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坦誠相待
“快要過年了,不知道天墉城有沒有花燈會。”她的聲音幽長而無奈。
“是啊,快要過年了,每年在西郊烷明湖,都會有花燈會和一年一度的賽詩會。”裴長明這才時也怔怔的低語,思緒越飄越遠。
他的視線也落在窗外,像是看到過去般,如夢如幻的想着以前的種種。
以前文兲睿還是皇子時,每年的元宵,都會偷偷的喬裝打扮,摸出宮去烷明湖參加賽詩會,一年一度里,只有那一天,他們是自由的,遠離皇宮的勾心鬥角,像是展翅翱翔的蒼鷹。
自從老皇帝駕崩,他跟文兲睿就多年沒有再輕鬆過,每天都是算計着過日子,天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頭是不是還安然的裝在脖子上,為了活下去,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算計着,提防着。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再也沒有在文兲睿的臉上看到輕鬆二字,唯有那天,唯有那天文兲睿抱着成若蘭從宮裏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在文兲睿的臉上看到寵溺和輕鬆,也許這一切就快要結束了吧。
他瞥了一眼發獃的成若蘭,他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感覺成若蘭身上總有一種飄渺的特別,她不在意名和利,也不在意錢和勢,在她眼裏,總有着一種人人平等的光芒,自由呼吸的味道,這道光芒和味道吸引了文兲睿,也吸引了他。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那時,我和天立身上的傷也就好了吧。”她淡淡一笑,其實她想再多又有什麼用呢,她沒有自保的武功,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在這些內爭中,她根本就沒有自由可言,既然是這樣,那就趁活着的時候,好好享受陽光吧。
她成若蘭認命了。也許,也許等到他稱帝的時候,她能獲得自由,但決不是現在,現在只能認命的當他的妾。
文兲睿從她的臉上看到,她的低頭,她的認命,心裏泛起一陣陣的異樣。
他也是個可憐的人,她淡淡的想着,糾結的心,越來越緊,看到他閉眼假寐,臉上隱隱露出的疲憊和無奈,讓她的心無端端的生出憐惜。
除去他娶她只是為了利用她,其實他也是一個很好的人,至少利用里沒有縱容這一條,但他卻一直縱容着她,不管是出府,還是在府里搞的雞飛狗跳,他都沒有罵過她,甚至在她受傷之後,朝着府里的丫環和侍衛大發雷霆,雖然她不贊同他牽怒別人,但總體來說,其實他人還不錯。
“謝謝你文兲睿。”她轉過頭誠心誠意的看着他說道。
“謝什麼?”一瞬間,他的身上又披上了冷漠,冷冷清清的瞥了她一眼。
“其實我知道你有上百種方法控制織影,也知道你大可以放任我不理,但你卻很照顧我,所以我欠你一聲謝謝。”晃了晃腦袋,巧笑倩兮的說道。
“知道就好。”他眉峰挑了一下,語氣極淡的說道,一手拿起旁邊的文書看了起來。
學着他揚了一下眉,伸出五指金龍,抽掉他手裏的文書:“但是,我不想執你家後院的事,也不要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帳本給我看,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喜歡算來算去,如果可以,將來你稱帝后,就放了我吧。”
還是說出來了,她糾結的心痛了一下,她是真的不想處心積慮的去算計着過日子,也不想愛上他,她只想平平靜靜的在這裏做她的財女,安然的過着她想過的日子,自認她沒本事,去學那些女人爭寵,也沒本事,在算計里生存,更多的時候,她喜歡發獃的看着天空瞎想着一些漫無邊際的事情,這樣毫無心計的她,怎麼可能在這種四處是陰謀的環境裏活的自由。
文兲睿抬起頭正視着她的目光,從她毫無畏懼的眼神里他又再次看到她的心思,這是她第二次說放她自由了吧,她就這麼不願意呆在他身邊?就算他再縱容,也留不住她?他眼底湧出一抹寒意。
裴長明淡淡一笑,向站在一角的莫管家招招手,帶着他從屋裏輕輕的退了出去。
“其實,我一直就很迷茫,我不知道我活在這裏,是為什麼而來,我也不知道我以後會是怎麼樣,所以我盡量讓自己每一天都活的很隨性,我不喜歡別人算計我,也不喜歡算計別人,你是個很不錯的人,真的,只是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在你身邊呆久,我也會學會去算計別人,與其那樣的活着,不如沒心沒肺的活着吧,”他眼底的憤怒,讓她一顫,低下頭不知所謂的喃喃自語。
他不語緊緊的盯着她,一邊思索着她話里的意思。
“文兲睿,你知道嗎?你長的很帥,雖然我恨你剝脫了我的自由,把我拉到這場沒有硝煙的爭鬥里,還自做主張的把我推進去,說是為了保護我,為了更好的利用我,也許女人在你眼裏,只是鞏固勢力的玩物,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算了,我感覺自己越說越不知所謂。”搖了搖混亂的腦袋,她直起身子慌亂的東張西望,眼眶湧出一滴兩滴三滴,最後狂飆而出的眼淚。
他眼裏的寒意,在她哭泣的一剎那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平時從容淡定成若蘭,此時無助的像個孩子,他站了起來,繞過桌子,避開她的右肩,把她擁在懷裏。
靠着他的胸口,她無助的抽泣,先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好吧,穿越就穿越,她也不在呼換個地方,換具身子,原以為賺賺錢當她的財女就好,沒想到又莫名其妙的綁架,又莫名其妙的告訴她,她跟他有娃娃親,再就是莫名明妙的成親,好吧,反正她不認同的婚姻,也不需要她在意,然後又是一堆理不清想不明的危機,無原無故睡個覺,也有人來暗殺她,她這是造了什麼孽?憑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些,她承受不了的東西。
好好的愛上一個人,然後幸福的在一起生活,對她來說真的就這麼難嗎?文兲睿是巍王,以後會是皇帝,她不敢愛,也不想愛,但為什麼他偏偏要把她拉扯進來。
“我只想,我只想和一個我愛的人,又愛我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不想活的這麼壓抑,文兲睿你不要愛上我,我也不準自己愛上你,因為你跟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不可能只有一個妻子,而我也不可能會接受自己所愛的人,有成堆的女人,所以我們不能有交集,不能,絕對不能……”
埋在他的胸前,放任着自己哭的暗無天日,眼淚就像不要命的往下流。
文兲睿怔怔的擁着她,這就是她三翻兩次想要走的原因?這一刻他似乎是明白了她的一些想法,又像不明白,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腦子裏怎麼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又想起,那天她所說的三千弱水,只飲一瓢,是她的野心太大,還是她根本就是一個妒婦?
“你本來就應當是本王的王妃。”他皺着眉輕聲說道。
“王妃?呵呵呵,文兲睿你當我稀罕這個頭銜么,其實你不懂女人,女人只要一旦愛上那個男人,就算他要她去死,女人也會毫不猶豫,只要這個男人高興了,她就高興了,在女人的眼裏,她所愛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唯一,而你們男人呢?今天抱着這個女人說,我喜歡你,明天抱着那個女人說寶貝我愛你,憑什麼,一顆真心不能換一顆真心,你不明白的,你也不會明白的……”
她推開他,猛的往內屋跑,剛才的那一剎那,她居然用現代的感受去說了出來,這樣的感受,在這裏,在這個時代,是多麼的驚世駭俗,自己是不是犯傻了,去跟他說這些,明明一開始,是說清理細作,怎麼說到感情上面,成若蘭啊成若蘭,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文兲睿皺着眉看着她像逃難一樣的跑開,心底五味雜生,她口裏所說的全是驚世駭俗的說法,真心?他什麼時候擁有過真心,想想自己後院的八個女人,那一個女人對他又是真心的,那一個女人不是想盡辦法,從他這裏獲得寵愛,那一個不想爬上王妃的寶座。
她不稀罕,她憑什麼不稀罕,她是為了誰而哭,三翻兩次的在他面前提起成天立,又把他當成什麼。好,很好,成若蘭,你越是想逃,本王就越要把你留在身邊。
文兲睿陰霾的眼裏全是寒意,硬生生的讓屋內的溫度下降了幾分。
跑回卧室趴在床上哭,秋月不解的站在身後,越哭,她就越感覺自己沒用,空蕩蕩的心裏像是撕碎一樣的難過,她害怕,這個莫生的世界,她就一直沒有熟悉過,在這裏她像一個白痴,她什麼也不懂,不懂所謂的禮儀,也不懂為什麼要殺來殺去,在平江縣的三年,是她過的最舒坦的三年,在那裏,她才有一絲熟悉和安全感。
在這裏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感覺窒息,感覺自己的命運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是掌握在別人的手上,只要別人不樂意,她就可以無聲無息的消失。
她不知道可以相信誰,也不知道要去相信誰。
“小姐,別哭了,你哭的秋月心裏好難過。”這時秋月不知所措的說道。
“秋月,我害怕,天立呢?我們去蒼柏院找天立。”她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抽着鼻子,一邊說一邊從床上爬了起來。
“小姐,你別害怕,你還有秋月啊,還有東傑哥哥,還有順子,還有果果,小姐,你害怕,秋月也害怕了。”她邊說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
“我們不害怕,我們去找天立,我們離開這裏,帶着順子和果果他們。”對,跑吧,壓力太大的時候,就跑,跑到無人山區去,只要活着,在那裏都能開創一片自己的天空,想到這,她拉起秋月就往蒼柏院跑。
還沒跑出門口,就被一臉陰霾的文兲睿攔了下來。看到他眼底的陰寒,她打了個哆嗦,想起剛才她說的話,嘴角抽了抽,這麼幼稚的話,被他聽到了,這下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