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沉默
燕景明恭敬的請示齊美艷:“阿姨,要不等明天我找了人過來專門給您打理,然後再搬進來?”
齊美艷正女王一樣檢視她的戰利品,漫不經心的“恩”了一聲。
“那我先走了,明天我來接您。您今晚好好休息。”
“再說吧。”齊美艷淡淡的,不耐煩的對燕景明揮了揮手,示意他別廢話趕緊走。
洛北北從沙發里躍起來,牽住燕景明的手,“我送送你!”
燕景明累了一天,這時候看到她了,心情又好起來,見她把手主動送過來,他忘情的牽到嘴邊親了一下,笑的很是溫柔。
齊美艷刀一樣鋒利的眼神“刷”的就過來了,“北北,過來幫我一起收拾一下!”
“去吧。”燕景明在她手上輕輕捏了捏,湊近她耳邊,極輕的耳語了一句:“晚上給你打電話。”
洛北北微微的點頭。
齊美艷不悅的咳了一聲。
燕景明很識相的立刻告辭。
洛北北竟然不捨得放開他的手,跟着他往外走去,“媽,我送送他就回來……”
“哎洛北北你給我……”齊美艷後面的話,被洛北北關在門內。
燕景明抓緊時間,拉過人鎖在懷裏,狠狠的親了一通。洛北北被他壓制的滿臉紅,倚在背後牆上,微急的喘氣。
“我們現在可真像地下黨。”燕景明極小聲的在她耳邊抱怨,說完又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戀戀不捨的反覆吮。
洛北北極小女兒的神態,在他懷裏嬌嬌的輕笑,“你活該!”
燕景明起身,額頭碰着她額頭,鼻尖蹭着她,輕輕的嘆:“晚上要想我……”
他的鼻息火熱的噴在臉側,洛北北覺得癢,偏了臉去躲,偏偏他噙着她的唇不放,拉扯間唇肉發出輕響,她紅了臉,捏拳捶他。
那時間彷彿乘坐着響箭,每一秒都極快也極響,兩人都害怕齊美艷忽然開門出來,卻也一樣怎麼都不捨得放開。最後還是燕景明比較理智,把她從懷裏摸出來,仔細的理好頭髮和衣服,親了親鼻尖,“乖,進去吧。”
洛北北抿了笑,轉身就走,毫無意外的又被他一把拖回來,“北北……”他從背後抱着她,戀戀不捨的嘟囔:“北北、寶貝北北……”
進了屋齊美艷當然是板著臉的,看到洛北北頸側那個紅紅濕濕的痕迹,她怒的把手邊一隻紅色絨盒子重重放在她膝蓋上,“……花痴!”
洛北北“哎喲”了一聲,“什麼呀那麼重?”
打開一看竟然是支三歲孩童臂膀那麼粗的人蔘,鬚髮皆張,看上去年頭一定少不了。
“哇……”洛北北伸出食指膽小的在上面碰了碰,“你今天到底花了他多少錢啊?!”
齊美艷由心而發的微笑出來,張開雙手比了個豪邁的數字。
洛北北臉綠了,“你……”
“我這是在試探他呢,看一個男人最直接就是要看他對賺錢和花錢的態度。燕景明要是連這點都捨不得,那麼往下的事情就不要談了!”齊美艷振振有詞,“況且這個買來也不是我要吃的,過兩天和他爸媽見面,我總得備點見面禮的,小氣了拿不出手。他們小瞧了我倒沒關係,以為你娘家沒錢沒勢欺負你那可怎麼辦?”
“媽!你同意我和燕景明啦?”洛北北驚訝的問。
“哪只耳朵聽見我這麼說的?”齊美艷拿過一塊表細細打量,冷笑一聲:“我是說萬一。”
洛北北觀其神色,心裏想:燕景明這錢花的確實值得。
“來,這些給你。”齊美艷把那塊手錶和兩套鑽石首飾遞過來,“你試試看,這個牌子啊,特別適合你現在戴呢!”
洛北北翻了翻那些個價碼,搖頭塞回去,“這些你還是擱保險箱裏比較安全。”齊美艷把東西隨手擱在一邊茶几上,白了她一眼,“沒出息!”說著她又翻出只男式皮夾來,“這個是給小齊的,哎他人呢?又是和那個清晨黃昏的混在一起呢?”
洛北北聽她主動提起黎卿辰,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媽,你能不能以後別在齊爸那裏挑她的不是了?小齊已經夠難的了,他們要好就讓他們好去吧!”
“你!”齊美艷差點把皮夾往她臉上砸過去,“是我想挑嗎?!洛北北你也不想想,兩年前是誰把你害成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樣子?!你傻了吧?啊?她嫁給小齊,你和燕景明叫她什麼?嫂子?你不得膈應一輩子啊?!我折磨她是為了誰?拆散她和小齊又是為了誰?你這個沒頭腦沒良心沒心沒肺沒胸的蠢貨!”
洛北北舉手抗議:“喂!不帶人身攻擊的!”
齊美艷“啪”一記打在她肩上,“滾你的!你遲早要氣死我!”
“媽……”洛北北纏上去,抱住她的腰,臉埋在舒適的貂皮里,嗅着媽媽身上的溫和香氣,難得的竟撒起嬌來,“媽媽……媽媽媽媽……”
好像有……十六年了吧,距離洛北北上一回這麼親熱的靠着她,這麼甜這麼乖巧的依順着她。
齊美艷撫着女兒後背的手,不易察覺的有些顫抖。
“媽,其實我不是蠢。我第一次決定和燕景明好,確實是不懂事,他對我好,他長的好看,他什麼都好,我喜歡他。後來和他在一起,經歷了那些事情,分開了兩年,我想的很清楚:以前是我把自己看的太輕了。因為他好,所以我一直自卑着,因為自卑,所以就格外怕受傷、怕失去。那時候他像一棵樹,我像藤蔓一樣,順着他生長,毫無重量。
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根,我有工作、有能力、有積蓄、有社會地位,我和他是並肩的,所以我不怕。媽,以後是他擔心失去我多過我擔心他不要我。
你別再為難黎卿辰了,這對我早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她和燕景明的過往是事實,我叫她什麼稱呼都無法改變。燕景明肯定不止她那麼一段,我一個個的介意過去,不等到老就膈應死了!
媽,小齊是真的對你好,這件事上你也對他好一點吧,我知道的,除了我你最疼的就是他了,現在我已經找到我的幸福了,你就成全哥哥,讓他也能幸福吧!”
齊美艷撫她背的動作早停止,洛北北察覺她的不對勁,抬起頭來,發現一向鐵血無敵的齊美艷,眼角隱隱閃着來不及收回的淚光,那光亮太細碎,以至於真實的讓洛北北愣在了那裏。
“媽……”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繞口令似的……”齊美艷一邊用輕鬆的語調掩飾,一邊扭過了臉去。
洛北北深吸了一口氣,爬起來坐到了她邊上,和她並着肩,她伸手攬住媽媽。齊美艷起先掙扎,後來慢慢的靠了上去。
“媽,”洛北北輕聲的叫她,“我真的不怕,誰都不怕,我有你啊,有了你我什麼都不怕!”
齊美艷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呸!”她擦着滴下的淚,防止濺到新買的貂皮大衣上,“你少哄我……臭孩子!”
二十六年,這個臭孩子……總算長大。不再假裝孤單、假裝冷漠、假裝堅強與不信任;不再動輒和她冷眉相對,出言不遜,惡語相向;不再軟弱、懼怕、逃跑,為別人所傷;甚至不再迷失於愛情,不再失衡於各種壓抑的情感。
她郁美艷總算把這個女兒養大,養的知書達理、健康快樂、幸福平安。
葉林,從此不枉我,愛你一場。
洛北北和燕景明現在的狀態,很像是十七八歲的純情男女學生,校規和家教甚嚴,明明三令五申不許早戀,卻偏偏愛的死去活來,眼裏心裏只有彼此,家長的阻撓只是催化劑。兩人千方百計的逮着個機會見上一面,那相見時刻因為長時間的醞釀而格外短暫,也格外熱烈。
每一天都想念一個相見卻不易見的人,真是種甜蜜的負擔。
這天早上燕景明打電話叫洛北北起床時,聽她在電話里咳嗽了幾聲,頓時心疼不已。於是晚上洛北北在外應酬時,就“巧遇”了他。
“你也在這裏?”洛北北從洗手間出來,見他憑空出現,驚喜不已。
“請幾個客戶吃飯,就在你隔壁那屋。”燕景明抱肩靠在牆上,說。
洛北北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燕景明被她目不轉睛看的不自然起來,微扭過頭,輕咳了一聲。洛北北覺得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可愛,樂呵呵的踮腳湊上去,飛快的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燕景明回過神,低了低頭笑起來,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裏有光彩迴轉流溢。
洛北北回到包間不一會兒,他就端着杯子進來了。
製作人一見是大金主駕到,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燕少!來!快請坐!洛北北旁邊騰個位置出來!趕緊坐下陪我們喝兩杯!”
燕景明也不推辭,笑笑的在洛北北身邊坐下,“我就在隔壁呢,過來看看,敬大家一杯酒。你們隨意啊,不用管我。”
他一隻手搭在洛北北的椅背上,彷彿一個十分隨意的動作,卻被人人都看出曖昧來。
有和燕氏有來往的,笑着和燕景明套近乎,敬酒,燕景明來者不拒。到了別人過來散煙的時候,他卻笑着豎起手掌。
有人起鬨:“咱們洛小姐管的二少這麼嚴?連煙都不給抽了?”
洛北北連忙擺手否認,“哪有!”
眾人都笑,燕景明也微微的笑,隨意的抬手掠了掠她耳邊的發,說:“她最近嗓子不太舒服。”
這話一出,那一晚桌上和後來的續攤,再沒有人抽一支煙。
洛北北當時在一片的讚美聲里,大方自若,微微的笑。後來又不為人察覺的偷撇身旁的這個男人,長長的一眼:他今天穿了件明黃色的襯衫,袖子往上挽到了臂彎,露着線條分明的結實手臂,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長,食指在杯壁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扣着。他和另一邊的人聊天,不知說什麼,很高興的樣子。洛北北看着燈光下他俊朗的側臉,心裏竟有微微的酸,怎麼認識他這麼些年,他都不老不變,每一個笑容都和她第一次見時一樣從容好看。
燕景明偶爾的轉過臉來,見她正若有所思的偷偷看他,笑着伸手在她頭髮上彈了彈。
洛北北收回視線,喝一口面前的他剛吩咐人送來的溫水,眼觀鼻鼻觀心。
“我很好看吧?”燕景明忍不住,湊過來輕聲的說話。
洛北北不答。
他的手於是從桌下偷偷伸過來,在桌布下面握住她的手指尖,包在掌心裏輕微的捏。洛北北抬頭看他,他用另一隻手舉杯,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洛北北忍不住微笑。
周四上午。
黎卿辰來電:“洛北北,為什麼他說這次出差沒有指派他去?!”
洛北北反問:“誰啊?”
黎卿辰明顯怒了,也明顯的壓抑住了,“小易!你哥哥!”
“我為什麼要讓他去?”洛北北平靜的說,“他是攝影師,這種外派的事情本來就輪不到他。”
“那我要怎麼走?!”
“這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沒阻止過,現在你要走,我也留不住,只是小齊那裏你要自己和他去說,是他陪你度過了你最落魄的時候,現在你養好了傷,不要需要他了,你要飛走,那麼你自己和他解釋去。抱歉我不能替你擔下一個同謀的罪名。否則到時候你是走的很瀟洒,小齊這一輩子都會怪我。”
黎卿辰沉默。
洛北北等了又等,“喂?”
“我在。”黎卿辰聲音幽幽的。
洛北北吸了一口氣,“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晚。”黎卿辰似乎輕輕嘆了口氣,“好吧,不勉強你。我自己和他說,你忙你的。洛北北,再見了。”
洛北北淡淡“恩”了一聲,“再見。”
其實誰都是自己的宇宙中心,掛了電話,洛北北想,換了她是黎卿辰,當初那些事只要有能力籌謀得來,或許她也會去做的。
怪不了她吧?誰的愛情又能比誰的更貴重或者輕賤呢?
她的手剛觸到撥號鍵,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撥出去,那個名字已經閃爍起來:燕景明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