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蘇家(4)
危難中相愛,才知珍貴。
李姨在房間裏幫涼伊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的時候眼眶紅紅的,走到蘇白身側,說:“陳先生不是說得去醫院拿些葯,勞煩你帶我走一趟。蘇總,您先多照看一下,我剛剛給她換衣服的時候,看到她皺眉了,怕是快要醒過來了。”
“好。”蘇白簡短的回應了一聲,將手裏的煙頭掐滅在了煙灰缸里。
“有事叫我。”說話間,陳一雲已經起身穿上了外套,同李姨一塊出去了。
李拓坐了一會,說:“好好想想吧,我再幫你排查一下,思塵那邊,要通知嗎?”
“再等等。”
“行,那我先走,你有事隨時叫我。”
蘇白點點頭,話不多,也沒什麼話,心情看起來有些沉重。
涼伊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混混沌沌的,腦子不清楚,只覺得肚子,後背都疼的不行,像是有很多根針在不停的扎她似得,特別難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難受極了。她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喉嚨特別干。睜開眼睛,她就看到了無數個蘇白在她的眼前晃悠,晃的她腦瓜子疼。
看了半天,她又閉上了眼睛,說:“瞎晃個什麼玩意兒,頭暈。”
“要喝水嗎?”蘇白是難得的有耐心,坐在床邊把她扶了起來,剛剛醒過來應該是沒什麼力氣,這人是沒力氣了還想着反抗,最後軟趴趴的靠在了他的身上,臉色有點白。不過,蘇白把水杯抵到她嘴邊的時候,嘴唇沾着水,她倒是條件反射的抬手握住了杯子,順道也握住了他的手,手心很燙。
很快,她就把一整杯水都灌了下去,可腦子還是有點昏昏沉沉的,說:“我在哪兒?你是不是讓人把我綁起來了?我現在到冰島了?肚子好痛,我做了個夢,夢到有人在我肚子上畫畫了,是不是你?你到底要幹嘛!都到機場了,搞什麼背後偷襲,有病。”
她這腦袋肯定是糊塗了,這會講的全是傻話,跟孩子似得。蘇白將手裏的杯子放在了床頭柜上,摸了摸她的額頭,上頭布着一層汗,溫度有些高。他微微皺了皺眉,態度溫和,問:“肚子痛不痛?”
“痛!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取我心臟了!”
“你的心臟長肚子上?”蘇白捏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就嗷嗷叫,蘇白有些無奈,這人現在化身成癩皮狗了,她伸手一把掐住了蘇白的脖子,眼神變得有些憂鬱,不知道是想到什麼,看了他一會之後,就用力的將他推開,一頭扎在了枕頭裏,閉着眼睛再也不說話了。沒一會,這人就迷迷糊糊的又昏睡了過去,這一次她就睡的不是那麼安分了,大概肚子上實在是疼的不行,她總是會忍不住伸手想去扯,蘇白只好待在旁邊,時時刻刻摁着她的雙手。
這一天,蘇白都守在床邊照顧她。
涼伊太能動了,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多只能安分一兩個小時,就開始作。跟多動症兒童似得,嘴裏還說著胡話,神智不清。一會哭一會笑,像個神經病。有時候都不知道她是真疼還是假疼,明明挺安靜的,這人就忽然哭了起來,嘴裏念叨着疼,每次她這麼一哭一喊,蘇白就會將她抱起來,第一次動作略顯生疏,就是哄也哄的不是特別順溜,但效果不錯,而且屢試不爽。只要他一抱一哄,這人就不哭了,也不喊了。
這不,李姨過來給她換藥,還沒怎麼呢,她就忽然像是有所察覺一樣嚷嚷了起來,明明之前是昏睡着的,李姨解繃帶的動作也很輕,這還沒正式上藥呢,這人就哭鬧起來了。蘇白倒也習慣了,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輕拍她的背脊,像哄女兒似得,說:“伊伊,聽話,一會就不疼了,上藥了就不疼了。”
李姨聞聲一頓,一雙含笑的眼睛幽幽的看向了蘇白,這種話自打蘇白把她從李家強行挖來,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這樣,平日裏,哪看得到他這麼溫柔的一面,老是臭着個臉,和涼伊也是,鬧了不知多少回。
而涼伊這一天裏,醒來無數回,都是迷迷糊糊的,醒來就眯着眼睛看着蘇白,“媽媽,很快,陸雨柔就會死了,我會給你報仇的。”
“我啊,一點都不疼,伊伊是不是很堅強?”
“可蘇白不要我了……”
“蘇先生,不是我的了,也從來不是我的。”
“哥哥是個英雄啊,他會跟着厲叔叔重建一個帝國,以後我們都去那裏,那裏很好,有很好吃的椰汁。”
“媽媽,我好疼。”
每每蘇白低頭,就看到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好像是在證明自己一個人可以很好,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淚。那一刻,蘇白的心裏焉得一沉,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嵌入了他的心裏,微酸微疼,滿滿的這種感覺就開始蔓延開來。這種傷害,她可以不受,只要不跟他有任何關係,只要讓他們知道他蘇白對她沒有半分感情,半點在意,她就一定是安全的。
半晌,蘇白才察覺到李姨直沒動,不但沒動,還那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這讓他有點兒不適應,臉色微微變了變,有些尷尬,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提醒道:“怎麼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上藥。”她說著,就迅速的低頭開始給那些傷口上藥,這白嫩嫩的皮膚,成了這樣子,她這心裏也難受,特心疼。
這葯一抹上去,涼伊就緊緊咬着嘴唇,臉色蒼白,似是在強忍着疼痛,雙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蘇白的手臂,喃喃的說:“疼。”
蘇白緊緊抓着她的手,看着李姨很生疏地把繃帶包好,“你守一會,我出去抽個煙。”說完,他就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李姨張張嘴,想說點什麼,但蘇白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徑直的走了出去。這李姨也只能站在原地,看了看關上的房門,低低的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了躺在床上,這會出奇安穩的涼伊。
蘇白立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指間的煙沒有斷過。他拿出手機發了個信息,就將手機放在了手袋裏,安靜的等。
涼伊病了三天,第二天的時候有警察上門了,蘇白作為蘇氏如今的當家,被帶回警局協助調查,因為開發地出事一事,拖欠工資倒還好處理,可這些民工中,有一部分人最近情緒高漲,一天鬧事,蘇一諾蘇澈兩父子,被逼的無奈,索性不見人。
涼伊燒了兩天,第三天才退燒,中間她醒過好幾次,但神智都不太清楚,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看東西也不真切,只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做夢。她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身下有點異樣的感覺,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分開,有人在給她做檢查,她嚇了一挑,下意識的合上了雙腿,然後就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幸好是個女的,還帶着口罩。
見着她一臉警惕的樣子,笑了笑,說:“涼小姐,我是婦科醫生,您不要害怕,馬上就好了。”
“我……我為什麼檢查……”涼伊剛剛醒過來滿腦子的白點,什麼都沒有,只皺着眉頭看着她,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問的這個醫生都有些尷尬了。女醫生站了起來,面上掛着溫和的笑容,說:“就是基本的檢查,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剛剛初步看了一下,沒有什麼問題,也沒有任何損傷。”
涼伊挑眉,緩緩的坐了起來,往四周看了一圈,才發現自己是在海邊的別墅。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又將目光落在了眼前這個醫生的身上,說:“好,我知道了,能不能幫我把他們叫進來?”她勉強的扯出了一個笑容。
這醫生倒也不勉強,稍稍低了一下頭,就轉身出去了。沒一會,李姨就第一個沖了進來,見着涼伊靠坐在床頭,目光清明的樣子,眼睛微微發紅,一張臉上寫滿了激動二字,快步的走了過去,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說:“總算是好了。”
涼伊抿了抿唇,目光在進來的幾個人臉上掃了一圈,蘇白不在,李拓和陳一雲倒是都在。她這腦子現在才慢慢恢復過來,她記得自己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正準備洗臉漱口的時候,就被人給弄暈了,由着她在洗臉,低着頭並沒有看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樣子。甚至於當時那一瞬間,她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正在想着該不該老老實實聽蘇白的去冰島,就一下子沒了知覺。
中途她好像有醒過來一次,當時她感覺到有人在割她的肚子,她幾乎能感覺到那冰涼的刀子,速度極快的切進她的肉里。她睜開眼睛了,但她的雙眼用黑布矇著,什麼都看不見,雙手雙腳都被固定住,根本不能動。後來不知道他們給她打了什麼東西,就再次失去了知覺。
“李拓,你來說蘇白在哪,去做什麼了。學長,你解釋一下,我為什麼會受傷,並且給我做婦科檢查的理由。”她的條理到是很清晰,並且幫他們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務。
李拓低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托你的佛,蘇白正在警局配合調查。至於你的事情,我還想問問你,知道是什麼人綁走你的嗎?”
“我如果知道,就不用問你們了,是不是?我只知道他們好像在我身上做了什麼,但很快我就再次暈死過去,再醒過來,我就在這裏了,從頭到尾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的臉,也沒有聽到任何一個人的聲音。可以說全程我差不多時間都在失去知覺的狀態。”涼伊一本正經的說,態度十分認真嚴肅。
這引得陳一雲也斂了笑意,簡單的將整件事敘述了一遍,並將對方刻在她肚子和背上的字也跟她說了說,至於於婦科他也沒有隱瞞意圖,就是為了知道對方除了在她肚子上刻字之外,還有沒有做別的事情。
他們說完之後,涼伊的臉色變得很白,嘴唇緊緊杯子的手非常用力。這整個過程,雖然說的簡單,但整個過程都顯得特別恐怖。普通的綁架,至多是要錢,給了錢就沒事。可這種綁架,明顯是針對性的,就好像是玩,對方什麼都不要,就是嚇你,讓你恐懼讓你害怕,他會很開心,甚至於變態一點還會有成就感。
這種才是最害怕的,而且敵人在暗,你在明,很顯然你根本防不住。既然他能夠用這種方式把她綁走,那說明這人就在他們身邊,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想到這裏,涼伊不由的閉上了眼睛,莫名覺得后怕,后脊升起了一絲涼意。
她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只要稍稍一想他們在她肚子上乾的事情,就覺得毛骨悚然,可以說這還是輕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發出了一點聲音,問:“知道是誰嗎?”
無人回答。
“針對的是蘇白,是嗎?”她又問。
陳一雲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片刻之後,才說;“你才剛剛退燒,還是多休息為好,這些事情暫時先不要想了。”其實不用說也知道,這一定是針對蘇白的,目前,對她仇恨最深的,就是陸澤澤,可她沒那個本事能避開守在自己身邊的那兩個人。
涼伊抬眸,冰冷的眼神直視了過去,陳一雲也沒有避諱。半晌,涼伊才側開了頭,擺擺手,說:“我想一個人靜靜。”
二人也沒有多留,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出去了,等房門關上,涼伊呆坐了片刻,才將手裏的杯子放在了一側的柜子上,掀開被子,起來的時候雙腿有些軟,她靜靜的站了一會,才慢慢的一步步移動向了衛生間。將衛生間的門關上,並上鎖,然後直直的立在洗手池前,慢慢的脫掉了身上的睡衣,一圈一圈的將纏着的繃帶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