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你盯着他
沙陀人雖然忝為游牧民族，可是，隨着他們的一路東遷，他們也一直在努力地向農耕的文明而靠近。
若非如此，也就不會有李氏父子反覆的接受朝廷的招安了。雖然他們明知道，這樣的朝廷一點都靠不住。
可是，他們十分不理解的是，在漢人看來，如此簡單的種地生活，對他們來說卻是如此的艱難。
於是，李克讓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彭劍鋒。李克讓已經在東海縣呆了三個月了，基本上除了島上的作坊之外，每個角落都被他走遍了。
兩年之前，這裏還是一片海洋和灘涂，他開始是不相信的，但當他又一次親眼見證了又一片灘涂變為了良田之後，他信了。
他還聽說，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彭劍鋒的到來而發生的。因此他便產生了小小的聯想，大家都是親戚一場，彭劍鋒能不參幫助他們沙陀人也學會用種地來養活自己。
儘管他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份，可是，為了能過上踏實的生活，再不要把腦袋擱在褲腰帶上討生活，他決定努力的去試試。
“你確認，你們真的想學會怎樣種地？”彭劍鋒沒有拒絕他的懇求，反而疑惑的反問他。
“妹夫，咱們可是一家人，這種事情，我犯得着和你說假話么，”李克讓真誠地說。“若說祖上是生於大漠貧寒之地，不適耕種，只能放牧，那是不得己的事情。可是，我們明明看到附近也有漢人依靠種地生活，可我們卻怎麼都做不好。難道真的是我們生得笨了？若有可能，我們何至於豁出去兩把力氣去替朝廷賣命？誰又不是爹生娘養的？”
彭劍鋒當然相信他這話的真誠性，誰不是爹生娘養的呢，漢人怕死，胡人未必及不怕死。只不過，相對於拼殺而死，總好過於活活的餓死。怪不得有人說胡人簡單，但這種簡單就該以搶奪漢人的成果，屠殺漢人的百姓作為結果？
但沙陀人有這種想法，這很不錯，他還知道，沙陀人不只建立了後唐後晉等諸個王朝，甚至宋朝皇室都是沙陀人的一至。
如果教會游牧民族都學會耕種，讓他們不再把漢民族當作無辜的莊稼，彭劍鋒很樂意做這種事情。從本質上來說，他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這個地球夠大，大得能容下所有的民族。當然，象黃巢、秦宗權那極少數人格扭曲的人自然要除外。
黃巢已經伏誅了，也不知道秦宗權現在如何了。不過，彭劍鋒很快就要見到秦宗權了，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彭劍鋒還知道，神武川雖然位於關外，可離雁門關也才百幾十里地，這在後世可是妥妥的農耕區域，還是土地肥沃的地方，斷沒有不適合於耕種的理由，只能說，沙陀人還沒有學會耕種的技巧。
畢竟，種地在漢人們來說，雖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對於從來就在馬背上的沙陀人來說，卻是要從頭開始學起的。
“我覺得，就是朝廷的人故意不讓我們學會的，”李克讓恨恨地說，“他們根本不讓當地的漢人和我們靠近，哪怕我們主動靠近人家和他們說，他們都立即躲得遠遠的了。”
如果唐朝廷真的這樣的話，可就顯得氣度太小了，他們難道不知道，一個跳下馬背，放下武器，拿起農具的游牧民族不只不會成為敵人，反而會是一個很好的幫手么。唐朝廷大概沒有明白，咱華夏民族就是這樣一步步強大起來的。若是再往後一千年，試問誰身上沒有一點胡人的血統呢。可是，又有誰還會自認自己是一個胡人?
那時候，大家都是驕傲的漢人，這樣子，彭劍鋒覺得很好。
“如果你真的有這個想法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但是不是現在，你讓我把這裏的事情料理一下，”彭劍鋒發現，自己在這裏似乎成了多餘的人，家裏的夫人們似乎也因為懷孕的緣故，火氣特別的大，有事沒事就會沖他發火，出去走走說不定改變一些。
他又喚來了何老大一行人，問道：“你說，你們是從運河裏來的，這運河兩岸，如今還算太平不？”
作為後世的人，他幾乎都忘記了，隋煬帝兩百年多年前才開挖出來的隋唐大運可是能直通洛陽甚至長安的呢，他還一門心思的以為只能坐馬去。
一兩千里的路程，真的騎馬去的話，他也是十分的擔憂，坐上百十里的馬都讓他的大腿受不了，要是真的象李家兄弟那樣坐上千里的馬，他只怕小命都要丟掉半條。
不過，唯一擔心的是，如今天下大亂，朝廷也早已經不理事務了，也不知道後世大部分都已經淤塞的通濟渠，現在還有幾成的功能。
“小人從洛陽前來的時候，也有這種擔憂，”何老大小心翼翼地說，萬不敢說孔傑將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事，就算他說了，彭劍鋒也不會相信文質彬彬的孔傑會幹出這種事來。“不過，這一路行來，咱們的船還算是安穩。走在半路的時候，聽說秦宗權已經被梁王抓起來了，這沿途都重歸了朝廷一統。
何老大的話不全對，秦宗權的部分地盤已經落入了李克用的手上，當然，無論是彭劍鋒還是李克用，現在都是高舉唐朝廷的偉大旗幟，所以說，現在通濟渠沿岸都受朝廷的控制，倒也沒有完全說錯。
“哦，這樣啊，”彭劍鋒眉頭緊鎖，想了想道，“這樣，你答應的100桶油我可以給你，不夠的錢，也不要你還了，你還等上一段時間，帶我的人一塊走一趟洛陽。但是我們要以你的名義，而且，下次你送鹼礦來的運費，就不要收我們的了，你看如何？”
“大人說，把您的人混在我們的船隊中，也要去洛陽？”何老大驚叫道，看到彭劍鋒點了點頭，只稍猶豫了一下，便咬牙道，“罷了，大人是講信用的人，我信得過，諒必大人不會坑我們，我們就等上幾天，和大人一同前去洛陽。”
彭劍鋒可是當今的大人物，如果沒有朝廷的旨意的話，他是不能離開彭城亂跑的。可現在他卻要偷偷的跑到洛陽去，何老大又不是傻瓜，哪能不想到他是有擺不上枱面的勾當。
可是，這100桶酒的利潤太大，何老大忍不住想要賭一下。
“行了，沒什麼事情你先回去吧，記得不要跑遠了，我有消息立即通知你。”彭劍鋒揮揮手斥退了何老大。
雖然他不好明說，但他對這種膽大包天的商家船戶，還是發自內心裏的佩服的。雖然這些人可能有些唯利是圖，還有可能會了些錢財不擇手段，但正是這些人的膽氣和探索精神，推動着這個社會的進步。
這個民族就是太缺乏這種具有探索精神的人們了，要是還有一群這樣敢於從海路向全世界探索的勇敢的人可就更好了。齊家二哥原本是個有想法的人，可是自從跟了周子君之後，似乎就轉了心性。
不過，若是彭劍鋒攤上一個這麼漂亮的媳婦，也肯定會眼巴巴的守着，生怕別人給拐走了的。
純鹼礦一到，孔傑就迫不及待的將一些礦石倒入了早就修好的池子中，然後再倒入已經切好了的蘆葦，果然，純鹼一倒入水中，就嗤嗤地冒着泡泡，當切成半寸長的蘆葦倒入水中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發生消溶。
雖然等這一池子幾千斤的蘆葦全部化成纖維，大概需要幾天的時間，但瞧這速度，這一批紙張很快就要面世了。孔傑得意之餘，自然對彭劍鋒佩服得五體投地。
活字印刷的書則早已經面世，本來彭劍鋒認為泥活字應該更加的低廉，可孔固安試了之後覺得，泥活字變形太大，而且不太耐用，他從流民中找到了不少會刻字的師傅，還是用木活字更靠譜。
可惜現在沒有找到大量的鉛礦，要不然，如果用鉛活字的話就更好了。
至於江淮各地的政務，韓少軍在彭城，趙廣田在東海、文傑在淮南，他們絕對比彭劍鋒做得還好，某一瞬間，彭劍鋒覺得自己似乎成了多餘的人。因為就算去到作坊里，有時候齊守儉都會嫌棄他礙手礙腳，只是不好意思地說：“你動嘴就好，這些具體的活，你告訴我們就行，別弄髒了你身上的衣服。”
彭劍鋒覺得，既然在這裏大家都已經按部就班了，倒不如去李克用的故鄉看看。雖然現在和李克用是結義兄弟，可是，和他的部落的關係還有些疏離。若是能有這麼一支有力的幫手，就算是耍流氓也有些底氣不是。
“我想，克寧他哥既然這樣懇切，我去那裏看看，你的意思是如何？”彭劍鋒試探地說。“這一去只怕要一兩個月，我想，除了克寧和徐敏帶上，你看如何？”
“你真的想去？也行，”李嬌居然沒有反對，只是想了想道，“不行，敏姐和克寧盯不住你，我想想，飛雪，你跟着去，你看着他。咦，飛雪，和你說話呢，你跑什麼跑。”
“你說了，讓我盯着他，我得趕快收拾東西去，”宋飛雪居然頭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