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兩張田契

第四百二十五章 兩張田契

正月初三,秦頌攜夫人一起去朝中幾位大佬的家中拜年作客,每家停留的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

將禮物放下,喝杯茶,再聊回天,便告辭離去,到下一家。

雖然有些應付,還有些辛苦,但秦頌總不能等着政事堂的相公和各部的尚書主動來登門給他拜年吧?

因為時間“趕巧”,所以秦頌在趙鼎家吃的午飯,在吏部尚書胡松年家中吃的晚飯。

正月初四,秦頌在府中接受一些官員上門來給他拜年。有些人的年紀比他大了不少,但秦頌的官職和身份高,這些官員並不覺得來給秦頌拜年掉價。

如果可以搭上秦頌這條線,有可能會改變官途命運。就算得不到秦頌的青眼有加,但至少可以留個印象,總比什麼不做要好一些。

正月初五,秦頌的一些非官場上朋友來府中作客,包括跟興榮商行有生意往來的一些商人,還有興榮商行內部的一些掌柜和管事,秦頌都熱情的接待,與大家相談甚歡,並沒有擺出官員身份的架子,讓客人們覺得高不可攀。

到了晚上的時候,客人都已經散去,卻有身份不明的一位客人投帖求見。

此人自稱是來自池州,為劉光世的私人管家,求見秦頌有要緊的事情相商。

秦頌大約猜到來人的意圖,只是在前廳二樓的小會客室接待了來人。

秦頌的書房,雖然不似趙構的御書房那麼難進,但若非身份重要的客人,或者是關係緊密的人,卻也沒有資格踏入。

“鄙人是劉府管家劉瑎,初次上門叨擾秦翰林,略備薄禮,還請秦翰林笑納!”劉瑎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契,笑着放到了茶几之上。

“這是揚州大儀鎮附近的一萬畝水田的田契,按照目前的田價,一畝上等水田售價至少二十貫,一萬畝便是二十萬貫。不知秦翰林覺得劉某這登門禮,是否拿得出手?”

秦頌用眼角瞟了一下地契,然後笑着對劉瑎說道:“大儀鎮那個地方,去年我路過揚州的時候特意去看過,每畝水田的產量很高,只是一季水稻,畝產便可收穫三、四百斤。劉將軍讓你來找我,出手便把可供五百戶人家吃用的萬畝良田送上,想求我辦的事情,肯定很棘手吧?”

水稻原產於亞洲熱帶地區,五代及宋代初期,香巴王國(後世越南北部)的占城稻被廣泛引入長江流域。它一年可有兩熟,甚至三熟,而且產量比一年一熟的小麥要高一倍,從而引發了一場“糧食革命”。

據後世經濟學家漆俠的計算,宋代墾田面積達到了七點二億畝,南方水稻畝產約三百五十市斤,北方小麥畝產約一百八十市斤,無論是面積還是畝產都遠遠超過前代。

自水稻被廣泛引進之後,適合種植的江南地區終於確立了經濟中心地位,“蘇湖熟,天下足”這一諺語便誕生於宋代。

糧食產量的劇增,使得宋代人口出現急速增長的趨勢,開國初年,全國人口約五千萬人,到了徽宗前期,便超過了一億。之後,大宋就算丟了半壁河山,喪失了幾千萬的人口,但是依靠秦嶺、淮河以南的土地,居然再次養活了超過一億的人口!

大宋也是人類歷史上誕生的第一個人口超過億級的龐大國家。

揚州雖然地處長江以北,但緊鄰長江,加之附近水網湖泊密集,所以也是水稻和桑蠶的高產區。

劉光世當初在揚州駐軍多年,後來雖然送給張守一些田產地契,但那只是一部分而已,真正最值錢的上等水田,劉光世並沒有放手。

見秦頌不為萬畝水田的利益所動,劉瑎在心中對秦頌高看了幾眼。

劉瑎這些年來給人送禮,看多了的是各種貪婪面孔,能夠抵擋得住萬畝田產所誘,並且保持淡然自若的,卻是沒有幾個。

既然覺得萬畝水田不夠,那就再來一萬畝好了!

劉瑎又從袖中抽出了一張田契,放在茶几之上。

“這是蕭山西興鎮外的一萬畝水田的田契,只要秦翰林願意幫家主渡過難過,這一萬畝水田,便是秦翰林的了。”

秦頌這次連看都沒有看,一臉淡然的說:“西興鎮距離臨安城只有二十里,那邊的水田,一畝至少能賣三十貫,這一萬畝水田就是三十萬貫。兩張田契加起來價值超過五十萬貫,你家家主這是想要讓我跟着他一起改天換地嗎?”

劉瑎被秦頌這個冷笑話嚇得臉都白了,作為領兵在外的統帥,忽然花重金賄賂朝臣,而且還是皇帝身邊的近臣,你想弄啥?再者說了,你這些錢又是從哪得來的?

劉瑎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秦翰林說笑了,您是大宋的英雄,全大宋的人都有可能被收買,唯獨你不會被人收買的!家主其實也是有苦衷的,並非不想認購黃金債,他正在收攏資金,因怕被官家誤解,所以才派我提前過來拜見秦翰林,希望秦翰林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秦頌佯裝不知,“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翰林,你家家主可是三鎮節度使,武將之中第一人!再者說了,我跟貴家主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也不曾有過什麼交集,迄今為止連面都不曾見過,我為何要針對貴家主?”

“哎呦,秦翰林,咱就不要捉迷藏了成不?你當著官家和宰輔痛斥我家家主與張家軍的那位,這事又不是什麼秘密,任誰也看得出來,你這是要對劉家軍和張家軍動手了啊!”

秦頌故作吃驚,“啊,原來外面都傳成這樣了?這可不妙!我得趕緊進宮去向陛下彙報,萬一劉家軍和張家軍起兵造反,那就不得了,得提醒官家早作準備,不然又是一場苗劉兵變!”

秦頌說完之後,居然真的起身,就要下樓。

劉瑎被秦頌這不按常理出牌的談話方式折騰的想跳樓,他急忙攔在秦頌身前,跪倒在秦頌的面前,哀求說道:“秦翰林,就算給我家主人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起兵造反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嚇唬我這個跑腿辦事的小卒子了成嗎?官家心裏到底怎麼想的,您到底要我家主子怎麼做,給幾句明白話成不?”

秦頌彎腰,將劉瑎拉起來,一臉不忍的說:“唉,確實不該為難你。大過年的,你這一跪,弄得我都要翻衣兜,看看還有沒有紅包。”

劉瑎臉上流露出來的怨念更深了,都啥時候了,還在拿我開玩笑……

“其實,我挺想看着你家主子因為不服氣,然後在池州整點事情出來,比如縱容部下在池州劫掠啦,又比如乾脆扯旗造反啦,這樣我就有機會帶兵平叛了。”

秦頌一臉認真地說著,嚇得劉瑎面如土色。

聽秦頌這話的意思,只要劉光世敢造反,就等於是給他在送人頭,送功勞啊……

好吧,秦頌有資格說這種狠話。

“看在你家主子還有幾分自知之明的份上,我就給你透個底吧!第一,管好現在的部隊,等着本官去池州宣旨,給你家主子陞官!第二,手頭有多少現錢,就掏多少出來,全部去賣黃金債,反正有利息,也不吃虧!今年的債券到期之後,就連息帶本地買明年新發的債券,五年之內,別急着把本錢拿回去!”

終於得了准信,劉瑎千恩萬謝地走了,卻把兩張田契留在了茶几之上。

秦頌將小炎和二毛喊到身邊,對兩人交待說道:“這張揚州大儀鎮的田契,小炎拿着送到長公主府上,就說是劉光世托我轉贈給長公主用來開辦婦嬰養護院的捐贈。這張蕭山西興鎮的田契,二毛拿着送到宮裏魯太監的手上,請他面呈官家,就說是劉光世給官家送上的拜年禮。”

面對五十萬貫的巨額財富,而且還是水田這種有錢買不到的優質資產,秦頌卻毫不在意,轉眼便送了出去。

劉光世害怕的是皇權,而秦頌目前只是依附於皇權之下的一隻大一些的螞蚱,所以他將兩張田契送到了掌握着皇權的人手上。

做人不可忘本,秦頌不想沾染這些染血的田契。

小炎和二毛兩個剛走不久,又有人送了拜帖進來,求見秦頌。

這次來的是張俊派來的人,名叫田師中,是張俊非常信任的部下。

張俊部將中,論戰力,要屬趙密、楊存中和張子蓋等人,岳飛當初也算是張俊的部屬。但說到關係親密,就數這個田師中。

田師中原是內侍梁方平部將,靖康初參與勤王,后劃歸張俊屬下。張俊的兒子早死,張俊就把兒媳嫁給了田師中,自此田師中也管張俊叫“爹”,算是半個兒子。有了這層關係,田師中的升遷自然十分順利。

建炎三年的明州之戰,田師中奮戰了一把。之後跟隨張俊平軍賊,戰偽齊,官升的很快,但不見有什麼實際戰績。田師中擔任的是張俊的中軍統制,基本就是負責張俊的保衛和秘書工作,平時也不會有什麼大仗可打,但張俊有功,肯定要分他一份。

著名的柘皋大戰,張俊的主力都出動了,田師中也有參與,跟隨王德渡河攻敵右翼,王德是豁出命去拼,田師中無非隨大流打打邊鼓,戰後論功行賞,王德與田師中受到的賞賜差不多,時人都認為不公。

岳飛被害后,田師中得到張俊的大力推薦,當上了鄂州軍區司令。當時趙構想在湖北搞屯田,估計也是看上了田師中的“內政”才能。但他到任上以後,對岳飛的舊部進行了大肆破壞,有能力的將領幾乎都被搞掉,軍隊的規模與戰鬥力都大不如前。

靠着結交權貴,田師中官做的倒是一帆風順,紹興二十一年以“守邊安靜”加太尉銜,紹興二十八年授開府儀同三司,升為大將。

張俊派田師中來給秦頌拜年,也算是非常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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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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