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療養院裏的人
“啪嗒”一聲,白瓷碗和大理石餐桌之間碰撞發出輕響。
食物的熱情在蘇韻的跟前暈開。
不等他反應過來,祁凜延那慵懶又閑散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含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
“仔細想想,剛才你應該比我累才對,還是你吃吧。”
蘇韻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
祁凜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學着她方才的口氣,放低了聲音,“趁熱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個男人,他都知道了!
這是蘇韻在看到祁凜延面上的笑容時的第一個想法。
搞了半天,剛才自己才是那個被看好戲的人。
“沒意思。”蘇韻撇撇嘴,收斂了面上的笑容,懶得理會還坐在對面的男人,自顧自的起身朝樓上去了,“被拆穿了,不玩了。”
今天她一定是水逆,不然的話,為什麼做什麼都不順?
明明是想踩踩祁凜延的雷點,讓對方受不了的將她轟出去。
沒想到,結果卻成了現在這樣。
一股無力感從心中升起,蘇韻疲憊的躺在床上,手臂搭在眼睛前。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真是孽緣,六年之後,她居然又和顧家的人扯上關係了。
而且,這次還多了一個難纏的祁凜延。
胡思亂想着,意識漸漸的模糊起來,昏睡間,她隱約的覺得身邊的床墊微微的下陷。
緊接着,一隻堅實的手臂就欄上了她的腰肢。
那讓人不容逃離的力道,讓睡夢中的蘇韻忍不住皺了皺眉。
之前的三個月情人生活,其實說起來蘇韻還算享受。
兩人之間平時沒有太多的相處,偶爾祁凜延打電話給她,見個面,吃個飯滾個床單。
作為回報,祁凜延也會適當的照顧她的工作。
三個月下來,各取所需。
那時候的她,從沒有想過,她和祁凜延之間的這段關係會一直延續下去。
而且,似乎還發展成了同居的趨勢。
天知道,早上醒來,蘇韻在看到自己身邊沉睡着的男人時有多懵。
和祁凜延滾床單的次數她是記不得了,可她記得這個男人一次都沒有在她身邊留下來過過夜。
昨晚,她本以為情事之後,祁凜延也會像往常一樣先行離開的。
是卻不想,她一睜眼,男人居然還在。
晨曦的柔和陽光從窗外撒了進來,正好落在屋子正中央的超大size的床上。
祁凜延側着臉,長臂攔在蘇韻的腰上,雙目緊閉的樣子,給他邪魅的俊美面容上平添了一抹稚氣。
蘇韻看的好奇,就連對方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都沒有察覺。
直到冷不丁的撞上一雙深邃的眸子,心中忍不住滯了一下。
有些彆扭的收回視線,身子往後一退,脫離祁凜延桎梏着她的長臂。
“祁總,今天是周六,我可以申請一天自由活動嗎?”蘇韻鎮定自若的揚起一抹笑顏。
懷中突然落了空,祁凜延不悅的皺了皺眉,但他很快將這種奇異的感覺壓了下去。
淡淡的掃了蘇韻一眼,沒有說話,掀開被子起身,徑直朝浴室的方向去了。
看他的模樣,便知道他是默認了,蘇韻心中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她還真怕祁凜延詢問她的行蹤。
早上八點整,祈程已經等在了別墅的外面。
見到蘇韻送祁凜延出來的時候,目光忍不住好奇的往兩人的身上飄。
“先生,昨晚,您睡的還好嗎?”
紅路燈的時候,祈程將在嘴邊繞了不知道多少圈的話,問出了口。
末了,還從後視鏡里,悄悄的觀察祁凜延的神情。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好奇了。
昨晚送完祁凜延之後,他一整夜都做着隨時接到自家先生打來電話,讓他去碧水雲天接人的打算。
然而,他等了一整晚,自己的手機都沒有響過。
閉目養神的祁凜延,微微張開眸子,帶着銳利冷光的眸子淡漠的朝前方掃了一眼,“煙呢?”
答非所問,讓祈程愣了愣。
半響才明白過來祁凜延說的是什麼,連忙將今天特意去取了的煙盒遞給身後的人。
接近十個小時沒有攝取尼古丁,祁凜延的心情十分的煩躁。
帶着苦澀煙草味的香煙在指尖轉動着,聞着那熟悉的味道,心頭的煩躁感被抹平。
車子重新發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安靜的車廂里再一次響起了祁凜延淡漠的聲音。
“讓人查查,蘇韻今天要去什麼地方。”
衛城的東面,有一家民營的養老院。
環境和醫療資源都不錯,可費用也貴的嚇人。
一個月的費用,能抵得上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的總收入。
蘇韻一改往日的長裙,穿了一件淡藍色的格子襯衫,一條牛仔褲,踏着一雙白色的球鞋。
黑髮被高高的扎了起來,遠遠的看去,像是一個剛剛從校園裏走出來的大學生一樣。
如果此時有熟人看到她這幅模樣的話,肯定會驚的合不攏嘴的。
在東區療養院門口下車,熟稔的和門衛還有護工們打了招呼,她便拎着水果逕自朝療養院西側的大樓去了。
東區療養院的西面有一座人工湖,平時有不少的病人都喜歡在那兒吹吹風晒晒太陽。
蘇韻進的那棟樓,剛好能從房間裏看到整個湖面。
晴天的時候,風景特別的好。
“叩叩叩。”
蘇韻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確定沒有任何的異樣之後,才抬手敲門。
淺色的病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一個穿着工作服長相憨厚的中年女人禮貌的沖她笑了笑,“蘇小姐,您來啦。正好,蘇先生剛吃過早飯,在聽新聞呢。”
說著,測過身子,讓蘇韻進去。
房間不小,有五十多平,裏面沙發、電視一應俱全。
窗邊的病床上,一個頭髮花白,面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人躺着。
微磕着雙眼,電視裏正在播放着衛城的早間新聞。
當新聞主持人提到海通分公司更換CEO的時候,男人放在被子上的手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爸。”蘇韻揚起一抹淺笑,將水果放在床頭,不着痕迹的換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