙亂,幾盞大燈一齊開着,如同熱爐一般,溫度很高。小易很投入的工作着,白色襯衫被汗水浸濕,貼在了線條健碩的身上,黎卿辰眼神劃過他腰側的完美肌肉線條,臉一熱,竟然暗自別開了眼去。
等她再回頭時,卻見小易不知何時已經看到了她,手裏還捧着單反,他直愣愣的看着她,輪廓深刻的臉上,表情很是驚喜。
黎卿辰拉了拉許沛沛,慌不擇路的退出去。
“Hey!”小易到底追了出來。
許沛沛見狀,很識相的隱身而去,留黎卿辰一個人面對他。
黎卿辰頓住腳步,有些猶豫的轉過身去。
小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真的是她!
比起幾年前的樣子,現在的黎卿辰更瘦了些,那種可愛的嬰兒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骨感佳人,美的越發鋒芒畢露。
“it’syou!”出於本能和習慣,小易熱情的將她擁入懷裏,大力的抱住。黎卿辰一時之間沒防備,頓時整個人被他抱的動彈不得。
走廊里人來人往,有員工不斷假裝路過,賊眉鼠目的偷偷打量自家副總被一個陌生男子侵犯。
“齊、艾、憶!”黎卿辰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卻好像很熟悉似的,咬牙切齒,“再不放開!我要你好看!”
“Sorry……”小易連忙鬆手,笑的異常燦爛,“我太激動了,好久不見!”
黎卿辰整了整衣服,語氣嘲弄:“可惜這麼久不見,你還是一樣的不討人喜歡。”
小易爽朗的大笑,“好像每一次見面好像都挺不尋常,我們兩個很有緣。”
黎卿辰的眼神冷若冰霜:“我一點都不覺得。”
她的拒絕絲毫沒有動搖小易,這個生來熱血單純的大男孩,對世上一切光明美好的事物有着執念。有時候黎卿辰甚至覺得他簡直是少一根筋。
“小易,”又一次一起喝酒時,黎卿辰很嚴肅的對他說:“我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再糾纏我!”
易也很無奈:“卿辰,”他撓頭,“燕景明和洛北北在一起,他們很好。”
“那又如何?”黎卿辰冷笑,“我從來也不指望燕景明對我從一而終。”
“你有權利要求你的愛人對你從一而終,你值得。”
黎卿辰又叫了一瓶威士忌,漫不經心的滿上面前的杯子,一口喝乾,“小易,你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不要闖進來。氣場不對,你會被污染的。”
“我不擔心,”小易聳聳肩,“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黎卿辰笑起來,酒精的緣故,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天邊被雨水洗過的星。
“我要是早點遇見你,多好。”
“現在愛上我也還來得及,我還在這裏。”小易認真的說。他一直是個認真的人,對生活,對自己和任何其他人。
真好。黎卿辰感慨的想着,如果在燕景明之前遇見你,如果將押在燕景明身上的時間精力押給你,我現在或許還有勇氣,不顧一切的跟隨你。
只可惜,這一切來的太遲,我已經陷的太深,已經來不及。
“小易,”黎卿辰笑的妖嬈,有些故意而為之的樣子,“我不是不喜歡你,你要我,可以啊。幫我除掉洛北北,我們之間一切好商量,好么?”
小易搖頭如同撥浪鼓,臉上的神色很是失望,“卿辰,”他低低的說,“就算北北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會答應你。你不該是這樣的。”
“?那我該是怎樣?”黎卿辰饒有興趣的問,她已經薄醉。
“像我第一次見你時那樣,執着勇敢,冒着高原反應的危險,來看父親喜歡的西藏。為了讓卓瑪大嬸收下錢,騎走她的馬,再放它自己回家來。你有你的好,卿辰,我看得到。”
黎卿辰握着酒杯的手緩緩收緊,她回頭,滿不在乎的飲下杯里的烈酒,淡淡的笑,“是你看錯了。”
她也看錯了。
燕景明竟然來真的。
“小易,你家妹妹……可真是了不得,”黎卿辰裹着小易的外套走在風裏,眼睛被涼風吹的有些紅,她臉上說不上來是什麼表情,“一個我哥哥,一個燕景明,那兩個是什麼人物,竟然被她一舉拿下……呵,真是好笑……”
小易遞給她從便利商店買來的熱咖啡,又把外套上的拉鏈給她拉上。
“你也很喜歡她吧?”黎卿辰打量低頭為她穿衣的男人,“你告訴我,她有什麼好?”
小易不答,她於是又問:“你知道肖南嗎?”
“你上回說過了,她和燕景明……”
“是啊,肖南是燕景明心頭的寶,燕景明帶了她十多年,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去……我以為肖南已經是極致了,我打敗了她,就沒有女人能再戰勝我。可是洛北北……洛北北到底憑什麼?!她是個什麼東西?!”黎卿辰被早上洛北北脖子裏那條項鏈給刺激到了,很明顯的情緒失控。
“卿辰,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小易拉她在路邊長椅上坐下,悠悠的說。
“在一家精神病醫院裏,有個新來的大夫,收治了一個病人。那個病人很奇怪,既不瘋瘋癲癲打人,也不大呼小叫吵吵嚷嚷,他只是每天很安靜很安靜的,撐着一把黑傘,蹲在牆邊,不吃不喝的。
大夫決定對病人進行治療。可是他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一點成效都沒有,那個病人始終都不理睬他,對他的任何話和行為都沒有反應。
最後,那個大夫也去找了把黑傘來,和病人一樣撐着傘蹲在牆角,默默的,絲毫不打擾他。
終於,太陽落山的時候,那個病人緩緩的轉頭,看了大夫一眼,然後他笑了,輕聲的說:‘請問,你也是一隻蘑菇嗎?’”
“你的笑話很冷。”黎卿辰喝了口熱咖啡,對着夜色空氣,冷着臉說。
小易聳聳肩,並不否認。
“不過,這個故事還有續集。”
黎卿辰無所謂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
“那個大夫就這樣每天陪着病人,撐着傘蹲在牆角,默默的,絲毫不打擾他。時間久了,病人漸漸認同大夫和自己一樣,也是一隻蘑菇。
有一天,大夫忽然站起來,伸手伸腳活絡身體,圍着桌子跑圈。病人感到很奇怪,疑惑的問他:‘你不是一隻蘑菇嗎?’
“我是啊!”大夫回答說。
“那你怎麼可以走來走去?!”病人更驚訝了。
“蘑菇當然可以走來走去!”大夫理直氣壯。
病人覺得有道理,後來,他也開始站起來走來走去。
又有一天,大夫端來很香的飯菜,坐在病人身邊大吃大喝。病人感到很奇怪,疑惑的問他:“難道,你不是一隻蘑菇嗎?”
“我當然是一隻蘑菇!”大夫回答說。
“那你怎麼可以吃東西呢?”病人更驚訝了。
“誰說蘑菇不可以吃東西?!蘑菇當然可以吃東西!”大夫理直氣壯的,咬了一口雞腿。
病人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他也開始吃東西。”小易喝完了杯子裏的咖啡,笑眯眯的舔舔嘴角,輕鬆的說下去:“後來這個病人就康復了,很快他出院了,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雖然在他的心底,他依舊認為自己是一隻蘑菇。”
“卿辰,每個人的心裏,或大或小都有一隻蘑菇,我想燕景明應該也有。可是你的驕傲讓你從不肯蹲下,從不肯陪陪他。”
黎卿辰手裏的紙杯被她捏的很皺,她站起來,淡定的扔進垃圾箱。
“如果真的有那樣一顆蘑菇,我不會蹲下,我會——拔掉它。”說完,她決絕的轉身走掉。
只可惜,那顆蘑菇已經在燕景明心底長成參天大樹,黎卿辰用力的一拔,蘑菇紋絲不動,反而她自己狠狠的摔了一跤。
這一跤摔的着實疼。她先是被奪權,徹底的趕出了R&R,然後被家裏無理逼婚,她嚴詞拒絕之後,毫不留情的被趕出了家門。
黎卿辰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她瞧不起了二十多年的黎家太子,原來有着如此的雷霆手段,只小小几招,就把她打的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他一直只是在容忍着她。
原來,她竟自以為是了二十多年。到頭來,什麼都是空的。未婚夫和同父異母的大哥為了同一個女人聯手;許沛沛毫無懸念的站在了黎銘一起;連她最親的媽咪也因為害怕父親震怒之下受連累,連見她一面都不曾。
拔蘑菇的小姑娘,到最後一無所有。
小易把黎卿辰帶回去的第一年裏,她經常的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吃很少的東西,昏昏沉沉的睡。第二年夏天的時候,她漸漸好起來。
“卿辰,”小易對她說話時總是極溫柔的,“沒關係,你慢慢的,我陪你。”
不要怕,我和你一樣,也是一隻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